╔≡≡☆≡≡≡≡≡≡≡≡≡≡≡≡≡≡≡≡≡≡≡≡≡≡≡≡≡≡≡≡╗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太子是个假断袖》 作者:蓝衣款款 内容简介: 为了掩盖桑源会童子功的真相,萧奎与桑源假扮断袖,假扮了十余年。 第一章 少年萧奎   夏日,向阳村山脚下的小溪边。   少年萧奎坐在石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竹枝抽着打水中的石头。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撒到他如玉般的脸上,泛出晶莹的光芒,黑琥珀似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现在,他很烦。   一个月前,他还是春风得意,刚过14岁的他就考中了秀才!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县城,萧奎成了村里乃至慈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连县太爷都召见了他。凭着老师和考官的共同推荐,萧奎被梁州城里最好的白鹿书院录取,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但是!   萧奎的母亲坚决不同意他去梁州城,并说以后只许他呆在翠竹山庄安心务农或者经商,不许他再考学!萧奎的老师和考官特意来山庄劝过母亲,可是,没用!萧母说了,算卦的说萧奎今生只能呆在翠竹山庄。   问题是哪儿来的算卦的?不让他继续考学,这还是亲妈吗?   萧奎气闷地将手中的枝条狠狠地抽了下水,水里的小鱼四散逃窜,流水依然无痕。   三十六岁的童生赵文成这时正背着书篓路过,他用略带嫉妒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眼光看了眼萧奎,啥话也没说,低头闷声走过。萧奎看着赵成文的背影,摇了摇头,他很想对赵成文说,别读了,你真不是这块料。   跟在赵成文旁边的许童跟赵文成打了声招呼,然后跑到萧奎这边来。“老师最近几天一直替你惋惜,说凭你的资质,再攻读两年,举人手到擒来,中进士,中状元那都是有可能的!”矮胖的许童打心眼儿里替萧奎着急。   “母命难违。”萧奎近来有些不好意思见同学,别人都在学习,他却要开始务农或经商。   许童同情地说:“要是你有父亲就好了。”向阳村的人都知道,萧奎没有父亲,从小到大都是由母亲一手带大。村里人都夸赞他对母亲极其孝顺,母亲说啥他就做啥。   “嗯,子不言亲。”萧奎对这个话题不知该怎么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父亲是谁。   许童看萧奎情绪比较低沉,决定调笑一下萧奎:“好歹你现在已经是秀才,听说你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断了?!”   一提起这个,萧奎就有些来气:“那些人家都想着借我这秀才名头免田税!什么老的小的,连三十几岁的寡妇都要上门来说亲!我娘都不理睬那些媒婆,她们硬赶着要来。冲那架势,说不成婚事她们就誓不罢休!搞得我现在都不想回去。”   “呃。”许童愕然看着眼前忧郁的美少年,心里十分庆幸自己还没考中秀才。   夕阳西下,竹林里泛起了寒气。坐了一下午的萧奎站起身,拍了拍青布衣衫上没有的尘土,捋顺衣折,拿出一个蓝色的绣花荷包看了看。这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芷兮绣给他的。自打家里来了一群媒婆后,芷兮就不再理他了,这也是他这几天烦闷的主要原因之一。   采了些路边各色的野花,萧奎准备回去给芷兮编个花篮。   同村的发小牛二正好放牛回来,看到萧奎怀里抱着着的一大束野花不禁调笑起来:“小秀才,手里拿着啥呀?”   萧奎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给我娘采点花。”   牛二有些纳闷:“你家里的花比这儿的花好看多了!”说完,顺手递给萧奎一只白兔子,“给你,今天我逮的。”   萧奎猛然醒悟:“对呀!”他立刻将野花扔掉,双手接过兔子,连声称谢:“谢谢牛二哥!”上次他和芷兮在牛二的指导下一起逮了一只灰兔子,芷兮觉得一只兔子太孤单,一直想再逮一只。   牛二呵呵笑了笑,摇摇手,赶着牛回去了。牛二其实一直暗暗喜欢芷兮,但牛二也知道,两家差距太大,他娘一直想给他找个壮实的能干活的姑娘,而不是像芷兮那样啥农活也不会做的清秀女子。   萧奎看着牛二哥走远的背影,摸了摸怀中的兔子,他刚听说牛二的娘给他说了个壮硕的媳妇,马上就要定亲了。以后牛二估计没有时间陪他和芷兮玩了。   怀中的兔子动了动,萧奎急忙抱着兔子向庄子里跑去,心想芷兮看在这兔子的份上该对他笑一笑了吧。   翠竹山庄位于向阳村边上的一个小山坡上,占地二十亩,庄内种满翠竹。庄子里的人口也很简单,就萧奎母子、芷兮和几个随侍。   芷兮是萧奎的母亲收养的,据萧奎的母亲说,这是她家恩人的孩子,所以从小到大都按大小姐一样养着。   此刻,芷兮正抱着一只灰兔子呆呆地在木窗前坐着,感觉自己就像这只兔子一样孤零零的。芷兮跟萧奎同岁,心思比萧奎细腻得多,从小到大她就跟萧奎一起玩耍,原本以为自己会嫁给萧奎,没想萧母就一直没提这事。近来给萧奎说媒的人源源不断,萧家平静的生活被打断了,芷兮的心也被打乱了。   门扉响动,那个如玉的阳光少年跑了进来。   “芷兮,看,兔子!”萧奎向芷兮讨好地笑着,双手捧着兔子递到了芷兮眼前。芷兮一直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自己孤孤单单的也就算了,这兔子终归有了伴。   晚饭后,萧母将萧奎和芷兮叫进了佛堂。萧母今年三十岁,常年带着面纱,单看那点漆的眉眼,倒是与萧奎有七八分相似,从外形上看,应该是个美人。   此刻萧母坐在堂上,除去面纱,顶着满脸的褐色斑点,问跪在地上的萧奎和芷兮:“这几们可有怨我?”   “没!”萧奎和芷兮同时回答。   “撒谎都不会!”萧母和蔼一乐,这俩孩子都很孝顺。“算了,我给你们讲讲为什么,省得日后你们怨我。”   萧奎和芷兮同时跪直身体,竖起耳朵。   “知道我为什么常年带面纱,脸上画斑点吗?”萧母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斑点。   “母亲长的美,这样做是为了避嫌。”萧奎立刻恭维道。   萧母很受用地微微一乐,看了眼萧奎,心想如果你是女的,我也要往你脸上画斑点。   “嗯,对也不对!”萧母喝了口绿茶,接着说:“我这样做还有一个缘故就是我在躲人!”   萧奎和芷兮微微一愣,怪不得母亲从不出翠竹山庄。萧母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震惊:“我有个仇人,在朝堂之上,手握重权。如果让他找到我们,我们谁也活不下去。所以奎儿,你不能在学业上冒头,更不能考官。”   萧奎这些天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他无力地冲萧母磕头:“孩儿前几日在心里错怪母亲了,孩儿不再考学了!”与前程相比,性命更重要,永别了他的状元梦。   萧母点点头,转而又对芷兮说:“我一直想把你配给奎儿,但我又怕耽误你。我家这种情况,你敢嫁吗?”   芷兮听到这儿,脸红了,她知道自己的答话将决定她的一生,她委婉地说:“我愿意一直跟娘和奎哥在一起。”   萧母笑着点了点头,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说:“那我就把你俩的事定下了。赶明儿我找话把那些媒人统统回绝了。你俩别介意我传出的话。”   听到这里,萧奎心里一突。他的娘亲总是别出心裁,想常人所不能想,该不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吧?   事情果然不出萧奎所料,没过几天,来翠竹山庄的媒婆基本绝迹。向阳村的村民们在私下里八卦:   “听说了吗,萧奎居然到现在还不能人事!姑娘嫁给他岂不耽误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   “怪不得他娘不让他继续考学了呢,原来是这样!你说是不是学得太累了的缘故?”   “啊呀,你别说,八成是这样。”   ……   一直嫉妒萧奎的赵文成现在见了萧奎居然有了怜悯的眼神,许童见了萧奎更是欲言又止。   萧奎刚开始看到村民们异样的眼神时还有些不解,直到牛二送给他一条鹿鞭,他才知道他那亲娘传出什么话来。他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娘啊,我还是您的亲儿子不?!   而此时的萧母正惬意的躺在卧榻上,由芷兮仔细地给她画着脸上的斑点。   “娘,您感觉我这次调的花汁点在脸上舒服吗?”芷兮轻柔地问。   “舒服!”萧母开心地说:“这香味我也很喜欢,难为你每天琢磨给我做这些画斑点的花汁。”   芷兮一边拿着画笔在萧母额头点了几个点,一边笑着说:“应该的。我还琢磨着用芍药花作颜料。”   萧母乐呵呵的说:“别琢磨这些了,你呀,琢磨琢磨怎么绣你的嫁衣吧!”   芷兮一听这话,小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第二章 得子   洪武十六年二月,萧奎和芷兮在萧母的操持下,秘密地结了婚。之所以叫秘密,是因为,这场婚礼就没几个人知道,连翠竹山庄负责砍竹子的大吴和二吴都不知道,更别提村里人。   萧奎先前有些消沉的心,因着结婚也泛起蜜来,他的脸上重新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婚后的日子极其甜蜜,萧奎与芷兮成日黏在一起,形影不离,腻得萧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断地提醒萧奎注意影响!但是没用。萧母只好在芷兮身上打主意。   “芷兮,来跟娘做个颜料。”   “芷兮,帮我把这花绣了。”“哎,别回去呀,就在我这绣。”   面对母亲跟自己抢老婆的行为,萧奎充分发挥了牛皮糖精神。芷兮跟娘一起做颜料,他就在一旁打下手倒料。芷兮跟娘一起绣花,他就拿本书在旁边读,反正就是赶不走的牛皮糖。芷兮看着他这样,捂嘴偷偷直乐。萧母看他这样,也只能无奈地瘪嘴。   就这样,腻着,腻着,芷兮的肚子开始慢慢变大。萧母将萧奎叫来,训诫了许多照顾孕妇的注意事项。萧奎对萧母的训诫连连点头,后来又拿出纸笔认真纪录,然后,在某些方面马马虎虎地执行,该亲热还是要亲热的嘛。   不久,萧母对外宣称,芷兮招了个赘婿,现已怀孕!   赘婿见不得人,村民们见不着也正常。有村民八卦,估计是萧奎不能人事,生不了孩子,所以萧母就让芷兮招个赘婿,将来翠竹山庄也能有个后。在村民们的眼中,萧奎和芷兮那可是亲兄妹。   “赘婿”萧奎对此极为不满,芷兮是他老婆!怎么成了“别人”的了!   萧母安慰他:你俩暗地里好就行了,何必摆在明面上呢。况且,万一朝廷里的仇人找上门来,芷兮和他的孩子们也能借此躲过去。   萧奎对这个亲妈实在无语,但也知道这是万全之策。   萧母看着儿子那纠结的眉头,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姜是老的辣,要不是因为我的策划,我俩早就成了一堆灰渣渣!所以啊,听我的没错!”说完,摆了摆手中的丝帕,乐颠颠地去找她的儿媳妇讨论花汁颜料。   萧奎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碰上这样的亲妈,自己的承受力要足够强才行。   算算日子,来年初,萧奎和芷兮的孩子就能出生。萧母说了,时间久了,她的仇人估计会忘了她。萧奎现在还不能考学,但是他的孩子将来是可以去考学的。所以萧奎近来又捡起了书本,天天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圆了自己的状元梦。   平静的日子在芷兮临产前出了点岔子。   农历大年三十正是热闹时,天公为了提高节日气氛,下了场大雪,这是近几十年来从没有过的现象。没事的人自是有闲情呆在家里赏雪玩雪,只是苦了那些需要到处奔波的人,这其中就包括向阳村唯一的产婆张婆子。   张婆子在赶去别家接生的路上,肥胖的身子在雪地上滑了一跤,又滚了几下,腿折了,胳膊也断了,村里等着张婆子接生的人们傻眼了。   赶巧的,萧奎的孩子也在这个时候凑热闹,急着要出来。大过年的,去哪儿找产婆去?!萧母当机立断,立刻派吴伯和萧奎带上重金赶着庄里唯一的一辆马车和一辆驴车,分别去两个邻村请产婆。   在隐隐的爆竹声中,萧奎赶着那辆半旧的青棚驴车急急地穿着弯曲的山路。刚才他到临村去请那位钱婆子,结果钱婆子借口生病,愣是没请动。萧奎只好赶着驴车翻山,想去县城碰碰运气。   傍晚,山林中的光线极其昏暗,萧奎一个没注意,驴车撞上一块大石头,翻了,萧奎被甩了出去,挂在一根崖边的老树枝上,老树枝颤悠了几下,勉强撑住了他。萧奎定神往下看,深不见底,他抓牢树枝掉个头,想沿着树枝爬下去,老树枝又颤了颤,似乎想把他甩下去,萧奎不敢动了。   入夜,寒风骤起,萧奎的手脚都已冻麻,心里还一直担心着芷兮那边的情况。头顶不远处,那头笨驴子还在嗯嗯得不停地叫,在静寂的夜中格外响亮。萧奎骂了句“笨驴”,然后就住了嘴,因为他似乎听到远远的有马蹄声跑近,他急忙大声呼救。   孙铁柱是牛二的三叔,常年在外行走江湖,今天赶着急路回家过年。眼看翻过一座山就要到家了,远远的就听到了驴叫声。他想,这荒郊野岭的哪儿来的野驴?不过要是逮住了,也算是不错的年货,于是便打马往那边赶。结果,野驴没逮着,倒是救了一个相熟的村里人。   萧奎被救后,千恩万谢自不必说,他的青棚驴车也被孙铁柱帮忙扶了起来。驴子瘸了一条腿,勉强还能走路,萧奎还想着去县城找产婆。孙铁柱知道缘由后劝萧奎,这个时间去哪儿都请不到产婆,就是勉强请到了,芷兮那边也等不起啊。萧奎无法,只好跟着孙铁柱一起回到向阳村。还好,吴伯那边请到一位产婆。   正月初一,萧奎第一个儿子萧元祈顺利降生。萧母对外宣称这是芷兮和赘婿的孩子,认萧奎为干爹。   萧奎无奈地接受了萧母的安排,转头便乐呵呵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在屋里到处转悠。等天热了,萧奎更是抱着自己的儿子满村转悠。惹得向阳村的人都知道萧奎有了一个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干儿子。   赵成文略带酸意地对许童说:“再漂亮也是个干儿子。”   有一次,耕田归来的牛二碰到了抱着娃闲逛游的萧奎。   牛二夸赞了许久萧奎怀里的白胖儿子,又关心了一下许久没露面的芷兮,他问萧奎:“那赘婿对芷兮好吗?”   萧奎反过来回答:“要不你来我家做赘婿?”   牛二挠挠头,急忙阻止萧奎:“别乱说,叫我婆娘听到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萧奎笑道:“嫂子没那么厉害吧?”   牛二连连摆手:“我那婆娘厉害的很,昨天就抽了我后背一棍子,现在还疼呢。”   萧奎替牛二倒吸了一口冷气:“嫂子这么厉害!”   牛二憨憨一笑:“厉害是厉害,不过干起活来也利索,家里现在全指着她呢。”   萧奎看牛二那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牛二对他媳妇是相当满意。不过,萧奎还是替牛二的后背有些着急:“三叔不是练武的嘛,让他教你几招,下次嫂子打起来,你也少挨点痛。”   “我三叔教过我几招,我就是学不会。我三叔说我压根就是不是学武的料。”牛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牛二的三叔孙铁柱是萧奎的救命恩人,提起他来,萧奎不免多问了几句:“三叔现在都好?”   牛二说:“我也不清楚。我三叔行踪不定。好像现在江湖不太平,他每次回来都愁眉苦脸的。”   “啊?!”对于从没出过村的萧奎来说,江湖太过遥远。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江湖是个什么样子。 第三章 弃文从武   第二年的八月,太阳依旧狠毒。   在翠竹山庄的晾晒场上,一身青布衣的萧奎左手拿着书,右手拿着竹竿不断地翻晒着竹笋干。在一旁的树荫下,芷兮正坐在那儿缝着着小孩的衣物,旁边的摇篮里睡着他们的大儿子,萧元祈。   卖笋干据说是萧奎家主要的经济来源,对此萧奎表示严重怀疑,不过鉴于他亲娘的一贯表现,萧奎也懒得过问。总之他家的钱都在萧母手里握着,开销也远不止卖笋干这些钱能抵得了的。   萧奎干了一会儿活,拿着书走到树荫下,趁着周围没人,偷亲一口芷兮,再用手摸摸儿子肥呼呼的小脸蛋。芷兮甜甜地笑着,递给萧奎一杯茶,再用手巾擦擦他脑门上的汗。两人对视一眼,真是蜜罐子里的一对人儿。   这时,吴伯的咳嗽声远远地响了起来,萧奎与芷兮立刻分开。   吴伯大步走来,脸上的肉一颠一颠的,近来他是越发的胖了。吴伯眯着小眼乐呵呵地对二人施了一礼,然后说牛二来找萧奎。   牛二此时正在前厅手足无措地坐着,前厅里的地面擦得铮亮,屋里的座椅也摆放整齐,擦得铮亮,他担心自己把坐着的椅子弄脏了。他早就知道翠竹山庄规矩多,所以很少进来,以前都是萧奎出去找他玩。   看见萧奎来了,牛二站起来,尴尬地说:“我三叔前天带回一个重伤的人,过两天他还要出去。他想让那位伤者留在我家养伤,我娘不愿意。家里正为这事闹着呢,我三叔气得不行。我想着,你家大,能不能让那伤者来你这儿住一阵子?”   牛二的三叔就是大年三十救过萧奎的孙铁柱,萧家上下一直对他感激不尽。这时他有难处,萧家自然要相帮。   没过多久,孙铁柱背着一位浑身缠满绷带半昏迷的中年男子住进翠竹山庄。来之前,孙铁柱已经介绍过这位男子,他是孙铁柱江湖上的兄弟,为人最是仗义,因为救人得罪了武林盟主,前一阵一直被追杀,幸好孙铁柱救了他。   安顿好这位伤者后,孙铁柱用粗大的手掌拍着萧奎的肩膀说:“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只要我不说,放你家就不会有事。我还有别的事,过两天必须走,两个月后我再回来。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下他。”   萧奎急忙说:“三叔客气了,您的兄弟,我们肯定尽心照顾。三叔尽管忙您的,不用急着回来。”   孙铁柱搓着双手说:“这事弄的,我那大嫂,哎!给你们添麻烦了。”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些伤药,交给旁边的吴伯,请他隔天帮忙换下药。吴伯连忙接下。   伤者名叫汤显,是武林世家汤家堡堡主,一柄清风剑使得出神入化,几乎无人能敌,江湖人送绰号剑神,在江湖是响当当的人物。   伤好后,汤显与萧奎谈起了武林,谈起了外面的世界。这让从没出过向阳村的萧奎对武林、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无比的向往。   在萧奎小的时候,吴伯曾教给他一些武术基础,萧奎休息时经常练。碰到汤显后更是激起了萧奎练武的兴致,每每汤显练剑时,他也能模仿着比划几下。   汤显通过一段时间观察,竟然发现,萧奎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为此,汤显专门找萧母谈了一次,他问萧母,“萧奎的祖上是不是练武出身?”   萧母先是一愣,然后回答:“他的祖上倒是出过几位将军。”   汤显说:“这就对了,我看萧奎有练武的天赋,基础还算不错,我想收他为徒。”   萧母想了想,反正萧奎在家无所事事,整天跟她抢儿媳妇,不如学武强身去。于是隔天她就为萧奎和汤显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拜师仪式。   汤显从此常住翠竹山庄,专心教萧奎武功。萧奎终于不会在白天粘着老婆孩子了,萧母松了口气。隔年萧奎的第二个儿子,萧元佑出生。   一晃五年过去了,萧奎将汤显的剑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对汤华仁的人品更是倾佩不已。通过聊天,萧奎也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了七七八八。   大周朝现在是武帝统治。建朝初年,由于有当时的武林盟主相帮,所以,太祖把南面梁州与荆州接壤处的青峰山连同周围一百里都划归给了武林盟主,并规定,朝廷不得干涉武林事务。   几百年来朝廷与武林相安无事,但是自十年起,两者的关系就紧张起来。原因是,新的武林盟主雄霸独断专行,排除异己,经常屠戮异己满门,对朝廷的劝告根本不放在眼里,极其嚣张。   “怎么就没人能打败他呢?”萧奎不解地问。   “雄霸不知练的什么邪功,常人很难打败他。据被他迫害致死的少林前方丈临终遗言,能打败他的只有铁布衫神功。但练铁布衫的基础却需要童子功,所以,这些年武林中凡是练童子功的不是被雄霸消灭,就是被雄霸设计与人婚配失了童子身。”汤显不无气闷地说,恨只恨自己没练过童子功。”   萧奎目瞪口呆听完汤显对雄霸的解释,半天没反应过来,“那,岂不是任由雄霸称霸武林了?”   “也不是,我这几年在翠竹山庄归隐是因为我救了白师傅,所以遭到了雄霸的追杀。白师傅就是练铁布衫的,据说他还有一个高徒,是个武术天才。日后你若出去,遇到白师傅和他的徒弟一定要相帮,我觉着只有白师傅才能打败雄霸。”   “知道了师傅!”   萧奎觉得,师傅近来跟他的谈话越来越多,他隐隐觉得师傅似乎要走了。果不其然,洪武十九年三月,孙铁柱来找汤显,两人密谈了许久,随后汤显留给萧奎一把龙泉宝剑离开了翠竹山庄。   汤显在临走前对依依不舍的萧奎说:“做人要心装道义,勇往直前。为师此去是为了武林正义,不论结果,我都要试上一试。”   萧奎望着师傅远去的背影,心头说不出的沉重。他猜师傅可能和孙铁柱他们一起挑战雄霸去了。就像飞蛾扑火,但凡有个机会也要试一试。   几个月过去了,牛二找过萧奎好几次,直说他的三叔没了影子,家里很急。萧奎也很急,汤显在他眼中除了是师傅,也是位慈父,自己的好多思想和行为都受到了师傅的影响。萧奎跟萧母说想出去找师傅,萧母叹了口气,拿着手帕拭泪,就是不说话。萧奎不忍母亲伤心,强耐着性子在山庄里呆着。   一年后,萧奎第三个孩子出生。萧母见萧奎一直闷闷不乐,心不在焉,终于松口放他出紫竹山庄。 第四章 江湖   洪武二十二年,九月。   这是丰收的季节,遍地瓜果飘香,但对于江湖人士来说,九月是被收割的季节。每年的九月上旬,在青峰山旁的丰城,各个客栈人满为患,这十天正是武林人士给武林盟主进贡的日子,如果不给进贡,那么日后就别想在江湖上混。   按照仪程,各大门派掌门要亲自上清风山拜见武林盟主雄霸,献上礼物,以求一年的平安。各小门小派,独行侠们则连盟主的面都见不到,只要在山门上规定份额的银两或者物品,就算完事。你说,我要是不交呢?呵,那你可能不知道武林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阴狠毒辣,瑕疵必报,当然武功也是绝顶,他最爱找人比武挑战,享受杀人的乐趣,手下更是有一帮鹰爪,尤其是他的四个护卫个个都是顶级高手。如果你不交贡品,那你会因被他挑战而亡。   武林人士对此敢怒不敢言,曾经有几大门派联合起来反对他,结果都被灭门。武林有武林的名册,武林有武林的规矩,官府也管不着。   交完贡品,求得一年的太平,清闲下的人们就会到丰城的各大酒楼牌楼消遣去。这时的丰城也成了周围最热闹的城市。   此时的萧奎,已经二十二岁。作为半个武林人士,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萧奎也来到青峰山,交了五两白银,算是一年的贡品。   三年前,萧奎的老师汤显与孙铁柱一起出了向阳村,据说是联合了几位高手一起对付雄霸,然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估计是凶多吉少。   这两年来,萧奎努力结交武林正义人士,想探寻师傅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倒是因其肤白貌美,得了个“玉面儒生”的江湖称号。同时萧奎也结交了一个好友寻古。寻古的父亲是汤显的师弟,寻古本人为人正直,古道心肠,萧奎与他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天晚上,萧奎正在客栈里打包,准备明天离开丰城,这里太闹,他实在住不惯。这时,住在隔壁的寻古急急地敲门进来。   萧奎看寻古干瘦的脸上满是焦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寻古转身将房门插上,然后拉着萧奎坐在桌子前,悄声说:“我碰到桑源了?!”   “桑源?”萧奎想了想,在江湖上,此人似乎外号铁拳,会童子功?   寻古环视了一下门窗,又压低些声音:“他就是白师傅的高徒!”   “啊?!”萧奎压着嗓子惊呼了一声,汤显临走前的话他还记忆尤深:找到了,就要护着,他们是打败雄霸的唯一希望。   寻古悄声跟萧奎介绍了有关桑源的事情:   桑源是白师傅秘密招收的弟子,这事大概只有寻古一个人知道,因为寻古的父亲是白师傅的唯一密友。   三个月前,雄霸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带人攻入白师傅的藏身之所迎风谷。桑源恰巧在外面采买食物,等他赶回去时,谷中众都被杀,白师傅已身受重伤且战且退。桑源蒙着面趁乱撒了一口袋的面,才将白师傅救出。没多久,白师傅过世,桑源气愤难耐,想混进青峰山找雄霸报仇。在山门口他恰巧被寻古发现,被拦了下来。   寻古稳住桑源,就急着来找好友萧奎商量。现在的桑源还不是雄霸的对手,必须让他安安静静地再练几年才行。可是桑源从小就练童子功,这在武林多多少少都有人知道,估计已经是雄霸的关注对象,怎么才能取消雄霸的疑虑呢?而且现在桑源来到丰城,已经被人发现,就怕雄霸对桑源不利。   “怎么才能让雄霸不再关注桑源呢?”寻古对此很是挠头。   “除非桑源没了童子功。”萧奎肯定的回答。   “开玩笑,打败雄霸全指望桑源的童子功和铁布衫神功呢。”寻古气苦。   萧奎沉思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倒有个歪主意,不过你得把桑源请来,我们商量下。”   寻古疑惑地看了眼萧奎,见萧奎似乎有那么一点把握,低声说:“你净出馊主意,这次你有把握?”   “八成吧。不过你得把桑源请来,看他愿不愿意干。”   没过多久,寻古带来一个壮硕的青年人。只见他身高七尺有余,黑色布衣里隐隐透出紧绷的肌肉。由于常年在户外苦练,他的肌肤是健康的麦色,浓眉大眼,人很精神。   刚进来的桑源也在观察萧奎:烛光中,只见对面的人肤白如玉,气质的一群闲暇人士,瞬间便吵吵着跟几个带头起哄的人上楼冲进了302包房。   带头的正是身穿青衣的寻古,他撞房门,跨过一地散乱的衣服,掀开被子,露出了里面的两个人。众人仔细一看,有认得的立刻喊了起来:“铁拳桑源和玉面儒生萧奎!”其他人跟着起哄:“哦!他们在玩断袖!”“哈哈,谁在下面?!”。   被起哄的这两人眼光迷离,面带红晕,明显被人下了药。随着众人的哄笑声,两人似乎渐渐清醒。一脸羞涩的桑源红着眼睛要与人打架,刚下床,就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立刻用幔帐将自己裹住。披头散发的萧奎则裹着被子,木呆呆地看着众人,白瓷般的脸上泛着的光泽,真是无边。围观的众人有不少都咽了咽口水,心想难怪桑源要动,只可惜了他的一身童子功。 第五章 谋划   深秋,暗夜,卧龙山庄。   秋风初起,竹影暗动。在这萧瑟的冷夜中,水榭边的竹屋中透出丝丝黄光,带给人一抹温暖。竹屋内坐有三人,赫然就是两日前被众人嘲笑的萧奎和桑源,而正对他们坐着的就是前日带头冲进房门掀被子的寻古。   此刻寻古正抚摸着他的小胡须,那透着精光的双眼满含歉意地看着对面的萧奎和桑源,嘴里不住地说:“让你们受委屈了!”   萧奎见寻古一直满含歉意的看着自己,就有心逗寻古:“看你这么愧疚,当初设计时,就该你跟桑源躺床上。”   寻古一呲牙,摸摸自己干枯的脸:“你看我这个样子,能让人信吗?”   三人一乐,气氛舒缓了许多。   一直闷不作声的黑衣桑源这时开口:“多谢两位哥哥相助!”萧奎拍了他一下:“咱两现在可是断袖情深,你这么说可是见外了!”桑源顿时脸红,他还不适假扮断袖这个身份。   寻古也说:“只要你保住了童子身,能继续练铁布衫,怎样做都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所以我们要一直扮断袖,让雄霸起不了疑!”萧奎接着话说。   “我没主意,都听两位哥哥的。”老实的桑源附和,两日前的事让他受了不少打击,但他知道寻古和萧奎的计划是对的,现在的自己根本打不过雄霸,只能假装失了身,让雄霸消除疑虑。与萧奎假扮断袖就假扮吧。   “哎,总之,你们以后要受委屈了。”今晚,寻古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遍。断袖名声不好,去哪儿都会受人鄙视和嘲笑。   “事已至此,一切按计划行事。”萧奎抬头看向寻古,眼神坚定。为了天下道义,为了报师仇,担个断袖的恶名不算什么事。况且早在萧奎十四岁时,向阳村的人就都以为他不能人道,经常拿此取笑他,对此他早已适应。   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需要找个雄霸管不着的地方,让桑源继续偷偷练铁布衫。找个隐秘的地方,躲个两三年可以,但长期躲下去,一则怕雄霸起疑,二则,不跟人接触,没人对打,怕是对桑源的武功提升不利。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寻古继续与萧奎和桑源商量着,“萧奎,你十四岁就中了秀才,为何不继续考下去?”   “我家在朝堂上有仇人,所以家母坚决反对我做官。而且她还说宁可让我成为一山野粗人,也不让我做那朝堂上的伪君子。正好那时侯师傅看中我,想收我为徒,家母就让我弃了书本随师傅练武。”   “可否与令尊商量下,让你继续考下去,凭你的本事,不愁谋个一官半职,只要避开你家的仇人就好。这样咱们就能跟武林彻底断绝来往,雄霸也顾不到我们。”寻古觉得自己这个计划是最稳妥的。   “这……我需要跟家母商量下。”萧奎私下里认为要说服萧母,需要费些功夫。   翠竹掩映下的山庄,一片宁静和清凉。佛堂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人近中年的萧母,一身青灰色的居士服,白净的脸上斑斑点点,双眼清澈透亮。此刻,她正蹙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萧奎。   “你非要去考官?”   “是,我被人设计,担上了断袖的恶名,在武林已经没法呆下去。”萧奎没敢告诉母亲自己就是设计人之一。   “那你就回山庄来,老老实实务农。”萧母依然不想让儿子与官场有任何瓜葛。   “娘,即便我安心在庄里务农,雄霸也未必会放过我和桑源。而且,东边荆州的禄王正积极拉拢雄霸,一旦他们连手,反叛朝廷指日可待,这片地界就会大乱,到时候我们的翠竹山庄也不能幸免。娘,眼看乱局就在眼前,您就让我一展男儿所长,为国效力,娘!”萧奎跪地磕头,苦苦哀求。   “罢了,该来的都会来。你就随你的愿望行事。只是你不能暴露了你和芷兮、元祈他们的关系!以后你跟吴伯留在紫竹山庄考学,我们搬离翠竹山庄,去徐州的安平县紫藤山庄住。”萧母似乎已经看开。   “谢娘成全,都听娘的吩咐。”萧奎心里一喜,虽然母亲说她在躲着朝中的什么人,但能让他去,估计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就与母亲和老婆孩子长久分开住似乎不妥,在他再三争取下,萧母特批萧奎每两到三个月去紫藤山庄“探亲”。   萧母看着萧奎狡辩的模样就有些烦躁,“好了,你去准备吧。让我静一静。”萧母挥挥手,让萧奎退出去,她真的需要静静心。   随着手中念珠的拨动,二十多年前的画面不断的往萧母脑海里涌。通红的火光中,她抱着两岁的萧奎,沿着暗渠仓惶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母亲临终前的叮嘱依然在耳:“如果能逃出来,不要去找你那呆瓜父亲。你就去南街头里那个木匠铺找大吴,你让他带你们去梁州的翠竹山庄,那儿是我的私产,谁也找不到那,北边的徐州安平县还有个紫藤山庄可以去,记住狡兔三窟!”   想到这些,萧母凄然一笑:“二十年前我是逃出来了,现在我的儿子却硬要往上撞。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那头早已经忘记我们,我还担心什么啊。”   无法静心的萧母站起身来,习惯性地抿抿嘴唇,握紧了拳,她必须找点事做做以应对未来的不测。谋定而后动,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敬小慎微,就是到了今天,除了身边的几个随侍,没人知道萧奎不仅有妻子,甚至还有两儿一女,他们都被萧母安排在另外两个庄子中。   现在儿子大了,不听话,要出去捅篓子。她要确保她的儿媳和孙儿们的安全。萧奎这个断袖的恶名担得好啊,没人再会怀疑他是否有妻室子女。想到这儿,萧母微微一乐。赶明儿,她得把萧奎是个断袖的恶名传出去。   几日后,萧奎带着桑源和寻古住进了翠竹山庄。   向阳村的人又有了新的八卦:   “哎呦喂,先前萧奎是不能人道,结果现在破罐子破摔,成了断袖!瞧瞧出去了一趟,把人都带回来了!”   “我昨儿个看着,萧母她们都搬走了。估计是被气走的。”   “能不气嘛,好好的儿子,好不容易考中秀才,结果累着了,不能人道。想练武强身,还是不行,再出去逛两年,结果彻底成断袖了!”   “作孽哟,你说当初考个什么秀才嘛。这倒好,啥事也做不成,还把娘气走了。连带着妹妹和干儿子们也被气走了。”   “……” 第六章 赶考   洪武二十五年,天下稳中有乱。   当朝皇帝武嘉仁正坐在御书房里批奏折。御史将几个同类的奏折捆在了一起,武帝打开一看,不禁怒火中烧。奏折上讲,大殿下祁连前日微服逛花街,为了一个伶人,与海外客商大打出手,有失国威。这个儿子越来越不像话!武帝头疼地用拳头锤了下桌子。   二十三年前,武帝被人下了绝子药,所以至今膝下只有一个皇子祁连。祁连的外公就是左相曾泰,位高权重,现在隐隐有跟武帝别苗头的趋势。而这个祁连也被曾泰惯的越来越没有样子,整一个纨绔中的纨绔。   未来这个国家交给谁呢?武帝为此已经愁白了头。   就在武帝独自发愁时,暗卫首领云一将最新的密报呈上:荆州的禄王已经第五次派人去拉拢武林盟主雄霸,雄霸仍在犹豫;有个京都人士秘密地找雄霸商谈。   武帝将“禄王”、“雄霸”和“京都人士”圈了三个圈,交给暗卫继续调查,尤其是这个“京都人士”。凭直觉,武帝觉得是朝中有人在暗地里勾结靖王和雄霸。   武帝的侄子禄王久居东南荆州,四处拉拢人才,隐隐与中原朝廷成对立姿态。对此武帝早有警觉,只是靖王还没有反,武帝不好动作。   与朝廷互不干涉的武林,也是武帝的一个心头之患。现任武林盟主雄霸统领武林二十余年,他武功高绝,心思歹毒,好排除异己,与他作对的名门正派基本都被铲除,现在只剩少林勉力支撑武林正义的门面。武帝曾派大内高手前去试探过雄霸的武功,发现其深不可测,大内高手建议武帝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大内高手合起来也打不过他和他的四个护卫。   如果禄王与雄霸联手,那么情势将对自己非常不利。想到这儿武帝揉了揉偏疼的脑袋,自己如此幸苦操持国务,唯一的儿子却那么不争气。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祁连的大儿子连丰。看来需要从来年的科考中选一些得力之人帮助这个孙子。   在通往京都的官道上,踢踢踏踏行来两辆马车。为首的大车上坐着萧奎、寻古和桑源三人。这三人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拜了兄弟,寻古居长,萧奎其次,桑源最小。两年前,萧奎考中举人,这次他们是准备提前半年到京都备考。   后面放行李的马车上除了赶车的车夫,还有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紧盯着外面的风景,一张油乎乎的小嘴里正咀嚼着鸡爪子。他父亲早逝,爷爷吴伯是萧母的老仆,这次进京路途遥远,老人家行动不便,萧母就让这个小男孩做了萧奎的书童。他大名叫吴阶,萧奎他们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左,因为他干什么都用左手。   来到码头,几个人将行李卸下来,与车夫结了帐,转头开始寻找去京都的客船。   这里是徐州,如果走官道,半个月就能到京都,而在这里坐船,需要一个月才能到京都,不过因为坐船比较省钱,又省却了长途住店的烦恼,所以从这里到京都的半都选择了坐船。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有钱人家的仆从,吆五喝六,扛着大包小卷往大船上搬行李;普通人家的旅人则背着行李不停地向各船家打探价钱,谈好价钱就直接进了船舱。   萧奎和寻古去找船,留下桑源和小左看行李。等萧奎二人找到合适的船只,谈好价格,回来搬行李时,他们看到桑源正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说话。   “叔叔,您就让我搬这些行李吧。我只要一文钱”小男孩满脸期待地说。   桑源看着他,若有所思:“你能搬得动这些?”   “能,比这多比这重的行李我都搬过,我只要一文钱。”小男孩挺了板,证实自己能行。   桑源抬头,看到萧奎和寻古回来,就说,那好吧,等下你来搬行李。桑源迎上萧奎和寻古,悄悄说:“这个小孩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要考校一下他。”萧奎和寻古诧异,齐齐望向那个男孩,只见他轻松地就将一个木箱抗到肩上,抬头问桑源,搬去哪个船上。寻古说:“跟我来。”   寻古带路,小男孩扛着箱子,桑源和萧奎则在旁边跟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寻古回头问道,他觉得让这么小的小孩干重活有些于心不忍。   “我叫罗修远,今年十二岁,就是个子小了些。”小男孩脆生生地说。   “你家大人呢?这么小就让你干这么重的活?”萧奎也是有些不忍,尤其看着他那露着脚趾头的布鞋,如果不是用草带绑着,估计早就掉了。   小男孩低下了头,沉默半天才说:“我家人都没了,只有一个颜伯带着我,前些日子他也病倒了。”   众人都沉默了,世道艰难,像他这样的小孩还有很多。桑源看着小男孩的脊背悄悄跟萧奎说:“他好像在练童子功,只是练歪了,如果他家里人同意,我准备收他为徒。”萧奎点头说好,虽然他们三人也不富裕,但多张口吃饭的钱还是有的。   到了约定好的船舱口,船老板连连歉意地说,刚才船上的那家人又多跟来了几个亲戚,这船实在是坐不下了。萧奎他们也不废话,直接让小男孩将木箱子又抗了回去。   小男孩沮丧的将箱子放回原位,低头诺诺地说:“你们再搬行李的话要叫我啊,我去旁边再找找活。”说完掉头就走。   桑源叫住小男孩,给他一文钱。小男孩不要,说:“没搬成行李,不能要钱。”   萧奎一乐,这孩子太实在。他招呼小男孩坐一会,告诉他,待会儿搬完行李给他三文钱,小男孩半信半疑地坐了下来。   小左递给他一个鸡爪子:“给你吃,有点凉,不过很好吃。”   “谢谢!”小男孩抬头看了眼跟他同龄的小左,犹豫了下,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双手接过鸡爪,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鸡爪放到了怀里。   “你怎么不吃?”小左诧异地问。   “我要带回去给颜伯吃,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说完,小男孩眼睛有些湿漉。   躺在破草房中的颜伯此刻正艰难地喝着摆在床头冷掉的粥,没想一场风寒害得自己躺了一个月都没好,哎,修远那孩子估计又去做苦力了,那可是当初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啊。   门扉响动,颜伯抬头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向门口,只见罗修远正领着三位年青人走进来。其中一个廋高个似乎还有些眼熟。   “颜伯,他们要收我为徒。”罗修远兴奋地跑进来说,还双手递给他几个热腾腾的肉。   “颜伯?!食神颜伯!!!”寻古一眼就认出了躺在的人,曾经赫赫有名的食神颜伯,做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从不重样,多少人想品一品他的新菜都没有机会,后来因报救命之恩,隐居武林豪族罗家。罗家被雄霸灭门后,世间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没想今天在这里遇见,且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你是?”颜伯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廋高个,努力回想着在哪儿见过。   “我是沙家第三子,人称寻古。十年前我去罗家玩,还跟您学过几天酱香鸡爪子的做法。”寻古激动地说。酱香鸡爪子现在是他的招牌菜,小左整天缠着他做酱香鸡爪子。   “哦,原来是寻古。沙家还有人活着,太好了!”颜伯勉强坐起身,紧握住寻古的手。都是落难人,同病相连,格外亲切。   寻古介绍了萧奎和桑源,又提出桑源想收罗修远为徒。   颜伯只略微一沉吟,就同意了。都是与雄霸有仇的人,都是些正义之士。罗修远交到桑源手里,他放心,况且桑源说自己偷偷教罗修远的功法有误,这可是大事。罗修远是罗家最小的孩子,雄霸带人灭罗家时,罗家家主掩护他带小公子从秘道中逃出。为了掩护小公子的身份,他没敢对外显露自己的厨艺,以至于潦倒到如今这个地步。   在通往京都的客船上,如今新添了一个六口之家。颜伯带着罗修远跟着寻古萧奎他们一同前往京都。   “颜伯,您以前在京都呆过,您觉着下了船我们改去哪儿找房?”寻古问。   “我都十几年没去过京都了,不知现在的情况。按照常理,现在举人陆续进京,太学府附近的房租估计要涨很多,我们找个离那远点的,租金或许会低些。”颜伯已经知道了萧奎他们的计划,自是想方设法的帮忙。   “说好了,到时候咱俩支个馄饨摊,先把咱几个的生活费挣出来。”寻古笑着说。萧奎要考学,桑源要带着罗修远练功,只有寻古和颜伯闲着。   “得,你就瞧好吧。我指定让他们吃了第一次还想吃第二次。”颜伯对此信心满满。大菜太引人注目,这种小食不起眼还能赚钱,颜伯乐得在这小小的馄饨中显露手艺,以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他们几个人的银钱真的不多。萧母给萧奎带的银钱他们决定先省下来,等来年放榜,根据萧奎的成绩捐个小官做做。至于,考中进士?呵呵,连萧奎自己都没这个底气,现在他唯一目标就是努力考进前二百名,捐个小官,偏安一隅,彻底脱离雄霸的势力范围。 第七章 会试   洪武二十六年三月,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在京都举行,各地士子云集都城。各茶楼酒馆人满为患,各种小道消息不断地从这个茶楼飘到那个酒楼,除了那些专心备考的士子,其他的茶客、食客们都是满怀八卦之心四处打探消息、传播消息。   “听说了嘛,礼部王尚书家的孙子王泽晞今年要考,户部钱尚书家的儿子钱策一听,就不考了,怕考不过王尚书家的孙子丢面子,啧啧,过三年说不定还有哪个尚书家的孙子要考呢,这钱策看来是一直都考不成喽。”京都最大的飘香茶楼里,东街的王二斗抿了一口茶,兴奋地跟西街的李小四透露着最新得来的消息。   “你的消息可就落伍啦,哎,我跟你说啊”李小四油头大耳,眯着小眼环顾了下左右,凑近王二斗的耳朵悄悄说:“我听说是曾相的孙女想从这次的进士中招个上门女婿!钱尚书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被曾家盯上,所以就没让钱策去考。”   王二斗听了面露惊讶,复而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说这次朝中怎么好些个官员子弟都不去考,原来是这样!只是可怜了那些外地的士子,他们估计都不知道曾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小四喝了口茶,赶忙附议:“可不是嘛。曾相权倾朝野,任人唯亲。要不是皇上力挺着梁相与他相衡,这朝堂估计都快成曾家的了。他那孙女自小就娇生惯养,脾气暴躁,她的前夫就是被她打死的,这都二十几了还没嫁出去呢。”   “这皇上也是没办法,他只有祁连一个皇子,这个皇子的外家又是曾家,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将来无可靠之人相助吧。”王二斗连连叹气,遇到这种事,谁也没办法。   李小四又将头靠进了些:“据说啊,这皇上多年不育也跟这曾家有关,你看这曾家自打二十年前就再没生过一男半女,估计皇上和曾家对这事都心知肚明。”   王二斗赶忙将食指竖到嘴边,“嘘,不能妄议当今!”说完环顾左右。嗯,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茶客,本来嘛,这些消息也不是什么秘闻了。   这时,北街的赵三端着茶走过来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张绢纸放到王二斗和李小四面前,“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来,看看最新消息!”   “这是?”王二斗看着上面列的名字有些发懵。   “这是曾家根据外貌、品行、举止等条件,筛选出的上门女婿候选人,只要他们一上进士榜,这上门女婿就逃不掉了。”赵三得意洋洋的炫耀着他刚得到的小道消息。   “啊呀,这些士子们都入考场了,曾家才露出这份名单,明显不给人退路啊。”李小四替这名单上的士子惋惜。   “拍在最前头的这位梁州萧奎是谁?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王二斗虽然替这些士子惋惜,但还是想多八卦些。   “不知道,听说以前在武林呆过,外号玉面儒生,俊秀异常,尤其是他的身姿挺拔,非一般常年读书的士子可比……”   赵三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名单上的人,王二斗和李小四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连连为这些名单上的人叹气,真是身不逢时啊。   周围偶尔有个略微了解武林的人悄悄跟另一个喝茶的人说:“咦?玉面儒生萧奎?他不是跟什么人搞断袖吗?三年前这事儿弄得还挺大。后来江湖上就没了他的身影,怎么他也来考进士?”   另一个人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没准儿还真是他!他本来就是秀才出身,这几年再考个举人,今年来考进士也是应当。要说他的容貌和身姿可真是数一数二,只是他是断袖,曾家的人怎么会选他。”   “八成是还没调查清楚呗。”   “那这回有热闹看了。”   ……   三月二十二日,公布一百名入围进殿试名单。萧奎的名字赫然在目。   知道消息的寻古在第一时间就把门关上,计划变了,他要与萧奎好好商量下步怎么走:“这次你怎么考得这样好,居然中进士了?!”他们原本想着走个形式,只要考得不是太差,一百名以后二百名之前,按条例,他们就能凭萧奎的举人身份买个官回去,低调的做个小官偏安一隅躲开雄霸那帮人。   萧奎也有些措手不及:“我哪想他们都如此不济!”   小左在旁边啃鸡爪子,边说:“我知道,他们都不想做曾相家的上门女婿,所以京都有名的学子都没考?”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不早说!”萧奎和寻古同时问。   小左挠挠头:“我也是今早买菜时才听到的。”   寻古与萧奎无奈的对看一眼,曾相家欲招赘,他们以前也有所耳闻,但他们当时一心备考就没太在意,凭萧奎的实力,能进前二百名就不错了。考完后才知道那份招赘排名单,现在看来这次萧奎一上榜,曾家的这块狗皮膏药恐怕就撕不掉了。   “我娘说,她的仇敌就是曾家,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跟曾家扯上关系。”萧奎皱眉道。   “当务之急,是甩开曾家。”寻古冷静了下来,细细分析道:“被曾家缠上可麻烦了。”   “看来老方法只能再用一次,大不了我不当官,有个进士的名头也好在京都干些其他的事!”萧奎迅速的想出了对策。   寻古听了,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拍了拍萧奎的肩,“又要委屈你们了!”说完打开门,跑到后院将正在练功的桑源拉进屋。   萧奎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断袖名声都要传到京都了!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袖笼里的荷包,那是他的妻子芷兮在他临走前送给她的。“你可不能在外面瞎搞?!”芷兮略带威胁的眼神似乎还在眼前。萧奎心中暗想:“我在这儿装断袖情深不算瞎搞吧?” 第八章 断袖   在京都最繁华的同顺街上,店铺林立,茶楼酒馆人满为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并排走来一对美男子。青衣萧奎,肤白如玉,修眉俊目,身姿卓然,手中的纸扇一摇,更显风流。黑衣桑源,浓眉大眼,方脸朴实,透过衣服显出的腱子肉,让人感觉有些许的威压。这一对一路走来,引得一路的目光跟随。   他们行至飘香茶馆门口,迎面正好碰上曾相府的管家曾显。曾显身后跟着八名持棍护卫,身强体壮,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红绳子。   “吴公子请留步!”向来鼻孔朝天的曾显对着萧奎躬身施了一礼。他家小姐已经在暗处相看过萧奎,极其满意。即便萧奎这次没有入围,她家小姐也要定了萧奎,何况这次萧奎入围了呢。对于未来的姑爷,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   “您是?”萧奎明知故问,心想他们来的好快。   “我是曾相府的管家曾显,我家相爷想请您过府一叙。”曾显笑眯眯地说,同时抛给萧奎一个‘你该明白’的眼神。心说,识时务的就跟我走,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则,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你绑走。   同顺街,是京都最热闹的街,飘香茶馆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地儿,也是京都八卦集中地,在这样一个地界遇到这样的八卦事,真是千载难逢。茶楼里的人都纷纷涌到门口观看这最新的现场八卦,二楼的窗户也都纷纷打开,伸出一个又一个的看热闹的人脑袋。   萧奎盯着曾显看了看,又看了看后面的八名护卫,微笑着扇了几下扇子,“唰”地一合扇,抱拳说道:“曾管家,相爷请我去干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出八九分。只是相爷可能不知道,我之所以脱离武林,进京赴考,就是因为我是个断袖,武林容不得。”   说到这,他停了下,让曾显反应反应断袖这个词的意思,看到曾显露出吃惊的表情,才接着说:“相爷请我这一个断袖去做他的孙女婿,怕是面上也无光吧。还请曾管家向相爷禀告此事,告辞!”说完,他拉起桑源的手,转身扬长而去。   沉默、震惊、呆立。   所有人都愣住了。   听过断袖,见过断袖,但从没见过如此潇洒地当众承认断袖!   一片静寂中,不知谁的茶盏掉落下来,“啪”的一声惊醒了众人。   王二斗勉强将思绪回笼,品了口茶,对着同样刚回过神的李小四说:“这也太匪夷所思!”   李小四摇摇头,整理下思路,压低声音说:“你说这会不会是萧奎为了反抗曾相爷想出的法子?”   “敢骗曾相,肯定没有好下场。我现在倒希望萧奎是个真断袖。”王二斗的同情心泛滥起来。   “不管萧奎是不是断袖,他在京都是没法呆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哎。”李小四接着同情萧奎。   被众人同情的萧奎此刻正在租住的小院里打点行囊,寻古和颜伯在街拐角支的馄饨摊很挣钱,这半年来他们添了不少东西。   在众人收拾的空隙,小左在萧奎耳边唠叨:“公子,今早我贪便宜买了一周的菜,扔了可惜,要不我们再呆两天,等吃完了这些菜再走?反正我们的房租已经交到了月底。”   寻古边折自己的衣服,边逗他:“是不是看上卖菜的小姑娘了。”   小左听了连连跺脚,“吴伯,你说啥呢。我才多大啊!而且卖菜的是个多嘴的老婆子,要不我也不知道曾相家招亲的事。”   寻古笑他:“好,你有功!只是我们再不走,我真怕曾相派人将你家公子抢了去。快点打包,咱们今晚就走。”   “大叔、二叔,大门外站了两个高手。”罗修远这时跑进来跟萧奎和寻古说,“我师傅刚才觉得墙外有人,就翻墙看了一下,前门和后门都被人盯住了。”   “看来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寻古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门外。   “他们估计都是冲我来的,,你和老三先走,我留下拖着他们。”萧奎觉得最紧要的是先将桑源保住。   “不行,不能将你一个人留下,我们大家再想想办法。这明显是曾家还想招你为婿。”寻古摇头。   桑源这时走进来,大声说着:“朗朗乾坤,曾相还想抢人不成。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   寻古连忙将桑源按进椅子里坐好:“现在情势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况且离这不远是六扇门,他们不敢硬抢。”   当初为了便宜和安全,他们租了离六扇门不远的一个小院子。六扇门里杀气重,一般人不爱在这附近住,尤其是文雅的举子们。萧奎他们可不怕,所以得了个便宜租了个带院子的小屋,现在反而显出好处来。   “说的对,我们先按兵不动。要抢人他们早就抢了,曾相还是要点脸面的。”萧奎这时也坐了下来,“我想我们只能在这儿多呆几天,这么快就走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也对,曾相也是要面子的。估计他正在调查你是不是断袖。武林好说,都在传你是断袖。就怕你家那边传出什么来。”寻古也冷静下来,甚至开始拆包裹。   “我家那边就更不用担心,我娘在我还没走之前就到处散播我是断袖的传言。”萧奎无奈地说。他的娘啊,总是想常人所不能想,不过这次好像真做对了。   寻古睁大他的小眼睛,看着萧奎:“令尊真是个妙人!曾家估计不会再招你。”   “呵呵,但愿!”   左相府里,花团锦簇。面色红润的左相正端坐在正厅闭目养神,敢骗他的人还没出生呢!这个萧奎可真是个乡下来的。   在他下首的椅子上,他那唯一的孙女正在拿着苏绣帕子拭泪:“我就看中了萧奎。”   一身绫罗绸缎的左相夫人在旁劝着:“打你相中他那天起,你爷爷就派人去萧奎的老家摸底去了,过几天就有消息回来。如果他真是断袖,咱们可不能嫁。如果他敢骗你爷爷,那也有他的苦头吃。”   那小姐气鼓鼓地说:“他要是敢骗我们,那就把他绑来,我来抽他!”   左相夫人打趣她:“哟,还是想着嫁他呢!”   “奶奶!!”左相的孙女红着脸掩面跑了出去。   ……   十天后,站在萧奎家门口的几个高手不见了。   曾相看着向阳村调查出来的结果,感觉有气无处撒。向阳村的众村民都证实萧奎是个断袖,尤其是村里的几个童生,都说萧奎自小就被发现不能人道,所以萧母有段时间让他弃文习武。“没想习武也没用,所以索性就让他继续考学,一辈子当个断袖呗。”这是众村民最后的结论。   左相的孙女感觉心里哇凉哇凉的,这几日一直嘤嘤地哭着。左相夫人感觉很尴尬,丢人丢大发了。   左相吩咐手下:“去,传,萧奎自小就不能人道,是个真断袖。”既然萧奎是个真断袖,那就让大家都知道,这样相府的面子也还算过得去。 第九章 殿试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   现在整个都城都在传:被曾相家看上的萧奎是个真断袖。萧奎他们住的院子门口不时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   偶尔小左出去买个菜,都会被那些八婆和闲汉指指点点:“看,他家有对断袖,据说都挺好看。”“哎,世风日下,进士中居然也有断袖了?!”“越是学问多,名堂也越多。”   个别过分的闲汉还爬上墙头想看一看里面,被罗修远当成了练暗器的靶子。   这些都让萧奎他们烦不胜烦。本来他们早几天就想走的,可雇的马车出了问题,需要再等几天。对于这次进京赴考,寻古认为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坐实了萧奎和桑源是断袖的传言,日后不用再担心雄霸起疑。   四月二十日晚,在门洞胡同3号院里,几个行李箱子整整齐齐在地上码着。透着灯光的小屋里,萧奎几人正坐着喝茶聊天。   “公子,明天你就去趟金殿呗。”小左闲着没事,一直想法子撺掇萧奎明天去参加殿试。   寻古用手指头点着小左的脑袋,“都在传你家公子是断袖,皇上肯定不会录用你家公子,你还想让你家公子上金殿受辱去?!”   小左连忙摇头:“这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既然来了,就去金殿见见龙颜沾沾龙气呗。别人想见还见不着呢?”小左坚持不懈地劝说着。   “就是,我听人说见了龙颜沾了龙气,那一辈子都会有福气的。”在一旁蹲马步的罗修远也出口帮小左说话。   “你们这两个小儿,那朝堂上每年都要倒一批官员,他们就是有福的了?”寻古恨铁不成钢。   萧奎微笑着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在他内心里,其实也想去金殿看一看考一考,毕竟考了这么多年,能参加殿试也曾经是他的目标。   颜伯端着新做的桂花丸子汤走进来,“来来来,吃我新做的桂花丸子。”   大家立刻拿出小碗盛汤丸子吃。寻古边吃边问颜伯:“这俩小的想让萧奎明天参加殿试,您怎么看?”   颜伯笑着说:“学了这么多年了,我想萧公子这次不去金殿考一考,以后可能会后悔。”   颜伯的话说出了萧奎的心声,他犹豫了下,说:“这断袖又不是见不得人,左右明天走不成,我就去金殿考一考,大不了再坐实一次断袖的名声。”   寻古一乐:“你这假断袖做的还挺欢快。”   桑源闷闷地说:“都是为了掩护我。”   寻古和萧奎一人给了他一拳:“说啥呢。”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现场。保和殿内齐齐地摆着十排桌子,每排坐十人。萧奎坐倒数第二排中间。这次殿试考的是策论“边陲养马”。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战马也是,养马千日,用马一时,近三十年来边陲无事,论战马该如何养。   萧奎虽然有些年没刻苦攻读,在经史子集方面比较弱,但常年在外行走,时策却是他的长项。萧奎笔走龙蛇飞快地答完,交卷去偏殿跪坐等候,周围的进士们都以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只有一位叫宣子瑜的年轻书生对他善意的点头微笑,萧奎也回以微微一笑,犹如村日暖阳,引人注目。众人都暗道可惜。   坐在屏风后的武帝从萧奎一进来就一直在看他,肤白如玉、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似修竹。再细看萧奎的五官,武帝不禁微微一愣,像,太像故去的元妃了。曾相欲招萧奎为婿,萧奎当街承认断袖,这件事他早就听说了,本以为萧奎碍于名声,今天不会来参加殿试,没想他今天不仅来了,而且很坦然。   武帝特意拿出萧奎的考卷细看。文采普通,但论点明确,论述条理清晰,给出的建议切实可行,还有不少创新之举。再看字体,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风骨自成。字如其人,想这萧奎也该是有风骨的人,只是为什么喜欢龙阳呢?   “用”还是“不用”?武帝思索半天,看着萧奎出类拔萃、遒劲有力的字体,最后决定“用”。   随后,殿试名单出炉,萧奎名列二甲第三十一名。武帝特意封萧奎为御前侍书。   萧奎这次可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御前侍书虽是从六品,但在皇帝面前呆过的人日后的前途肯定错不了。金殿上的众朝臣纷纷对他侧目而视,左相出列启奏:“启禀皇上,萧奎私德有亏,不堪为用。”   武帝“嗯”了一声,问萧奎有何话说。   萧奎躬身回答:“内闱之事,无关私德。况我自认品行端正,除内闱之事,无有不可言说。”说完站直身体,直视前方,傲骨自成。本来,萧奎今天就没想着能中,能考近二甲之列本就是一个意外之喜,能被封御前侍书,那更是意外之喜。但是喜归喜,左相不能随便往他身上泼污水,断袖之名人尽皆知,除此之外的污名他一概不认,大不了就回家,反正坐实断袖的目的已经达到,家里的行李卷都打好了。   武帝点头,好风骨。朝臣们也窃窃私语,大家其实都对左相有些不满,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萧奎是个断袖,也算是作风不好,但是如果是左相强烈反对,那么他们就要暗中支持,所以朝臣们都不答话,也算是变相的支持了萧奎的说法。   最后武帝拍板,萧奎的御前侍书身份就这么定了下来。   小院内,寻古等人围着新出炉的御前侍书直打转。   “没想到啊,你这个断袖居然能进二甲,还能在殿前当官?!”寻古抚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啧啧赞叹着,萧奎给了寻古一拳:“我还能打人呢!”“哎!才当官,就发官威啦!”寻古抱头做委屈装。   众人大笑。   小左乐呵呵的说:“公子,让我摸摸你的官袍,沾沾喜气。”说着,举着油爪子就要摸。寻古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先把你的油手洗净了,以后你家公子的官袍可有的你伺候!”小左吐了吐舌头,突然发觉他家公子当官也不好,以后他的活多了不少。   颜伯乐呵呵的说:“我和寻古的馄饨摊又能支起来了!”   寻古一拍大腿:“支什么馄饨摊,我们要开馄饨铺。老二,把你要买官的银子拿出来,咱们开个馄饨铺,日子还能过得更舒坦些”   “好!”萧奎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在外面还能板着些,到了家里,那就一直是喜形于色。买官的银子一直没敢动,现在反而用不着了。 第十章 无妄之灾   洪武二十四年,五月。   门洞胡同拐角处的吉祥馄饨铺已经名满京都,每天排队等候的人有时要排到六扇门口,对此六扇门的头儿,刑部左侍郎邢原庭对此颇有微词。   馄饨铺掌柜寻古承诺每晚免费送刑部五十碗馄饨,看在喷香的馄饨份上,邢原庭忍了,六扇门的其他人更是忍了,这馄饨实在太好吃了,想买都未必能买到,而且寻古对他们来说也是大熟人。   原来,早在去年,寻古、萧奎他们就逮住一个机会,低价买下门洞胡同的1号院,临街的三间门面开馄饨铺,里面六间大瓦房,外加两个院子,一个搭两个木棚放货物,另一个是练武场。这个院子的对面小院偏巧是刑部头号铺头单应总捕头的住所。   单应独来独往,经常出外办差不着家。刚开始见面,他只是偶尔跟寻古和桑源聊聊天,一聊之下发现双方都很对脾气,慢慢地就越混越熟。后来单应就经常把家托给寻古他们照看,有时回来晚了就索性来1号院蹭口饭吃。再后来,作为总捕头的单应就开始不时地带手下的弟兄们来1号院蹭饭吃,自然的,这些捕头们就和寻古和桑源越来越熟了。   颜伯自从馄饨铺火起来后,就退居二线,一心研发他的新菜。铺子里招了几个单应推荐来的厨师和小伙计,很是令人放心。   寻古和桑源等人被颜伯养的嘴巴越来越刁,若不是这几个人天天练武,没准这会儿都成了白胖圆子。   颜伯偶尔也会弄些别出心裁的菜,比如将原本的麻辣豆腐里多加了些醋,味道怪怪的,众人有些下不了口,这时候寻古就会派小左去六扇门请单应的手下兄弟来吃饭。对于六扇门的捕快们来说,一看小左来了,就知道今天能吃到怪味菜,没事干的人纷纷互相招呼着,到门洞胡同1号院蹭饭吃,顺便跟桑源过过招。   吉祥馄饨铺在六扇门众兄弟的照应下越开越顺。馄饨铺掌柜寻古每天眉开眼笑,数钱数得手抽筋。   再说萧奎,他这位御前侍书已经当了整一年。这一年来,他兢兢业业,循规蹈矩,门洞胡同已经很少回去,基本每晚都睡在为殿前官员和侍卫们准备的偏殿中,武帝对他越来越信任,众官员对他也纷纷点头称赞。   曾经武帝问萧奎为什么喜欢断袖,萧奎直言不讳说自己不能人道。   作为御前侍书,身世一定要清白,所以武帝还派人去梁州的向阳村调查,传回来的消息也是跟曾相当初派人打听回来的一样:萧奎自小就不能人道,所以只能断袖。   因此,武帝对萧奎多了一丝同情,还派御医为萧奎诊治,哪儿想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看着御医直摇晃的脑袋,萧奎心里打心眼里对自己的亲妈佩服有加,真是有备无患啊,连这都防着呢。   日子这样过着也挺好,但总是免不了有人作乱。   武帝唯一的儿子祁连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模样不差,但满脑子的吃喝嫖赌,荤素不忌。他早就瞧上了萧奎的风姿,只是一直没有下口的机会。   这天,他趁武帝睡,偷偷溜进萧奎住着的偏殿。看着卧榻上萧奎俊美的睡颜,修长匀称的身体,祁连色心大起,扑上前要行非礼之举。萧奎本是练武之人,睡时的警觉比常人强,祁连一扑过来,他就察觉了,抬腿将祁连踢下榻,睁眼一看居然是大殿下祁连!   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祁连“哎呦”了几声,威胁萧奎:“今天你要是不从了我,我便告诉父皇,要你狗命!”说完捂着肚子站起身,晃晃悠悠来到萧奎身前,伸手就去摸萧奎的脸,萧奎气得满面通红,啪就给了祁连一个耳光:“请殿下自重!”   “你敢打我,小心你的性命!”祁连被色心蒙了胆,顶着半边红肿的脸,色迷迷地居然还要抱萧奎。   萧奎忍无可忍,下重手,一拳就将祁连打倒。身着皇子服的祁连,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连连嚎叫。   门外替祁连站岗的侍卫听到祁连的嚎叫纷纷涌入,看到躺在地上吐血的祁连,他们都懵了,如果这事被武帝知道,他们也吃不了鞭落。   萧奎冲众人抱拳:“今日事是怎样,大家都心知肚明,我这就去帝前请罪!”说完就往外走。   “慢着!”祁连的侍卫首领还是有点脑子的,如果就这么让萧奎去见武帝,他们脱不了护卫不当的干系。只有把萧奎绑到帝前,他们才能少点干系。“打伤殿下就想这么走,没门!”他一声令下,众侍卫便要绑萧奎。萧奎自是不干,双方打起来。   武帝的被吵醒。   衣裳不整,浑身是伤的萧奎和众侍卫跪在面前,双方各说一词。萧奎说是祁连单独进来欲行非礼。众侍卫一口咬定是萧奎并打伤祁连在前。   武帝不悦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众人,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他早已知道,今天八成是祁连的错在前。他问众侍卫:“祁连被打伤时,你们在哪儿?”   “回皇上,祁连让我们在殿外等候。我们是听到声音才进去的。”侍卫首领回答。萧奎对他没留任何情面,现在他的一只眼睛还青肿着。   “萧奎,即便祁连对你有所轻薄,你大可来告诉我,为何将他打伤?!”听御医说,祁连内伤不轻,怎么也要在躺三个月,武帝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对萧奎自是有些迁怒。   “士可杀不可辱,我已忍让再三,请皇上酌情定夺!”萧奎叩首。他知道今日的事不能善了,罢官都是小事,就怕牵连其他人。他握了握拳头,只要皇上不要他和其他人的命,他就不把母亲给他的护身符递上。   武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思索一下给了最终的裁定:萧奎虽被祁连非礼在前,但是重伤皇子实属有罪,罚庭杖三十,免官。祁连的侍卫明知祁连行为不端,不仅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罚庭杖三十,免职。   门洞胡同1号院内,灯火通明。寻古忙着捣药,小左忙着煎药,桑源守在萧奎床前不时拿贝孙女还想强招宣子瑜为婿。幸亏宣子瑜的老师是右相梁文正。梁文正在朝堂上参奏曾泰强招进士为婿,并拿出那份招赘名单作证。武帝训诫了左相,勒令其不可再生事端。曾泰无奈,后来招了个不知名的举子为婿。为着这事,宣子瑜对曾泰也是恨得牙痒痒。   隔日,金殿上,右相梁文正义愤填膺地参奏着。   “祁连殿下公然官员寝室,欲行非礼,虽然被打伤,但行为越矩,匪夷所思,理当受罚!萧奎不惧权势,打伤殿下,已经受了杖刑,算是抵过,但他不畏权势,这份气节理当嘉奖,应官复原职,另加行赏!”   接着他有弹劾左相:“左相作为祁连的外祖父兼老师,没有教养好祁连,理该受罚!”   武帝沉默地看着大殿中慷慨激昂陈词的梁文正。说起梁文正,他俩曾经也算是情敌。梁文正的老师是文坛泰斗萧嵇清。当时,作为太子的他和梁文正同时喜欢萧嵇清的女儿萧温韫,本来萧嵇清已经定下梁文正做自己的女婿,可架不住一纸圣令,萧温韫成了太子妃,梁文正至今未娶妻。武帝登基后,太子妃成了元妃,可惜几年后元妃和太子被一场大火夺了性命。   因着元妃的死与曾家也有些关联,梁文正便和曾泰成了死对头。武帝倒也乐得他俩互相牵制。   这次的事,祁连确实有错,但他已经重伤在床,怎么罚?至于曾相,武帝早就对他不满,一直在找他的错处,但凭这点事还扳不倒他,只能申斥几句。   最后,武帝同意萧奎官复原职,罚祁连禁足三个月,同时申斥了左相几句。   萧奎和祁连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十一章 贼心不死   一个月后,萧奎在桑源暗中护送下,到吏部报到,重返殿前。   萧奎原本不想再为官,但圣令难违,尤其是在萧奎打伤大殿下的情况下。梁相为萧奎求情,萧奎承了这情,也不能不去继续当那御前侍书。   对于这次复职,萧奎他们是这样打算的:祁连殿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萧奎只能谨慎再谨慎,去了殿前就紧跟皇上,晚上也不在偏殿睡,不管多晚都要回门洞胡同,早晨再早起赶去金殿,在这往返的路上都由桑源暗中护送。不管怎样这几个月先这样过,等风头过了,萧奎再想办法辞官,然后他们就隐居在门洞胡同,背靠六扇门,等熬过这几年,打败雄霸再谋他途。   “路上小心!”每次出门,寻古都要再三叮嘱他俩。   又过了三个月,还没等萧奎找机会辞官,祁连就先对萧奎下手了。   祁连虽然混账,但他是武帝唯一的儿子,说他是唯一的皇储也不为过,所以,巴结他的官员有很多。祁连与萧奎结了那么大的一个梁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位自认聪明的礼部小官给祁连出了一个自认完美无缺的馊主意,祁连对此也连连称赞。   这日,同是御前侍书的闵礼借着买了新房的缘由请客,萧奎推辞不得,便与众同僚去醉虾楼吃晚饭。席间闵礼与萧奎频频进酒,萧奎总觉得哪里不对,便偷偷地将酒顺着袖沿倒掉。一位姓凡的御前侍卫打趣萧奎:“萧侍书酒量不错嘛,这都没灌倒?是不就等着呆会儿有美人来灌酒啊?”旁边众人打趣:“美女不行,得是美男才行啊。”众人纷纷大笑,萧奎顿觉这帮人在存心找他麻烦。   萧奎压下火气,准备告退。众人见萧奎有些恼,也不强留,都站起身,敬萧奎酒喝,萧奎站着倒不得酒,只好一口喝下。随后萧奎告退。闵礼一直盯着萧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萧奎还没走出屋,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痛,他急忙出去寻净房。好容易忍着找到净房,还没等他方便,就觉得头晕,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萧奎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装饰华美的包房内,门外隐隐还有行酒令的声音。自己应该还在醉虾楼。   再看旁边,一脸色相的祁连正在服,而萧奎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想动又动不了,萧奎闭眼,自己这是遭了祁连的道了。   祁连看萧奎醒来,邪笑着说:“上次我没得手,还被你打伤,这次,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鞭子和手铐:“美人,先让我享受享受,再来惩罚你。”   得意的祁连走到床前伸手要扒萧奎剩下的衣服,还没等他的手碰到萧奎,就突然被人定在那里,烛火也随之被人吹灭。   昏暗的屋内,桑源从祁连背后闪出来,他迅速地将萧奎用被子包好,抱着萧奎从后窗跳出。   原来,萧奎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萧奎出了皇宫,桑源就要寸步不离的守护。   这次萧奎吃请,桑源一直暗中跟随。萧奎昏迷被人抱入天字一号包房时,桑源就想冲进去,但看到门口的几个侍卫,桑源有些犯难,如果不使用铁布衫神功,他可能打不过他们。而铁布衫神功,那是一定要瞒着的。   桑源想了想,跑出醉虾楼外,攀爬到天子一号的窗口,趁着祁连得意忘形之际,偷偷翻入屋内。这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桑源抱着萧奎回到门洞胡同,恰巧单应和几个大捕头正在那蹭饭吃。桑源说明情况,大家都很愤怒。   芮捕头问桑源:“你走时,门外的侍卫察觉了吗?”芮铺头的未婚妻就曾被祁连染指,后来羞愤自尽,对此芮铺头一直想找机会报复祁连。   桑源一边用冷水擦萧奎的身体,一边说:“应该没有发觉,而且我还点了那位殿下的哑穴,一时半会儿他出不了声,也叫不成侍卫。”   “那你点的定身穴能维持多长时间?”芮铺头又问。   “如果没人解,这一晚上他估计都要站在那儿了。”桑源觉得自己还是太仁慈了,应该让祁连两三天都动不了。   听桑源说完,芮铺头与单应对视了一眼,其他捕快也呵呵一乐。   “得嘞,我们去闹上一闹,你们就踏实在这儿呆着。”说着,芮铺头抓起放在桌上的腰刀,其他捕头也纷纷站起身。   “哎,你们要小心,那可是位皇子。”寻古怕他们闯祸,赶忙提醒他们。   “老古,你就放宽心,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芮铺头说着冲出了门外,他要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位强占的殿下。   武帝半夜在睡梦中被包公公叫醒。   “皇上,祁连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什么?!”本想发点起床气的武帝瞬间清醒。   “刑部的人说了,没有皇上的谕令,他们坚决不放人。”包公公战战兢兢地说。   武帝急忙招来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同时又招来报信的祁连侍卫。   睡梦中被招来的刑部尚书卞源和右侍郎黄承恩迷迷糊糊什么也不知道。   刑部左侍郎邢原庭却知道内情,他禀报:几个月前大内和海外五国的贡品连连失窃,刑部奉命查找窃贼和赃物。今晚单总捕头听线报说那窃贼去了醉虾楼,就带着几个大铺头前去寻找,到了天字一号包间,门口的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不让进,还跟这些大捕头打了起来。捕头们废了好大劲儿才将他们制住。后来捕头们进一号包房搜查,除了找到两件赃物,还找到一些违禁药物和刑具。按律,私自使用违禁药品和刑具当判刑。单总铺头将人关入大牢,到了牢里他们才说是祁连殿下的人,拿又拿不出证据。刑部不敢定夺,还请皇上示下。   武帝问祁连的侍卫,祁连的这名侍卫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武帝怒,说:“再不说实话,朕就将你赐死,知情的大有人在!”   这名侍卫看瞒不过去了,终于说了实话。搜出的那几个赃物是祁连让他们拿的,那些违禁药和刑具是用来对付侍书萧奎的。   当着几位大臣的面,武帝的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他的儿子祁连不仅偷拿贡品,还准备对他的官员用私刑!武帝紧紧攥着扶手,这个孽障!“就让祁连在刑部大牢里呆着吧!”武帝气得没睡,许多听到消息的大臣们也没睡。   曾相一派的人睡眼惺忪地凑在一起,讨论着怎么给祁连脱罪。曾相本人一边在心里怨恨着不省事的祁连,一边与幕僚和其他官员们商量着明日早朝该如何对答,为祁连开脱。   梁相一派的人则在暗中策划着怎么弹劾祁连和曾相。对于他们来说,皇帝谁当都行,但一定要德才兼备,祁连,差得太远。   王孙贵族们则在暗地里盘算这次祁连能不能躲过去,如果躲不过去,该谁来继承皇位。祁连的儿子才10岁,目前看来没有过人之处而且生性霸道。荆州的禄王是皇上的亲弟弟,正蠢蠢欲动。京里还有一位皇上的侄子,福王,一直龟缩在自己的府里,不怎么出头。这些王孙贵族们扒拉了下有可能承位的这三个人,觉得都八斤八两,影响不到自己,吹灯拔蜡接着睡。   就在半城的官员熬了,准备在早朝上鏖战时,武帝下旨,这两日不上朝,有事上奏折。众人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雪片状的折子飞入宫中。   武帝看着堆成山的折子,独自坐在那生闷气。不用看都知道每个折子上写着什么!这次的事,祁连做得实在过分,这样的儿子着实当不得诸君。   三日后,武帝下旨,祁连关禁闭,参与此事的闵礼和礼部的那位小官判流放,祁连的侍卫接着在大牢里呆着,按律处罚。随后,他将祁连的大儿子接到皇宫亲自教导。自此形式明朗,祁连的大儿子基本就是皇储了。   对于萧奎,武帝也有些迁怒,祁连两次犯事都是因为他!而且作为一个父亲,自己家的孩子做的再不对,别人家的孩子也要担些错的。不过作为一个皇帝,他非但不能迁怒于萧奎,还得给萧奎些补偿。于是,武帝将萧奎官升一品,调到刑部当五品的刑部员外郎,专门负责六扇门。你不是跟刑部那些捕头熟悉嘛,好,就让你去跟捕头们查案,干些文人不愿意干的苦活累活。 第十二章 城南火灾   “萧员外郎!该吃饭了!!”临近晌午,芮捕头对坐在案堆里看案卷的萧奎喊道。   萧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周围几个饿死鬼,“这么早就回去吃,颜伯还没做好饭呢。”   “我们可以先吃些小菜。”“先吃甜点。”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自打萧奎来到刑部,专管六扇门负责的刑名案件后,六扇门里的捕头们就毫不客气地把门洞胡同1号院当成了自家的餐房。   萧奎和寻古他们为了感谢六扇门先前对他们的帮助,也乐得大家去1号院里吃饭。颜伯更是高兴,有这么多人品尝他的手艺,他就可以每天多做几个花样了。当然这些捕头们也不是白吃饭,前院吊着几个面袋子,他们进门都要先洗干净手,把面袋里的面打精道了。   就这样,一群人闹哄哄、熟门熟路的进了1号院,打了一阵子面袋,寻了自己的常坐位置,拿起筷子等着开餐,顺便再谈谈公事。   “咦,今天单总捕头怎么没来?”张罗着摆桌子的寻古问众人。   “他啊,能者多劳!户部郎中赵兴失踪了,案子压到咱们刑部,咱们那位老尚书就让单总捕头去找,说是要显示对这个案子的重视。”芮捕头略带讽刺地说。   “还不是因为这个人难找?否则,尚书那帮人早就让自己人抢这份功劳了。”旁边一位高大的赵捕快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等着开饭。   “萧员外郎,梁州柳下县那个案子怎么办?”刚从外地办完案的常捕头边吃糖醋花生边问萧奎。   梁州柳下县,一屠户杀人后逃窜,常捕头负责追查此案,没想这屠户逃到青峰山,当起了雄霸的手下。鉴于开朝初年,太祖和当时武林盟主的约定,官府不得参与武林事务,尤其是武林盟主所在的青峰山的事务,这个屠户就无法抓捕归案。   萧奎皱着眉无奈地说:“老规矩,那边算是结案,这边先记着。”萧奎近来查阅案宗,经常遇到这样的“涉武林”案,他还专门给它们分了类,都记到档案里。   芮捕头看了看周围都是自己人,就发牢骚说:“近来武林里的人出来犯案的越来越多。还有好些个平民犯了案,一看形势不好就投了武林,害得我们经常白跑一趟。朝廷也不管一管。”周围有几个捕头纷纷赞同,常捕头捅了捅芮捕头,让他别说了。芮捕头这才意识到,萧奎他们原来也都是武林人士。   萧奎看了眼常捕头,说:“没事说吧,我们早就从武林里脱出来了。现在的武林都被雄霸占着,好人都被逼出来了。这雄霸迟早要惹事。”   “那皇上也没个打算?”芮捕头问。   “祖宗国法在那放着呢。皇上也没办法,只能将犯案名录传给武林盟主雄霸,让他看着办。”萧奎摇了摇头,他在当御前侍书时,有一次曾跟皇上谈起过这事,深知皇上对此也是有心无力。   “吃饭吃饭!碰上这样的案子算我们倒霉。”常捕头用手敲了敲桌子,远远地看着小左和罗修远端着菜盘子走来。   闻见香气,众人的哈喇子瞬间盈满口腔,什么案件问题,统统抛到脑后,吃饭最要紧。   吃饱喝足,其他捕头回衙门继续呆着,芮捕头和常捕头则跑到后院跟桑源对打。桑源最近一年自创了一套八卦拳,出神入化,也就几个大捕头勉强能跟桑源对打一下,其他小捕头对打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跟桑源打了,太伤自尊!   萧奎还像往常一样,回自己小屋睡觉去。办公地点离家近,就是方便,萧奎对此很满意。   就在萧奎将睡未睡之际,小左突然敲门跑进来。   “公子!刚才城南发大火,烟都飘到咱们这儿了。我看六扇门里的人都去了。”   萧奎顿时清醒,急忙起身,边跑边整理衣服说:“你们看好家,别乱跑!”一出门就闻到烟味,这火可不小。   六扇门在皇城西南角,离南城很近。等萧奎跑到火灾现场才看到,原来是有八间连着的木材铺和衣料铺着火了。巡城使正带着卫队灭火。   “温二家这回可遭了报应了!”周围的人纷纷议论着。   萧奎与其他捕头一打听才知道,这八间铺子属于城南温家。前些日子,温家刚分家,温二家的欺负温大家的孤儿寡母,不仅将她们母子赶出家门,还把原本就属于温大的这八间铺子抢了去,温大媳妇气不过,报到官府,官府又不理。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温二似乎跟官府还有些交往,大伙儿对此敢怒不敢言。   了解完这些情况,火已经基本灭了。   萧奎和芮捕头他们走进残垣断壁,查看伤亡情况。在一间铺子里,他们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经辨认,是温二。   老仵作老徐头被请来验尸,他翻看了下尸骨的头颅和口腔后,沉默不语。   温二的媳妇和孩子跪在温二烧焦的尸首前哭天喊地,直说有人害温二。温大的老来子温言也被带来,十几岁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和倔强。   芮大捕头将温言叫到一旁,询问了许久。萧奎只看到那孩子后来给芮大捕头磕了一个头就哭着跑开了。   傍晚,芮捕头拉着老仵作老徐头到1号院蹭饭吃,顺便跟萧奎讨论下温家的纵火案。   “温言承认有五间铺子的火是他放的,但中间三间铺子不是他放的火。”芮捕头跟萧奎说,“温言气不过温二夺了他的家财,中午看见有三间铺子着了火,他就借着火势将旁边的五间铺子也点着了,没想到温二会烧死在里面。”   “那温二在火烧起来前就被一剑穿胸,火着起来时都没有挣扎痕迹。而且他的左手小指缺了一小截,我在现场也没有找到断指。我后来问过温家的人,温二的手向来是好的。”老仵作说。   “他是被杀死的?!”萧奎听后大吃一惊。这时,刚办完案回来的单应也来蹭饭吃,听了他们的话后,单应说:“我刚才在周围又问过,温二会些拳脚,是街上的一霸。最近一两年每日里鬼鬼祟祟,家人都不知他每天忙什么。温二在常去的常赢赌坊里欠了几百两银子,听赌坊的人说,有次他说漏嘴,好像朝廷里有官员让他办事,每次都不少银子。这次被杀估计是被封口了。”   “这火一烧,什么证据都没了。为这种人,实在是不值得花费精力,最后还没个结果。”芮捕头愤愤的说,“只是可怜了温言,就算人不是他杀的,这纵火也得判个刑。”   单应说:“九岁小孩你给他判什么刑,况且他烧的还是原本就该是他的铺子。”   众人沉默,这案子复杂,又牵扯了朝廷官员,根据刑部尚书一贯的和稀泥作风,费力调查到最后说不准就给定成温二自焚案。   醉熏熏的老徐头喃喃的说:“以前宫里也有过一次纵火案,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先死后烧。”   萧奎可不想听宫廷秘事,忙把话岔开,“这火就都算在那个杀人的人身上,明天我把案件据实报给侍郎,看他怎么处理。”   老徐头迷迷糊糊继续唠叨:“上次,他们就闲我多事,说是皇上给的时间紧,不能再有案中案,也是算成纵火案……”说完,脑袋往桌子上一搭,彻底醉倒了。   萧奎摇了摇头,喊进小左,让他扶着老徐头去偏房睡一晚。老徐头技术极好,就是一喝酒嘴就把不住门,所以一直没得到重用。   第二天,温言到衙门找芮捕头,说有要事禀报。   “我昨天中午好像看到有人在对面房顶上跑,当时我还想着那是什么东西跑那么快,昨晚我越想越觉的那是个穿灰衣服的人。”温言拧巴着手说着,“我想这可能对破案有用。”   芮捕头拍了下温言的左肩膀:“确实有用。”说完跑了出去。旁边闲着没事的常捕头接着拍了下他的右肩膀,跟着跑了出去。温言被拍的晃了晃,定定地看着风风火火跑出去的那两位大捕头。   芮捕头昨晚已经跟温言说好,让温言不要再跟任何人说放火的事,这样就免了温言的罪责,所以温言总想着能帮帮忙。   晌午,大家无精打采地在1号院吃了顿便饭。回来取面的寻古看到了,问众人,这是怎么的了?   “昨天的温家纵火案又是一桩涉武林案,还好没开始忙活。”常捕头拍着桌子,“这武林人士都跑到京城作案了,上面居然还不让查,有没有王法!”   单捕头蹬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说完站起身,跑去使劲打面袋子。   萧奎给了寻古一个无奈的眼神。   晚上,寻古问萧奎中午是怎么回事。萧奎说:“芮捕头和常捕头按照屋顶的脚印追查下去,发现杀温二的是个武林人。温二跟朝中官员有联系,又被武林人士杀掉,这要查出来肯定是大案。”   “结果你们那个右侍郎或者是尚书直接不让查了?”寻古喝着茶问。   “对,是卞尚书直接让我们停止调查此事,还甩给我们一些地方上的小案件。”萧奎皱着眉说。   “我猜啊,这卞尚书是不是跟那个与温二有联系的官员有牵扯?”寻古摸了摸小胡子。   “没证据怎么能乱说。”萧奎习惯性地摸了摸衣袖内的荷包,“我们以后要小心点,京城已经有雄霸的人,而且好像还跟朝中的官员有联系。”   两人对视一眼,寻古立刻召集了一个“家庭”会议。   “修远,你师傅练武时,你最好周围盯着点,看看有没有人盯梢。”寻古作为老大开始发布命令。   “好嘞。”罗修远立刻答道。   “其实不用担心他们偷看,我现在自创的八卦拳如果不是高手对打,基本看不出我练的内功是什么。”桑源在旁边说,黑亮的眼睛闪闪的,蕴着精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萧奎拍了怕桑源的肩膀,“还有给我屋里换个大床,三弟以后咱俩晚上睡一起,装断袖也得装得像点。”萧奎抚摸着袖子里的荷包,坦然地说。   众人听了嘿嘿一乐,桑源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脑袋:“都听你们的。”   “颜伯,以后做饭菜咱还是低调点,别让人察觉出你是食神。”寻古又对颜伯恭敬地说。   “晓得,我以后就做常见菜,除了馄饨变些花样,其他都按正常的来。”非常时期,颜伯决定还是低调点。   “公子,我们啥时候回去?”小左又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前些日子还听他们讨论回去的问题。   “小子,现在就这儿是最安全的。”寻古拍了怕他的脑袋,萧奎笑着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情形,背靠刑部最安全。   隔日上午,户部郎中赵兴的尸体在郊外崇山里被一牧童发现。由于现场人迹罕至,尸体是被杀后移来的,所以找不出半点线索,负责此案的单总捕头对此很是犯愁。   下午负责尸检的仵作老徐头在赵兴的嘴里发现了一截断指,正巧与前日温二尸体上的断指对上。很明显温二与赵兴的死脱不了关系,现在温二又被武林人士杀死,那么赵兴这个案子就成了无头案。   就在大家想进一步调查温二与赵兴的关系时,刑部尚书已经将结果上报朝廷,赵兴案就算至此暂时了结。 第十三章 内库失窃案   青峰山,主殿。   身着红衣的雄霸,正在询问一个灰衣密探,周围站着他的四个铁杆护卫。   “京都那边的事都办妥了?”   “办妥了。”   “桑源的事你确认了吗?”   “确认了。我看见他现在练的是外家拳,而且晚上还跟萧奎同床而睡。应该是没有童子功了。”   “嗯,那你再去看看还有谁在练童子功。”   “得令。”   雄霸挥挥手,密探离开,随着动作,一缕胡须落了下来。雄霸用手缠了缠胡须,暗叹,以后还是少见人吧。   这时,身边一黑衣护卫闪出,跪下开口说:“盟主,听说皇宫里有一种麦石可治人体阴阳不调。”   雄霸看了看他,他的秘密这四个贴身护卫都知道,他经常还跟这个黑一做些说不得的事,所以也没什么忌讳:“历来武林都不能插手朝堂,更何况皇宫。这次我们答应那边的人杀位置。”   那管事在获得包公公首肯后,带着萧奎一一指认了所丢之物和所在的位置。那翡翠假山石在2号架1层,百鸟朝凤步摇在6号架5层匣子里,鎏金佛像在18号架3层,麦石在30架7层……管事带着萧奎绕着货架走了一圈就回来了,都没有给萧奎仔细勘察的机会。当然萧奎也不需要勘察,回来后,他与单应等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正如当初他们所判断的那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盗窃案,哪儿有窃贼分着货架拿东西的,还隔那么远。   他们又在包公公百般不愿意地情况下,翻看了进出库房人名录和珍品出入库纪录。鉴于纪录珍品出入库纪录的小吏已经畏罪自杀,这案子似乎陷入死局。包公公吊着公鸭嗓子说:“我能帮的都帮了,还请众位大人早日结案,还后宫一个清静!”说完摆摆手走了。   四人憋着气,但是没办法。包公公一走,他们也不能多呆,在周围几个禁军的注视下,默默地回到了偏殿。   一合上门,芮捕头就愤愤地说:“估计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圣上不知道,坑得我们还得在这圈着。”   常捕头也嗤笑道:“要是尚书和右侍郎的人在这,肯定就把罪责推给了那个自裁的小吏,估计包公公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芮捕头捂着瘪瘪的肚子说:“我在担心我们不给定论,他们不给我们饭吃。”   单捕头敲了下他的脑袋:“乌鸦嘴”   萧奎苦笑,没准儿,宫里这帮人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果然,到了晚上睡觉时,依然没人给他们送饭吃。 第十四章 麦石   夜里,芮捕头和常捕头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不时的伴着咕噜咕的肚子叫声。萧奎和单应被吵得睡不着觉,索性披衣坐在门口台阶上看星星。   “记得我师傅说过,二十多年前他也曾入宫办案。当时为了让他们早日结案,他们没少挨饿,没想这风俗到现在还有。”单应靠着柱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这宫里离了圣上的眼睛,就属包公公权势大。他想替陛下分忧,早日结案,饿着我们,谁敢不听。”萧奎抚摸着袖袋里的荷包。   “你猜是谁拿的?”单大捕头低声问萧奎。   萧奎用手指了指东面,小声说:“不知是大的,还是小的拿的。”   “不管大小,东西肯定在一个家里”,两人在朦胧的月光下,相视一笑。   “你说,这麦石是什么宝物?以前一直没听说过”萧奎一直对这个有些疑问。   “我也不知道,看分类好像是药物?”单应对此也是不解,“我认识个御医,等这个案子结了,我去问问。”   “好!别忘了告诉我。”萧奎向来好学。   第二天清晨,萧奎向偏殿的守卫提出要去那位已经自尽的小吏的住所查看。不一会儿,几个太监就抬着早餐过来,为首的一位姓李的大太监还说:“包公公说了,请几位大人多吃些早餐。吃好了,再带你们去那位小吏的住所。”   看着几人坐下狼吞虎咽地吃早餐,这位李公公慢悠悠地说:“包公公还说,相信凭几位大人的本事,今天就能结案。”   正在吃汤包的芮捕头听了这话差点没噎住,感情今日不结案,他们还要继续挨饿?   四人默默无语地吃过早饭,来到那位小吏的住所搜查。在那位李公公的暗示下,他们果然在床下的一个暗格中发现了被盗的百鸟朝凤步摇。案件似乎可以结了。   包公公喜滋滋地踱过来,说:“几位大人好身手,这么快就找到赃物,咱家佩服。这案子是否可以结了?”   “结案!”萧奎肯定地说。旁边的芮捕头和常捕头正要说什么,被单总捕头用眼神制止住。二人张着嘴呆愣在那。   包公公看了四人一眼,对有眼力价的萧奎和单应说:“还请二位跟我去皇上面前回个话。”说完转身就走,直接无视了呆愣的二人。   路上,萧奎恭敬地问包公公:“敢问公公,凭您的经验,这赃物还需要我们追缴吗?”   包公公看萧奎态度不错,还很有眼色,就说:“这得看皇上的意思,约莫还需要追缴一部分回来吧。”   萧奎拱手道:“到时还请公公协助一二。”   “好说,好说!”包公公笑呵呵地说。   御书房内,武帝见了许久不见的萧奎,觉得莫名亲切。听完汇报后,他对萧奎说:“没想到你还是个断案好手,以前在御书房倒是委屈你了。”   萧奎连忙跪下,说不敢。   武帝给萧奎和单应一个月的时间追缴丢失的珍宝,特别是那件翡翠假山,必须追回。   出了宫门,萧奎四人长长出了口气,终于活着从宫里出来了。不过对于萧奎和单应来说,他俩还有半条命在宫里呢,如果一个月内追缴不到丢失的珍宝,谁知道会怎样。   此后萧奎和单应又进宫调查了四次,每次求见包公公,都被以各种理由推了。   第四次被拒后,萧奎愤愤地说:“这个老匹夫,把自己摘出去,就不管别人死活。”   单应笑笑:“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提出再探那位小吏的住所。   御书房内,武帝听小太监来报,萧奎和单应已经破案请求面圣,站在一旁伺候的包公公一脸惊讶,不应该啊。   御桌前,萧奎和单应跪着请安后,将一张纸呈给武帝。   “这是我们在那自尽的小吏房内找到的。其上列出了十几次大殿下和小皇孙去库房借宝物的明细,他们担心被您说,所以没让这个小吏写在库房出入名录上。小吏怕出事,所以留了个底。”萧奎跪正解释。   “不可能。我们搜了很多次小吏的住所,都没见到这张纸,敢问萧员外郎是在哪儿找到的?”包公公不等武帝发话,就急急地说了出来。很明显,如果坐实了这事,他这个内务总管可是要吃挂落。   武帝斜眼看了包公公一眼,静默着等萧奎回答。   萧奎淡淡地看了包公公一眼,说:“小吏的遗书透过光线可看到的‘砖下’二字。我与单捕头琢磨了很久,昨天终于在他居所的地砖下发现了这个清单。而且,我们在内廷门卫处找到了出入人员登记簿,上面记载的大殿下和小皇孙的出入时间与这个清单正好吻合。”   听到这里,包公公冷汗直流,他急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臣失察!”   单大捕头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清单上面写着,有好几次都是包公公陪同!”   包公公头抵着地砖,感觉脖子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武帝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这个包公公从小就跟着他,也算是有些主仆情了。几年前起密探就跟他说包公公与大殿下和小皇孙来往密切,他还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他还没退位,这位公公的心就已经向着外人了,还与人合伙蒙自己,真是岂有此理!镇纸一拍:“来人,将包林拉出去斩了!”   晚上,小左问起萧奎这事:“公子明知道包公公与这案子有关,为什么当初不供了他出来?”   萧奎笑着说:“凡事都要有个证据。而且这明显是内贼作案,包公公居然不急,说明他知道是谁,而且还想维护这个人。”   在一旁蹲马步的罗修远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您和单总捕头后来还要去找包公公?”   萧奎喝了口茶说:“大殿下尤其是大皇孙,眼见着就是未来的储君,我倒无所谓,但是单应他们还要继续办差,所以能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他们将皇上要的宝物交出让我们完成任务就行。可惜包公公太不把人当人,他既然不帮我们解围,我们就只好供他出来。”   小左插嘴说:“那公子这次又将大殿下得罪了。”   寻古拿了个鸡爪啃,边啃边说:“反正已经得罪过了,不怕多这一次。等下次武林大会后,我们打败雄霸重回武林!他也管不着。”   桑源听了这话,立刻起身去练功房加紧训练。大家废了这么大的劲儿给他打掩护,能不能打败雄霸就全看他的了。   萧奎听了寻古的话却陷入了沉思:单应说那麦石能治人体阴阳失调,特别是对练邪功的人有用。据他所知,天下练邪功的只有雄霸一人,难道大殿下他们与雄霸有来往?如果真有来往,即便他们打败雄霸重回武林,恐怕也不会安生。 第十五章 重启赵兴案   内库失窃案以包公公被斩,大殿下和大皇孙归还大部分所“借”物品告终。武帝对祁连彻底失望。   在归还的物品中,“麦石”不知所踪。萧奎知道后很是忧心,如果大殿下与雄霸真的联手,那他们以后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个国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寻古知道后,与萧奎讨论:“这大殿下与雄霸联手有什么好处?或者只是曾相与雄霸联手?”   萧奎结合了朝中动向,说:“以梁相为首的清流一派越来越强硬的反对立祁连为储君,皇上近来也对祁连越发的不满。或许曾相他们在为自己留后手?”   寻古有些纳闷:“奇怪,武帝就祁连一个儿子,不立他,立谁?”   萧奎说:“武帝还有孙子,侄子和侄孙子啊。”   桑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雄霸得了这个麦石后,武功会增强吗?”   “据单应问的那个御医说,这麦石只能调节阴阳,好像并不能提高功力。”萧奎回答,“就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雄霸和曾相他们联手,终归不是什么好消息!”寻古沉闷得说。   萧奎无奈地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原计划是大隐隐于朝,结果还是没躲过雄霸的触角,还好他与桑源装断袖装得挺成功。   这次破案,让武帝重新认识了萧奎和单应的破案水平。由于原户部郎中赵兴死得蹊跷,武帝将这两人招入宫中,让他俩继续调查户部郎中赵兴被杀这个无头案。   “不论是否牵扯到武林,你们都要查清楚!”武帝下令,“以后的案件,不管是否涉及到武林都要一查到底!”   “遵旨!”萧奎和单应同时躬身施礼,看来武帝也已经知道了麦石的问题,彻底跟武林撕破脸了。   萧奎继续启奏:“启禀皇上,要破赵兴案,可能我们还要去户部取证,请皇上给个旨意方便我们调查户部!”   “准奏!”武帝不仅给了萧奎他们调查户部的圣旨,还给了他们能出入宫廷的令牌,这样他们就能绕过刑部尚书直接面圣。   因这份旨意,萧奎和单应一时风头两无。群臣纷纷认为萧奎和单应是新的御前红人,刑部未来的尚书和侍郎非他们莫属。   皇子府内,   大殿下祁连愤怒地砸碎了手中的茶盏,“每次都是这个萧奎!让我丢尽脸面!”   左相曾泰在一旁劝阻:“殿下稍安勿燥,他蹦跶不了多长时间!”   祁连压下一口气,挥退了众人:“外公,您请的人靠谱吗?”   曾泰肃着一张脸,悄声说:“如果这次不成,我们都活不了,你想我请的人靠谱不靠谱。”   祁连的脸上露出一抹窃喜。   门洞胡同1号院,   寻古有些担忧地对萧奎说:“你这次成了出头的椽子,小心大殿下对你不利。”   萧奎坐在椅子上一边拿鹿茸布擦拭着宝剑,一边说:“只要你们隐藏好了,我倒是无所谓。”   桑源难得的插了一次嘴:“以后你外出办案时,我跟着。”   寻古也说:“给桑源在刑部谋个职位,让他跟着你。”   “不行,桑源不能暴露!”萧奎坚决地摇头。   “你若是出了事,估计我们也好不了,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寻古坚持。   桑源比划了一下拳头,说:“要是连你都护不住,我怎么跟雄霸打。我自创的八卦拳不用童子功也能打败一般的高手。”   萧奎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凭着与六扇门过硬的关系,没过几天,桑源就成了单应手下的小捕快。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时,寻古打趣:“要不是有个馄饨铺,我都想去六扇门了。”   芮捕头笑着说:“行啊,不过你得把颜伯拉进来!”众人大笑。   刑部尚书卞源最近很是郁闷,皇上绕过他,单点了萧奎和单应破案,这明显是对他的不信任。   某日下朝后,他约刑部右侍郎和户部左侍郎一起到京都最大的庆丰酒楼吃饭。   在预定的包间里,他们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曾相。   几人见过礼后,便让随侍们都到门外候着。   “相爷,这次萧奎和单应奉旨来查赵兴的案子,那事怕是要兜不住了。”户部左侍郎杨堂坤还不等落座,就急急地说道。   曾泰坐下,看着刑部尚书卞源不说话。   尚书卞源愁苦着脸说:“六扇门里我的人不多,而且负责六扇门的左侍郎又不是我们的人,这个案子我想插手也插不上。”   刑部右侍郎黄承恩补充说:“这次是皇上让萧奎和单应单独办案,我们的人更是插不上手。”   曾泰凝眉捋了捋胡须,思考了片刻,对杨堂坤说:“萧奎和单应不通庶务,你们再把帐做得复杂些,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好。”杨堂坤点了点头,但还是面露忧色。   曾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只要你能拖住他们一个月,后面肯定会有转机。”   杨堂坤诧异地看向曾泰,但是曾泰却垂下眼帘不欲细说。   老尚书卞源犹豫地开口:“相爷,先前温二那个案子我是压下了,但现在萧奎和单应奉旨继续调查,我怕……”   曾泰喝了一口茶,胸有成竹地说:“只要你们拖过一个月,这些事就都不是个事儿!”   几人虽然不知曾相为啥会有如此把握,但既然曾相敢这么肯定,那他们照做就是。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而且在他们心中,未来不管是大殿下还是大皇孙继位,曾相都将是这个朝堂的主宰。   傍晚,萧奎和单应坐在一起边吃边讨论案情。颜伯单独给他俩做了份杂粮面,让他俩到萧奎的屋里吃,免得在饭桌上讨论案情影响大家的食欲。   赵兴被温二所杀,温二又被武林人士所杀,这中间必然有关联。萧奎与单应这几日满脑袋都是案情,温二接触过的人被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户部也去过几次,但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温二贪婪狡诈,行踪诡秘;赵兴正直、认死理,朋友不多;温二与赵兴没有任何交集。   “你说赵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人再雇佣温二杀人?”萧奎边吃着面,边问。   “温二又不缺钱,他没道理为了钱杀赵兴。”单应摇头。   “有没有可能温二有什么把柄被人拿住了?他也是被迫杀人?”萧奎再问。   “有可能。明天我再去温二家转一下。”单应拿起面碗开始快速吃面,“嗯,颜伯今晚做的面真好吃!”   “颜伯什么时候做饭不好吃过?”萧奎笑,“我觉得我们晚上悄悄去没准能听到些什么。”   “好主意!今晚咱俩就去。”   吃过晚饭,他俩将饭碗甩给小左,换上夜行衣出门。桑源不放心他俩,也换上夜行衣跟着出去了。   在房顶上没穿行多远,萧奎就感慨地对单应说:“没想到,到了晚上,这京都的房顶上倒是挺热闹。”   只见夏日的夜晚,不时的会在那么一两处房顶上,或是坐着一个人看着星星发呆,或是坐着两个人对饮,或是坐着几个人打牌,甚至还有全家在房顶上睡觉的!   单应笑着对萧奎说:“看你就没走过夜路,习惯了就好!”   他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在连成片的屋脊上行走,居然也没引起众人的注目。   一个在屋脊上纳凉八岁的小男孩对旁边一个小丫头说:“看,他们三个穿着夜行衣走路还像个样子,不像以前那个胖子,走得太慢。”   小丫头捂嘴笑着:“那个胖子还扛着梯子呢,你看他们就没拿。”   萧奎听了有趣,就停下来问他们:“你们说的那个胖子是什么样的?”   小男孩撇撇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单应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酱鸡爪:“告诉我们,这个酱鸡爪就归你了。”   小女孩眼馋地看着鸡爪子,伸手要拿,小男孩却拦着她:“娘说了,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桑源想起自己小时候最羡慕办公差的人,于是拿出自己的捕快令牌,说:“我们是六扇门的,正在抓坏人。凡是黑衣人,我们都要问个清楚。”   果然,那个小男孩见到令牌就两眼发光,详详细细将那个胖子描述了一遍,通过小男孩的描述,他们基本可以肯定这个胖子很可能就是两个月前已经被烧死的温二,他扛梯子去的方向应该是城东。   小女孩见小男孩兴奋地说个不停,她也不甘示弱,指了指靠近皇城的那片大宅院:“现在每天晚上都能碰到一两个黑衣人往那片宅子去,他们跑起来很快,还专门在暗处跑,一般人看不清,我眼睛比别人好,我就看得清。”   小男孩立刻回嘴:“那是猫,你别误导大捕头。”   小女孩坚持:“我就看清那是人,刚才还过去一个呢。你们眼睛都没我的好!”   看着这两小孩在一起斗嘴,三个人想乐却乐不起里,靠近皇城的那片大宅院都是高官的住所,如果真是有黑衣人天天往那片跑,那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   单应的轻功是三个人中最好的,他与萧奎和桑源商量了下,决定自己沿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跑去查看。萧奎和桑源则去温二家打探情况。   夜,是善于隐藏秘密,但也最容易暴露秘密。对于萧奎和单应这样想探听秘密的人来说,只要有心,只要运气足够好,他们就一定会获得很多秘密。 第十六章 账簿   第二天清早,太阳才开始冒头,浓浓的晨雾中,一身黑衣的萧奎、桑源两人从门洞胡同1号院的房顶落下,直奔小厨房。忙了一晚上他们需要找点热水喝。   刚跨进厨房,他俩就看见单应和寻古正在那里吃饭。   寻古见到二人,明显地松了口气:“你俩一晚上也没回,大家都等急了。”   单应脸上带着笑:“小灶上有颜伯给你们熬的粥,一直热着呢。快吃,吃完,我们再去个地方,我这儿有个消息需要验证下。”   萧奎也略带兴奋地说:“我们这一晚没白呆,温二的事情基本摸清了”   寻古给萧奎和桑源盛了两碗粥,配上一碟小菜,催促二人快吃:“先吃再说,我去外面给你们看着。”   萧奎喝了口热粥,兴奋地对单应说:“温二杀赵兴估计为的就是一个账簿,我们将这个账簿找到了!”说完他看向桑源。   桑源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的账本,放到桌上打开:“也不知这个账簿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单应咦了一声:“这不是户部专用的账簿吗?你们是从哪弄到的?”   “温二家。”   “啊?”   看着单应困惑的表情,萧奎略带得意地介绍了他和桑源昨晚的经历:   温二被烧死后,他的大儿子掌了家。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温二在生前就没有什么孝悌,他死后,他的大儿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孝悌。温二刚下葬,这个儿子就将自己的老娘迁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不管了。   昨晚,萧奎和桑源在温二家的房顶上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掀瓦查探时,正巧碰到温二的老婆对着温二的牌位哭诉:“你说你跟那些官员耍什么心眼,结果自己被绕进去了。大儿那个白眼狼,你一死就把我迁到这小破院,你说你挣那份钱有什么用?哎,我命苦啊!!!呜呜……还好,我说你有个账本能卖不少钱,否则那个孽子还不得把我赶出去……”   萧奎听到这里,立刻拉着桑源从屋顶跳下去,推开房门,温二的老婆惊得忘了惊叫,正好让萧奎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萧奎胁迫温二的老婆交出账簿,否则温二一家都活不了,温二的老婆吓得瘫软在地,最后是有啥说啥。   原来,温二一直帮着户部的一位姓马的官员办事,温二被烧前一个月,那个姓马的官员让温二找人暗中观察户部的一个大官,好像姓赵,看这个赵官员跟什么人有来往,温二觉得这活自己就能干,于是他每天晚上搬着梯子也不知干什么去。   后来有一天晚上,温二浑身是血地跑回来,左手小指断了一截,怀里揣着一个账簿。他说自己为了偷这个账簿,被姓赵的大官发现,为了自保,他杀了这个姓赵的大官,现在他要出去找人帮忙处理。他让这婆子先把账册藏起来,说以后能卖个好价钱,然后没过几天他就被火烧死了。   说完,这婆子又大哭起来。   当然这账册最后落入了萧奎的手里。   “咦,是什么账簿能让温二不惜杀了赵兴,就为能卖个好价钱?”单应颇感兴趣地打开这份账簿,满满的数字让他有些头晕眼花,他将这账簿推给了三个人中学问最好的萧奎:“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   萧奎从小到大就没怎么接触过账簿,翠竹山庄所有的账都是萧母管的,还都是假账。但现在,三个人里好像就他学问高点儿,在单应和桑源期盼的眼神中,萧奎硬着头皮打开账簿,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很明显,这是一本纪录土木建筑的总账,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条目,但是最后那些数字还是认识的。   萧奎想了下,跟单应和桑源说:“户部如果丢了账目,应该有人报案才对,现在户部没有动静,说明这本账簿还没被发现丢了,或者,这是一份抄录的账簿?”   “那今天我们再去趟户部。”单应琢磨了下,“只是户部那位管事的侍郎是曾相的人,跟我们不对付,每次去都给我们使绊子。”   桑源给每人又盛了碗粥,催促两人快吃。“甭管绊子不绊子,多去几次不就行了。”在桑源的眼里,光明正大地行事总是不会错。   “也对!”萧奎点点头,顺便再给桑源和单应夹了一筷子小菜,吴伯的饭菜总是让人食欲大开。   “哦,对了,你得到的消息呢”萧奎问单应。   单应卖了个关子:“先不告诉你们,我们先去户部查看账簿,然后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户部的查探总是不顺,今天也不例外。户部员外郎李忠受了顶头上司杨本堂的指使,处处为难萧奎等人。   单应要看赵兴的办公地点,李忠说那地方锁着,他没钥匙。   萧奎要看账务,李忠说他没权限开库门看账。   单应问赵兴平时都做些什么,李忠说不知道。   萧奎要找户部的其他人询问赵兴的情况,李忠说大家都很忙,没空来。   旁边跟着的桑源听了,气得憋红了脸,拳头紧紧握着,控制着自己不去打人。单应和萧奎虽有心里准备,但也气得不轻。   中午,三人直接将户部钱尚书堵在了衙门口,萧奎拿出圣旨,要求钱尚书配合调查。钱尚书叹了口气,心想,在这户部他就是一光杆司令,手下大部分的人都听左相曾泰的。赵兴被杀这事儿明显跟曾泰有些关系,所以手下的人才百般阻拦,这让他怎么做?   圣旨面前,他也不能太过分,于是钱尚书问萧奎:“你们想让我怎么配合?”   萧奎看了眼须发皆白的钱尚书,也知道这位钱尚书的无奈,语气和缓地说:“我们想看下户部的账册。”   钱尚书纳闷地看着他们,这三个人能看懂账册?不过,既然萧奎提出这个要求了,而且也不过分,那就给他们看吧。   晚上,曾泰收到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今日萧奎等人查看了户部的账目。   曾泰暗笑:“就凭这几个人,也能看懂账目?”随即摇摇头,将字条烧了。   对于曾泰来说,这不过是萧奎他们查案的一个插曲,但对于萧奎他们来说,谜团即将揭晓。 第十七章 发现   萧奎他们虽然看不懂账目,但是,他们手里有一个害了两条人命的账簿,这账簿上的数字他们还是认得的。所以当他们在户部账房找到封面一样的账簿,打开一看,数字都不对,这就有问题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暗中复录下了户部这个账簿里面的所有内容。   晚上回到1号院,萧奎请来寻古,请他帮忙看看这两个账簿有什么问题。   油灯下,寻古仔细比对了两个账簿之后,肯定地说:“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是假账!”为了一本假账,不可能闹出人命,那么可以肯定,户部那里存着的是假账,而赵兴和温二为之丢命的是真账。从真假账的对比上看,显然有一部分银子被人吞了,而且还不少,共三万两白银凭空从假账上消失。   单应和萧奎推断:赵兴偷偷拿走或者是抄录了真账,被户部弄假账的人察觉。户部的这个人派温二请人去探查赵兴的行踪并找出账簿。温二认为任务过于简单,他不仅自己亲自去探查,而且在见到真账簿后,以为有利可图不惜偷窃,没想到被赵兴发觉。温二为了逃脱,失手将赵兴杀死,后请人将其抛到荒郊野外。   至于温二为何被杀,估计是因为赵兴被杀后,户部的那个人怕查到温二再牵扯到他身上,所以就派人杀了温二灭口。   夜晚,躺在,桑源问萧奎:“你说这幕后黑手是不是跟曾相有关?”   萧奎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帐顶说:“肯定的。估计曾泰跟武林里的人也有关联。”   “那这个案子,你跟单怎么弄。”   “明天交给皇上,看皇上怎么办吧。那些个账目我可看不明白。”提起那些账目萧奎就有些头疼。   “今天单说要带我们去个地方,结果被这账簿弄得也没去成,你猜他要带我们去哪儿?”桑源对此很感兴趣。   “猜不出,但肯定跟武林有关。我们还是要再小心些。”萧奎总觉得在京城中已经遍布武林中人。   “我琢磨出个双人拳剑法,要不我俩现在就试试,以后跟人打起来也厉害些。”武术天才桑源提议。   “好!”萧奎说完就拉起桑源在开练,对于不确定的未来,只有不断地提高自己才有更多的胜算。   单应来找萧奎时,隔着萧奎卧房的门缝正好看见深蓝色的床幔在剧烈地颤动,“咯吱咯吱”的床板响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单应惊愕的愣了片刻,这俩人真是断袖?!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敲响了房门。   床幔被从里掀开,衣衫不整的二人相继跳出。萧奎给单应开了门。   单应走进屋,看着汗流浃背的萧奎和桑源略带尴尬地说:“打扰你们了!”   “无妨。你找我们有什么事?”萧奎边用布巾擦汗边问。桑源则随手抹了一下汗,走到桌前给三人每人倒了一杯温茶。   单应见二人神态自若,便放开心说:“昨晚我远远看见有两个武林好手从曾相府的屋顶窜出,就一路跟随,见他们进了城东的一个小院落。院里人比较多,我不敢贸然进去。今晚我想请你俩把院子里的人引开,我进院子里看一看。”   “没问题!不过,你说,他们是从曾相府出来的?”萧奎有些诧异,虽然感觉曾相和大殿下与武林有牵扯,但猛地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要确认下。   单应肯定地说:“对,我没看错。而且曾相府的护卫对这二人还很熟悉,双方似乎还打了声招呼。”   萧奎和桑源听到这里同时“啊”了一声,这曾相也太明目张胆,就不怕被皇上察觉吗?   “曾相家每天人来人往,晚上也不列外,我这是碰巧在离的不远处的后门看到。估计他们也不常来,否则皇上肯定察觉。”单应嘴上这样解释,心里也很疑惑。   萧奎听单应说这个院子里都是高手,就让大家先等一下,他去厨房拿点东西。   等萧奎回来,单应发现萧奎手里拿着一大袋肉和两个小布袋。单应不解地问萧奎:“我们只是去看一下,不蹲守,你带些吃的干啥?”   萧奎瞥了单应一眼,神秘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单应从萧奎手里拿了一个,塞到嘴里,满口流香,他忍不住又从布袋子里拿了一个肉出来。   等单应想拿第三个时,萧奎将他的手打开:“这不是给你吃的,留着有大用。”   “这么香不就是给人吃的嘛。”   “是吃的,但不是给人吃的。”   “啊?”   在三人奔去那个小院的途中,萧奎从布袋子里拿出两个肉,把它们掰开。   肉的香味立刻迎来了几条流浪狗跟随。单应这时才意识到这肉的用处,感情是给狗吃的。   萧奎他们跑了一路,那些流浪狗就追了一路,并不断地有新的流浪狗扩充进来。   到了小院门口附近,跟随他们的流浪狗已经汇聚了有二十条之多。萧奎将两个肉扔到院门口,那些流浪狗立刻冲到门口争抢。   “汪汪汪”的狗叫声引出院子里的一个灰衣大汉。萧奎他们躲在院对面的一棵树上,又往那人身上扔了个肉,狗狗们立刻冲到那人身上争抢。尽管此人功夫了得,挥剑杀死了一条狗,但仍然被其它狗咬伤。   他“啊呀”的一声,引出了院子里其他五个灰衣人。萧奎索性将剩下的肉统统扔向这几个人的脑袋,流浪狗分头扑了上去,人狗大战。   趁着这个间隙,单应上了侧面的墙头并翻上屋顶。   萧奎又将手里的一个小布袋打开,兜头向这些人撒去,满满的花蜜香味散开,不一会儿一群蜜蜂“嗡嗡”地飞来,这六个人还没杀死几条流浪狗,就被蜜蜂包围,闪躲不得。   这边正乱着,那边单应被一黑衣人追着,跳出围墙,手臂明显受伤。桑源正准备跳下去相救,萧奎急忙用手拉住了他,悄声说:“闭眼!”   趁着单应跑近,萧奎把最后一个小布袋打开,洒向了单应和他身后追着的黑衣人。   浓烈的辣椒味呛得人涕泪直流。趁那黑衣人眯眼的瞬间,萧奎拉着单应从左侧小路跑出。桑源则从右侧小路跑走。 第十八章 贼喊捉贼   门洞胡同1号院,萧奎的卧房内,桑源拿着白色的布带一圈一圈地给单应包扎左臂。萧奎将单应脱下的血衣团起来,递给旁边的小左:“赶紧将这衣服丢到厨房的灶里烧了!”   寻古披着单衣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萧奎简要的说了今晚的事,然后叮嘱寻古:“大家该干啥干啥,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免得引人起疑。”   寻古道了声:“晓得。”然后出去叮嘱颜伯和罗修远。   这边刚收拾完,那边街上就乱了起来。巡城官吏带着小兵一家一户的敲门,盘查有没有左臂受伤的人。不一会儿,1号院的院门就被敲响。   小左跑去开门,寻古走出屋子看情况。   来的几个小兵中的组长正好是吉祥馄饨铺的常客。寻古问他:“官爷,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小组长睡眼惺忪,见是寻古,看了眼他单衫里的左臂,打了个哈欠说道:“别提了,大殿下遇刺,刺客被侍卫砍伤左臂,现在全城都在找左臂受伤的人。”   寻古一愣,心想,这么一会儿功夫,单应就被污蔑成行刺大殿下了?!随即,他故作惊讶地说:“哎呦,这还得了,这刺客的胆儿可真大,居然敢行刺大殿下!”   “可不是,害得我们兄弟这一晚觉都睡不成。寻掌柜给个方便,我们走个形式,进去搜搜。”小组长握着腰刀就准备往里走。   “您进去随便搜,我给您倒壶茶带上。”寻古说完就往厨房走。   这小组长带兵将院内房间搜了个遍,看到萧奎、桑源等人就要求挽起左边的袖子。最后,他们绕到厨房门口,寻古将沏好茶的皮制水壶递给小组长,还递给他几包串成串的小点心,让他们晚上饿了垫垫肚子。   小组长探头看了眼亮着烛光的厨房,伸手接过寻古给他的水壶和小点心,连声称谢:“谢谢寻掌柜的!今晚打扰了!”   寻古连忙说:“哪里的话,你们才是真辛苦。”   二人相互客气地道别。   寻古将人送出门外,反身将门栓插上,长长出了口气。   单应从厨房里走出,与寻古默默点了下头,捂着左臂慢慢走进萧奎的房间。   晚上,萧奎、桑源和单应挤在一张床上,谁也睡不着。贼喊捉贼,曾相他们可真是有一手!   “那个黑衣人我好像见过,像是雄霸的护卫。”萧奎不确定地说。   “不管怎样,这些高手聚在一起本身就不正常,尤其是那两个黑衣人,我只在他俩手下过了十招就被刺伤。”单应有些郁闷,原本以为自己武功不弱,没想这么不堪一击。   桑源原本想问单应那两个黑衣人的武功招式,但看在单应情绪低沉的份上,要说的话就转了口:“曾相他们反应真快,才发生的事,就能搞全城大搜捕。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萧奎悄声说:“请这么高的高手,会不会是准备弑君?夺权?”   黑暗中,单应悄声回应:“很有可能。”   现在满城都在传大殿下遇刺,刺客左臂受伤,皇上震怒,皇城戒严。这搞得萧奎和单应想提醒皇上曾相与武林有牵连的事都不能。所以只好时刻关注京城动向,单应每日窝在1号院养伤,美其名曰:“与萧奎讨论案情。”   两日后午夜,在曾相府的密室中,端坐正中的曾相问坐在他左下首的黑衣人:“当时你确认只有三个人吗?他们的武功路数如何?是宫里的人吗?”   “是三个人!我们只与其中一个动了手,他路子比较杂,不是宫里的路数。”   曾相凝眉,转头问右下首的那个尖嘴幕僚:“全城搜查已经两天,根本找不出左臂受伤的人,更不知道这些是哪边的人。鲁卿,你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那位姓鲁的幕僚转着小眼睛,尖着嗓子说:“能从众位武林高手面前全身而退,说明这几个人的武功和计谋都不容小觑,这种全城搜查根本起不了作用。”   “行事就在眼前,这该如何是好?”黑衣人有些着急。   尖嗓子声响起:“不是宫里人就好说。只要他们不捅到皇上那,就没事。”   “就按计划行事,只要事成,这几个人不足为虑。”曾相点头赞同,“我让祁连天天进宫陪皇上,以防万一。”   “好!我这就去做准备,那个院子不能呆了,我让他们都散开。”黑衣人起身告辞。   曾相他们自以为机密,其实武帝早就对曾相起了防备之心。武帝在曾相府安插了几个暗探,他们的这些动作都没有逃过这几个暗探的眼睛。   御书房内,护卫统领袁方担忧地对武帝说:“皇上真的要以身犯险吗?我怕到时候护不住皇上。”   武帝沉着脸,满肚子的闷火:“不抓住他们的把柄,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   暗卫首领云一也在旁劝道:“单应和萧奎他们已经找到了那本真账,凭那本账册就可以扳倒曾相一派。”   武帝满脸怒容:“都要弑父弑君了,这本账册能说明什么?!”   看着武帝这几日明显消瘦的脸,袁方和云一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武帝稍稍平静下来,云一犹豫地说:“这次曾相请的人是雄霸身边四个护卫中的两个,武功奇高。据云六前日来报,单应那天夜里在他们手下只过了不到十招就被刺伤手臂,幸亏萧奎机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武帝背着手立在那里不说话。   袁方看着武帝的脸色,小心地建议:“不若我们这就派弓箭手围了那院子,射杀这群人。”见武帝似乎在考虑这个建议,袁方接着说:“只要我们速战速决,取这些人的性命应该不难。”   武帝点头同意。这时,暗卫云五来报,城东小院里的人都分散到别处去了,负责暗中监控的云六和云七分身无术,只能分别跟踪那两个武功最高的黑衣人。   袁方暗道可惜,错过最佳时机了。   “看来,这次朕只能去犯险了。做好准备,让曾相他们彻底露个底!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样弑君。”武帝站在殿堂里,一脸的果决之色。宫灯照在他消瘦的身上,泛出黄白色的光,在地下拉出长长的一道人影,显得孤单冷寂,还好,他身边有袁方和云一两个铁杆护卫相伴。 第十九应对   八月十日,左贤王八十寿辰。京城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被约请去参加寿宴,武帝也会亲自前往拜寿。   左贤王府离单应调查的那个小院很近,王府的后花园与小院只隔了一条小巷子。当萧奎和单应在刑部一接到请柬,他们就立刻察觉出里面有问题。   萧奎隐隐有了个猜测:“难道他们想在左贤王府刺杀皇上?”   “有可能。”单应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如果我们没有发现那个小院,那他们就可以轻易地由小院潜入王府后花园。”   桑源不解:“我们都发现他们了,他们还会继续行刺吗?”   “可能会,毕竟我们还没有告诉皇上。”萧奎此时有些急,“王府地方小,人又多,最好行刺,我们需要尽快通知皇上,不然就糟了。”   单应摇摇头:“来不及了,现在曾相借着皇子被刺的名头,到处搞戒严,臣子没有诏令不能进宫,怎么告诉皇上!”   八月的艳阳高照下,几个人反倒感到丝丝凉意。   九日晚上,萧奎、桑源、单应和寻古聚在萧奎的屋内秘密商量着第二日的行动方案,不大的木桌四边各坐一个人,油灯一闪一闪的,映出四人凝重的表情。   “皇上身边有护卫,他们应该还有后招。”寻古建议萧奎和单应不要太着急,“现在就怕他们放毒镖。”   “也对,我看皇上身边的护卫首领袁方就是个顶尖高手。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防毒。”萧奎起身走到柜子前,在柜子的最底下拿出一个棕色小木盒。“这里面是以前翁神医配的解毒丸,”萧奎打开木盒,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木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粒棕色药丸。“我娘在我临来前给我的,明儿早我们去之前先服一丸,万一被毒镖射中再服一丸,可以保命。皇上那边要是有个万一,我们也可以给皇上吃。”   “令尊从哪儿弄的这个宝贝?!”单应对萧母露出佩服的神情。而寻古和桑源早就对萧母打心眼里顶礼膜拜,对萧母有这种宝贝也是见怪不怪。   萧奎笑笑,翁神医是他岳父的弟弟,他当然有这宝贝了。   房门外,小左和罗修远站在一起边啃鸡爪边不时抬头四处观望,以防被人偷听。近来,喜欢在屋顶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多。戒严戒的人都跑到屋顶上了。   小左的鸡爪子啃完了,他毫不客气地伸手从罗修远的怀里掏出几个鸡爪。罗修远刚想说什么,小左已经把一个鸡爪塞进了嘴里。   随着“嘎嘣”一声,小左立刻惨叫一声:“啊呦!我的牙!”   罗修远赶忙扒开他的嘴看,还好门牙没断,再看鸡爪,上面连个咬痕都没有。小左颤悠悠的抱怨:“你这鸡爪是铁制的吗?!”   罗修远悄声说:“这是颜伯给我特制的暗器,明天去寿宴不能带兵器,颜伯就给我做了这几个鸡爪带着以防万一。”   “那你不早告诉我!”小左捂着嘴,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还没说,你就咬上了!”罗修远也很委屈。   小左的惨叫声将屋里的几个人引出来,寻古问明情况后,抚摸着小左的脑袋说:“该!让你嘴馋!”随后他对众人说:“走,去厨房看看,顺便吃点东西。”   明日寿宴,吉祥馄饨铺受约派两个人去王府做馄饨。平常遇到这类事,寻古大多推辞,或者派出一个厨师拿着馅料去现包就可。但是这次,他们认为对方武功太高,桑源必须到场相助,于是这两日桑源和罗修远被颜伯抓着学包馄饨。到现在,萧奎的身上还沾着一些面粉。   来到厨房,只见明日要用的东西已经分别放在两个大竹编筐里,多少面,多少水,颜伯已经给桑源他们配好,到时只要将面和水和起来就行。   萧奎打趣桑源:“这两日学下来,你会包馄饨了吗?”   桑源摇摇头:“这可真比练武难,我现在也就会擀面皮,包还是让修远来吧。”众人呵呵直乐,紧张的气氛缓解了很多。   寻古说,你们到那里也就做做样子,真要有事,还是一锅热油最管用。众人一听,好主意!萧奎急忙将颜伯请来,请他想个用一锅热油做馄饨的法子。   颜伯看着对厨艺一窍不通的桑源和罗修远,叹了口气:“我这一世英名啊,怎么就教不会你们呢!”说完开始研究油炸水馄饨的做法,既要简单,又要好吃,还要满足贤王府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桑源和罗修远穿着新赶制的藏青色厨师袍,带着馅料、面团和铁锅等来到左贤王府。由于这次宴请的人多,所以左贤王府从京城的各大酒楼食馆请了不少名厨来做吃食,吉祥馄饨作为京城有名的小吃铺,也在此次约请之列。   递上请柬,搜过身,进得备餐场地,罗修远不禁被那盛大的场面震得张大了嘴。只见十来丈宽的场地上,并排摆了二十几个小小的案台,每个案台后面都配有一个炉灶,和一个净水桶一个污水桶。先到的几家大厨已经开始切菜,摆盘。   桑源和罗修远被分到最边上的一个小灶台边,方木案台干干净净,炉中的火烧得正旺。   桑源将带来的大铁锅坐到炉灶上,便与罗修远一起往里面倒油。旁边的一个穿蓝黑色衣服的大胖厨师看得直楞眼,做馄饨往锅里倒油干什么?不过说不得这就是吉祥馄饨好吃的秘密?大胖厨师决定偷学几招。   让这位大胖厨师失望的是,整个上午,他就没见桑源和罗修远干什么正事,净房倒是去了不少次,每次去都要花不少时间。   快到中午,前菜已经开始上了,桑源和罗修远才开始慢慢悠悠地和面擀皮包馄饨。这面和的精到,这皮擀得有劲,薄如蚕翼,只是这馄饨包得实在不像样。那一满锅热油呱呱地冒着泡,烤得大胖厨师直冒热汗,他想难道今天吉祥馄饨要做油炸馄饨不成。   就在大胖厨师疑惑不解之际,离做饭场地不远的后花园里,传来了嘈杂的尖叫声,有人高喊:“有刺客!”   场地内正在做菜的厨师们纷纷停了下来,互相探看。   桑源端起铁锅和罗修远一起跳上房顶向后花园奔去。   大胖厨师呆立当场,这俩是厨师吗? 第二十章 : 刺杀   等桑源和罗修远赶到后花园,场面已经混乱不堪。天上箭矢乱飞,下面一片狼藉,好些个桌子椅子都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地上到处是破碎的碟碗,和一些汤汤水水,红的、绿的、白的,甚是热闹。   而那些平日温文尔雅的大臣们,此刻不是护着脑袋乱奔,就是躲在桌子地下不敢露头,只留个屁股在外面,真真是斯文扫地。   再看场地中心,在那个湖心小岛上,有个红色的小亭子。在亭子外面,穿着软甲的侍卫和灰衣人们正斗得激烈。那两个黑衣人武功确实很高,云一和袁方每人对一个,应付的很吃力,明显是被人压着打。   萧奎、单应还有其他几个侍卫将武帝团团围在亭子中间,分别跟外面冲上来的灰衣人缠斗,宝剑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与湖心岛相连的桥上分布着几个持刀的灰衣人,将那些想忠心护主的臣子纷纷挡在了外面,芮捕头和常捕头并几个将军正拿着圆凳与这些灰衣人打斗。   突然,从离湖心亭最近的那棵树上射出一串黑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萤绿的光,是毒镖!   同样的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也射出一串同样的毒镖。   两串毒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武帝。   这一突变使得围着武帝的侍卫们和萧奎、单应等不得不分出神来抵挡飞镖,灰衣人们得到了进攻的机会。   只一瞬间,一个分神挡镖的侍卫便被两个灰衣人砍倒,逼近武帝,离得最近的萧奎急忙挥剑相挡,跟他正打着的灰衣人趁机刺中萧奎的腹部,顿时萧奎的腹部血流如注。   恰在此时,又有一串毒镖顺着这个空隙袭向武帝,萧奎无力抬臂格挡,只好用身体挡着武帝,硬生生地挨了两镖。   危急关头,桑源端着锅带着罗修远赶到。   罗修远将一整块桌面抛入水中,桑源借着浮力跳到湖心岛,罗修远紧跟着。他们一上岛正好看到重伤的萧奎站在那里为武帝挡毒镖,两个灰衣人正要挥剑砍萧奎。   罗修远立刻扔出两个鸡爪,直奔这两个灰衣人的后心。两个灰衣人感到身后的风声,急忙挥剑格挡,“当当”,坚硬的鸡爪带着内力碰到宝剑发出坚实的声音,这两个灰衣人的宝剑差点脱手,这为萧奎赢得了一线生机。   罗修远接着动用内力继续向这两个人扔鸡爪,他们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萧奎了。   桑源焦急地看了眼萧奎,端着铁锅跳上了那棵发出毒镖的大树,半锅热油下去,一个灰人惨叫着跌下了树。接着桑源如法炮制,第二个发毒镖的人也惨叫着从另一棵大树上跌下来。   桑源挥着空了的铁锅加入战圈。   有了桑源的相帮,云一终于逮住一个空隙,一剑刺中那个黑衣人的心口。随后,他急忙抽回宝剑,回护武帝,武帝这边的人终于能喘口小气。   另一个黑衣人在桑源和袁方的合力围攻下,很快就处于弱势,最后,桑源一个铁锅拍,把他拍翻在地,袁方趁机补上一剑。   半个时辰过后,湖心岛上的黑衣人终于全部被解决。众侍卫纷纷围拢武帝,察看岛外的情势。活着的受伤的几个侍卫则被聚拢到一起,相互包扎伤口。   桑源和罗修远将萧奎搬到亭外的一处空地上,扒开萧奎的上衣先给萧奎腹部止血。寻古昨晚很有远见地在桑源的大厨褂子里放了许多止血药和白绷带。   两个毒镖都打在萧奎的右肩上,现在已经是黑紫色,罗修远趴下身,用嘴给萧奎吸毒。桑源忙着将解毒药丸放到萧奎口中,可是萧奎现在已经神智昏迷,嘴唇发紫,根本无法下咽。桑源拍了拍萧奎的脸:“二哥,奎,醒醒!!!”可是没用,焦急的桑源环视周围,终于从地上找到一个没碎的茶杯,里面还剩着一些茶水。   桑源将解毒丸放入杯中,化开,然后一点一点的往萧奎嘴里灌,但是都流了出来。桑源一急,索性自己先将药喝到嘴里,然后在用嘴喂萧奎。   桑源的这个举动引得周围的人一阵错愕,联想到萧奎的断袖传闻,他们默默地将视线转开。只有武帝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萧奎,眼睛像胶粘住似的,黏着萧奎脖子上挂的一块方形翠玉。云一顺着武帝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块翠玉,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他此刻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如果没看错,那块玉还是他跟师傅在二十几年前,亲自找玉雕师雕的。   左贤王八十寿诞以王府全府下狱,曾相府满门抄斩收场。这次的刺杀使得武帝的护卫死了六个,伤了十三个,大大小小的官员重伤三十余人,轻伤无数。京城中的人谈起这次刺杀个个都心有余悸。当然这其中不乏对岛   “铁锅侠”和“鸡爪侠”的赞扬和八卦。   大胖厨师现在很忙,忙着跟人介绍“铁锅侠”和“鸡爪侠”:   “那位铁锅侠,浓眉大眼,身高八尺,往那儿一站就跟座铁塔似的。后院里刚喊有刺客,他就端起一锅热油,蹭得一下,跳上房顶,快得跟猫似的。”   “那位鸡爪侠也是少年了得,模样挺清秀的,虽然馄饨包得不好看,但是人家鸡爪扔得准啊。”   “哎,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是跟他们呆了一上午呢!”   飘香茶馆里,东街的王二斗啧啧赞叹:“啊呀,这次可多亏了那位铁锅大侠,一柄铁锅舞得虎虎生风,遇者无不趴下。”   西街的李小四补充:“那可是装过热油的锅,据说这锅都被烤红了,是个人遇到了都得趴下。”   王二斗立刻回应:“你端一锅热油往树上跳试试,还是这铁锅侠功夫过硬!”   北街的赵三说:“我觉得还是那个鸡爪侠厉害,你想啊,什么鸡爪能把刺客的宝剑磕出道口子,这得多大的内力。”   争论不下,王二斗转移话题,悄声说:“听说,铁锅侠就是那位萧员外郎的相好?”   赵三嘿嘿贼笑了下,低声透露着内情:“我有个二表叔当天就在现场,他说啊,这两人当众亲起来了!”   “啊!”   ……   此刻,被众人议论的“铁锅侠”和“鸡爪侠”正乌青着眼守在萧奎的床前,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觉都没睡过。灰白的床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萧奎,嘴唇的青紫色已经褪去,只剩苍白。   行刺过后,武帝吩咐将所有受伤的侍卫和萧奎都送到御医院医治。老御医说,幸亏萧奎先前服过解毒药丸,否则这毒见血封喉,萧奎早就一命呜呼。尽管如此,萧奎还要再等两三天才能醒来。 第二十一章 皇太子印   傍晚,武帝带着侍卫来到御医院。他将萧奎屋内的桑源和罗修远清出,派侍卫守在门外。   云一在武帝的示意下解开萧奎的衣襟,拿出脖子上挂的方形翠玉,他轻轻地将翠玉解下,递给武帝。   武帝一直没有说话,他接过翠玉仔细看了下上面那个熟悉的图案,几株翠竹下,一只仙鹤在引颈高歌。   武帝在仙鹤头和第三片叶子上各点了三下,翠玉底部下旋,武帝将它掰开翻上去,再看底面,正好是个印章。   云一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色印泥和一张白纸放到床边的圆木桌上。武帝轻轻地沾了点印泥,再往白纸上一摁:   “皇太子印”四个篆字清晰的显露在纸上。   尽管有了心里准备,但看到这四个字,武帝还是禁不住悲喜交加。二十六前的那场大火烧死了元后和太子,太子印随之也消失不见。没想到它会出现在萧奎的脖子上,而且萧奎的年岁与太子一样,且与元后有七八分相似,这不得不让他多想,难道萧奎就是本应被大火烧死的太子?   武帝依然沉默不语,他目光复杂地直视萧奎,点头示意云一,“取血”。   趁着萧奎昏迷,云一拿出准备好的白色小瓷瓶,在萧奎左手上刺了个小口子,让血流到瓷瓶里,随后将木塞拧上,再给萧奎左手涂了些伤药。   见云一做完这些,武帝扭头就往外走,现在,他急切地想知道验血结果。   御书房内,三个头发花白的御医肯定地对武帝说,这两个瓷瓶里的血是父子关系。武帝愣神,捏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久久没有说话。   他挥了挥手,几个御医退下。武帝疲惫地坐在龙椅上,对云一沉声说:“查!”   随后,武帝靠在椅背上,闭目回想起了过去。   三十三年前,武帝还是位皇子,正值青春年少,那时的阳光都是灿烂的。   在一次春日游园会上,他于斑驳的光影之中,一眼相中了一位机敏美貌的女子。她叫萧道韫,是文坛领袖萧思培的女儿。   据外人相传她的聪慧不下其父,而且相貌出众,在当时追求者甚众。   一见之下,武帝对萧道韫思之如狂,但萧道韫却对自己的示好不理不睬。当得知萧道韫的父亲萧清嵇已经定下梁文正做自己的女婿,武帝利用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强取萧道韫作为自己的皇妃。   婚后,夫妻二人虽然举案齐眉,但总是少了些温情,萧道韫时不时地还在智商上对武帝进行碾压,这让武帝略感失落。萧道韫的父亲萧清嵇作为朝中清流之首,遵循礼法,对武帝总是不能尽心相扶,有幕僚指出武帝做了个亏本买卖。   夺嫡的时候,为了保险,武帝听从了幕僚的建议,迎娶了吏部尚书的女儿,也就是当时曾相的妹妹曾月茹为侧妃,并与她生了大皇子祁连。此后,萧道韫便开始对武帝日渐冷淡,见了面也只是礼节性行礼。   登基后,武帝封萧道韫为皇后,日日留宿她的寝宫,但依然无法温暖她的心,直到他们的儿子祁奎出生后,两人的关系才稍微好了一些。   后来,宫里不断的进新人,武帝的注意力渐渐被丽妃吸引。丽妃长相柔媚,温婉可人,对武帝言听计从,而且长袖善舞,歌喉婉转,这让武帝逐渐沉迷,不久丽妃也怀孕并生了个小皇子。   尽管武帝对丽妃无比宠爱,但回过头,望着不远处的坤宁宫,武帝还是期望他的皇后萧道韫能对他露个笑脸。知道丽妃专宠对皇后不利,武帝特意在皇后的儿子祁奎两周岁时,立祁奎为太子,用以维护皇后在后宫的绝对权威。他亲自设计并找师傅制作了一个精细的太子印章,想等祁奎长大时用。   可世事难料。不久,在一次例行把脉发现后,武帝最信任的蒋御医突然发现武帝被喂了绝子药,日后子嗣艰难。武帝震怒,查遍整个皇宫。   初始,有武帝寝宫内有多个宫人被抓,被抓的宫人中有人指出可能是皇后下的药,晕了头的武帝不听任何解释就将皇后和两岁的太子打入冷宫待查。调查进行到一半,冷宫着火,皇后和太子被烧成焦骨,家丑外扬。   武帝调大理寺、刑部各破案高手入宫协查此案。   最后真相大白,原来是武帝最宠爱的丽妃在产下一子后,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胆子,竟然偷偷地给武帝喂了绝子药,她想凭着武帝的宠信将她的皇子推向皇位!诬陷皇后的是她曾经的宫人,冷宫的火也是她派人放的,这事隐隐跟曾妃也有些关系,但由于丽妃在事情败露后就已经自尽,证据不足,调查中断。   知道真相后的武帝痛心、后悔不已。他不敢去看皇后和太子的遗骸,据说烧得只剩下一些焦黑的碎骨。他命人收集有关皇后和太子的一切物事,将它们封存在坤宁宫,以作怀念,只是太子印章始终没有找到。有时他也会想,那么聪明的皇后怎么能被烧死呢,没准她没有被烧死,而是躲起来了?   至今武帝还记得当时押皇后进冷宫的情景:皇后挣脱准备押她的侍卫,怒视武帝,抱着太子一字一字地说:“我只说一遍,我没做这事!”说完,昂着头,决绝地走向冷宫。或许,当时她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真相暴露后,丽妃满门抄斩,一年后她生的皇子也夭折了,武帝膝下就只剩下祁连一个皇子。因为曾妃隐隐与此事也有些关联,但证据不足,所以武帝喂曾家每人一粒绝子丸。这也是曾相家至今无子的原因。曾相对此心知肚明。这或许也是曾相搞刺杀的原因之一?   武帝睁眼,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等待他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左贤王跟刺杀到底有没有关系?曾相背着他还干了些什么?曾相一派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这事?参与弑君的祁连该如何处置……   知道太子还活着对武帝来说是一大喜事。   但等武帝回过味来,突然意识到他的太子是个断袖,这可真不是件好事。 第二十二章 皇后逃走的真相   刺杀事件过去。随着曾相的入狱,朝中风向突变。   曾相一派的人整日心惊胆颤,生怕牵连到自己;而一直被曾相打压的清流一派则开始扬眉吐气。   弹劾曾相一派官员的折子不断地递到御前。   武帝让梁相协同大理寺负责调查这些奏折,让袁方和京都卫负责京都的安保,自己则作了甩手掌柜。对于武帝来说,调查当年冷宫火烧之事比调查曾相一派的官员要重要的多。   没过两日,十五日傍晚,在御书房,一脸肃穆的云一带来了一位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的老太监。   经过武帝仔细辨认,这是原来皇后宫中的首领太监郭公公。冷宫火灾后被武帝怪罪没有救皇后,一直留在冷宫。如果不是云一把他带来,武帝已经忘了这个人。   郭公公一见到皇上,就激动地涕泪横流,深深地下跪,磕了三个头:“皇上,万岁!”   武帝让郭公公起来说话,郭公公却一直跪着以袖拭泪。   云一启禀:“皇上,郭公公知道火烧当晚的所有的事。”   武帝让郭公公慢慢说,他不会怪罪郭公公。于是郭公公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当年的皇宫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汹涌。皇后生产时就发现有人给皇后的食物里下滑胎药,幸亏当时的翁御医仔细,发现并将这些食物检出。皇后派人调查,却被人引到了武帝身上。皇后虽然相信武帝不会这样做,但还是压下了这事。皇后说,不能让奸人得逞,离间了皇上和皇后。   太子祁奎生出后,又被翁御医发现两起下毒事件,还有一次嬷嬷抱着太子过桥,突然腿被什么打了一下,身子一歪,差点没掉到河里。皇后对接二连三的事情搞得心力憔悴,萌生了退意。   “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武帝的心里说不出的辛酸。   郭公公抹了一把泪:“那时,皇上专宠丽妃,好几次皇后想跟皇上提起这些事,但都被皇上的心不在焉伤了心。皇后只让我们多加小心,吃食都是小食堂做的。”   “火灾时,皇后他们是怎么逃出去了?”这点是武帝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那么大的火,周围的宫殿都烧了,他们是怎么活着逃出去的?   郭公公抬头看了眼武帝和云一,见云一冲自己点头,于是下了狠心,说出一个秘密:“在当时的皇宫建造图纸中,发现了一个小问题。借着这个小问题,早就做了准备,正好借着这次大火逃走。”   “哦,什么问题?”武帝急忙问,云一也竖起了耳朵。   “冷宫后院与御厨房共用一个地下排水道,这个地下排水道当时建的很大,完全可以让一个人趟着水穿过去。这个排水道直通玉带河。早在进冷宫前,就让我在那个出口处放了一个小木舟。”   听到这里武帝倒吸了口凉气,幸亏这个“小问题”是被皇后知道了,如果被别人知道,他这皇宫可太不安全了。   “那烧焦的两具尸骸是怎么回事?”武帝接着问。   “一到冷宫,就派我去找冷宫里的尸骸,我在枯井底找到一个,至于那个类似小孩的尸骸实际上是我偷偷跑到厨房找来的羊骨架。”   武帝暗道好个皇后,好个计谋!“皇后和太子的配饰都在遗骸上,为什么独独太子脖子上的挂玉没有留下?”   郭公公已经知道,就是这块玉才引得云一将他带到皇上面前。至于这块玉为啥没留下,他可是记忆尤深:“本来是要一件物什都不留的,全放到尸骸身上。可是在取太子脖子上的玉件时,太子哭个不停,手抓着玉不让拿。当时匆忙,皇后没时间哄太子,只好留下了这个玉件,让我再拿一块类似的玉放到尸骸的脖子附近。”郭公公暗想,最后果然还是因为这块玉被发现了。   武帝心中十分庆幸太子当时的哭闹,否则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皇后和太子还活着。   武帝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皇后当初计划就是留下尸骸,自己带太子出逃吗?这也太假了。”   郭公公回答:“原本就是计划火烧冷宫,然后出逃的。只是刚到冷宫才两天,翁御医就偷偷地找来,告诉我们,他偷听到丽妃似乎要火烧冷宫,让我们提高警惕。将计就计,等外面火着了,她才将尸骸和房子点着,自己顺着排水道逃跑了。”   “翁御医?”郭公公接连提到翁御医,这让武帝不得不仔细回想他以前是否见过这位御医。   云一看武帝在问,就替郭公公回答:“他是专用御医,火灾过后被关了几年,后来就离开皇宫,不再当御医。”   “哦,他对皇后倒是忠心。”武帝点点头,放在平常当重赏。   郭公公听说翁御医没有死,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介绍:“翁御医在外有个孤女,他托皇后如果能逃出,就将这个女孩带走,他怕自己活着出不了宫。”   “哦,他跟皇后的关系倒是不错,皇后连出逃计划都告诉他了?”武帝有些酸味。   “不,是要请翁御医帮着摆放尸骸,让后来的尸检看不出任何差错。”   “这!”武帝已经对自己的皇后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聪慧都放到了这些地方!   “做这些事只有你和皇后吗?其他人呢?”   “不,还有我的小徒弟小顺子和皇后的贴身侍女冬梅。他俩在十年前看没什么事,就顺着那个排水道逃出去了。”听到这里,武帝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这个皇宫居然有这么一个大漏洞!皇后的人想走就走,这怎么可以!他示意云一火速处理这个问题。   云一轻身一纵,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郭公公擦了擦眼睛,楞了半晌。没过一会儿,云一又突然出现在殿内,抱拳跟武帝回奏:“已经吩咐下去了。”   武帝点头,接着问郭公公:“他们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郭公公犹豫了一下,一改刚才的款款而谈,变得犹豫起来:“这……”   武帝见郭公公似乎有隐情,就鼓励他:“说吧,我不会降罪。”   郭公公感觉,自己等了二十多年,就等着这一刻。他说出了临走前说的一段话,这段话让武帝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第二十三章 祁连是个假皇子   郭公公说:“临走前,让我找机会跟皇上说,曾妃的那个孩子似乎被换过。翁御医说过那个孩子活不过五岁,两岁后身体会越来越廋,直至死亡。进冷宫前,见过一次这个孩子,看着脸色很红润,长相似乎也变了些。娘娘原本想自己先调查清楚,没想很快被关了冷宫。”   郭公公的话说完,大殿内落针可闻。   武帝僵立在那里,他怎么也没想过,祁连的身份居然存疑!如果祁连是假的,那他可真是闹了个天下最大的笑话!他费劲心思抚养的居然是个假皇子,还刺杀他;而自己的太子却从小生活在乡野,最后为了替他挡毒镖,至今昏迷不醒。   武帝在自己还没好透的食指上,又刺了个小口子,取血,让云一尽快去调查。祁连现在一直被关押在天牢,取他的血,再找御医验证,云一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完成了这些事。   御医验血的结果证实了当初的猜测,这个祁连是假的!   云一奏禀完调查结果后,大气也不敢出地低头站在一旁,恨不能立刻隐身。武帝听完调查结果,将拳头捏得咯嘣作响,他现在想亲手打人。   由于曾妃已经在十几年就亡故,她宫里的部分都已遣散,急切想知道缘由的武帝于深夜之中来到了关押曾相的天牢。   深夜中的天牢更加的阴暗与潮湿。一直养尊处优的左相曾泰此刻穿着灰白色的囚衣,坐在草堆中,借着过道中来的微光,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围着他转圈的老鼠。   这几天他一直有些后悔,当然,不是后悔刺杀武帝,而是后悔刺杀选择的时间和场地不够妥当,如果当时周围没有那么多不可预见的高手相助就好了。   成者王侯败者贼,曾泰此时倒是没有什么抱怨的。甚至,他还有些期待,武林盟主的两个侍卫在这次刺杀中死亡,武林盟主会不会杀过来找武帝报仇?祁连作为武帝唯一的儿子,武帝当是不会杀他吧。   三更半夜,过道里突然亮了起来,接着狱卒都跪在地上三呼“万岁”。突然亮起的光让曾泰眯起了眼,眨眼间穿着明黄龙袍的武帝带着袁方和云一渐渐走近。   狱卒打开曾泰的牢房门,“吱”一声门轴响,黝黑的牢门被推开,武帝踱了进来。   看见武帝进来,曾泰似乎又有了生的希望,他急忙跪地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常听惯了的“免礼平身”迟迟没来,曾泰不禁暗自琢磨武帝来此的意图。   武帝看着跪在眼见的人:满头灰白的头发依然齐整,精气神依然。想想他做的事,武帝嗤笑道:“看来你在这儿呆得不错。”   曾泰忙说:“托皇上的福。皇上,臣冤枉啊!”   武帝觉得好笑,都到这个地步了,曾泰这个狗贼居然还想狡辩?“你怎么冤枉了?”   “臣没有参与刺杀,臣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啊!皇上!”曾泰继续磕头。   武帝被曾泰的无耻逗乐了:“不知道这事?那么在七月三十日晚,你们在你家的后花园的密室里都聊了些什么?为什么雄霸的两个侍卫会在那里?”   曾泰听到这里,就知道,完了,他最近的谋划都没有躲过武帝的眼线,可叹自己还以为武帝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武帝都知道了,那武帝今晚来干什么?   曾泰跪在那里,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武帝问:“说吧,朕待你不簿,为什么要刺杀朕?”   既然已经没有了回转可能,那就敞开说吧,曾泰也是放得开的人,他不想带着所有的秘密入法场。于是,他说:“我被人抓住了把柄。”   “哦,什么把柄?”   “我挪用了户部三万两白银。”   “不止这些吧?赵兴发现你挪用户部银两,造假账,你指使人杀赵兴,这些朕已知道”武帝平淡地说,“朕问你,那三万两白银都去哪儿了?”   曾泰暗想,武帝到底知道多少他的秘密?索性今晚就把能说的都说了吧。“白银都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来人只给了个字条,让我把白银放到城外玉屏山上的小庙佛像后。”   “你的什么把柄能让人讹诈三万两白银?”   “这……”曾泰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一个秘密:“当年给皇上下的绝子药是我差人寻来的。”   “哦?”武帝没想今天会知道这么个秘密,“当年不是丽妃下的药吗?你当年跟丽妃有什么牵连?”   “也没什么牵连,只是丽妃身边的大侍女被我收买了。丽妃确实想给皇上,我只不过让大侍女帮忙实现了她的愿望而已。”   听到这里武帝不禁感觉身上有些发凉。那个时候,他最信任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没想在那个时候,这个曾泰就起了反心!“既然你知道丽妃的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告诉我?!”   曾泰凉凉的道:“皇上那时最宠信丽妃,别人参她的话,皇上您能信吗?不被她反过来咬就不错了。”   “你们都不说,朕怎么知道?”武帝有些气,又有些悔自己当初有眼无珠。   “连丽妃给太子下毒,皇后都只敢偷偷调查,不敢跟您说。我就更不敢了,况且我总不能说我收买了丽妃的大侍女吧。”曾泰也略感凄凉,本来,他是想做个纯臣的。   太子被下毒的事,武帝已经知道,今晚更是知道了这毒是丽妃所下,所以他又问起其他的来:“你为什么要收买丽妃身边的大侍女?”   “我妹妹自打嫁入宫中,就不受宠,生了大皇子后更是惹人嫉妒。丽妃好几次明目张胆的欺侮我妹妹和大皇子,还下毒,她甚至连皇后都敢欺负。我收买丽妃身边的大侍女,就是为了保我妹妹和大皇子不再被欺侮。”   武帝现在真想把丽妃从乱坟堆里找出,再鞭她几下。表面上那么柔顺的人,背地里居然这么狠毒,连皇后她都敢欺负,怪不得皇后不再理睬他了呢。   问完前面一些无关紧要的,武帝终于问出了他今晚来此的目的:“那祁连是怎么回事?”   曾泰心里“咯噔”一声,说:“祁连不是大皇子吗?”   昏暗的灯光跳了一下,带出武帝一丝冷笑:“他是大皇子?那为何我俩的血无法相溶?”   曾泰僵住,他的心瞬时沉入谷底,他唯一的依赖就是祁连,结果……   武帝见曾泰不说话,冷哼一声:“哼!你不知道,肯定有人知道。曾妃判谋逆、除皇籍、鞭尸、抛乱坟岗!”说完,转身就走。   依仗保不住了,他的妹妹还要被鞭尸,曾泰浑身无力地喊道:“我说,我都说!”   武帝站住,背对着曾泰。   曾泰喃喃地说:“我先父虽贵为尚书,但不理后宅。我那继母狠毒。我从小便与我亲妹妹相依为命。有好几次我妹妹宁可自己挨饿,也要偷偷地将吃的留给罚跪的我。没想长大后,为了我的荣华富贵,她嫁给了冷情的您。”   “我知道您当时娶我妹妹是为了拉拢我父亲,助你夺嫡成功。我原想着助您夺嫡成功后,您能对我妹妹好点,但您却一直想着皇后,在我妹妹生下孩子后就很少去看她了。”   听到这儿,武帝侧身,斜视曾泰,这点他做得确实不好,但这绝对不是换皇子的理由。   曾泰擦了把眼泪,接着说:“其实,我妹妹生下的是个女孩,我父亲为了让我妹妹固宠,偷偷地换了个男胎。”   武帝现在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大皇子?“宫内禁卫森严,你们是怎么换孩子的?”武帝问道。   “您根本就不重视我这个妹妹和他的孩子,生产时连个面都不照。产婆子都是我父亲请来送入宫中的,这小小的婴儿自是有办法替换。”   武帝想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去看那个婴儿。哦,对了,那时皇后已经对自己很冷淡,他怕过分地关注这边,皇后就更加不理睬自己。   曾泰接着说:“其实现在这个祁连已经不是当初换进去的那个男孩。这个婴儿刚过一周岁就被查出染了一种病,活不过五周岁,我父亲怀疑那是中毒了。偷偷治了一年,无效,于是我父亲在这个婴儿两周岁时又换了个健康的男孩进去。”   “换个孩子,旁人察觉不出来吗?”武帝有些纳闷。   曾泰略带嘲讽地说:“您那时已经开始宠信丽妃,就没到过我妹妹这儿,您都不过来了,旁人还有谁来。当然除了丽妃时不时地过来挑衅。”   武帝的心有些酸也有些痛、有些悔,谁对谁错说也说不清了。既然该知道的已经知道,武帝默默转身走了,今晚的这些消息足够他消化几天。   曾泰知道,放过武帝,那他最后的秘密就会全部带入坟墓。他大喊:“皇上!当初那个女婴还活着!”   武帝顿住。   曾泰流着泪喊:   “那个女婴就是现在我那个孙女啊!”   “皇上,当时给那个男婴下毒的人既不是皇后,也不是丽妃,后宫里还有暗手啊!”   “皇上,抓我把柄的人知道我换了那个男婴,并一直以此要挟我,他肯定是在宫里有内应!”   深吸了口气,武帝缓缓地说:“还有什么,都说吧。朕保你全尸。”   得了武帝这样一句话,曾泰似乎有了些力气,他接着喊:“当初夺嫡,福王虽已死,但他的儿子还在。我这些年调查下来,当年宫里的事跟福王脱不了干系。抓我把柄的人,不是福王的人就是禄王的人。”   “左贤王是忠于皇上的,只是他的二儿子不服一直被大儿下面,所以跟我串通做了这事。”   “皇上,武林盟主雄霸身体有恙,需要麦石调理。他已经将自己的邪功传给了他四个贴身侍卫。这次被杀的两个侍卫刚学邪功,还好对付,两外两个侍卫据说已深得雄霸真传,功夫了得。皇上要小心提防,不要轻举妄动。”   “皇上,臣最后也是被那背后的人逼的,臣对不起皇上!”说罢,曾泰伏地痛哭,他父亲与他筹划了半生,结果功亏于溃,落得家族败亡。   武帝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带着袁方和云一离开了天牢。   两日后,曾泰在天牢服毒自尽。 第二十四章 皇储问题   第二日,在朝堂上,武帝发狠,也没管梁相的调查进行到哪儿了,一口气将曾相一派的重臣统统关押到天牢。这其中就包括刑部尚书、刑部右侍郎和户部的一众要员。   看着空出来的位置,余下的众官员窃窃私语,去哪儿找那么多候补官员?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提升上去,又忍不住私下里窃喜。   梁相看着武帝雷厉风行的动作,暗暗诧异,什么时候武帝变得这般果决了?等梁相听到武帝判祁连谋逆,满门抄斩后,就更是诧异了。把这唯一的儿子杀了,再把孙子也杀了,那武帝可就没后了!   不光梁相诧异,满堂众臣也很诧异。很快,众人的焦点从刚才的“谁来填充那些空出来的位置”,转移到“未来的皇储将是谁?”   武帝似乎很体谅众臣的疑惑,他很开明地问:朕现已无子,你们认为谁能任皇储?   众臣互相看了看,都哑巴了,这可不能乱说。   武帝看众臣沉默,他也沉默,朝堂难得的静悄悄一片。   中午,宫外面的蝉鸣声隐隐传了进来,金殿内不时传出不知那家大臣的咕咕的肚子叫声。   众臣也明白了现下的情形:不说出个所以然,武帝不会退朝。   礼部右侍郎最先出列启奏:皇子祁连谋逆,但大皇孙年幼无知,可免其刑罚,悉心培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其他众臣纷纷站出来为大皇孙求情。在他们的眼里,抛开祁连,大皇孙是武帝最直接的继承人,或许武帝正等着大家为大皇孙求情呢。   众臣求了一会儿情,见武帝还不发话,他们心里嘀咕,难道求错情了?   礼部尚书战战兢兢地出列启奏:如果皇上非要处死祁连一家,那么还有禄王和福王或者宗室中的其他子弟可以承嗣。   武帝终于嗯了一声:“那到底选他们中的哪个呢?”   众臣一看,原来武帝的用意在这里,便各自推荐可能的皇储,各自论辩自己推荐的理由,辩了半天也没辩出个结果。申时末,武帝退朝,让众臣再思量。   众臣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如果自己推荐一位候选人,将来这位继位了,自己岂不是有那么一点从龙之功?于是京都的上层社会开始热闹起来。从没什么人探访的福王府门庭若市。   武帝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在当初的幕后黑手没有查出来之前,他要把萧奎深深的隐藏起来,就让他们在外面闹腾吧。   这日中午,昏迷中的萧奎逐渐清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青白色幔帐,发觉这不是他的床。还没等他转过头看个究竟,一脸胡茬的桑源立刻将头凑了过来,“你醒了”旁边的罗修远也顶着两个黑眼圈,惊喜地说:“二叔醒了!”   一醒来就见到自己人,萧奎感到很安心。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虽然无力,但还有知觉,能动,还好,没废。   桑源见萧奎在动,急忙将他扶起来,背后放上靠枕,让萧奎靠着。昏迷了五天,猛一坐起,萧奎感到头晕眼花。   桑源将桌边一直贝!免死牌啊,这是多少人想得而得不到的,娘亲您从哪儿得的。   武帝看着萧奎面露惊讶的“傻样”,轻笑道:“朕与你祖上相熟,以后你有问题可以来找朕,朕就代你的祖上负责教养你吧。”   萧奎嘴上说着:“谢皇上!”心里却在嘀咕:“我都快三十了,哪儿还需要教养?”其实萧奎理解错了,武帝这句话的重点在“教”而不是“养”。日后他将会对此深有体会。   武帝见萧奎很虚弱,不忍多打扰他,说完这些后就离开了。   萧奎睡了个下午觉,感觉精神好多了。傍晚他就让桑源和罗修远借了辆平板车,将他运回门洞胡同1号院。 第二十五章 :回家   先前,由于萧奎昏迷,桑源和罗修远一直在太医院陪着,1号院里很是凄清。   尽管吉祥馄饨铺因为出了个“铁锅侠”和“鸡爪侠”而名动京城,但是寻古却无心经营,关了铺子,专心等萧奎他们回来。   颜伯这些天一直在心疼他那被砍了几道印子的铁锅,摸着铁锅上的刀剑印子就像摸着自己儿子身上的伤。颜伯直言铁锅有了印子,受热不均,烧的饭不好吃,停工不做饭。   小左担任了临时厨工,他做出的饭菜也就是勉强能下咽的水平。被养刁了嘴的众捕头们找遍全京都,终于找到一口跟这口铁锅差不多的送来,颜伯这才展颜一笑,但坚持要等萧奎他们回来了再开锅。   所以,还没等萧奎躺着的平板车到家门口,他们三个人就受到了热烈的夹道欢迎。除了看到三人终于平安归来的因素,还有一个很大因素是:颜伯终于可以开锅做饭了!   厨房内,白白胖胖的颜伯一直絮絮叨叨地跟桑源抱怨:“你把热油泼了,把锅放一边不就成了呗,干嘛还把这锅当武器了?!瞧瞧上面这几道印子,哎呦,这可是我最趁手的锅,心疼死我了。”   桑源一边低头卖力和面,一边听颜伯唠叨,不时嘴里说几句道歉的话:“是我不对,当时应该捡把地上的宝剑。”   罗修远看师傅一直被颜伯唠叨,有心相帮,就小声地辩了一句:“要不是这口锅,那两个黑衣人未必能那么快地被打败。”   罗修远一说话,颜伯又把唠叨转向了他:“你说你,当初跟我要鸡爪做暗器,说是以防万一。结果,到最后成了用鸡爪拼命,早知道,我多给你做点好不。这害得我担心的。”   罗修远立刻闭嘴,低头摘葱。   旁边的小左,从始至终都在低头剥蒜,只偶尔抬头抿嘴看看情形。   颜伯唠叨完了,心情舒畅,随即精神抖擞地指挥桑源和面捣馅,罗修远和小左在旁打下手,他自己净手上锅台。今晚的开锅宴可得做好了,这可影响到以后的手艺。   小院里,众捕头围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碗筷,眼巴巴地望着厨房门口。颜伯有个规矩,他做饭时,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其他人一概不准进厨房。所以众人只能望着,不敢靠前,怕万一颜伯生气了,他们嘴里的馋虫可就没救了。   屋里,萧奎斜靠在床上,看着院子里等着吃饭的众捕头,笑着问坐在他旁边的寻古:“怎么改在院子里吃饭了?不是一直在桑源空出的那间屋子里吃饭吗?”   寻古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光顾着说话了,忘了告诉你,皇上给了你和桑源、修远一堆赏赐,我都给你们堆在那个屋子里了。”说着,递给萧奎一个小册子:“这是清单。”   萧奎看着清单高兴起来:“看来这次没白挨刀。捡着能卖的先卖些,得些钱,咱们再在这附近买个大点儿的园子。”   寻古撇嘴:“得!甭想御赐的东西谁敢买。你要有机会就建议皇上,赏赐就该发些真金白银。像这些玉石鎏金摆件,咱们供都没地方供。”   “啊!那我岂不是白挨刀了,还搞得我们少了间屋子。”萧奎故作惆怅。   寻古摇头:“也没白受伤,要是刺杀成功,谁知道雄霸会怎样?况且听单应说,刑部尚书和右侍郎被免职待查,没准你这次还能升官。”   萧奎轻轻一笑:“我升不升官倒是无所谓,只要皇上没事就行。对了,怎么不见单应?”   寻古叹道:“他呀,能者多劳。皇上让他找被曾相吞了的那三万两白银的下落。”   “他手臂还没好呢。”   “可不是嘛。要不是你昏迷不醒,估计你也得跟着去调查。”   “啊?!”   没过多久,1号院内饭菜飘香,在屋子里甚至能闻到其中夹杂的口水味,萧奎食欲大增。桑源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奎,这是颜伯特意给你做的。”桑源将木盘放到床桌上,掀开了木盘上的一个瓦罐。   萧奎仔细闻了下,略感失望:“怎么没味?”外面的饭菜可比这个香。   “颜伯说了,这是他的独家秘方,对伤后的调养特别管用。我跟寻古陪你一起吃。”说完坐到床沿上,给每人分了一小碗。   萧奎无奈地吃起小灶,他看桑源吃得香,就说:“这般无味,你也能吃的香?”   桑源停住嘴看了眼萧奎,咽下嘴里的汤,说:“你是没吃过太医院的饭,比小左做得都难吃!”   寻古笑着对萧奎说:“你呀,这是被颜伯养得嘴刁了。”   萧奎不好意思地继续闷头喝汤。   寻古说:“现在我们有些闲钱,我想着再开一个分店。颜伯也有这个意思。”   萧奎立刻赞成:“好啊!”   桑源问:“还开馄饨铺?面和不过来吧。”   “不,这次开个酱菜铺。这个省事。”   想想颜伯每天早餐给他们吃的美味酱菜,萧奎和桑源立刻感觉嘴里充满了酱菜的香味。   晚上,萧奎和桑源吹灭了蜡烛,一起躺在床上。   萧奎看着熟悉的帐顶,再转头看着熟悉的桑源,感觉无比舒坦,又有些担心:“雄霸睚眦必报,这次我们阻碍他刺杀武帝,他必定要找我们报仇。我们要小心了。”   “这次我看那两个黑衣人似乎也在练神功,若不是铁锅还带着点热油,我未必能那么快地帮袁方他们打败黑衣人。”桑源这几天一直在琢磨黑衣人的招式。   萧奎有些担忧:“那在武林大会上岂不是更不好战胜雄霸了?”   “不,我这几天根据黑衣人的招式琢磨出一套剑法,不需要童子功也行。”   “就怕他们练了邪功,剑伤不着。”   “嗯,也不一定,最厉害的像雄霸,最后肯定要用到铁布衫神功才能对付,但是对于其他人,如果我们多几个人会这套剑法,他们招架起来也困难,时间长了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太好了!”萧奎激动地叫起来,抬起拳头牵动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缓一缓,接着又兴奋地说:“那你明天就教我们吧。”   “你还是先养好伤吧。”桑源轻轻将萧奎的被单盖好,转身睡去。   御书房,武帝听着云一的禀报,郁闷地问“他俩还在一个床上睡?!”   云一垂手低头回答:“是!”   武帝心中对桑源已有了杀意,他的太子绝对不能是个断袖。   多年的相处,使得云一已经知道了武帝的心意。他有些替桑源惋惜,便有心维护桑源:“桑源武功高强,功夫在我之上,不若将他调进宫,在禁卫军里谋个职,让他和太子分开住。”   武帝点头应允,毕竟桑源刚救过他,做人不能太绝。   武帝让云一立刻找袁方安排此事。   同样的夜晚,在青峰山正殿,雄霸带领众手下祭拜了这次身亡的两个黑衣人和其他一些手下。雄霸发誓,他一定要报仇!   深夜,当雄霸和黑一纠缠时,黑一小心翼翼地吹着枕边风:“武帝已经对我们起了防范,京都的据点大部分被端了,我们还是先缓一缓再报仇。”   雄霸亲了一口黑一,让他再用力点,然后愤愤地说:“我的人不能这样就被他们杀了!”   黑一活动了几下,建议:“这次没能成功,关键是出现了桑源、萧奎还有一个小不点,只要我们把这三个人杀了,也算是告慰了这些兄弟的在天之灵。”   雄霸吻住黑一,自己加速活动起来,最后长出一口气,哑着声说:“明天就让黑二去办这件事。” 第二十六章 :遇刺   朝堂上,为推荐未来的皇储,众官员唇枪舌剑争吵了一个月。武帝高高在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对此,众官员们很是理解,武帝已经没有了直接继承人,选谁对他来说都一样,所以一副旁观的样子也很正常。   在众官员争吵的间隙,武帝安排了这次几乎空盘的户部和刑部人选。原刑部左侍郎邢原庭升任刑部尚书,萧奎连升两级任刑部左侍郎,萧奎的同科好友宣子瑜升任户部郎中。一时间,很多人升了官职,萧奎的这种连升两级也没引起众人的过多注意,顶多给萧奎起了个外号“断袖侍郎”。众臣的注意力主要还在谁为储君,并为自己推举的储君争取着。   1号院内的众人对武帝的这个安排很是不满。   桑源在1个月前被封为京都禁军的右都卫,这在外人看来本是件好事。可是不知怎的,禁卫军给桑源的排班都是晚上。桑源这个月休旬假回来过两次,每次都很疲惫,不能很好地教大家练武。而且旬休只有一日,要教的内容又很多,桑源已经提交了三次辞呈,都被驳回。   正当大家想着怎么脱离朝廷,找个地方专心练桑源自创的对付邪功的剑法时,萧奎又被升官了,而且还要每日上朝!这怎么行。   颜伯第一个就不乐意。萧奎要上朝,小左和罗修远就要跟着,小左和罗修远跟着就没有合适的人给他打下手。小左也不愿意,每天早起跟萧奎上朝,一上午都在外面傻等着,对他来说简直是个折磨,远不如跟着颜伯打下手学手艺好。寻古也不高兴,他最担心的是萧奎上朝路上的安全。   萧奎更是不愿意,每日上朝对萧奎来说简直是浪费时间!以前在刑部,大家都熟,没事儿还能偷偷练练武功,这每日在朝堂上干站着怎么练武?他接了圣旨后,就直接书写了一封辞呈,托宣旨的太监带回去。   武帝看完萧奎的辞呈,气得将这封辞呈撕了个粉碎。这个儿子太野了,不行,得栓住他。   萧奎被武帝召进了宫,武帝和蔼地问萧奎:“你为何不要做刑部左侍郎?”   萧奎仗着自己为救武帝身上的伤还没好透,抖着胆子躬身施礼:“臣志不在为官,而在习武。这次刺杀使得臣认识到自己武功太弱,臣想以后悉心习武。”萧奎潜在的话其实是:皇上念在我救您一场的份上,您就放过我吧。   武帝当然不可能放过萧奎,他装作没听懂,问萧奎:“你喜欢什么样的官职呢?”   萧奎眨了眨眼,这不是一个思路啊。武帝见萧奎不接话,接着说:“朕既承诺了要替你祖上教养你,朕自然要负责到底。放你在外习武是不可能的,你说吧,你想做什么样的官?”   萧奎意识到自己脖子上这块“免死牌”算是将自己套住了,这官暂时是辞不了。想想还是为1号院的众人争取点什么吧,首先,最重要的是让桑源回来:“皇上,臣做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恳请皇上让桑源从禁军中退出来。”   武帝有些不悦:“哦?为什么?难道你还想一直跟他断袖吗?”   萧奎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免死牌”有些坑人,以前武帝对自己是断袖可不是这个态度,他想了想,决定装成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桑源不在,臣晚上睡不好觉。”   武帝气急:“那朕赐你美人,总之你不可再好龙阳!”   萧奎躬身壮着胆子反驳:“臣自小就不举,皇上您也请御医给臣看过,皇上赐我美人没用啊。”接着,萧奎索性跪在地上磕头请求:“皇上,我与萧奎情真意切,誓不可分!皇上,求您放过我们。”   武帝语塞,萧奎不能人道是事实,是该着重治一治了。等治好了,再送萧奎几个美人,估计他和桑源也就没什么了。   就这样,萧奎以升任刑部左侍郎这个“苦差”换取了桑源的自由身。   立皇储的争吵还在继续。萧奎作为刑部左侍郎,已经站在了朝堂之上。武帝的初始目的已经达到:让萧奎一直处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并保护好他。   因为怕雄霸报复,1号院众人适时地调整了人员安排。每天清早,萧奎上朝,桑源和罗修远跟着,然后再跑回来。接近散朝时,桑源和罗修远再过去接。虽然这样麻烦点,但对于桑源和罗修远来说,这点儿路不算什么,跑一跑全当锻炼了。   这日清早,萧奎带着桑源和罗修远上朝。刚拐进一个小巷子,就见迎面走来两个黑衣人。桑源回头,发现后面也跟来两个灰衣人。再抬头,小巷两边的墙头上各立着三个灰衣人。是雄霸的人   虽然有早有预防,但萧奎三人还是感到了今天是场硬仗。他们想到雄霸会来报仇,但是没想到雄霸能一下子派出这多人来对付他们三个人,能不能活着就看今天的造化了。   萧奎三人背对背围成一个圈,举剑向外。桑源前些天刚琢磨出一个三人剑阵,今天正好用上。   领头的黑二一看萧奎三人摆了个剑阵,不禁冷笑起来:“今天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为我的弟兄们报仇!”“上!”雄霸的人同时从前后和上面进攻。   萧奎穿着朝服,行动不便吃了很大的亏。刚开始打,左肩膀就被从墙头跳下的一个灰衣人刺中,血流如涌。他咬着牙,维持着剑阵不变。   黑二明显得了雄霸的真传,出招角度刁钻,势大力猛,步伐诡异,桑源持剑对打黑二,二人势均力敌。萧奎和桑源对付攻来的其他人。由于三个人背对背缩成一圈,十个黑衣人没办法一起上攻,这减轻了三个人不小压力。   尽管这样,还没打二十多招,罗修远一个不小心被刺中大腿,接着萧奎又被另一黑衣人砍伤肋骨。   闻着突然弥漫开的血腥味,桑源有些焦急,他已经感觉到身后的萧奎和罗修远动作开始变慢。情急之下,他准备使出铁布衫神功,就在他将使未使之际,突然听到空中有尖锐的响炮声,接着,他发现外围出现了四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似乎是在帮他们打雄霸的人。   黑二也意识到情况有变,他抽剑回身,与那些人影过了几招,心中大惊,这是大内的影卫!难道有埋伏?!   “撤!”雄霸的人立时没了身影。萧奎和罗修远顺势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 第二十七章 :治疗   金殿上,武帝走上御阶,百无聊赖地坐上龙椅上,今天又要听大臣们做无聊的皇储之争了。习惯性地,他瞄了一眼萧奎站的位置,咦?今天萧奎怎么没来?   分列两排的大臣们见武帝坐正,梁相带领众臣正要行礼。突然,殿外隐隐传来尖锐的响炮声。众臣都愣了一下,暂时忘了行礼,扭头互相以目探问,这是怎们回事?有经历过的大臣知道,这是皇家御用的警示信号。   武帝听到这个警示信号立刻提起精神,他以目示意右侧的禁军首领袁方出去查看。自己则有些心神不宁的接受了众臣的朝拜。“免礼,平身!”武帝照着惯例说了一句,随后就静坐着等袁方传回来的消息。金殿内难得的一片清静。   不久,袁方跑回,他凑进武帝的耳朵悄悄说了原因,武帝大惊,起身匆匆下殿。新任的大内总管郭公公扬声道:“退朝!”众大臣悄声互相询问:出什么事儿了?下午,就有消息传出,京都又出现了雄霸的人。新任刑部左侍郎遇刺。   1号院内的颜伯刚打发走萧奎三人,正精神抖擞地指挥白胖胖的小左给泡菜缸换水:“轻点,别动着菜!”。小院内新雇的小伙计茶。   “那我就多谢了!”蒋御医也不客气,他实在是太喜欢这味了。   颜伯让小左赶紧地给蒋御医包茶去,蒋御医忙说:“不急,不急,我还要再来几次的。”   “哦!”众人心想不是没有大碍了吗?颜伯忙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咳!”蒋御医以袖捂嘴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见都是成年男子,没什么外人,就说:“皇上命我给萧大人治疗不举之症。”   “啊?!”众人顿觉尴尬,尤其是萧奎,这当众说出来也太难为情了。   夜里,桑源躺在萧奎旁边,将头凑近萧奎,悄悄地问:“你真有不举之症?那嫂子和孩子们是怎么来的?”   黑暗中,萧奎有些脸红,他悄声回应:“是临赶考前,我娘怕我装断袖露馅,让我岳父给我扎的针,旁人根本诊不出来。”   “你岳父?我在翠竹山庄没听说啊。”   “嗯,就在我临走前几个月,我岳父才寻到我娘她们的。他的医术很高。以前人们传的翁神医就是他弟弟。”   “哦!怪不得你有那种解毒药。”   萧奎微微一叹,也不知娘和芷兮她们怎么样了。   武帝从蒋御医处得知萧奎的伤不算重,悬了半天的心才放下来。他对云一说:“派四个影卫太少了,以后多派些!”云一俯首:“是。我准备将专为储君准备的一整队十六个影卫都派过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子住的院子太小,都派过去,人没法隐身。”   两日后,萧奎获赐一座五进的大宅院,就在前门大街上,周围都是些王侯府邸。听到消息的众人纷纷乍舌,直说萧奎这次受伤赚大了! 第二十八章 :暗流   萧奎的这次受伤,使得京都的形势略微紧张起来。街面上的行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看到有穿黑色劲装的人就离的远远的。大臣们上朝也都多加了几个护卫。   刚开了没几天的吉祥馄饨铺又关门了。用寻古的话说,万一雄霸的人杀到店里面,误伤到客人可就麻烦了。这引的嘴馋的人们无处。   飘香茶馆里,王二斗愤愤地对李小四说:“这雄霸的人也太嚣张了,连朝廷的人都敢刺杀。”   李小四很赞同的回应:“就是。你说他要杀个什么的也就罢了,干什么要刺杀刑部左侍郎,搞得他家的吉祥馄饨铺都开不了了。”   赵三叹口气:“那位铁锅侠和鸡爪侠都是吉祥馄饨铺的人,雄霸要报复,不找他们,难道你让他找皇上?”   王二斗敲敲桌子:“我就惦记着他家的馄饨。好容易重新开门,我就吃了一次,结果又关门了。我这是吃啥都不是味儿啊。你说这雄霸可恶不。”   “可不是嘛……”   而那日清早在那个巷子口摆早点摊的老汉,还在不断地跟人介绍当时的情况:啊呀,几个黑衣人和几个灰衣人就围着那三个人打啊,中间一个还是穿着官服的。这些人打起来真好看,都是飞起来转圈打,我看着都眼花了。后来凭空升起响炮,呼啦一下,人都没了,那穿官服的浑身是血倒在地上,那个吓人哟……   在福王府后花园的湖中小榭里,年近四十的福王穿着紫色绣金边的罗衣,富态万方地坐在檀木椅上。他手里着两个翠玉球,慢悠悠地问站在身边的老幕僚洛城:“你说武帝为什么要给萧奎赏赐那么大一座宅子?就凭他被雄霸的人刺杀?”   洛城皱着花白的眉毛,手中的折扇扇了几下:“这个……自打包公公被砍头,咱们在宫里的眼线没了后,我现在也猜不透武帝的想法。我想是不是萧奎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功,不便说出来?”   “他一个乡野出来的断袖能立什么大功?”   “曾泰找人刺杀武帝前,武帝专门叫单应和萧奎到近前问话,好像是关于什么案子的事。刺杀开始时,萧奎帮武帝挡了毒镖,刺杀刚结束,武帝就将曾泰一家拿下大狱,这一切似乎都有谋划,萧奎肯定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福王点点头:“嗯,这么说来,赏他一座宅院也是应当。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拉拢过来?”   洛城轻蔑一笑:“他一个断袖,能成什么事,也就是帮武帝挡毒镖,让武帝看上眼了吧。”   福王放下的玉球,站了起来,双手背在后面,望着皇城的方向悠悠地说:“我父王谋划了三十多年,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皇位也该轮到我们福王府了!”   三个月后,武帝终于定下了两个皇储的后备人选:禄王的嫡孙和福王的嫡子。禄王的嫡孙嬴正今年九岁,福王的嫡子嬴臣十五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武帝这是为了自己的后事着想。你想啊,不论选福王还是禄王或者是其他皇亲,估计还没等武帝咽气,他们就得反了。小孩子听话,就没有这个风险。   两个皇储定下,那些油滑的朝臣们纷纷战队。以梁相为首的清流一派,则作壁上观。   已升为左相的梁文正对他的得意门生宣子瑜说:“可笑,这才两个储君这帮人就要战队,谁知道日后皇上会不会再变。做人,不要做那奸猾小人,不要想着投机取巧。做一个中正之臣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厌弃。”宣子瑜点头称是,隔天便探访了同科好友萧奎。   消息公布当日,福王府的幕僚洛城一人独自来到城郊的一处掩映在林中的老宅院。   院子里,本应在三十几年前就已故去的老福王正拿着鱼食喂养池中游过来的金鱼。他见洛城走近,便放下鱼食,拍拍手,指着旁边的椅子,让洛城坐下说话。   洛城施礼后,依然站着说话:“王爷,嬴臣和嬴正被选中。”   老福王从桌子上拿起杯盏,喝了一口茶:“嗯,知道了,你们都别动。往后就看谁能耗过谁了。禄王那边你们防着点,省得他们那边给我们使拌。还有那三万两白银不要动,现在关键时刻千万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   洛城恭敬地说:“微臣遵命。只是现在包公公已死,宫里的消息不畅,武帝最近的想法我们都不知道。您看……”   老福王让洛城跟着,走进主屋内。他从墙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玉佩,递给洛城:“拿着这个去宫里找以前包公公的手下李公公,他是我的人。”   洛城毕恭毕敬地接过玉佩,将它揣到怀里:“王爷对以前皇后身边的郭公公了解吗?”   “哦?怎么问起他来了?”   “武帝将郭公公升为大内总管,我们想在他身上下下功夫。”   “郭公公?”老福王想了一下,“不了解,以前在宫里,皇后就是靠边站的人。行了,你们就别老盯着宫里,武帝没有子嗣,就一个废人。还是想着怎么把禄王的孙子挤下去。”   “明白”洛城躬身施礼,准备退下。   老福王摆摆手:“以后没什么紧要事就不要来了。”   “是!”洛城转身出了老福王的宅邸,出了大门左右环视了一下,见没有人,便放心地原路返回。在他身后不远,树上有个人影闪进了这座老宅院。   1号院内,伤好后的萧奎与桑源和寻古闲聊:“皇储终于定下来了,虽说有两个,但总比没定的好,否则每天去还不得被吵死?”桑源边给萧奎削苹果,边说:“自打你受伤,你就没上过朝,你怎么知道要吵死?”萧奎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鼓囊道:“我就去了那几日,已经被他们吵得头疼。”   寻古敲敲桌子:“哎,我说,你这位刑部左侍郎是不是该上任了,单应向我抱怨了好几次,说你的活儿现在好大一部分都他身上,害他没法去破案。”   萧奎惆怅地说:“要不是皇上赏我一套宅院,我还真想辞职不干。其实当个捕快最有意思。”见寻古和萧奎无视他,萧奎接着问:“哎,对了,赏我的那套宅院租出去了吗?”   寻古撇撇嘴:“皇上赏赐下来的谁敢租,你也真敢想。”   “那我要它何用?馄饨铺关了,我们也没外财,我那点俸禄还不够养它的。你们说我可以退给皇上不?”   寻古瞥他一眼,也吃了块苹果:“你呀,就是闲的时间太长,脑子估计锈掉了。明儿你就去吏部销假吧。我跟颜伯已经说好,以后多买几个酱缸,都堆在那个院子里,过个半年,就可以卖酱菜了。”   萧奎一拍:“这个主意好!颜伯不是还会酿果酒嘛,一起都堆在那个院子里酿着。”   桑源插嘴:“周围都是些王侯,你们在那里酿酒腌菜的不好吧?”   萧奎一乐:“有啥不好,反正我们也不去住,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利用起来多挣点钱。”   躲在暗处的玄一一字不落的将萧奎的话传回,武帝听后,感慨地对云一说:“从小在乡野里呆着,这也太小家子气了。”武帝决定,除了给萧奎治疗不举之症,日后还要着重培养萧奎的眼界。武帝雄心勃勃地谋划着,朝堂上他立的两个活靶子正好可以吸引大部分人的视线,这使得他对萧奎特殊点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晚上,熄了灯。桑源悄悄问萧奎,白天我们说的这些话,那些树上的影卫会不会传给皇上?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一字不落的都传给皇上,我真不想以后每日去上朝,太浪费时间。”   “他们在这呆了有三个月了,还要跟着你多长时间?”   “不知道,可能是拿我做饵,专等雄霸的人来?”   “我又琢磨了几个招式用来对付邪功,明天我教你。”   萧奎打了个哈欠,拽着桑源坐起来,“来,我们俩现在就比划下。”   “这,”桑源有些犹豫,“在施展不开,要不我们去练功房?”   “不,就这里。我们再琢磨些双人剑法。”   “不好吧,外面的影卫看我们动静大,会不会多想?”   黑暗中,萧奎狡黠一笑:“就是要让他们多想!”   房檐上,玄二借着朦胧的月光与玄一对视了一眼。双双抬起头来看星星。隔天,蒋御医被武帝催着来给萧奎治“病”。   蒋御医悄悄跟萧奎说,你这个要么是先天的,要么是后天被人扎了针,这两样都是没法治的。如果被扎针了,据我所知也就以前的翁御医有这本事,解也要他来解。你这到底是哪儿样?   萧奎诧异于蒋御医的高超医术,心想蒋御医真不愧为院正,连岳父的针法都看出来了!嘴上他却说:“有劳院正大人了,还是按照先天的治吧。”蒋御医摸着胡须略带深思地看了看萧奎,摇摇头:“我治不了。” 第二十九章 :庸医   蒋御医没法治疗萧奎,自有那想上位的御医承诺能治好萧奎。   太医院的赵太医就是这么一位。赵太医今年五十多岁,一直呆在太医院里负责给宫里的妃嫔们治病,眼瞅着升迁无望,正准备提交辞呈回乡安心养老,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好机会。武帝召集了御医院里四位老资格的御医,拿出萧奎的脉案问他们谁会治。其余三位见是蒋御医亲笔写的脉案,想着连蒋御医都治不好,自己也别露脸了,只有赵太医想着,露脸的机会终于来了。   武帝见有御医承诺能只好萧奎的不举之症,心中狂喜。急忙将赵御医派到1号院,让他负责诊治萧奎的“病”。赵御医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要治的是刑部左侍郎,京都赫赫有名的“断袖侍郎”。   1号院内,小左在厨房悄悄地跟颜伯抱怨:“这位赵御医的架子也太大了,不拿正眼瞧人。人家蒋御医还是院正呢,一点架子都没有。”   颜伯将瓷壶里的香茶倒到茶盏里,努努嘴,示意将茶盘端给赵御医,顺便教导小左:“像蒋御医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小官都喜欢摆个架子,你以后习惯就好了。小心点,别洒了,毕竟是皇上派来的,咱们也别得罪。”   “切,要不是皇上派来的,我还不让他进门呢。”小左不情愿地将茶送到前厅。这个赵御医水平不知道怎么养,挑三拣四倒是在行,刚才送过去茶,赵御医喝了一口居然嫌苦!简直岂有此理,蒋御医就喜欢喝那种苦茶,说去火健身。   小左目不斜视地将茶放到前厅的桌子上,转身走人。只听得身后赵御医跟萧奎说:“侍郎大人不必心急,吃我三副药,保证药到病除。”萧奎的声音:“多谢赵御医!”   送走了清高气派的赵御医,1号院众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以后再来这样的人,就萧奎一个人接待好了。小左拿着药方问萧奎:“公子,我还要按方抓药吗?”“当然要!”寻古拍了下小左的脑袋,用手指了下树顶,暗示那还有影卫呢。   萧奎也跟着点了点头。药是要买的,也是要煎的,但肯定是不能喝的,怎么才能瞒着影卫把药倒掉呢?这个需要考虑一下。   三日后,赵御医来1号院给萧奎复诊,他摸了萧奎的脉象,非常惊讶地发现根本没变化。不应该呀,赵御医感到有些受挫。在回去禀报武帝的途中,他想到了一个法子,自认万无一失。武帝听后也点头应允。   这日,才上岗没几天的萧奎在散朝后被叫到了御书房。武帝先问了几句萧奎工作上的事,然后指着一堆奏折让萧奎帮忙整理。萧奎心想,难道又要把我调到御前?不管怎样,先认真地完成武帝派下来的任务吧。   这些折子大部分是参禄王和福王的,参什么的都有,萧奎咋舌,这立了两个后备储君,以后还有的磨,不过这么机密的折子让他看似乎不好吧?萧奎看了一眼武帝,见他正认真批折子,没理自己,萧奎想想还是闷头干活吧。   萧奎这一干,就是一下午。晚饭,武帝留萧奎在御书房一起吃,萧奎受宠若惊、胆颤心惊、默默无语地与武帝同桌吃了顿丰盛的便餐。饭后,武帝坐在御桌前问萧奎:“看了一下午奏折,你有什么想法?”   萧奎小心谨慎地回答:“所奏繁杂,需一一核实。”   武帝又问:“你对这两个皇储有什么看法?”   萧奎倒吸一口气,这可不能乱说,他斟酌了一下,如实回答:“臣不了解,不好作答。”   武帝点头,萧奎不笨,知道轻重,以后还要慢慢培养他的政务。今晚先把最紧要的问题解决了,不能人道,没有子嗣,这怎么可以?!武帝让郭公公端给萧奎一杯茶,让他喝完就去偏殿等着,稍后郭公公再将这些奏折送过去。   郭公公神色复杂地将茶盏递上,借着萧奎双手接茶的间隙,他仔细观摩着萧奎的眉眼,太像皇后了!郭公公隐隐觉得,萧奎就是太子。武帝这是太急着要子嗣了。   萧奎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圣命难违。喝了茶,感觉头有些晕身子有些热,萧奎忍着不适,走到偏殿在桌前坐下。   没一会儿,殿门被推开,萧奎起身相迎。萧奎原本以为是郭公公来送奏折,没想进来的却是一队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她们或肥或瘦,或高或矮,衣不遮体,满面风情。   萧奎先是一愣,随后心里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这是着了武帝的道了。女子们的体香渐行渐近,萧奎体内的火越来越猛,神智也越来越不清。萧奎强自镇定,芷兮临走前威胁的话语和神态浮现在眼前:“你要是敢乱来,小心我休了你!”   萧奎定了定神,于煎熬中推开近身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殿外。冷风一吹,似乎好受些,他狂奔出宫。   二月初的天还有些冷,冷风夹着春雨直往人的衣衫里蹿,桑源和罗修远撑着油纸伞在宫门口等了一个下午。眼瞅着天要黑了,也不见萧奎出来,两人不免有些着急,受桑源影响不爱说话的罗修远已经唠叨了好几句:“二叔怎么还没出来?”。   小左打着大伞,提着木盒过来送饭菜:“颜伯担心你们挨饿,让我先送些吃的垫垫肚子。”“颜伯真好。”罗修远打开木盒,一股鲜美的蘑菇香气只往鼻子里钻,引得看守宫门的侍卫往这边瞧了好几眼。罗修远和萧奎匆匆趁热吃了几口,就开始商量着怎么找人进去问问。   “要不我去请蒋御医帮忙问问,他跟宫里的人熟,住得又近。”颜伯这些日子与蒋御医混得熟,罗修远和小左经常被颜伯指派去给蒋御医送吃的。所以罗修远知道蒋御医在哪儿,换别人还真不知道。   “嗯,也行。如果蒋御医不在,你就回来,我去禁军那边问问。”桑源点头同意。   他们正说着,就见萧奎满脸通红地从宫门口冲了出来,三人急忙上前询问,哪想萧奎似乎神智不清,不理人,只一个劲儿的狂奔。三人变了脸色,急忙跟在后面。   一推开1号院的院门,萧奎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两眼翻白。桑源跟上前去抱,发现萧奎浑身烫得吓人。“奎!”桑源拍拍萧奎的脸,发现萧奎已经昏迷。“二叔!”“公子!”罗修远和小左声音都变了。   1号院的其他人见萧奎这个样子都吓坏了,他们唯一想到的是中毒。桑源匆匆将萧奎抱进屋,寻古忙着在衣柜里找到上次萧奎剩下的解毒药,调在清水里给萧奎喂下。情况似乎好转些,但萧奎依然神智不清,浑身滚烫。   寻古当机立断,让桑源背着萧奎,罗修远带路,跑去找蒋御医。   正准备睡觉的蒋御医一见萧奎这个情况,就跳着脚骂赵御医:“什么也不知道,就瞎治,这是要出人命啊!”   萧奎在蒋御医的府邸呆了一晚,捡回一条命。 第三十章 :赐美   等着萧奎好消息的武帝,最后等来了一个坏消息,他的太子差点因为喝助兴药喝死。武帝非常后怕地将赵御医赶出太医院,赏赐蒋御医一根千年老参和名贵药材若干。   蒋御医纳闷地看着这些赏赐,不知为什么救治萧奎会给自己如此重赏,想想,又把这些赏赐分了一半给1号院。   1号院内,众人围着清醒过来的萧奎,一个劲儿的询问昨晚是怎么回事。萧奎总不能说武帝害自己,只能虚弱地说:“赵御医给我治病,下错药了。”小左气愤地说:“没本事,还摆那么大的架子,真是气人,下次我决不让他进门。”   厨房里,颜伯拿着蒋御医给过来的珍稀药材,乐得合不拢嘴,药食同源,他又想出了几种药膳,到时候跟蒋御医一起分享。现在他得用这些药先把萧奎调理好,这连着受伤又中毒的,身体太虚了。   虚弱的萧奎在躺了三天,才能下地,等他能上朝时已经是春暖花开。偶有关注他的大臣们都说:“为武帝挡毒镖挡得身体都垮了,得个宅子也是应当。就是不知道雄霸什么时候再找上门来。”   萧奎的同科好友宣子瑜来1号院看过几次萧奎,他安慰萧奎老实地在家养病:“朝上立了两个皇储,每日上朝大部分时间都是听这两派的人互斗,很无聊,你就安心躺在家里躲清闲吧。”   单应每次来蹭饭都要跟萧奎说一下刑部的事,最后总不忘说:“你呀,快点好吧,你桌上的公文都堆成山高了!”说了多次后,萧奎让罗修远将公文搬回来,自己在家批。   武帝再次见到萧奎已经是三月初五,上巳节过后。当武帝看着消瘦的萧奎笔挺地站在群臣之中,心里有一丝愧疚,也有一些无奈。看来萧奎注定是不能有子嗣了,据原先去向阳村调查的探子回报,萧奎似乎是因为刻苦攻读才导致不能的,肯定是当时生活条件太苦。武帝决定补偿一下萧奎。   两日后,当萧奎上完朝回来,一进1号院的门就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左更是冲着萧奎傻乐:“公子,后院有皇上给您的赏赐。”   “赏赐?”什么赏赐会让大家这么看他?萧奎心中纳罕,也没换朝服,一头雾水地走到后院,然后,他瞪圆了眼睛……四名衣衫华丽的美男子正妖冶地站在院子当中,其中一名纤瘦的高个男子拧着腰嗲着嗓子跟萧奎见礼:“皇上命我们来服侍侍郎大人,敢问侍郎大人我们住哪儿?”   你们住哪儿,我哪儿知道!萧奎已经无法理解皇上的想法。他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准备先换下朝服,吃完午饭,再去宫中回绝了皇上。哪想这四个人紧紧跟进了屋,粘着身子伸手就帮萧奎解衣服,几只玉手还不忘伸进萧奎的衫,轻柔地着萧奎紧致的肌肤。   萧奎忍无可忍,吼了句:“出去!”那纤瘦男子立刻满眼蓄泪:“大人可不能赶我们出去,皇上说了,如果伺候不好您,我们就别想活。”说完,还拿衣袖拭了试泪。   萧奎奔出屋外,无语望天,突然又想起什么,冲着屋檐大喊:“屋顶的兄弟,帮忙回下皇上,就说我没钱养人啊!”   寻古过来拉穿着中衣的萧奎:“走吧,先去吃饭,别站在这儿丢人了!”   馄饨铺关门后,那三间门面房直接成了刑部萧奎和单应手下这帮铺头的第二个厨房兼午休房。众捕头见穿着中衣的萧奎进来,也不见外,纷纷边吃边打招呼。芮捕头挥着啃了一半的鸡腿,招呼萧奎:“萧头儿!这边来,有个案子还得你拍板!”旁边的常捕头捅了他一下:“吃饭!就知道谈案子!”芮捕头嚷嚷:“边吃边谈,头脑才清楚!”   萧奎看着热闹的场景,闻着混着汗味的饭菜香味,方才感觉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场景,刚才那都是虚幻的。他心情愉悦地坐到芮捕头身边,拿起餐盘里的鸡爪就啃,边啃边问芮捕头:“什么案子?”   “南城曹家米铺卖陈米,他家邻居车木匠吃了这米后呕吐腹泻不止,前了。车木匠的老婆将曹木匠告到了京兆府,京兆府不管,这婆子又将状纸递到了咱们这儿。曹家米铺据说是福王的宠妾家开的,你说我们接不接这个案子。”   萧奎喝了口汤,立刻回应:“接!怎么不接。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就怕得罪了福王,大人您日后不好过。”同桌的赵捕头好心地提醒。   萧奎挥了挥手中的鸡爪:“不怕,大不了我不当官。”   “行,有您这一句话,我下午就去抓曹家米铺的掌柜。”芮捕头兴奋地说,跟着一位正直的头干就是有劲儿。   午饭后,寻古让原来店里的伙计撤了桌子,大家脱了鞋躺在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板休息,顿时脚气味盖过了残留的饭菜香味。萧奎宁愿在这臭味里呆着,也不愿去自己的屋子里呆着。不过他也不敢多作停留,这帮捕头个个都是人精,如果让他们看出异样,自己可就难堪了。   后院演练场里,桑源正跟单应对打。桑源的铁拳迅疾得向单应攻去,单应侧身勾腿,桑源跃起,挥腿向单应面门踢去,单应仰头后撤……罗修远站在一旁看得起劲,萧奎来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来,咱俩练。”   “好嘞!”罗修远摩拳擦掌,摆了个“三羊开泰”,萧奎卷起袖子,一招“直捣黄龙”迅速出击,罗修远用右臂一格,左拳出击,萧奎侧身收右拳,左拳击出……两人打得正激烈,忽听的场外响起啪啪的鼓掌声和嗲声嗲气的喝彩声:“好拳!”   激烈的对打顿时停了下来,单应不知道情况,以为1号院来了客人,他诧异地看着对面四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衣饰华美的美男子们,转头对桑源和萧奎说:“你们有客,我先走,晚上再来。”萧奎尴尬地与单应告辞:“好,晚上等你过来喝酒!”   单应走后,那四个美男子围了上来,一个拿出喷香的绣花巾要给萧奎擦本来就没有的汗,一个拿出折扇打开给萧奎扇风,两个一边一个要来搀扶萧奎。   在桑源与罗修远调笑的目光下,萧奎被闹了个大红脸。他猛得挣脱四个人,跳上房顶,对着下面四个人说:“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有你们住的地方。我不知道皇上为何要派你们来,既然我赶你们回去皇上要杀你们,那么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我给你们每人三十两纹银,放你们出去,你们自力更生;二、我在前门大街有处御赐的宅院,正好没有人打扫,你们去那住着,顺便收拾宅院。”   底下四人楞了一下,随后四人下跪请求留下,萧奎语气坚定,让他们四人二选一。最后四人中的两人选择了拿着身契和银两离开,那位纤瘦的男子和一位比较壮硕的选择到御赐的宅院里当个仆役。   晚上,躺在,桑源侧着身子悄悄问萧奎,皇上怎么突然对你的私事如此关心?萧奎做了个苦脸:“全赖我脖子上挂的这块玉,皇上说认识我的祖辈,要替他们教养我。”   “哦,你的祖辈是谁?”   “我也不知道。”   武帝在得知萧奎中午一系列的作为后,颇为无语,他认为萧奎太小家子气,连个娈宠都不会养。云一进谏:“对于太子来说,赏他真金白银或许会更令他开心。”   “俗,太俗了!”武帝定论。 第三十一章 :曹家米铺案   刑部接了车木匠老婆的状子。   芮铺头带差役来到米铺,在众多米斗中发现了发霉的陈米,他将曹家米铺的掌柜和伙计抓捕入狱,并查封了米铺。这件证据确凿的小案却在朝堂上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波澜。   金殿上,福王一派的人纷纷指责刑部帮助禄王坑害福王。福王一派的领头人礼部王尚书言辞激烈:“这些米是从荆州买的。谁知道是不是禄王想坑害福王?刑部不分青红皂白就查封了米铺,明显是有失偏驳。”   禄王一派的人则指责福王一派的人血口喷人。禄王一派的领头人是威远侯,黑胖黑胖的他站在武将队列里与王尚书针锋相对:“从买米,到卖米,中间经过那么多人,谁知道有没有人作假。”   “曹家米铺一直卖米,从来没出过事,这次突然出了个毒米事件,明显有人陷害。”   “店里的掌柜明知米发霉了还卖,这就是奸商,该抓!福王知道此事不仅不严惩自己的老丈人,还帮忙辩护,这是明显的治下不严。”   “福王不问世事,哪里知道老丈人做的事。只是这里毕竟有冤情,事关福王的声誉,所以要辩个清楚。你能证明禄王与此事无关吗?”   “这跟禄王有什么关系,曹家米铺出了事,你们就开始乱咬。”   “这米毕竟是从荆州来的。”   ……   两派一时争吵不休。吵着吵着,福王一派的苗头又指向了刑部。工部左侍郎指责刑部:“车木匠的死因未查明,就急匆匆地封了米铺,明显是想栽赃嫁祸!卖了那么多的米,为什么单单只死了个车木匠?”   一直保持中立的刑部尚书邢原庭这时不得不站出来:“尸检证明车木匠确实是因为吃陈米而亡。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人吃发霉的陈米无事,有人就反应强烈,车木匠就属于反应强烈的。”   工部左侍郎接着针对:“前几日下雨,你们如何证明这米是车木匠买后发霉的还是车木匠买前发霉的?没准儿车木匠家里还有点发霉的存米,两厢一混和,吃死了也未必。”   “这……”邢原庭以前一直负责管理办案、审案,于这朝堂上的口舌之争实在不擅长,两个回合下来,就处于下风。   萧奎一看,头儿被问住了,那只好自己顶上,他清朗的声音首次在朝堂上响起:“无论如何,曹家米铺卖发霉的陈米是事实。我们捕头去查封时,发现至少有八斗米底下都长绿毛了,就前几天那点春雨,根本不可能让米长绿毛!”   工部左侍郎追着问:“那你们如何证明不是车木匠吃了自己的米死的呢?”   萧奎回辩:“车木匠家里唯一装米的就是一个瓦缸,瓦缸里的米量与五日前车木匠买的米量略少,这证明车木匠吃的就是米铺刚买来的米。”   工部左侍郎又问:“那也证明不了车木匠吃的米就是曹家米铺的米,万一他们是故意陷害曹家米铺呢?”   萧奎面对工部左侍郎红嘴白牙的狡辩,深感无力。萧奎决定不再跟工部左侍郎绕圈子,于是他向武帝启奏:“启禀皇上,曹家米铺卖发霉的陈米是事实,即便这次没有毒死车木匠,没准儿下次就会毒死。所以不管曹家米铺到底是谁家的,曹家米铺都该被查封,按律当罚五百两纹银,日后不得再开米铺。”   武帝高高坐在龙椅上,欣赏着自己儿子的精彩论辩。当萧奎向他启奏时,武帝一甩龙袖:“准奏!”“退朝!”   鼓着劲儿准备继续论辩的福王一派立刻哑了火,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们愤愤地看着萧奎,都怪这个“断袖侍郎”,这下福王的面子可落下了。   其他群臣则在心里嘀咕:不愧是替皇上挡过毒镖的人,说话就是有分量,说萧奎是“帝前宠臣”也不为过。   萧奎也没想到,武帝居然这么痛快地批准了自己的建议。他环视了一圈,遭遇各种嫉妒、愤怒、羡慕和巴结的目光,萧奎坦然地与这些目光对视了一遍。然后他挺直腰板,追上邢原庭,准备探讨一下是否要接着调查毒米的来源。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小太监跑来请萧奎去御书房面圣。   御书房内,武帝笑着对萧奎说:“你今日可是把福王得罪了。”   萧奎义正言辞:“臣以为,不论是谁,秉公执法方是正道。”   武帝微微颔首:“不错。你们是否还要继续调查毒米的来源?”   萧奎:“臣正有此意。”   武帝摇摇头:“不要再查了,小心有人借机生事。”   萧奎口中称是,心中不解,怎么会有人生事呢?武帝看萧奎不解的样子,就耐心教他:福王和禄王都在为自己的儿孙争皇位,无事都会生非,何况这个有些说不清的案子。如果继续调查下去,两派都会为自己争取利益打击对方,刑部会因此陷进去,左右都不是。   萧奎似有所悟,感激武帝的提点。武帝提醒他:“你把福王得罪了,小心他们找你麻烦。雄霸那边的人也要防范着。”   萧奎见武帝难得如此和蔼,就壮着胆子问:“雄霸协助曾泰刺杀皇上,证据确凿,为何不抓了他?”   武帝反问萧奎:“你能保证抓的住他?”萧奎摇头:“不能。”武帝说:“雄霸必除,但还不是眼下。”   萧奎见武帝今日心情不错,至始至终都对自己和颜悦色,就说出了这几日的一个想法:“皇上可否准许臣小院屋顶上的几个影卫跟着萧奎学习除邪剑法?这个剑法是专门针对雄霸的邪功。”   “哦?除邪剑法能打败雄霸的邪功?”   “是!上次在小巷桑源就是用这套剑法跟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平手,这些天,桑源根据黑衣人的招式,又改进了些。”   “嗯,容朕考虑下。你话不离桑源,难道你真跟他那么要好吗?你为何打发走朕赐给你的四个美人?还不住朕赐给你的宅院?”   “呵,这个……”桑源有些尴尬地对答:“臣不滥情,臣只跟桑源一人好。臣在小院里住着舒服。”   武帝有些气恼,逼问:“那你的子嗣问题如何解决?”   萧奎见气氛僵住,只能硬着头皮装可怜:“皇上,臣不跟桑源好,臣也不可能有子嗣呀。”   武帝无奈叹气,挥挥手:“退下吧。”   萧奎暗暗出口气,急忙告退出宫。   武帝看着萧奎脚步轻快地走出殿外,对暗处的云一说:“萧奎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子嗣,哎……”   云一从暗中走出,从怀里掏出一个蓝皮小册子呈送给武帝:“皇上,您让我找的宗谱里的三到六岁的男孩我已经找全,这是名册。”   武帝面无表情接过来,随手翻看了一下,还给云一:“你再从中挑几个品性好的,派人先观察着。以后萧奎的子嗣还得从中选一个承继。”云一接过名册,点头称是。   武帝接着问云一:“桑源的除邪剑法真的对雄霸的邪功管用?”云一想了想回答:“据我亲自观察,可能管用。桑源是个武学天才。”武帝坐在龙椅上,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思索了一下,说:“那就让那帮影卫现身跟着桑源学吧,如果管用,你们也学学。”“遵旨!”   在福王府后花园的湖中小榭里,身着紫色罗衣的福王气恼地与洛城说:“刑部太不给我面子,尤其是那个萧奎。怎么想法子把他给弄下来,换个我们的人上去。”   洛城凝眉,思索了下:“王爷,萧奎现在是武帝跟前的红人,我们不好把捉他的把柄,把他弄下来。还有一个法子,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需要跟雄霸的人合作?”   “怎么讲?”   “上次刺杀萧奎的人现在住在郊外,他们的头儿有跟我们的人打过交道。”   “哦?!”   洛城看福王并不反感雄霸的人,就接着说:“我想,我们可以跟他们做个交易。我们掩护他们刺杀萧奎,然后,他们帮我们刺杀禄王的嫡孙嬴正。”   “最后再刺杀武帝,”福王幽幽地说,“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是!王爷。”洛城站起来,接了命令。接着他又问:“曹家米铺的事毕竟有损王爷您的面子,我们是不是继续咬着禄王?”   “那米真的是从荆州来的?”福王问。   “是从荆州来的。福家贪便宜,买了些低价陈米,没想运回来就发霉了。”   “那就继续把水搅浑,禄王即便与此事无关,也要让他沾些腥臊。”   同顺街上的飘香茶馆里,东街的王二斗喝着景泰蓝茶盏里的春茶,斜着身子与西街的李小四故作高深地探讨:“你说这曹家米铺是禄王陷害吗?”   李小四转了转手中的茶盏:“难说,刚立完皇储就发生这事,难说啊。”   王二斗努力思索着:“你说皇上为啥要立两个皇储,这不摆明要让两家斗嘛。”   对面坐着的赵三接着话茬压低声说:“这叫为君之道,懂不。我觉着米铺这事儿跟禄王有些关系。”   李小四岔开话:“你说那位‘断袖侍郎’是不是知道皇上的什么意思,直接就把案子结了?”   赵三接话:“指定的,那位可是帝前红人,肯定是知道什么。皇上不可能让两位王爷在这件事上扯个不清。”   “现在萧侍郎哪里还是帝前红人,那是帝前宠臣,据说皇上还赏给他几个小倌。”   “啧啧,断袖还有理了。”   …… 第三十二章 :三万两白银   朝堂上关于曹家米铺的案子算是结了,但民间关于这个案子的争论却在某些人有意地推波助澜下,一直持续着。   芮捕头兴致勃勃想一直调查下去,结果被萧奎压了下去:“你想让禄王和福王同时找你麻烦?”芮捕头缩着脖子:“得,都听头的。不查就不查了。”   萧奎接着说:“这案子你接了,不查个彻底还叫破案吗?”   芮捕头左右为难:“那我该怎么办?”   萧奎一乐:“过一阵子,没人关注了,你暗地里悄悄地查。”   “噢!”   傍晚,萧奎私下里坐在厨房里跟寻古抱怨:“皇上弄了两个皇储,明显就是让他们争的。可害苦我这办实事的,最后闹不好两边都要得罪。”   寻古斜视着这位众人口中的帝前“宠臣”:“你不是要做纯臣吗?”   “这不是跟你唠叨下嘛。你看吧,这两派以后可有得斗,我们刑部也跟着要忙起来。”   “再忙你有桑源忙?瞧瞧,这些影卫都把后院和房顶填满了,每天练得风生水起的。”   “这些影卫要是练好了,以后我们对付雄霸时也有个帮手。”   “你还知道要对付雄霸?你有几个月没好好练功了,别再遇到个暗杀,一招就被刺伤。”说着,寻古将吃着腌萝卜的萧奎往外赶:“快练功去!”“那是我当时穿着官服不方便。”萧奎嘟囔着被推出了厨房。   寻古回身关门,拍拍手,招呼坐在那看他们打趣的颜伯:“颜伯,等下还得麻烦你给这些影卫做晚餐。玄一下午给我交了一个月的饭钱,说是以后这一个月直接在咱们这吃。”   “好嘞。我早就想给这些孩子们做饭吃,瞧瞧一个个瘦得跟个麻秆似的,这一个月我保证把他们喂得白白胖胖。”   “可别,喂胖了就当不成影卫了。”   “这样啊,那我给他们调养下皮肤。瞧瞧他们,挺精神的小伙子们,好些个脸上都长着痘痘,太难看。”   寻古乐:“行,别把他们养胖就行。”   萧奎叼着腌萝卜条往后院走,刚拐进后院,就感觉热气扑面而来。院子里那些深灰色“麻秆”们分了两拨,一拨在罗修远的带领下练除邪剑法,另一拨在桑源的编排下,练着五人剑阵。桑源满头大汗地跟他们比划着。看来桑源这是又有新突破了。   萧奎觉得自己有些落伍。既然桑源于编排拳法、剑法和剑阵这么精通,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其他方面精通点呢?想了想,萧奎决定学些兵法,这样他就可以摆千阵了。   晚上,躺在,萧奎捏了捏桑源胳膊上硬实的肌肉,感叹:“你这几天又壮实了。”桑源转过身,也捏了捏萧奎的胳膊:“自打你去上朝,你这胳膊越来越虚,晚上你该加紧练功。”“好说,这就开练。”萧奎拉着桑源在新添的八尺大开练。   屋檐上的玄二和玄一听屋里的动静过大,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在心里比划除邪剑法。忽然玄一立起身来,看向厨房,六扇门前居然有小偷?   黑暗中,一条黑影摸进了厨房,还点了油灯!玄二向玄一竖了三指,示意,玄三在厨房顶上。过了一会儿,只见这黑影嘴里嚼着东西,来到萧奎门口。玄一和玄二这才看清,原来是单应。   单应在门口咳嗽了两声,敲响了房门,屋内木床的吱嘎声太大,门外都能听到。没一会儿,萧奎擦着汗来开门:“单应?!好些日子没见,你去哪儿了?快进来!”单应看着满面的萧奎,不好意思地说:“又要打扰你们了。”   “你这么晚来肯定没好事!”萧奎挑眉微笑着,“直说吧,什么事?”   单应看桑源正整衣下床,有些气短:“想请你俩跟我去探个地方,我大概发现了那三万两白银在哪儿。”   “曾泰挪走的那三万两白银?”萧奎诧异地问,“这么快就找到了。”   “算是吧。”   “你行啊!在哪儿?”桑源上来拍了拍单应。这些日子没见,单应瘦了不少,看来为了找这三万两白银,单应没少吃苦。   “在郊外叠翠峰上的一个山洞里,周围有人把守。”   桑源和萧奎都很惊讶:“这贼人真胆大,叠翠峰与玉屏山不远,他们就不怕被发现?”   “叠翠峰上有一处皇家猎场,这个山洞就在猎场边上,旁人想不到那儿,也不敢进去。”单应解释,“我也是循着可能的路线找了很久才发现。这件事可能跟福王有关系,我还没拿到确切证据,只是看守的人中有一个好像是福王府里的人。”   “你确认银子都在那?”萧奎又问。   桑源拎起白瓷茶壶,给三人每人倒了杯茶。   单应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不能保证全部,但至少有一部分在那儿,我在周围的一个树枝上找到一张户部的封条。”单应索性从桑源手中拿过茶壶,又往杯里倒满了水:“我想,从曾泰将银子放到玉屏山的小庙后,到曾泰被捕,没有多长时间,他们还没来得及将银两转出。”   萧奎坐在圆木桌边思考了下,缓缓说:“我们即便查出银两在哪儿,对破案也没什么用处。福王或是背后的可以不认此事。除非我们一直等着他们转移银两。”   灌饱了水的单应,摸了摸嘴:“那得等到啥时候,我现在还有别的案子压着。况且我也不知道洞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所以才想着趁晚上没人注意,找你们去探探。”   萧奎摩挲着下巴,微微一乐:“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桑源和单应同时问。   “打草惊蛇!”   “啥?!”   萧奎与桑源换上黑色夜行衣,拉着桑源跳上房顶,与玄一商讨了一会儿,成功地将玄一及其他影卫拉进了自己的。   叠翠峰山腰上的一个深林掩映的山洞口处,四个护卫正在那里打盹。一阵夜鹰声过,一护卫抱着刀强睁眼看了下,见没什么异常就接着合眼打盹。就在他打盹的间隙,一支细小的黑竹管伸到他鼻下,只一会儿,他便彻底地昏睡过去。   放倒了门口的四人,几个黑影闪进了洞,洞里也有四个护卫把守。这几个人故技重施,依次放倒了这四人。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拉下面巾,正是萧奎。   萧奎满意地看了眼地下躺着的四个护卫,一挥手,几人来到洞里。在墙壁上两盏昏暗的油灯照射下,几个草垫子盖着几个大箱子。掀开草垫,户部装银子的箱子完完整整地露在眼前,掀开箱子,整整齐齐的银子就这么的露在人的眼前。   “把衣服脱了,装这些银子回去。”萧奎轻声说。   “等等,我把外面几个也叫进来。”蒙着面的玄一说完,麻秆般的身影瞬间飘出洞外。   单应冲萧奎竖了个大拇指。随后众人开始纷纷脱上衣,装银子。临走,玄一留下玄五和玄六跟踪后续发展。单应则抹平了一切痕迹。   叠翠峰山脚下的农户孙小六今晚出恭,借着月光,似乎看见山腰下飘下一队光着膀子的人,每人肩上还扛着一团黑物件,孙小四揉揉眼睛,似乎什么又都没看到,孙小四心想,大概眼花了吧。   在1号院萧奎的房里,今晚特意多点了一盏油灯,油灯下的白银熠熠发光晃人眼。听到动静来探看情况的寻古一见这多白银,再看看屋内这些人的装束,忍不住瞪大眼悄声说:“你们,这是偷盗去了?”   萧奎与他玩笑:“是呀,偷盗去了。瞧这么多银子呢,快帮忙数数有没有三万两?”   寻古楞在那里:“你们真的去偷盗?!”再灵光一闪:“等等,三万两?是不是曾泰挪走的那三万两?”   单应笑道:“聪明!烦劳寻掌柜帮忙点点数。”   来看热闹的寻古只好任劳任怨地查了一晚上的银子,这害得他以后好长一段时间,见了银子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却说,山洞口的那八位护卫在清晨清醒时就发现大祸临头。洞里的箱子都敞开着,里面的银子没了!   “什么办?”八个人绝望地相互对视。身契和家人都在主人手里,他们逃不了啊。   “快去报告,没准还能追回来。”一人小声说。   “嗯,你们呆着,我去。”领头的一人飞快地跑下山,心想这么沉的银子,应该还没走多远。他不知道的是,有两个黑衣麻秆一直远远地跟着他,直到他进了一个福王别院附近的一个小院落。   这日早朝一散,萧奎又被武帝叫到御书房。众臣对此习以为常,萧奎不愧是“宠臣”啊。   御书房,武帝有些气恼地对跪在地上的萧奎训斥着:“堂堂刑部左侍郎,居然串通我派去的影卫去行偷盗之事?!”武帝闷在心里没有说的话是:太不安全了。   萧奎态度极其良好地低头认错:“臣,行为是有些失据。”   见武帝不言语,萧奎接着说:“事紧从急,臣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不过,臣以为很快就能知道最后是谁拿走了银两。”   武帝拿着玄五传回来的消息条,沉声道:“已经知道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这……”萧奎有些无语,折腾了一晚上,不知道结果有些不甘心啊。   武帝见萧奎不解,只好给这位太子耐心解释:“事关福王,朕不想弄得尽人皆知,使得朝堂一边倒。如果福王府或者其他人让你们调查叠翠峰失窃案,你们拖着办就行了。”   “遵旨!”萧奎心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吧,为什么会告诉他呢萧奎想不明白,先不想了,但有件事得请示:“皇上,那三万两白银现在存于我府,该如何处置?”   “就留在你府中,搬来搬去反而惹人怀疑。”   武帝见萧奎面露难色,接着又说:“你常抱怨朕不赏你真金白银,这次你就从中拿出三千两,算是朕赏你的。”   萧奎暗暗吐了下舌头,玄一他们真把自己的话一五一十都传给皇上了?!   看着萧奎喜滋滋地走出殿外,武帝嘴角一弯,果然是俗,赏点白银就高兴。随后,他面色一沉:“云一!”   “在!”   “罚玄一他们每人十板。让他们护着萧奎,不是让他们纵容萧奎冒险的。”   “是!”   古时的16两相当于现在的1斤,所以3万两相当于现在的1875斤。刨除休息的暗卫,来的10个暗卫加上萧奎等共14人,平均每人背134斤,这对武功高手不算什么。所以,他们能将银子一次都转移了。 第三十三章 :破不了案   福王的幕僚洛城一大清早就被人叫醒,接着在山洞看守银子的护卫头领面色惨白地跪在自己面前请罪。洛城感觉头大了三分,关键时刻不能出岔子啊。   洛城让手下赶快去给福王报信,自己带着两个人和这位护卫头领去了山洞。   洞边的七个护卫浑身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洛城拧着花白的眉毛在洞内巡视了一圈,只见十个大箱子都敞开着,里面一两银子也不剩。地上除了自己和护卫的脚印,其他痕迹一概没有。再到洞外四处转了一下,地上依然没有任何痕迹。   “不应该呀?”洛城暗自嘀咕,这么沉的银子搬出去,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   洛城让周围的人分散开来去找线索,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福王焦急地在府里等到了洛城,一见面,洛城就说:“邪门了!”   洛城将刚才的探查结果详细描述给福王,福王听后,也连连叹道:“邪门!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三万两白银,不管怎么拿它也得留个印记。”   “现在该怎么办?”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福王感到肉疼。   洛城在来的路上已经把策略想好了:“我们先不声张,看看朝中动向。如果没有动静,说明这次失窃跟朝中没有关系,这时我们再报官,只说丢了些财宝。到那时,如果刑部找不出线索,我们正好可以借机让萧奎出丑。”   “好主意!就这么办。”福王首肯。   这边,下朝归来的萧奎一进院子,就拉着桑源和刚起床的寻古进了自己的房间。房内,单应还在萧奎的睡着,这些天为找白银,他累坏了。   “皇上怕动静大了福王察觉,让我暂时保管这些银子,你们看我们把这些银子放哪儿好?”萧奎有些犯难,屋里堆着这些银子,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有,放库房又太扎眼。   寻古环视了一圈,小眼一眯,乐了:“就放你们的床底下。”   萧奎掀开床的帷帐,看了眼床底,好像刚好能放下。   寻古又说:“你俩每晚在蹦跶,声音搞得挺大。我一直担心这床撑不住你们,这下有了这些银子顶着,我就不怕床塌了。”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奎和桑源,把俩人弄了个大红脸。萧奎心想,装得有点过了。   躺在的单应睁眼看了他们一眼,叨咕了一句:“我再睡会儿。”翻身接着睡。   几人没管睡着的单应。萧奎脱了官服,光着的膀子就跟桑源和寻古往床底挪银子,末了又出外找了块板子挡在床下。忙完这些,几人浑身是汗,坐在桌边喝茶。   寻古敞着衣衫指着地上还剩的三千两银子问:“你让留出这三千两银子是什么意思?”   萧奎拿布巾擦了把汗,乐呵呵地说:“这是皇上赏我的。”   “你不会是监守自盗吧?”寻古有些不信。   “我哪儿敢。”萧奎摇头。   “我看你还是要个明旨,就怕以后说不清。”寻古建议。   “也是。待会儿我请玄一帮我跟皇上讨个明旨。”   “玄一他们要跟着你呆到什么时候?”寻古压低声音悄声问萧奎。   萧奎摇摇头:“不知道。当初说是防雄霸报复,现在是派他们跟桑源学武。要让他们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也不能老让这些孩子在房檐和树上呆着啊。颜伯跟我商量,让小左和修远挤挤睡一个屋,我和颜伯睡一个屋,腾出两个屋子给他们睡觉用。”   “行,我待会儿一起跟玄一说。”   三人说了会话,小左和修远抬进三桶温水。三人也不避嫌,拿着布巾擦拭干净便一起出去吃饭。躺在的单应吸了吸鼻子,微微一乐,转头接着睡。   晚上,萧奎躺在,感慨地与桑源说:“我终于体会到躺在银山上的感觉了。”   “什么感觉?”   “就是踏实。”   “你踏实了,玄一他们可挨罚了。”   “挨罚?”   “我下午看他们练武动作不畅,一问才知道,皇上罚了他们每人十个大板子,就因为跟着你去盗银。”   “呦,那我今天中午还请玄一去跟皇上讨明旨,不会讨不到吧?”   “财迷!对了,你中午跟玄一他们说了吗,下午颜伯给玄一他们腾出屋子,他们怎么不去睡,还在房檐下挂着?”   “玄一说皇上是让他们来历练,不能睡床的,睡了床再挂房檐就不自在了。”   “难道他们要一辈子在房檐上挂着?”   “据说他们是下任皇上的影卫,跟正常人不一样的。”   “可怜。”   “睡吧。”   第二天下朝,武帝又将萧奎叫进御书房,递给萧奎一个明旨,嘴里说着:“你也太谨慎了些。”萧奎回到:“一切都要按着章程走。”武帝摇头,心说:小家子气!   萧奎乐呵呵地拿着这个明旨回来与大家探讨该怎么用这三千两白银。   由于玄一他们坚决不住屋子,所以就不用再新添院子,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在同顺街找个铺面开酱菜馆。   而玄一他们的境遇却拘出了颜伯几滴同情的眼泪,此后他更是用心地给这帮年轻的麻秆们做饭,这使得偶尔来同桑源讨教武艺的云一和袁方异常羡慕这帮麻秆们的待遇。   5日后,福王府上报刑部,说府内丢失了贵重物品和一些金银。失窃地点恰巧是那个山洞。   萧奎看着福王府的报上来的案卷暗暗发笑,编个谎也不会,漏洞百出的。贵重物品为啥会放到山洞里,里面还有字画,也不怕受潮?   尚书邢原庭适时出现,他指点萧奎:上次刑部将福王府得罪了,这次福王府出现窃案,他们不找京兆府不找大理寺,单找刑部,看这卷宗也像假的,这里有诈,刑部还是不要接这个案子的好。   萧奎点头称是,赶忙将这个案子转给了大理寺和京兆府。言明:事关福王,刑部不敢做主,还请大理寺和京兆府出马。   福王知道后,转着手里的玉石,恨恨地说:“萧奎,滑头!”   两个月后,由于单应这位总捕头在当时进行了完美的善后处理,所以即便是在大理寺和京兆府众多探案高手面前,福王府的山洞失窃案依然毫无进展。   福王不甘心,又请皇上让刑部的单应总捕头帮忙查案。单应当着皇上和福王的面分析:首先,不知道福王为什么会把贵重东西放在山洞里;其次,根据大理寺给出的卷宗,现场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这让他也无法探案。所以还请福王另请高明。   福王被说得哑口无言。武帝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微微乐着跟福王说:“吃一堑长一智,下回不要把东西乱放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回去后,福王闷声跟洛城说:“搞到最后,好像是我在撒谎一样。”   洛城闷头不吱声,他没敢跟福王说,有个山下的农户似乎看到一队人在当晚光着膀子背着黑口袋,从山上飘下。他问过黑二,如此轻功世间少见,要么是这农户眼花了,要么是闹鬼了,要么是皇宫里的影卫干了这事,但皇宫里的影卫怎么会跑来偷窃,想想也不切实际。所以这个农户的话一直都被当作了笑谈。 第三十四章 :禄王嫡孙被劫   洪武二十九年九月,禄王嫡孙嬴正奉召进京。在途径沧州的夏县效野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歹徒劫持,下落不明。   来报信的当地官员称:护送禄王孙的共有一百多人,只逃出三个重伤的护卫,其他人都被这伙人斩杀。   一石激起千重浪,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又黑又壮的威远侯气势汹汹的参奏:“禄王嫡孙被劫,最受益的是福王的儿子,这事肯定与福王脱不了干系。”   礼部王尚书站着与威远侯奏对:“无凭无据,不能血口喷人!”   威远侯看也不看礼部尚书,直接跪地请求:“请皇上派人彻查!”   礼部尚书也跪地请求:“请皇上派人彻查,还福王清白!”   武帝点头应允,下旨让大理寺和刑部协查此事。至于派去的人选,两方一致推举刑部的总捕头单应、左侍郎萧奎和大理寺卿吉符。在众臣心目中,单应是破案高手,吉符是审案高手,至于萧奎则是断案高手兼皇帝宠臣,行事更公允些。   武帝原本不想让萧奎走远,无奈众臣推举,他也没有理由不让萧奎去,只能准奏。   退朝后,武帝将萧奎叫入御书房,一再叮嘱,路上小心,不要轻易冒险。还给了萧奎一个兵符,关键时可以调用沧州兵马。   萧奎对皇上的叮嘱有些受宠若惊,在心里感到丝丝温暖。   大理寺是专门审理大案要案的地方,吉符已经在那里呆了三十年,为人沉稳,判案公允,所以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大理寺与刑部为了案子既有竞争也有合作,所以对于这次合作调查禄王嫡孙被劫的案子,吉符习以为常地接受了,但是他的得力助手丁文却不乐意了。   丁文跟吉符说:“这案子要是破了,算谁的,他们两个主事的,我们就一个主事的,肯定他们占大头。”   吉符摸着花白的胡须严肃地说:“这是皇上钦定的,谈不上功不功过不过,能破案就不错了。”   丁文年轻气盛,嘟囔着:“单应还行,萧奎就一个断袖,能破案嘛。”   吉符低声喝道:“不得妄言,据我观察,萧奎查案的能力不弱,而且武功高强,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铁锅侠’,皇上上次遇刺全凭了他。”   丁文不服气:“那是当时我没在那,这次我倒要跟他们比试下谁的武功高。”   吉符摇摇头,劝他:“不可随意看低他人,这次我们要通力合作,你不能从中作梗。”   “是。”丁文在心里说,我偏要找个机会比试一下。   由于案情重大,三位钦差当晚就带着三辆宽蓬马车,和大理寺向京兆府借来的一百名兵士出发。   一上路,丁文就开始向吉符抱怨:“刑部这次来的排场也太大了,瞧瞧,单应身边跟了芮捕头和常捕头,那位侍郎大人身边还跟了两个顶尖高手,大理寺这边就咱们两个人。”   吉符看了眼这位平日很机灵但是爱唠叨的手下,缓声说:“那两个顶尖高手就是人们常说的‘铁锅侠’和‘鸡爪侠’。”   “不会吧?”丁文表示诧异。传闻中,铁锅侠身高八尺,面色黝黑,壮硕吓人的很,可眼下这位却英俊得很,麦色肌肤,身形矫健,脸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而传闻中的鸡爪侠身体瘦小,灵活的像个猴,想着应该是个尖嘴猴腮的模样,可眼前这位却是个秀气白皙的少年。   至于断袖侍郎更是与传闻不符。虽然他脸形稍显柔和,肤白如玉,但他修眉俊目,立鼻薄唇,往那儿一站,没有丝毫传闻中的娘气,反而有股如松竹般的英气与傲气。   果然传言不可信,丁文闭嘴了。   其他人可没有丁文心里这些小九九。单应、萧奎和吉符一路上都坐在一起探讨案情。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他们推测这个案子不是福王做的,就是禄王自编自导的,其他情况基本不作考虑。你想啊,一百多个侍卫居然被砍杀一空,一般的山贼没这个本事,唯一可能的雄霸没理由做这件受力不讨好的事,除非他与二王有勾结。   四日后,一行人昼夜兼程地来到沧州夏县的郊外。当地的府衙已经将案发现场保护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出入。里面的尸体都保持着原样,在九月的天气里,已经开始发臭。   众人到了现场,谢过当地府衙的好意,也没休息,直接带着喷了药水的面巾进去查看。只见这一百多个侍卫几乎都是一刀毙命,打斗痕迹很少,说明这群歹徒的武功很高。   场地中央的一辆豪华马车已经被从中劈开,马车内零碎的物品洒落一地,一个小娃娃常玩的木马被人踩得稀碎。木马上还沾着凝固的血液和一截小孩的断指。   单应与萧奎对视了一眼,两人顺着这血迹往山林里走去。   芮捕头悄声与常捕头说:“这么多血流也流完了,如果这血迹是那位王孙的,估计是凶多吉少。”   常捕头点了点头:“你说他们留下这么明显的血迹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跟着血迹走吧。难道有陷阱?”   同样的疑问也在吉符和丁文的眼中浮现,案犯为何会留下这一条血迹?是因为太匆忙的缘故,还是有陷阱,劫持了皇孙要赎金吗?   众人沿着血迹走入一处山谷,萧奎抬头看了眼四周,感到有危险。就在他让众人后撤的当口,一群灰衣人伴着嗖嗖的冷镖声,从天而降。   “结阵,保护吉大人!”萧奎大喊。这些歹徒留了血迹原来是要诱杀他们。   萧奎、桑源和罗修远迅速组成了一个三人剑阵,单应和芮捕头、常捕头也组成了同样的三人剑阵。两个剑阵将这群灰衣人挡住。   单应大喊:“快护送吉大人后退!”   丁文还想逞强与灰衣人斗一斗,没想才过五招就被砍伤后背。他急忙和其他兵丁一起护着吉大人仓皇后退,只一会儿功夫,周围的兵丁就倒下了六个,两个灰衣人已经近身。丁文眼瞅着今日小命不保,就见天上又飘下一队身着劲装的深棕色像麻秆一样的人,五五结阵,快速地将这两个灰衣人解决,接着飘去帮前面那两个三人剑阵。   丁文喘了口气,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回望不远处得打斗,丁文惊得睁大了眼。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精彩的打斗,所有人几乎是飘在半空对打,偶有落地,那一定是受重伤了。   五人麻秆结成的剑阵显然比那些灰衣人厉害,已经有四个灰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人群中,一个黑衣人最为显眼,他出招伶俐,动作快得只剩一个虚影,萧奎、桑源和罗休远结成的剑阵与他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一个五人“麻秆”剑阵想要帮着萧奎他们打这个黑衣人,被其他灰衣人拦住。   眼花缭乱的丁文看了半盏茶功夫,地上已经躺了八个灰衣人和三个“麻秆”、一个常捕头。丁文咽了口口水,心想如此功夫实在是超出自己太多太多。   当地上躺了十个灰衣人时,黑衣人大喊:“撤!”   飘在空中的人群终于纷纷落地。除了地上躺着的,其他灰衣人和“麻秆”瞬间没了踪影,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场地中,只剩下气喘吁吁的芮捕头,汗流浃背的单应、萧奎。桑源和罗修远虽然有些衣衫不整,但气息还算平稳,不愧为能救武帝的顶级高手!   丁文挣扎着站起来,在旁边兵士的搀扶下,走过去帮忙。   地上的灰衣人都已气绝,常捕头状态最糟,胸口中了一剑,单应正给他点穴止血。那三个“麻秆”似乎与桑源他们很熟,虽然躺在地上动不了,但还是跟桑源他们三打了个招呼。   正在给一个“麻秆”查看伤情的萧奎见丁文走过来,就说:“麻烦丁大人请这些兵士周围找找,一个小孩没那么多的血可流。”   丁文忙招呼那些兵士,一回头才发现,护着吉符的那些兵士们似乎都吓傻了,还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快过来搜,歹人都跑了,怕什么怕!”丁文替这些不争气的兵士着急。   最后,果然如萧奎所料,一个八岁男孩的尸体在附近的一个草丛中被找到,右手缺了一截中指,大动脉被割断,从衣饰上看,当为禄王嫡孙。调查暂时到此结束。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强作镇定的大理寺卿吉符,花白的胡须颤了好几回,好几次到口的话都被自己强压了下去。   从看到这些人飘在空中打斗开始,他就想到了福王府失窃案中那个农夫的话:一队光着膀子的人扛着黑包裹从山上飘下,一晃眼就不见了。吉符原本以为,那只是农夫一时眼花的玩笑话,没想到,现实中真有能飘在空中打斗的人,还不只一个,自己果然孤陋寡闻。   吉符很想问问单应和萧奎是否与此事有关,但联想到刑部一开始就不受理福王府的案子,皇上最后又叫停了这个案子,再想想那些“麻秆”的身影,像极了传说中皇上的影卫,吉符把要问的话又咽了回去。这里的水太深,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第三十五章 :老福王   三位钦差送回来的消息令朝堂陷入新一轮的争辩中。   福王一派说这是禄王在自导自演,禄王一派则坚称是福王做的。   武帝关心的重点是萧奎有没有受伤,知道无碍后,便任由群臣在那里争吵。很明显,这次是福王做的。   福王派人杀禄王的嫡孙,且还有意要杀萧奎等人,这已经超出了武帝的底线。武帝决定给福王一点警戒。   这日上午,福王正在府中的后花园内与洛城对弈。微风伴着菊花香飘入福王的鼻孔,福王满意的吸了口气,这几天他心情一直很愉悦。   黑二信守承诺在禄王嫡孙来京的路上将其杀死,虽然没有伤着萧奎有些遗憾,但那是黑二要关心的事,对福王来说重中之重就是朝中只剩自己儿子这一位皇储。想到这个,福王就忍不住在梦中笑醒。   洛城也很愉悦,帮着老福王和福王谋划了三十多年,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就在二人面带微笑地品茶对弈时,一个老管家带着一个小院的护卫惊慌失措地跑来:“不好了,老福王失踪了!”   “什么?!”福王和洛城同时站了起来,打翻了棋盘边的茶盏。   那位小院护卫着急地说:“昨晚福王还好好的,今早就不见了。我们找遍小院和周围都没找到。”   刚才还满面红光的福王瞬间白了脸,老福王是不能说出的存在。从三万两白银凭空消失,到老福王突然失踪,这是谁在暗中捣鬼,且手段了得。   洛城此时已经想到了两种最恐怖的可能,一个是禄王,一个是武帝,不论是谁,抓住了这三万两白银和老福王,他们瞬间便处于劣式。武帝没有子嗣,可承皇位的人还有好多皇室宗亲可选。   福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洛城带人再去找找。而洛城此刻已遍体生寒,无望了。   御花园里,退朝后的武帝看着面前坐着的苍老的老福王客气地说:“大哥,没想我们又见面了。”   老福王自打深夜被一群黑衣人劫持到御花园,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已被武帝知晓。既如此,老福王保持着自己最后的风度说:“三弟,没想你还能把我找出来。”   武帝让侍卫给福王沏了一杯茶,叹息一声:“如果你们不贪那三万两白银,我或许还找不到你。”   “哦,那三万两白银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逼曾泰贪三万两白银,户部赵兴发觉不对被杀,事情暴露,曾泰只能铤而走险刺杀朕。曾泰在临死前供出他知道的所有事情。”   “这跟找到我有什么关系?他知道的并不多。”   “曾泰供出宫中有黑手,他怀疑不是你就是禄王。为了查这个黑手,朕自是要小心。偏偏你那幕僚洛城与宫中的李公公联系上。那朕自然要跟踪洛城,随后也就跟踪到了你。”   “原来如此。那三万两白银是你派人拿的吧?”   “是!”   “为何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的影卫加上刑部总捕头单应,有痕迹才怪。”说到这个,武帝就想乐,萧奎虽然有些冒险,但这事做得漂亮。   “没想你现在也会用这些雕虫小技。”老福王不无讽刺地说。   “没你当年做的多。当初给太子和大殿下下毒的人是你吧?”   “是又如何,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子嗣了!”说完老福王哈哈大笑,抓了他又如何,现在既定的皇储只剩下他的一个嫡孙。   武帝笑着摇摇头:“你太小瞧禄王了,他怎么可以让他的嫡孙出事。你们杀的那个是个假的,真的还在路上,已经快进京了。”   “什么?!”老福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禄王虽然不喜欢做一些阴私的事儿,但他不笨。这么明显的命门怎么可以让你们轻易攻破。”   “你们……”老福王这时感到无比挫败。   “喝茶吧。”武帝指了指老福王面前的茶盏,褐色中带一点点绿色,毒茶。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给我留了条全尸。”老福王预感到他已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与其留着受辱,不如来个干脆,他一口喝下了所有的毒茶。   看老福王喝完所有的茶,武帝微有失落:“我是真不想伤手足的性命,但你做得太过了。当年你在宫中的内应是谁?你们是怎么给太子和大殿下下毒的?”   “内应已经被你杀了。”   “谁?”   “包公公。”   武帝倒吸一口气,原来以前一直围在身侧的人居然是福王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哈哈哈”老福王觉得自己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拉拢到包公公,“他在你赏赐给太子和大殿下的食物里下毒,没人会起疑。皇后曾经好像察觉出什么,但后来也压下此事。哈哈,可惜当时没毒死你!”毒性发作,老福王说话已经有些费力。   “你们,还想毒死朕?为何没有成功?”武帝现在感到无比后怕,如果是包公公下毒,那他真是防不胜防。   “因为你已经吃了绝子药,大殿下已经被换掉。杀了你反而更麻烦,禄王是你的亲弟,同是先皇后的儿子,论排位,他最有可能继位。我那时已经假死,我的儿子没有当皇上的资格。所以留了你一命。”老福王现在唯一后悔地就是没有毒死武帝。   “你可真阴毒!”看着老福王渐渐瘫软的身躯,武帝笑问:“你知道我会怎么处理你的尸首吗?”   “如何?”   “扔回福王府,让你那宝贝儿子自己处理。”   老福王挤出最后两个字:“为何?”在他心中,武帝不会如此善良地对待他的尸首。   “因为我还要让你儿子和禄王继续斗着。”看着老福王想说又说不出的样子,武帝替他问:“想知道为什么吗?”   老福王握紧拳头,压下嗓子眼里涌出的鲜血,努力保持清醒,他要知道最后的答案。   武帝凑近老福王的耳朵边,轻声说:“你的嫡孙和禄王的嫡孙都是我立在朝中的靶子,朕的太子当时没有被烧死,现在就在朝中任职,哈哈哈!”武帝大笑着离开了福王。   福王愤怒地睁大了眼,一口鲜血喷出来,抽搐了两下,倒地而亡。   两日后,老福王的尸体在福王后花园的小湖中被发现。与此同时,真的禄王嫡孙抵京,京内又是一番风起云涌。 第三十六章 :酱菜园子   洪武二十九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京都里的人们都窝在家里或者茶楼里无所事事,八卦之风兴起。   京都八卦的热点无非两件事。第一件是两位皇储准备在来年开春选妃,关于王妃的热门人选,京里有头有脸的人们都如数家珍:   禄王嫡孙的正妃肯定是威远侯的孙女。   福王嫡子的正妃还没定,根据福王妃贴身侍女的亲兄弟的朋友说,最有可能的人选是定南侯的嫡女童晗月,礼部尚书的孙女王新瑶。   福王在朝中没有拍得上号的武将支持,所以这次他想选跟威远侯齐名的定南侯作自己的亲家。不过据说,定南侯没有同意。   又据传,福王准备选礼部尚书的孙女王新瑶作自己儿子的正妃,另选一个武将家的女儿作侧妃。   至于两位皇储的侧妃人选,那可就多了,众人巴拉了下手指头,都有些数不过来。   京都八卦的第二大热点就是同顺街上刚开不久的吉祥酱菜铺。一个酱菜铺子能有什么八卦?那可不一样。   这个酱菜铺子里的酱菜做得实在是太好吃了,看着它就让人口水直流,吃了它更是令人食欲大开。   最关键的,由于买的人多,这个酱菜铺的掌柜寻古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做的少真不够卖。”所以,每个月这个酱菜铺只营业三次!每次开门的时间还不定!!即便开门排到队了,每个人买的酱菜还不能超量,这不是急人嘛。   有人想走后门提早多买点,结果都碰了壁。因为这个酱菜铺背靠六扇门,大老板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刑部断袖侍郎萧奎。萧奎是帝前宠臣,谁的账也不买,就连两位皇储府里的人找上门去,也是一句话:“排队去。”   所以,众人见面都互相交换着信息:酱菜铺什么时候能再次开门,什么时候开始发放排队的号牌,什么口味的酱菜更好吃些。   在京都热火朝天的八卦氛围中,春节快要到了。   腊月二十三,京都下了场小雪。出来购买年货的人都匆匆忙忙,各条街上,人群都是快速流动的,只有往日最热闹的同顺街这里,人群是静止的。   在同顺街最大的飘香茶楼里,东街的王二斗与西街的李小四手里各拿着一个铜质号牌,眼睛紧盯着斜对面的吉祥酱菜铺,周围的众茶客也是类似的情况,人人手里拿着一个铜质号牌,神情肃穆,眼睛紧盯吉祥酱菜铺。众人说的话也是有一答无一答的。   “怎么还不开门。”   “不知道。”   “幸亏咱们有号牌,瞧瞧下面这群排队的,来的晚了都没个号牌。”   “你啥时候来的?”   “丑时。你呢?”   “子时。”   “你行啊!下次我再早来点。”   “有人昨天下午就开始排队了,我子时来时,前面还排了好长的队,还好我订上了腌萝卜。”   “这掌柜的也不多腌点。”   “腌再多也架不住要的人多啊。”   “我家今年过年的小菜就全指着这些酱菜了。”   “这次不知够不够卖的,下次酱菜馆开门可就要等到年后了。”   “这酱菜馆也不想着法子多做点,每个月就开三次,真是急死个人。”   “人家不差钱。这酱菜馆的老板就是那位断袖侍郎,这酱菜是在那个御赐的园子里酱的,你想人家有多派头。”   “这不是逗人玩嘛。以前那个吉祥馄饨铺说关就关了,开个酱菜铺每个月就卖三次,这勾得我的馋虫都没地儿搁。”   “可不是嘛。”   “每个号牌还限量买,这吃得真不过瘾。”   “下次多请几个人来排队。”   “只能这样了。”   “看!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楼里的人和街上的人同时躁动起来。   最先赶来的身着官服的小捕快和京兆府的士兵们忙着维持着秩序:“站好了,别挤!”他们维护着队形,让出了中间一条道。   五两平板车吱嘎吱嘎地被推了过来,每辆平板车上都有四口黑色的大瓦缸。原吉祥馄饨铺的伙计们身着统一的褂子,每两人推一辆车。大掌柜寻古走在前面,不时地与人拱手作揖:“承让,承让!今日管够,管够!”   队伍中,一虬髯壮汉大喊:“就这几缸酱菜,怎么够?!我可是从天刚亮就开始排队了!”   “是呀!这怎么够!”人群顿时嘈杂起来,大有要上来哄抢的架势。   小捕快和士兵们赶忙将腰刀横拿,拦着人群靠近。   跟车的罗修远拿着一包石头子跃上车架。有谁敢带头抢,就别怪他扔石子。   寻古大声喊:“别急,别急,这拨卖完了还有下一拨,统共要分十几拨。”   人群中有人大喊:“要是还不够呢?”   寻古忙说:“如果不够,我们还新有新酿的果酒,便宜卖给大家,保管好喝!”   寻古这话一说完,站在街上排队等着的人群不吵闹了,飘香茶楼上的人又开始嚷嚷起来:“我们拿号牌的能买果酒吗?”“就是,我不要酱菜,要果酒!”   寻古站在冰冷的街面上,擦了擦满脑袋的汗,高声喊:“拿号牌的只能先买酱菜,要买果酒,只能重新排队!”   “这才对!”街上的人群纷纷赞成。   寻古感觉卖酱菜的主意实在不好,赶明儿得跟颜伯商量下,卖些不需要费大工夫的。   ……   今天是小年,朝堂放假。   萧奎自打卯时起,就被寻古叫醒去御赐的院子里帮忙。1号院里所有的人,包括单应和其他休假的大捕头们也都纷纷地来到这个前街的御赐院子里帮忙。   尽管院子的牌匾上大大书写着“萧宅”二字,但周围的人都戏称这个院子为“酱菜园子”。   酱菜园子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向外散发出浓烈地酱菜味,左右住着的定南侯和梁相念在寻古每月送一缸酱菜的份上,忍了。   毫无例外的,今日的院子里到处散发着酱菜香味。一大缸一大缸的酱菜被捞出,分发到小酱缸里,由木板车送到同顺街。   众人一身短打扮,忙得是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了些酱菜水渍。   罗修远压着车已经来回跑了五趟,跟着回来的小左直嚷嚷:“买的人太多!这些酱菜根本不够。”   第十趟回来时,小左喊:“大伯说酱菜要卖完了,准备开封果酒!”   第二十趟回来时,晌午已过,小左进门就喊:“颜伯,大伯说,人还有很多,估计果酒也不够,让您赶快再想想办法。做点吃食够一百个人买的!”   后花园的空地上已经堆满了空空的大酱菜缸和空酒桶,颜伯看着这些有些哭笑不得,卖得太好了也很麻烦,这么短的时间让他做些什么好呢?   闲下来的众人也都望着颜伯。   颜伯转头看了这群精壮汉子一圈,有法子了,卖肉馅。   就在颜伯指挥大家准备买肉剁馅时,大院门突然被急切地敲响。出去开门的芮捕头将隔壁住着的定南侯引了进来。   定南侯今年四十多岁,腰杆挺直,常年的边关生活使得他脸上的皮肤非常的粗糙。此刻他正红着眼急切地望着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的小女今天上午在玉屏山被劫持,求各位帮忙查找!”说完他双手作揖,深深地对着众捕头鞠了一躬。   定南侯忠厚老实,人品一流,从不参与朝堂争斗。这次福王嫡子选妃,定南侯也是婉拒。看着战场上笔挺的大将军,如今如此躬身施礼,众人慌得纷纷起身还礼:“使不得!侯爷说下具体情形,我们这就去找。”   定南侯让身后跟着的一个青衣家丁详细介绍当时的情景:   定南侯的小女跟夫人还有夫人的侄女今早去玉屏山上香。在下山途中,突然从道旁的林中蹿出五个人,背了小姐就跳上树跑了,跟随的家丁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   单应问:“这五个人长什么样,他们只关注你家小姐,没管周围的其他人吗?”   家丁答:“他们穿灰衣,蒙面,一出来就对准小姐,夫人和侄小姐都在旁边,他们看也没看一眼,背了小姐就跳上树跑了。”   芮捕头问:“你家小姐近期出过门吗?”   家丁答:“没。”   单应问定南侯“侯爷,您的这位小女是不是就是传言中的童晗月,福王府准备纳为皇储正妃的那位?”   定南侯称是,不过他又说:“我已经回绝了。”   萧奎问定南侯:“具体什么时间劫持的?报案了吗?”   定南侯说:“大概辰时劫持的,家丁们在附近找了一圈,刚才才回来告诉我,我想着你们都在隔壁,就没报案,直接来请你们,还请帮忙查找!”说完差点儿要跪下。   萧奎忙给定南侯倒了杯茶:“侯爷不急。先问明白了再找,总好过无头苍蝇般的乱找。”   定南侯连连称谢。   萧奎又问那个家丁:“辰时劫持的,这都申时了,你们才回来?”   家丁回答:“夫人让我们周围仔细找,又请了一同上香的其他几家人家帮忙找。”   听到这里,定南侯的脸色都快青了:“你说夫人还请其他人家帮忙查找?!”   家丁诺诺地说:“是。前后请过不下五家人家。”   “啪”的一声,白瓷茶杯被定南侯捏碎,定南侯额头青筋暴露,“这个歹毒妇人,生怕别人不知我儿被劫持!”   单应来了一句:“您的小女不是夫人亲生的?”   “不是。我的原配几年前就过世了,现在的夫人是我后娶的。”   众人都沉默下来。 第三十七章 :救人   萧奎冲定南侯拱手:“说句不好听的话,侯爷您别怪罪,您家有内贼。你想贼人怎么那么巧,就选中你的小女,连她身旁的侄小姐看也不看呢。”   定南侯捏紧拳头,起身就要往外跑,单应急忙拦住了他:“侯爷,等等!”   “我要将这妇人千刀万剐!”定南侯从牙缝里这几个字。   “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陷害人。”萧奎忙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   定南侯略微冷静下来,再次冲众人拱手:“全赖诸位了!”   萧奎和单应简单商量了下,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带人去现场勘察,另一路去定南侯府找夫人询问。   芮捕头听了后说:“时间紧,我们审案慢,不如请大理寺卿吉大人来问府里的人,他就住在不远,这样还能快点找到小姐。”   “对呀。吉大人是审案高手,犯人到他那没一个时辰就说实话了。”众捕头纷纷看着定南侯,“我们不好出面,还请侯爷赶紧去请吉大人帮忙。”   “好的,多谢!!”定南侯急忙奔了出去。   救人要紧,众人跟颜伯打了声招呼,留下两个小捕快帮忙。其他人拿起佩刀,叫上侯府的家丁,准备出门。   刚到前院,院门又一次被敲响。这次来的是宫里的几位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刑部左侍郎萧奎进宫见驾!”   接过旨后,萧奎指了指身上的水渍:“我这样衣衫不整,面不了圣。容我回门洞胡同换件衣服。”   宣旨的大太监催他快点入宫:“皇上让您收到旨意就入宫。”一个小太监说:“大人在自己的园子里就没件换洗的衣服吗?”   萧奎摊开手:“真没有。”   恰在这时,一团物件从树顶朝萧奎的手掌扔来,玄一的声音响起:“大人的朝服。”   萧奎接住,打开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朝服。周围的捕快们仔细研究了下树顶,愣是没看见个人影。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包衣服和萧奎。   等萧奎出去了,众人都用眼神说着一件事:萧奎不愧是武帝的宠臣,连传说中的影卫都在帮他的忙。   坐在宫里派来接人的轿子里,萧奎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么晚了,皇上叫我去,有什么要事呢?   自然是没有什么要事的。武帝今日突然觉得小年夜应该跟自己的儿子吃一顿,于是就让云一去查一下萧奎在干什么。当得知萧奎在御赐的园子里分酱菜时,武帝有些哭笑不得,他让太监们正式地去请萧奎进宫,借以提醒萧奎,他是个刑部左侍郎,三品官。   百思不得其解的萧奎在宫中与武帝吃了顿晚餐,聊了些家常。   “据说你开得那个酱菜铺生意很好,头天晚上就有人排队了?”   “呵呵,刚开,大家还新鲜,以后就没这么多人了。”   “你们还请了刑部的捕快和京兆府的士兵?小心有人参奏你假公济私。”   “他们都是自愿的。来帮忙的最后都能得包酱菜,为这个他们还争这个名额呢。”   “哦,你们做的酱菜有这么好吃?下次进宫给朕带点。”   “遵旨!”   “别这么正经,吃饭!”   “是。”   “你家的颜伯,就是曾经的食神吧?你口福倒是不浅。”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萧奎心里一惊,皇上知道了,雄霸会不会也知道?   “朕也是猜的,你别瞎想。朕想在三十晚上跟你借下颜伯,帮朕做个宴席。”   “这个……颜伯是臣的朋友,臣不知道能不能请动颜伯。颜伯脾气犟,一不高兴就不做饭。”   “有意思。你跟他说,只要他来,御厨中的菜谱随便他看。”   “好的,臣试试。皇上三十要做什么宴席?”   “朕要把群臣都请来,陪朕过年!朕要让那些油滑之臣看看,谁才是皇上。整日围着那两个皇储转,都不知道朕处于何处了!”武帝明显有些生气。   “皇上圣明,皇上永远都是一国之主。”萧奎赶忙拍马屁。   “嗯,你也是油嘴滑舌。”武帝微微一乐,“还好你没掺和进去。”   “臣立志要作纯臣!”   “好!听说临来前,定南侯去你府里了?”   “是。他的女儿在玉屏山上香时被劫持了,他来找我们帮忙。”   “就是那个叫童晗月的姑娘吗?福王还想着让他儿子娶她为正妃。”   “正是这位姑娘。定南侯已经拒绝了福王。”萧奎忙替定南侯辩解。   武帝点点头:“定南侯是个忠臣,这位姑娘我也见过一面,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了,被人一劫持,往后就不好嫁人了。”   萧奎附和:“我们怀疑有内贼,定南侯已经去请吉大人帮忙审查内宅之人,希望今晚就能找到人。”   “朕看你一提起案子就坐不住,算了朕也不留你了,你去查案吧,夜深主意安全!”   “谢皇上!臣告退!”   萧奎一头雾水地走出宫门。皇上今晚叫他一起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呢?说了一晚上,唯一的正事就是请颜伯三十晚上入宫做宴席。   宫门外,萧奎遇到等候他的桑源。“不是不让你跟来吗?这么冷的天。”“颜伯不放心你,让我跟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并排往回走,雪地上留下两行齐齐的脚印。   “你出来了,谁来帮颜伯捣馅?”   “颜伯说没人帮忙,他不做肉馅了,他做些调味料让寻古卖。”   “这个主意好。”   回到“酱菜园子”,忙了一天的寻古见着他二人就说:“快点吃饭,单应传话回来让你俩到玉屏山帮忙。”   “有线索了吗?”萧奎边问边走进正厅。   “好像是有点眉目,需要下到山谷里找寻,定南侯府的家丁们轻功不好,需要你们过去帮忙。”   萧奎拿起一个小塞到嘴里,边嚼边说:“我去换下衣服,这就走。”   颜伯看萧奎起身就要去换衣服,急忙劝他:“喝口汤,别噎着。”   “噎不着!”萧奎走远,颜伯摇摇头,转过来劝老实的桑源:“你别学他,夜里冷,多喝点汤。”   “好的,颜伯。”桑源端起大汤碗就喝。   “我做了些辣汤和吃食,待会儿你们去的时候带上。这帮孩子忙了一下午,还没吃晚饭。。”看到桑源大口喝汤大口吃饭,颜伯很欣慰,接着唠叨,“晚上要是找到人了,你们就让单应他们回园子来。我这儿备着饭,待会儿再让小左收拾出几间屋子,大家今晚就在这睡吧。”   “好的。”   萧奎换好衣服,走过来拉桑源和修远出发。颜伯劝他:“你再吃点,不差这一会儿。吃饱了好干活。”   “我在宫里吃过了。”   “宫里饭菜如何?”   “自然比不过颜伯您的手艺。”   颜伯得意的呵呵一乐,递给萧奎早就准备好的一大布袋肉,“拿着,给那帮孩子们吃。”萧奎手上一沉,桑源起身准备帮着拿,颜伯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大汤桶,“路上小心点,别洒了。”   早已吃好饭准备出发的罗修远上前帮着拎,颜伯递给他另一袋吃食,“你手不稳,还是让你师傅拿。这里有些酱菜和糕点,你拿着。”   寻古问颜伯:“我也去,我拿点什么?”   “你?”颜伯看看他,“你就拿些碗筷,布巾吧。千万别给我打了!”寻古顿觉颜伯小瞧了他:“我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还行。”   颜伯拍拍他:“知道你行,所以才让你拿碗。呵呵,都走吧,路上小心点!”   萧奎四人来到玉屏山脚,留守的一位小捕快指着山顶说:“单总捕头他们上了山顶,好像那位姑娘从山顶跳崖逃脱了,他们都在山崖那边搜。”   萧奎留下几个肉,让小捕快先吃点,随后四人上到山顶。   山顶上,明亮的火把遍布四周,靠近悬崖的地方,站满了定南侯府的家丁。有人拿着的麻绳绑在腰上,一头拴在树上,旁边两个人护着,往崖下爬。   单应从崖下面飞上来,正好看到萧奎和桑源四人,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对萧奎他们说:“人应该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的,下面比较陡,得轻功好的人下去搜。”   “我们这就下去。”萧奎将大布袋子递给单应,“这是颜伯带给你们的,先吃着垫垫。”   “好嘞,我把芮捕头他们喊上来,你们从那边下去搜搜,这边已经搜过了。”   “好,快点趁热吃。”萧奎拉着桑源等人去右边的山崖,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单应看寻古也要下去,急忙说:“老古,你行吗?”   寻古顿觉挫败,一晚上已经有两次被人怀疑能力了:“今个就让你瞧瞧我的本事!”说完,他轻飘飘地跳下,几个弹起就没了身影。   周围人纷纷乍舌:“没想寻掌柜的轻功这么好!”   “是啊,平时都看不出来。”   单应已经在考虑拉寻古入六扇门的可能。   夜风吹的火把上的火呼呼作响,崖上的人嘴里吃着肉,眼睛都紧盯着崖下。单应和芮捕头他们已经上上下下来回不下十来次,每次都空手而归,心情不免有些沮丧。现在天很冷,童晗月挣脱歹徒时被的毛披风还在崖上,这么冷的天,人在下面呆一晚,冻也冻坏了。   没过一会儿,寻古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找到了!” 第三十八章 :卧虎藏龙   在呼呼的风声中,寻古的那声“找到了”,让崖上的人们顿时沸腾起来。   “寻古!接着绳子!”单应将一根最长的麻绳捆了块石头扔了下去。   半盏茶过后,寻古抱着昏迷的童晗月跳上来。他注视着单应手中拉着的绳子:“你那绳头绑着的石块差点砸晕我!”   单应讪讪地笑道:“对不起,没想老古你轻功这么好。”   寻古给了单应一个白眼,随后他抱着姑娘问单应:“这姑娘估计是受伤了,赶紧地找人给她看看。”   众人怔楞当场,都是壮男,怎么给一位姑娘看伤?   单应环顾一圈,对着萧奎说:“萧大人来给这位姑娘查看一下。”   众人听了心里暗暗称赞这个主意好,萧奎有那断袖的名声在,即便以后传出去,对姑娘的声誉也没大影响。   萧奎也想到这个环节,他撇撇嘴说:“我即便看出伤,这里也没法治,赶快下山送医馆。”   出于同样的原因,萧奎责无旁贷地背着昏迷的童晗月下山。   在下山途中,正巧遇到定南侯,萧奎毫总算松了口气,交还了背上的姑娘。这要下山被人看到并传开,以后他跟芷兮可就说不清了。   单应问定南侯:“吉大人那边问的怎样?”   定南侯黑着脸,叹了口气:“审出来了。都是我那夫人和她的侄小姐谋划的,福王府选妃,她们想拉晗月下来,换侄小姐上去!真是岂有此理!!”定南侯此时恨不能呕一口血出来。   “那歹徒呢?”   “吉大人派丁文带人去捉了。”   “大小姐从歹徒手里挣脱,并跳崖,估计受了内伤,侯爷赶快带大小姐下山就医。”   “幸苦众位了,改日某定当拜谢!”   “侯爷客气!”   回到酱菜园子,众人终于喘口气,狼吞虎咽地吃起颜伯精心准备的饭菜。   萧奎将颜伯拉到一边,跟他说了皇上的旨意,问颜伯大年三十去不去做御宴。   颜伯纠结了一下,揉着白胖胖的手说:“看在那些御厨菜谱的份上,我就去一次吧。”   萧奎又说:“皇上已经猜出你是食神了。”   颜伯呵呵一乐:“那只是十几年前众人捧场乱叫的,现在猜出也无妨。修远跟着你们,我也不怕雄霸找来。”   “我们走后,你做的什么佐料,把同顺街上剩下的人都打发了?”萧奎一直有些好奇。   “十八香,呵呵!用它做肉做馅都好吃。听寻古说,最后有人加价一百两银要买呢。”   “寻古卖了吗?”   “没有了,还哪儿卖去?”   “一百两银呢,您再做点呗。”   “财迷!我每回做的味都不一样,哪儿去配一模一样的。”颜伯得意的摇头。   第二天,同顺街上的飘香茶楼里,众人纷纷八卦着:   “昨天定南侯的女儿童晗月被劫持了!”   “啊?!找到了吗?”   “找到了。听说定南侯直接到隔壁求的六扇门的人。”   “隔壁?”   “你还不知道吗?定南侯府的隔壁就是刑部左侍郎的那个酱菜园子。昨天六扇门里的人都在那里帮忙整酱菜呢。”   “这位左侍郎岂不是假公济私?”   “这你不知道了,六扇门的人中午都在左侍郎家里吃饭,原来的吉祥馄饨铺现在都成了他们的小食堂了。”   “听说左侍郎家里有位叫颜伯的厨师,跟以前的食神同名,那菜做得香啊。”   “搞得我也想进六扇门了。”   “切,那你得进得去。现在六扇门招人很严的。”   王二斗拿着茶壶撇了一眼众人,觉得他们的消息都落伍了。他趁给李小四倒茶的功夫,悄声说:“听说昨晚定南侯还请了大理寺的吉大人到府里,据说这次劫持跟侯夫人有关,侯爷要休侯夫人,那府里正乱着呢。”   李小四似乎早有所知,他道:“听说这位夫人一直想夺童晗月亲娘的嫁妆,这次又想着把她的侄女推到福王府前。结果被那些捕头一听,就觉出不对了。”   王二斗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位姑娘,以前还是香馍馍,现在想嫁都嫁不掉了。”   李小四也表现出深度同情:“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生生挣脱劫匪跳崖了,据说现在还昏迷不醒。”   赵三将头凑过来:“还有个更火爆的消息!”   “啥?”   “昨天酱菜铺不是最后卖了一百份做肉酱的调味料吗?”   “啊,那又如何,现在百金难买。”   “我跟你说啊,就因为这个调味料实在太香了,福王府和禄王府都想再买些,结果人家说没有,给多少钱也调不出这味儿了。”   “这酱菜铺子打得硬啊!”   “还有呢,福王府和禄王府都想请萧侍郎府里的那位颜伯去做大年夜饭,然后宴请官员。”   “哟,这可是美差啊。不过有两家请,那位颜伯去哪家?”李小四好奇的问,“这福王府和禄王府斗得够凶的,这让大臣们怎么选。”   “颜伯哪家也不去!”赵三喝了口茶,停了一下,得意的炫耀最新消息,“颜伯大年三十要进宫做御宴!”   “嘶,这皇上要干啥?”   “呵呵,谁也越不过皇上。”   ……   武帝不仅首次在大年夜宴请群臣,而且还请动了颜伯来做宴席,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天之内传遍了都城。   福王府和禄王府知趣地取消了原有的宴请。   被请的大臣们食欲大振,据说这位颜伯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食神,即便不是,吉祥馄饨和酱菜的美味就在那儿摆着,想着这位颜伯做饭水平也极高。   大年二十八,颜伯把需要的食材清单传给了宫里,让宫里提早准备。   小左看着那厚厚的清单直咋舌,“颜伯,您这是要把宫里吃穷!”   颜伯拍拍他的脑袋:“小子,这次你就跟我好好学吧。难得有免费食材提供,不多练练手怎么行,呵呵。”   小左觉得颜伯若是有翅膀,他此刻定是要上天飞两圈,以前在小院子里做饭太憋屈了。   大年夜宴如期举行。玲琅满目的食材,匪夷所思的搭配,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美味,这使得大臣们都恨不能都长几张嘴,多带几个舌头来。   颜伯在御膳房,就像一个大将军,挥着锅铲,将手下的的四员猛将指挥得团团转。这四员猛将自然是小左、罗修远、桑源和寻古。所有的御厨师都得靠边站着,干些择菜洗菜的活儿。   经此一宴,颜伯的名声大振,想重金请他做宴席的人排满了一大街,最后颜伯以只做御宴为名,统统拒绝。   武帝略带委屈地跟萧奎说:“这颜伯打着朕的旗号,却不来给朕做饭,这算什么?”   萧奎赶紧替颜伯辩解:“如果皇上再办御宴,颜伯还会来的。”   “再办几次,他真能把朕吃穷了,呵呵。朕也就一说,朕不会跟你抢人。”   京都里的人在闲暇之余又有了新的一项谈资,都说门洞胡同1号院卧虎藏龙。平常不起眼的寻掌柜居然是轻功高手,能抱着人上下悬崖;那位颜伯更是了得,做饭的手艺比食神更好,脾气更是古怪,连皇上请都请不动,只做御宴,其他一概不做。 第三十九章 :女铺头   被众人追捧热议的颜伯又回到了小院,依然是每日悠哉的喝喝茶,与蒋御医探讨下药膳的做法。偶尔他也会冲众人发发大厨的脾气:“你们今天不把这些臭豆腐都吃了,明天我就不做饭!”   二月的一天,中午来蹭饭的蒋御医问颜伯:“前门街上的那个院子大,你们为什么不去那边住着,那儿的厨房也大。”   颜伯笑眯眯地说:“这边住着舒服、热闹。周围都是六扇门的人,安全、踏实!况且我要在那边开饭,中午这帮孩子们得走多远的路啊。”   蒋御医笑着说:“外人传你性子古怪,架子大,其实你是最和善的人。”   “那是!”颜伯笑着抬起头,然后他看到一群人正往院子里抬竹筐。   颜伯走过去问打头的芮捕头:“这是什么?”   “定南侯为了感谢我们救他女儿,特意送我们一些南边的吃食。我们都搬到您这儿了,颜伯您看着给我们做吧。”   “哦!我来看看都有什么。”颜伯向来对稀少的食材特别感兴趣,他兴奋地掀开一个竹筐的盖帘,“哟!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槟榔?老蒋过来掌掌眼。”   “是槟榔,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入药。”蒋御医肯定的说,“这么新鲜的我还是头次见到,你们有口福了。”   “明天我就给你们做个槟榔宴,老蒋你要来啊。”   “行,没问题!”   二老相视一笑。   晚上,帮厨的小左跟颜伯闲聊:“定南侯除了送来吃食,还送来一个请求:他家小姐想入六扇门当个女铺头。公子和单总捕头正犯难呢,说是六扇门从来就没招过女铺头。”   颜伯听了后,用锅铲敲着锅沿道:“定南侯多好的人呐,我在他家旁边的园子里酿臭豆腐他都没说什么,他就提这么点要求你们有啥犯难的。去把你家公子和单应叫来,我得跟他们说道说道,不能白吃了人家送来的南方特产。”   “好嘞!我就去!”小左颠颠地往外跑。在1号院,颜伯一旦发话,众人无有不从。   就这样童晗月成了六扇门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铺头。   从她报道开始,有人就开始下赌注,童晗月在六扇门干不过一年。   童晗月可没管这些,自打被劫持后,周围的女伴都对她保持了距离,有些甚至断了来往。她似乎从高处一下就跌落到泥地里。虽然后母被休,在家中无人敢惹她,但一个人毕竟孤单,所以她想改变自己,走出去。   童晗月最先想的是去军营,但定南侯死活不肯放她去。于是她就想到了作一个捕快,定南侯也知女儿如今状况,取舍之下,准了,还帮她跟萧奎和单应求情。   进了六扇门,童晗月才知道,如果没有颜伯,自己估计现在还在闺房里绣花呢。于是,在一个中午,她跟众人一道来到了久闻大名的1号院,特意拜谢颜伯的关照。   颜伯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五官立体,像个俊俏小子似的姑娘,心头一软,大手一挥:得了,丫头,以后中午就来我这厨房里吃饭吧,别去跟那些臭小子一起吃饭了。往后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童晗月心里暖暖的,眼眶微湿,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笑容。   往后,颜伯的厨房又多了一个俏丽的身影。颜伯常对小左说:“还是女孩子心细。”小左表示不服,更加的努力了。   自打童晗月来六扇门后,六扇门内的风仪有了明显改观。以前爱光着膀子喝茶聊天的捕快们现在斯文了许多,至少现在是衣衫整齐的大口喝茶。而那些喜欢没事就脱鞋抠脚的壮汉们,则偷偷躲到新开辟的一个房间里放肆。   对于六扇门的这些转变,单应和萧奎很是满意,终于不用再闻脚臭味了。   值得萧奎和单应满意的可不止这一点,以前遇到调查女子的案件,他们总是缩手缩脚,有了童晗月之后可就不这样了。   一次,一位书生在街边的摊位上刚给娘子买了一个头钗,突然发现他身上挂着的祖传玉佩不见了。   童晗月正巧路过,她上来就将摊位边的女子们都留下,借用了隔壁布衣店的试衣间,一个接一个的叫进去搜身,没一会儿就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找到了这块玉。这事要放在以前可是费劲的很。   又一次,刑部接到报案,在郊外的官道旁出现了一具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尸。众捕头习惯性地带着童晗月来到现场。   路上,芮捕头好心的提醒童晗月:“你没见过尸体,待会儿你就远远地在边上看着,有味儿。”   童晗月已经跟大家很熟了,她谢过芮捕头,然后虚心地向芮捕头请教关于尸体的事:“见了尸体后,我们要干什么?”   “请仵作验尸,然后查清死因,验明身份。”   “仵作查死因容易,但怎么验明身份呢?”   “如果有人报官最好,没人报官的话我们只能在周围查找了。有时候就成了死案,尤其像这种丫鬟之类的,家里人不报官,我们都没法找去。”   到了现场,只见枯草丛中躺着一位二八芳华的女子,双目圆睁似有不甘、不信。女子身上的衣服是典型的南方富甲人家里的丫鬟装束,质料上乘,只是头发凌乱看不出发式。   老仵作已经验完了尸,见到众人就说:“这是被人捂住口鼻闷死的,生前一点反抗都没有,估计是睡时闷的。”   “大概什么时侯死的?”芮捕头问。   “怎么也有五六个时辰了。”   芮捕头他们分析,估计是昨晚没进城,在路边留宿时发生的事。   定了结论后,芮捕头带人排查昨日和今日进城的南方来客。   童晗月跟着仵作送尸体去刑部的停尸房。据说这个仵作老徐头很有经验,童晗月想趁机跟着多学些。   老仵作看着身边这位俊俏的小姑娘,欣慰地说:“没想你一个姑娘家居然也敢碰尸体,你想学啥吧?我都教你。”   童晗月谦虚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就看着教我吧。我就是想做一个好捕快。”   老仵作教了童晗月一天的尸检知识,童晗月也回馈了老仵作一些女子常识。就像今日新抬来的尸体,童晗月发现,她可能是位小姐,而不是位丫鬟。   童晗月将这位女子的头发按照折痕盘起来后发现她临死前应该绾的是小姐发型。这位小姐的小衣面料明显比外衣好了几个档次,刺绣精美,这是大家小姐才有的,而且这位女子手臂上有朱砂痣,这只在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身上才有。   芮捕头根据童晗月提供的信息调整了排查方向,几天后终于破了案。   原来,这位小姐是南方富豪钱家的大小姐,这次进京是要嫁于京都的一位小官。没想路上丫鬟和她的奶娘串通一气,将小姐闷死,自己顶替了小姐。童晗月一见这位假冒的小姐,就识破了她,身姿仪态忸怩造作,手指上没有常年绣花留下的簿茧。   几次这样的案件后,童晗月作为六扇门不可或缺的女捕快,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日渐稳固。好些人家报案都指名请童晗月进府调查。   至于童晗月不能干满一年的赌局,早就被悄悄的撤销了。   反倒是大理寺的吉大人,好几次跟定南侯抱怨:“当初你怎么不让你闺女进我们大理寺呢?”定南侯呵呵陪笑道:“您那儿都是些技术活,六扇门只要有些拳脚功夫就行了。况且传言六扇门里的人都不好女色,闺女在那儿我也放心些。”   “荒唐。”吉大人无奈摇摇头。以后有涉及闺秀的案子,他还得放下身段请童晗月来帮忙。没想刑部有个断袖侍郎还有这个好处。 第四十章 :采花大盗   三月本是莺飞草长、结伴出游的好季节,但是,在洪武三十年的三月,京都的街道上却是静悄悄的,更别提京郊。   京都出了个大盗,闹得人们大门都不敢出。   这个大盗来无影去无踪,好些个闺秀的床头都留着他的字条:“太丑!”,闺房里也会少那么一两件物品,比如发钗,比如,连一些号称京中美男的书架上也钉着几个大字:“不美!”   这个大盗的本事不小,居然连皇宫都进去过,还掠走一位妃子!   连带这位妃子,大盗在一个月内共掳走了三个人。另外两位,一位是即将嫁入福王府的礼部尚书的孙女,一位是清倌馆的一位小倌,都是顶级美人。   在武帝和朝臣的重压下,刑部和大理寺众人昼夜不分,四散分布在各个传言好看的闺秀和男子的卧房周围,以期能逮住这位贼的一丝痕迹,但是没用。有些时候明明看到个影子,一追过去,除了一张“太丑!”或者“不美!”的字条,什么也没有。   单应说,此人轻功极高,除非碰到寻古或者自己这样的轻功高手,其他人基本追不上他。   童晗月柳眉倒竖,拍着桌子道:“我来诱他出来!”萧奎和单应对视一眼点头答应。   夜晚,街上行人绝迹,一美人带着一个家丁打着灯笼缓缓走过前门大街。在灯笼的掩映下,只见这位女子肌肤白皙,五官立体,柔美中带些英气,微风吹气身上的紫色披纱,宛如仙子。   突然一个纸团打中灯笼,周围几个黑影同时向一处追去。   童晗月拾起掉在地上的纸团,一看:“不美!”童晗月气得跳脚。   晚上,众人齐聚1号院,垂头丧气。   颜伯端来荠菜小馄饨让大家吃,众人都默默无语地吃着。   颜伯问:“没追到?”   寻古闷闷地说:“就差一点,他似乎会江湖上已经失传的隐身术。”   单应补充:“隐身术只在晚上有效,所以这个大盗只在晚上犯案。一旦他躲到黑影里,旁人真难再找到他。”   萧奎分析:“今晚我们这多人暗中跟着,那个贼人还敢给童晗月扔字团,说明他自认艺高,胆子不小。我们只要再引诱一次,没准儿就有法子抓到。”   “去哪儿找甘愿当诱饵的美人,还得是极美的。”芮捕头在旁边嘟囔。   颜伯呵呵一乐,向萧奎指了指前门方向:“你那院子里不是有两位吗?”   众人诧异地看着萧奎,萧奎呲牙,尴尬地说:“呵呵,倒是可以试试!”   单应调笑:“看来传言不假,真是皇上赏的?”   “呵呵……”萧奎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这叫啥事儿啊。   这次他们将地点选在了飘香茶馆。   第二天傍晚,两位身姿妖娆的男子走进茶馆。一个身材纤弱,肤如凝脂,黛眉樱唇;另一个身材高大,眉如远峰,目若秋潭,悬胆鼻下簿唇轻抿。二人都身着宝蓝色缎面广袖长衫,一路行来,引了一路的目光。   二人也不说话,上了茶楼,就靠窗坐下,点了一壶茶便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周围的一些老男人们窃窃私语:“这是谁家公子,如此好看,也不怕大盗?”   “不晓得啊,现在年轻人都不敢出门了。他们怕是外地来的吧。”   一位老者走过来好心地提醒:“二位怕是刚来都城吧,这里有个大盗,专找年轻人下手。我劝二位赶紧回家,不要再露面。”   那位纤弱的男子站起身,施礼:“多谢老丈!我们倒是不怕那贼。”说完,灿然一笑,迷得老丈心头直跳。   京都多怪事,周围人也就不再多劝。   掌灯时分,窗口突然吹进一阵风,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转瞬那位纤弱的男子便没了踪影。   紧接着,街上此起披伏地响起几声:“站住!”   缓过神来的众人急忙挤到窗口探看,哪儿还有什么影子。靠窗的一位老者向众人解说:“我刚才就看到几个黑影向街口射去,快得像箭一样。”   1号院里,颜伯指挥着小左收拾桌子,准备摆饭菜。按照颜伯的估算,贼人今晚肯定是跑不掉的,他要给大家摆个庆功宴。这些日子,这帮孩子可忙坏了。   院门响了,颜伯笑呵呵地迎过去,随即放下了笑脸,看见众人都着脑袋,颜伯知道,这一次又没成。   本来还想着开庆功宴的颜伯,充当了安慰者的角色。   颜伯亲自将筷子塞到每个人的手里:“吃饭,吃饱了再说!”见众人不怎么动筷子,颜伯问:“说吧,怎么又没逮到?差哪儿了?”   寻古郁闷地说:“又是差一点,我快追上时,那人将肩上扛着的人抛给我,我一顿,他就没影儿了,哎!”   单应也在一旁直叹气:“我就慢了一步,再找,人就没影了。”   颜伯招呼小左将新做的酸菜鱼端上来,随后安慰众人:“人跑了再叹气也没用,再想想别的法子抓他。”   酸菜鱼的美味暂时让众人忘了烦恼,等吃完一摸嘴,众人又是一副愁苦的模样。皇上已经下令让他们在半个月内破案,众臣和京都的市井之人也都紧盯着他们。刑部尚书已经用自己的官职为他们多争取了十天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   恰在此时,小院门被敲响。大理寺卿吉大人带着丁文来了,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想是这些日子也没闲着。   “刚才听说你们差点捉到那个贼?”一进门,吉大人就直奔主题。   “是,就差一点儿,又让他跑了,哎!”单应遗憾地答道。   “那人什么模样?”   “天黑,也没看大清,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圆脸,身材干瘦,但是力气不小,肩上杠着人也跑得比一般练武者快。”   “听说你们找了两个异常柔美的男子作饵?”   “是!”   “能不能请他俩再做一次,咱们两家合作抓住这个贼。”   “已经用过一次了,还行吗?”   “据我的分析,这个贼人很自负,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既然他看上了你们安排的人,他一定会再来的。”   “这个”单应看了萧奎一眼,说:“我们得跟他俩商量下,他们今晚吓得不轻。”   “让他俩再来一次也行,”萧奎分析,“不过,如果周围安排得人多了,这个贼肯定不来;安排少了,又逮不住他。”   丁文点头:“最好找个又漂亮又会武功的。”   “去哪儿找顶漂亮的,还会武功?童晗月漂亮吧,还会些功夫,结果这贼嫌不美,没上钩。”芮捕头说完这话,急忙环顾四周,还好童大小姐不在,否者太伤人。   “也对……”吉大人捋了下胡须,略带沉思地看了众人一眼,突然,他眼睛一亮,“有一个人,我觉得比较合适。”   “谁?”   “萧大人!”   萧侍郎的美终于能派上点用场了。 第四十一章 :郎独绝艳   吉大人推举萧奎作为吸引贼的“饵”。   众人惊讶之后,纷纷转头看萧奎,越看越觉得合适。墨染的长眉,点漆的凤眼,如玉的肌肤,桃色的簿唇,如松竹般的身姿,若是再打扮一下,绝对的盛世美人。最重要的是,武功还不弱。   看萧奎有些不好意思,单应与他开玩笑:“萧大人,您就从了吧。”说完还长长作了个揖。   萧奎将手中的花生米扔到单应的脑袋上,“这次再抓不到,拿你是问!”   单应单膝跪地,“得令!”   众笑。   第二天,童晗月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安排制衣师为萧奎量身赶制衣服,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给萧奎妆扮。当描完最后一笔后,童晗月感慨地对萧奎说:“大人,您这样一出去,天下就再无美人了。”   萧奎嘟囔一声:“当个假美人真不宜。”打扮了近两个时辰,萧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当身着红衣的萧奎步出房门时,所有围在门外的人都倒吸一口气,这也太美了,说惊为天人都不为过。   萧奎冷眼看了一圈,众人都很自觉的收回目光,该干啥干啥。   颜伯倒是不客气,一个劲儿的夸:“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萧奎与颜伯生不起气来,他冲着颜伯抱拳:“颜伯,今晚做点好吃的!”   “得嘞!我祝你们马到成功!”   众人出门。桑源和罗修远要跟去,萧奎说不用,这次比得是轻功,带上寻古就行。何况,萧奎指了指树梢,示意玄一他们也跟着,人多了不好。   桑源和罗修远只好留下,也幸亏他俩留下。   单说桑源他们。   兰桂坊是京都夜晚最热闹的所在。这里汇聚了来自全国的文人雅士,也汇聚了些故作高雅的人,自然这里也少不了清妓和清倌。   这晚,夜色这好,弯月高悬。   兰桂坊最大的游船上歌舞升平。船头坐着一位红衣美男。只见他,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点漆的眉眼,如玉的肌肤,悬鼻簿唇,最是那清贵的神态,配上微风吹起的簿纱,简直宛如仙人下凡,令人不忍亵渎。   游船沿着玉带河游了一圈,吸引了一路惊艳的目光,便在兰桂坊自己的码头靠岸。红衣美男在两位随从的陪伴下,悠然登岸,恣意潇洒。   兰桂坊里坐着的那帮老头子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兰桂坊的老板亲自笑脸迎出来,想套个近乎:“这位客官,请问您……”   后面的一位随从出示了一块定房的牌子,老板看清后,收了笑容,急忙让路。这是大理寺卿和刑部共同抢定的一间最好的带敞台的房间,他可不敢惹。   萧奎一路无话,全程高冷。   兰桂坊的老板目送萧奎的身影,心想,京都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位绝世男子?   那些散座上的老头子们,脖子伸得长长,脑袋随着萧奎的移动而移动,满场鸦雀无声。   红衣美人进了顶层的包房,老头子们顿感失落。   敞台上,红衣萧奎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喝酒。玉颜、红衣、黑发,映着背后的弯月和紫玉兰,显得清冷异常。   没一会儿,一个黑影从暗处飘上来。   “美人,一个人喝酒多寂寞,哥哥来陪陪你。”   萧奎终于看清来人,小鼻小眼放在圆圆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你倒是有胆上来。”   “既然美人敢一个人喝酒,我就敢一个人上来。”   萧奎举起白玉酒杯,冷冷瞥了来人一眼,“想不到闹得京都人心惶惶的贼原来是你这副模样。”   “我人虽不美,但活好……”说完,这贼突然飘到萧奎的眼前,伸手揽住萧奎,萧奎趁机抓住他的手腕。还没等这贼进一步动作,树上突然飘下两个黑麻秆,一边一个将贼架住。   那贼诧异地问:“你们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萧奎冷冷地说,拿绳索将那贼捆住。   “哈哈,真是美人花下死,做鬼也。能得如此绝色捆我,值了!”说完,那贼突然缩小身子,从绳索中挣脱,往上空跳。   黑麻秆玄一哪可能让他逃脱,他贴着贼也往上跳,在跳的过程中,一掌将贼拍下。   那贼没想遇到这样的劲敌,他手一挥,一把粉末洒了出来,玄一身软,跌落在地。那贼再次往上空跳。   跳到半空,他又被拍下,“贼人,哪里走!”这次是寻古。   那贼跌到地上,见是寻古,便桀桀地笑起来:“这不是寻掌柜的嘛,呵呵,你在这里浪,小心你的大厨跟人跑了,哈哈哈。”趁寻古一愣的功夫,那贼像个陀螺似的滚出好远,又向上空跳。   这次,一张大网兜下来,将他网了个结结实实。丁文一边收紧渔网,一边恨声道:“跑,我叫你跑!”他不放心,又在这个网外,罩了一个新网。   萧奎将自己外披的白色纱衣贡献出来,在这两层网外,又围了一层。   众人看着这个白色的蚕茧还在不断的缩小又放大,纷纷感到怪异,如此奇功真是闻所未闻。   萧奎与丁文说:“此贼就交给大理寺卿审理,刚才这厮说颜伯那边可能有事,我们要回去看看。”   丁文不能拒绝,只请求,“你们好歹留下一两个好手帮忙看着!”   “好!”   单应和众捕头留下,萧奎拉着寻古往回赶,街面上留下一道红色和灰色的闪电。 第四十二章 :劫后余波   1号院内,此时,战斗正酣。   单应守在厨房门口与黑二斗得难舍难分,旁人看着就是一团虚影。罗修远守在厨房的窗口前,与两个灰衣人斗得正酣。屋顶上,两个麻秆玄五和玄六与四个灰衣人斗着,叮叮当当的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   厨房内,颜伯带着小左和童晗月严阵以待,颜伯手里拿着一团黏糊糊的面,小左手里拿着辣椒粉,童晗月自持还有点功夫,所以手里拿着一把剑。炉灶上,咕咕咕烧着一大锅热油,贼人闯进来,他们就泼热油,扔面团和辣椒粉。   一灰衣人从后窗翻入厨房内,先是遭遇了一个大面团和一包辣椒粉,接着一大勺热油兜头浇下,他惹不住嗷嗷直叫,童晗月上去就是一剑。   厨房内的惨叫,让屋外的人们加快了攻击速度。   萧奎改变招式,二十招过后,黑二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倒地而亡。   恰在此时,萧奎和寻古也奔了回来,加入战局。   很快,又有三个灰衣人倒地身亡,其他灰衣人纷纷逃跑。   颜伯挥着锅勺说:“这帮贼人,敢毁我厨房,该杀!”   趁着众人打扫院落,搬移尸体的空当,桑源将还穿着红衣的萧奎悄悄拉到一边,低声说:“我杀黑二用了铁布衫神功。”萧奎挑眉,揽着桑源,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拉上寻古,你俩将黑二的尸体搬到城外,找个没人的地儿埋了。”桑源点头,转身去找寻古。   赶回来帮忙的众捕头恰巧看到这一幕,他们偷偷转过脸去。在他们眼里,桑源与绝美的萧奎亲昵的很,般配的很。   1号院经过一场打斗,器物损毁严重,地面遍布血迹。众人擦拭了一番,依然无法消掉血腥的气味。   重视味觉享受的颜伯,改在前门酱菜园子里为大家举办庆功宴。   宴席上,萧奎问赶回来的单应:“大理寺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都结束了。”单应答道,“吉大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过半个时辰那贼就都招了。”   “哦,快说,那贼怎么说的?”   “他说他是雄霸的手下,雄霸要过四十大寿,他想着送雄霸几个京都最美的美人。黑二跟他住在一起,他没有杀了你们三人,不敢回青峰山,这次想着将颜伯劫持了,送给雄霸作贺礼,顺便找机会杀了你们三个人。”   “这次如果不是桑源和修远他们留下,没准黑二还真能得手。”萧奎有些后怕的说。   “诶,对了,桑源和寻古怎么不见了,我还想问他怎么打败黑二的。”   “咳咳,”萧奎咳了两声,说:“我敬黑二是条汉子,所以让他俩将黑二找地埋了。”   “噢!”单应嘴角一弯,心想,怕是要毁灭什么痕迹吧?   贼被伏诛,京都恢复了往日的面貌,半个多月没出门的人们,踩着春天的尾巴纷纷结伴出游。飘香茶馆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王二斗拍着心口说:“还好,我没被抓。”   李小四回道:“就你那样,绝对安全。”   王二斗歪他一眼,喝口茶,开始八卦:“听说为了抓这个贼,刑部请出三个绝色美男来做诱饵。有两个还来过这个茶馆呢。”   就听得旁边一个老头吐沫横飞地跟另外两个年轻人形容当时的状况:“哎呦,你没见这两个人,就像冰雕玉做的,那个刚中带柔啊……那个贼功夫真是了得,一眨眼的工夫,就把人扛走了……”   李小四歪脖听了一会儿,对王二斗说:“不就是因为岁数大点,长得丑点,他们才敢出来么,这就开始得瑟。”   王二斗深有同感地说:“听那群老男人说,这两人还只是妖娆。最后出来的那位才是绝色,据说这个人往那儿一站,就跟个嫡仙似的。”   “可惜呀,这三人露了一面后,再也没了踪迹。连刑部和大理寺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他们是谁。”旁边有人说。   “哎呀,真是遗憾,你说我当时咋就没来呢。”众人纷纷议论,似乎那绝色美人只是一个传说。   与官场有些牵连的赵三低头凑过来,悄声说:“我跟你们说啊,这最后一位据说是刑部萧侍郎假扮的,皇上已经下令封口,不能再讨论这事。”   李小四压低声音问:“为啥?”   赵三环顾了下四周:“这不是有辱左侍郎的形象嘛。”   “他本来就是断袖嘛。”   “这回可不一样,他扮成那样人,跟个清倌似的。现在京都里的小倌都爱穿红颜色的衣服。”   “那气质可是大不相同。”   “甭管怎样,咱还是别说的好。”   ……   “你还好意思来见朕?!斯文扫地,形象全无!”御书房内,武帝拿着书卷,指着萧奎开骂,“就你能耐!京都就找不到别的美人了,非得你上?堂堂刑部左侍郎,扮个俏郎官,这说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武帝气得将手中的书卷向萧奎砸去。   萧奎跪在地上觉得很是冤屈,自己好歹破了大案,结果莫名其妙挨了顿骂。   萧奎跪了一个时辰,偷偷抬头看了眼武帝。武帝似乎有感应似的,也回看他一眼,气问:“你还有什么说的?”   萧奎清了下嗓子,小声说:“这次捕获贼,皇上的影卫帮了大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玄一他们一直在我周围跟着,怕外人有什么想法。”   “你还知道要管外人的想法?!”   “这…”萧奎哑口。   “朕放影卫在你身边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跟桑源习武。”   “桑源说他们武功已经不弱。”   “等什么时候,他们能像桑源一样打败什么黑二,你再来跟我说这话。”   萧奎觉得这日子可就长了,他又壮着胆子请示武帝:“玄一他们在我们那吃了一个月就不再吃了,可否让他们以后继续在我们那边吃,餐费什么的就免了。还有他们时能不能让他们呆在屋子里,别睡树上了。”   “准!餐费让玄一跟你们结。”武帝心说,知你财迷。   萧奎松了口气,其实这次来御前,主要就是为了颜伯。   原来那日,玄六在房顶与灰衣人打斗时受了些伤。玄六的身份特殊,萧奎不欲让更多人知道,就将玄六和玄一都安排到一个屋子里,让罗修远照顾。   后来罗修远跟颜伯说,玄六和玄一他们只吃汤药和宫里给他们配的干粮,颜伯做的那些药膳他们都不碰,说是皇上规定的。平日睡觉也不睡,都悬房梁上。   颜伯听了直抹眼泪,据说玄五、玄六当时在树上休息,听到动静就赶来帮忙,救了颜伯,结果受伤了,还不能吃好的。   颜伯心情不好了。   颜伯心情一不好就不做饭,被颜伯养馋的人们可就遭殃了。   萧奎知道原因后,硬着头皮来求武帝,于是有了前面那一幕。 第四十三章 :徐州饥荒   飘香茶馆一如往常热闹,这里的信息每天都在更新。前些天的热点还是采花贼被捕后的消息,昨天就是被救回来的礼部尚书的孙女自尽的消息,今天则是徐州的饥荒。   徐州自从年后就开始闹饥荒,州府一直瞒着。现在饥民已经开始闹事,并往别的州府迁徙,沿途刚出芽的春苗都被他们挖出来吃了。梁州、荆州和沧州的太守分别上了急奏,京都这才知道这件事。   “哎,你听说了吗?徐州太守是福王的人,以前一直帮着福王与荆州的禄王别苗头,深得福王信任。现在连福王都不敢保他了。”李小四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说着最近的消息。   “你这都是老消息了。我可听说,徐州太守参奏从荆州粮仓调的粮食都是发霉的,有些饥民忍不住抢着吃了,死了几个人,这才闹的事。现在福王一派的人正在咬荆州禄王一派的人。”说完,王二斗很有成就感地端起茶盏。本来嘛,八卦就是讲究个新鲜,自己这个可是刚得来的消息。   赵三从楼下急急走上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忙着说最新消息:“我从刚下朝的我的表哥口里套的消息,皇上已经派户部去调沧州和梁州的粮仓,保证饥民不饿死。又派了工部的官员带着粮种去这几个州,教人补种被毁的春苗。”   “那荆州粮仓的问题呢?”王二斗问。   “别急,听我说完。”赵三从怀里拿出常用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咂口茶,“去年曹家米铺不是毒死人了吗,当初说这米也是从荆州来的,福王的人和禄王的人为此还争辩许久。现在皇上责成刑部和大理寺联合重新调查此案和荆州粮仓的问题。”   “看来荆州的米确实有问题。”王二斗分析。   “也不一定,说荆州米有问题的都是福王的人。”李小四反驳。   这荆州的米到底有没有问题,茶馆里的人分析了一下午也没个结论,总之有个谈资就好。   1号院里,萧奎正在收拾行礼,小左一会儿来问这本书要带吗,一会儿来问这件衣服要不要带。   颜伯站在一旁揪着胡须纠结,他到底要不要跟着呢?   这次萧奎要去查荆州的粮仓,桑源、罗修远和小左跟着。颜伯没了三个任劳任怨的帮手,觉得留在1号院没意思。   寻古觉得很受伤,他跟颜伯说:“那边正乱着,您跟去了岂不给人添麻烦。小左他们走了,我来帮你,童晗月也在。”   “就你那笨手,还不够我在后面收拾的。”颜伯不满的说。   “玄六伤没好,不能跟去,你好歹留这儿给他做个饭吧。”寻古搬出颜伯的救命恩人来。   “是这个理。那行,我留下。”颜伯终于决定留下。众人大松一口气,否则真担心颜伯的胡须被他自己揪没了。   晚上,桑源躺在床上问萧奎:“伯母就在徐州,她还安好?”   萧奎微微蹙眉:“不知道。二月时家里来信,说一切安好。现在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桑源安慰萧奎:“凭伯母的机智,应该没问题。”现在1号院的众人对萧母是相当的崇拜,似乎她是无所不能的。   “但愿吧。”萧奎对母亲的机敏也是信心满满,但一想到那些流浪的饥民,他还是有些担心母亲那边的武力值跟不上。   “到了荆州,你去查案,我去徐州看伯母。没了黑二,以玄一的武功就能对付雄霸的人。”   “好,拜托了。你也要小心。”萧奎拍了怕桑源的肩膀,两人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刑部的几辆马车与大理寺的几辆马车在南城门口汇合,一行开道去往徐州。   马车上,丁文跟大理寺卿吉符嘀咕:“去查一个粮仓用得着把大理寺和刑部的高手都派去嘛。”   吉符看他一眼:“你是高手?”   “我不是,但后面那几辆车上全是。”丁文指了指萧奎坐的那辆马车。   “算你有自知之明。这次荆州粮仓涉及到禄王,皇上派我们两家去是为了显示公允,就派一家去调查,众臣可能不服。”   “给灾民吃发霉的米,这些人的良心坏透了!”丁文愤愤地说。   “皇上也很生气,具体情况还要调查,你先不要乱说话。”吉大人叮嘱。   “我就跟您说说。我去那边找桑源讨教下武艺,他居然打败了黑二!”丁文至今仍有些不可置信。   “好,我也去。我跟萧奎讨论下案情。”吉大人起身,现在他对萧奎越来越欣赏。   由于合作过两次,双方的人已经很熟。吉大人一进萧奎的马车,萧奎就递给吉大人一罐颜伯腌制的萝卜条,“来,尝尝颜伯亲手腌制的萝卜条。”   吉大人嚼了几口腌萝卜,不住的夸赞,“好吃,不愧是颜伯亲手腌制的。”   萧奎嚼着腌萝卜条笑着说:“我那还有几罐,待会儿吉大人回去时,带一罐。”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腌萝卜条实在太好吃,吉大人实在不忍拒绝。   吃了一会儿腌萝卜条,吉大人喝了口茶,说起正事:“萧大人认为此次我们先去哪儿调查?”   萧奎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要先去荆州的几个粮仓看看存粮。吉大人以为如何?”   “我也有此意。”   两人边吃萝卜条,边讨论这次的行动方案。   车队驶入沧州的冒县,遇到了传说中的像蝗虫一样的饥饿的流民。   衣衫褴褛的人群,扶老携幼,个个骨瘦如柴。见到能吃的东西,就一哄而上,没一会儿,什么都光光的,包括树皮和草皮。   当这群人在官道上遇到车队后,他们立刻围上来。打头的几个还有些力气的壮汉冲上来,拿着砍刀准备将拉车的缰绳砍断,将马截下来吃掉。   还有些孩子趁乱爬上车,准备钻进去,找吃的。   面对流民,跟车的差役们纷纷拿着腰刀,横着推开,萧奎将爬进车的两个瘦小的男孩轻轻地拎出车外,放到地上。   “让开,我们是皇上派来的!”差役们大喊。   “大人,救救我们,我们饿啊!!!”那些流民停止了攻击,开始喊饿。   看着这些流民,众人心情沉重。这些人原来都是些良民,就是因为饥荒,现在变得越来越暴躁,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想着伤人,只是想抢了马吃。   萧奎对罗修远说:“修远,把车上的熟食都发给他们!”   罗修远吃过苦,挨过饿,自然很能体会这些流民的状况。他从车里拿出现成的干馒头,准备发给这些流民吃。哪儿想,这些流民一见满盘的馒头,立刻忘了这是官员的车,纷纷涌上前来,一个小孩被挤得哇哇直哭。   眼看局势要失控,罗修远急忙将这些馒头扔远,一些流民转头去抢这些馒头,还有一些流民眼巴巴的看着罗修远。   其他马车上的情况也都一样。   “把能吃的,都发了!”萧奎下令。 第四十四章 :遭遇流民   萧奎等人的吃食一下子就都分发光了。   萧奎和吉大人站在车辕上向这些流民喊话:“皇上已经派户部官员调用沧州和梁州的粮仓,救济徐州。大家快回去!”   有流民喊,“那些赈济粮都是发霉的,吃了会死人!”其他人护着手里珍贵的吃食纷纷点头称是。   萧奎大声解释:“以前的赈济粮是从荆州调的,和这次的不一样,我们就是奉旨来调查荆州粮仓问题的。”   人群中有几人哭着跪了下来:“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我爷爷就是吃了赈济粮毒死的。”   “我爹爹也是。”   “黑了心的,给我们发毒粮!”   遇见苦主,丁文和常铺头将这些人请到近前询问,并记录下来。   萧奎摊着手说:“我们现在也没有吃的了,大家快回去吧,赈济粮马上就到!”   流民拿着手中的食物,相互商量了下,决定就听这位大人的话,往回返。   等流民都散去后,萧奎和吉符商量了一下,眼下这种情况再往前走,估计连他们都要挨饿。现在只能先到驿馆休息一下,买足了吃食上路。   刚到驿馆,他们就遇到奉旨前来调用粮仓的一众户部官员。令萧奎诧异的是,他们明显是经过了一番厮打,有些人衣服裂开,有些人脸上青紫,身上带血。   户部郎中宣子瑜与萧奎是同科好友,他见了萧奎就开始倒苦水:“这些流民真厉害,一言不合就开始抢东西,我们的马都被他们抢走了。”   “你们就没带几个护卫?”萧奎同情地问,同时帮他清洁手背上的伤口。   “带了八个,根本不够用。还不敢动用兵器,怕伤人。”宣子瑜无奈地说。   “没想到流民这么多。”萧奎蹙眉。   “是呀,有了这些刁民,我都担心我们到不了粮仓。”   萧奎与吉符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护送这些户部官员到沧州府衙,提出粮仓里的粮食。   沧州府衙在顺城,离冒县不远。萧奎他们早晨出发,下午就到了顺城。途中又遇到一波流民,被罗修远用石子吓退。   年老的沧州太守见到户部官员们就像见到救星一样,抓着户部右侍郎邢凯的手不放:“啊呀,你们可来啦!这些流民搞得人心惶惶,我们都不敢出门。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哎。”   “怎么这么多流民?”吉大人插嘴问道。   “这位是?”沧州太守光顾着招呼户部的一众官员,忽略了后面跟着的几位身着常服的人,现下一看,这几位也是人中龙凤。   “这位是大理寺卿吉符吉大人,这位是刑部左侍郎萧奎萧大人。”宣子瑜赶忙一一介绍。   “啊呀,久仰大名,失礼失礼!”沧州太守急忙给两位大人见礼。   “邢大人好!”双方施礼。   “邢大人,徐州的流民是不是都跑沧州来了?怎么这么多?”萧奎继续问。   “徐州的难民不敢往荆州跑,荆州有禄王坐阵,派守军把他们都赶出来了。往梁州,山多,还有山匪,去了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他们就往我这沧州跑。沧州山少,土地肥沃,他们来了就像蝗虫一样,把能吃的都吃了,能抢的也都抢了。我们那些差役根本挡不住。”说完,太守几欲流泪。   “这里的守军就不管吗?”   “我请守军帮忙,但他们说没皇令,不能乱动。”   “这么多流民,我们怎么将粮仓里的粮食送到徐州?”户部右侍郎听了后不禁担忧起来,其他官员们也都面露难色。   “只能请求皇命,让守军帮忙。”有官员说。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流民等不起了。”   “已经饿死了不少流民,再等还有死很多人。”   众人纷纷议论着,只觉得前景黑暗,场面一时沉寂下来   “咳咳,”萧奎以袖遮嘴,用两声咳嗽适时地打破了沉默,“我有皇上密令,可以调用守军。”   “哦?!”众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萧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密令,居然可以让萧奎动用守军,真不愧是帝前宠臣!   既然是密令,大家不好细问。不管怎样,有守军护送,护送粮食去徐州就安全多了。   沧州太守放开心坐下来与户部官员详细讨论开仓和护送细节,同时恳请萧奎和吉符一路同行,萧奎和吉符只得同意。   在户部众人和太守讨论时,大理寺卿吉符坐在一旁品着茶细看萧奎:俊美异常,化妆后,能得采花大盗亲临,事后又被武帝封锁消息;这次两人一同受命调查,萧奎却能得到调用守军的密令,而比萧奎高一级的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再联想到萧奎身边的几个顶级武功高手和偶尔出现的影卫,呵呵,这个萧奎不简单。   萧奎也坐在旁边,在边品茶边腹诽:皇上临行给他令牌,让他相机行事。这搞得他又成了“特殊人物”,为何不把令牌给吉大人或者户部的人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萧奎就带着桑源等人去城外的守军处调兵。守军督卫看了令牌后问萧奎:“请问萧大人要调多少兵?”   “这个令牌能调用多少兵?”   “这个令牌能调用附近所有的兵马,甚至连荆州禄王手下的兵马也能调用。”   这么厉害!萧奎心说。   “我需要护送沧州一万担大米去徐州赈济饥民,督卫看我需要多少兵马?”萧奎很谦虚地问道。   督卫想了想,“我派三千兵士和一个小将给你,应该能应付那些流民。如果不够,萧大人可再拿令牌找我要兵。”   “多谢督卫!”   有了守军的帮助,沧州粮仓里的大米被顺利地送往徐州。一路上,士兵护在运粮车的两旁,流民见了,不敢上去抢,只远远在后面跟着,形成了长长的队伍。   入了徐州境内,流民越聚越多,萧奎让士兵停下,与户部的官员商量,是不是就地先分点粮食。   户部右侍郎看着后面望不到头的流民队伍,与周围人一商量,决定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施粥放粮。   很快,当地的衙役征集到几口大锅和一些汤碗,施粥蓬随后也被支起来。   流民们看见支起的粥蓬和大锅里热腾腾的粥,迟迟不肯过来喝。   有个小男孩饿得忍不住,跑过来准备领一碗,被他的妈妈跟过来拖走,边拖边骂:“毒粥你也敢喝,小心毒死你!”   众官员听了这话,顿时很尴尬。   萧奎盛了一碗粥,当着流民们的面喝下,然后抱拳说:“这是沧州粮仓的米,没有毒,大家放心吃!”   在萧奎的带头下,其他在场官员也纷纷盛粥当众喝下。   流民们见当官的都喝了,想是没事,便纷纷涌上前来,刚才还闲着的兵士立刻忙活起来,列队维护秩序。   吉符站在那里看着小心翼翼喝粥的人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身边站着的萧奎说:“看来荆州粮仓的问题很大。”   萧奎点点头:“我怀疑当初曹家米铺的米就是从荆州粮仓流出来的。” 第四十五章 :紫藤山庄   送粮队伍途径安平县时,萧奎带着桑源和罗修远趁着天黑,偷偷地跑回紫藤山庄。   四年没见家人了,萧奎有些兴奋,一路上,他跟桑源和罗修远一一介绍这家里的人。   萧母和芷兮就不用说了,萧奎的大儿子萧元祁今年14岁,去年刚考中秀才,比萧奎还要早一年,是当地有名的神童;二儿子萧元佑今年12岁喜欢练武,现在不在山庄,在镇江的汤家堡,随汤虎学习武术,汤虎是萧奎的师傅汤显的侄子,武功不弱;三女儿今天9岁,对香料的配置很有天赋。   山庄里现在还住着萧奎的老岳父和他带的两个小孩。萧奎的岳父叫翁守仁,曾经做过御医,他带的两个小孩一个女孩是师门的遗孤,另一个是他的侄孙。   介绍完这些,他们已经快到紫藤山庄门口,萧奎飞身跑上台阶,只见庄门大开,里面漆黑一片,鸦雀无声,有情况!   萧奎急忙拿出火折子吹着,三人查看了一下周围动静,发现山庄内像是被打劫过一般,花坛被踩得东倒西歪,藤架零乱,屋里的一些座椅也被扔到了外面。   萧奎大感不妙,他大声喊:“有人吗?我是萧奎!我回来了!!!”   整个山庄依然寂静无声。   萧奎来到萧母的房间,见室内一片混乱,桌歪椅斜,衣柜门大开,里面的好衣服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两件里衣。   萧奎又来到芷兮的房间,情况跟母亲的房间一样,只在抽屉里发现一个没有完成的香囊,萧奎将它紧紧地攥在手里,庄里定是出事了。   桑源和罗修远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将一个缩着头的中年人拎到萧奎面前。   这个中年人一见萧奎,惊喜地说:“公子回来了?!”   萧奎仔细一看,原来是砍竹子的大吴,他忙问:“老夫人和夫人、孩子们都去哪儿了?”   “六天前,老夫人他们回梁州的翠竹山庄了。”   “怎么还留下一个你,庄里这是怎么了?”萧奎问。   大吴眼睛有些湿漉,叹着气说:“自打闹了饥荒,这边就没消停过。半个月前庄里冲进一帮流民,见着东西就抢,拿不走的就砸,当时忙乱,大家光顾着护老夫人和夫人,等这帮流民走了后才发现小小姐丢了。吴伯带着几个家丁去追这些流民,没追到,老夫人和夫人急的狠,报官,官府只立了个案子。后来又冲进来一帮流民,也是打砸抢,眼见着庄里呆不成了,老夫人决定带大家回翠竹山庄,留下我在这儿等着,万一小小姐回来也有个照应。”   萧奎听到这,已经有些立不住了,恨不能当时就在场,狠揍那帮流民,将女儿救下。他颤着声问:“你们就没跟那些官府的人说,我是刑部的吗?”   大吴小声说:“老夫人不让在外人面前提你。”   萧奎无语,也不知自己当初决定当官是否正确,现在关键是找到女儿的下落。他想了下问:“那些流民是本地人吗?”   “不像本地人,语音都不对。老夫人怀疑他们是趁乱出来打劫的山贼之类。”   “这边还有山贼?朝廷怎么不知道?”   “也就是闹饥荒闹的,才出来没多久。”   “老夫人对这事怎么说的。”萧奎想听听母亲的看法。   “老夫人说小小姐自幼机灵,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估计是那帮贼人看她年幼,想抢去卖钱。这附近已经发生好几起这样的事了。”   “你把小小姐当时的模样大概描述下,尤其是脸型和眉眼。”萧奎想利用手中的权利,全国大范围的画影图像去找。   “这个小小姐当时正在跟夫人学习易容,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老夫人也说,幸亏小小姐当时是易容,那个模样估计是不会被卖到腌臜地,卖到哪家为奴倒是有可能。”   萧奎无语望天,这样找起来就费劲多了。“老夫人他们走时也是易容?”萧奎又问。   “是。除了翁舅老爷,其他人都易容了。老夫人说这样安全。”   “老夫人一行都有谁?”   “有老夫人、夫人、大公子、翁老亲家和他带的两个孩子、还有吴伯、四个家丁。”   “我知道了,你这里吃的还够吗?”萧奎问。   “够,老夫人给我留了足够的口粮和银钱。她还说,朝廷肯定会派人来赈济,过不了多久这边就安全了,让我别怕。”   “好。你回去睡觉,我们呆会儿就走。你一个人在庄里小心点。”   “谢公子!”   放走大吴,萧奎陷入对家人的担忧中,虽然易容,但流民这么多,难保路上不会出点什么事。   看着萧奎紧缩的眉头,桑源对萧奎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带修远一起去找伯母。”   “三弟,辛苦你了。”萧奎拍了拍桑源的肩膀,“找到家母,让她们赶快回来,不要呆在翠竹山庄。我们惹了雄霸,那边不安全。”   “没问题,放心。”   三人于深夜返回驿馆。   桑源和罗休远稍作准备,趁着天没亮出发赶往翠竹山庄。   一直暗中跟随的玄一自是知道萧母的身份,他派玄七和玄八暗中跟着桑源,同时发急报给武帝。武帝曾让暗探查找萧母的下落,由于萧奎和萧母联系很隐秘,他们一直没有找到萧母,这次真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第二天清晨,众人惊讶地发现,一直跟在萧奎身边的桑源和罗修远不见了。有人问萧奎,萧奎只淡淡地说:“出去办事了。”看着萧奎心事重重的样子,众人也没敢多问。   无事时,吉大人与萧奎打趣:“没了你身边的两位大侠,我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安全。”   萧奎挑眉淡笑道:“没想到吉大人如此胆小。”   “不是我胆小,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能出什么事,周围这么多官兵呢。”   “我刚听说雄霸要拿三千两白银买你们三个人的人头。”   “哦,我们的人头这么值钱?!”   “你也别大意,如果可能,让桑源他们快点回来,你们三个人在一起也能相互照应一下。”   “谢吉大人提醒!”萧奎抱拳,心中的忧虑又增加了一层,他倒无所谓,就怕桑源和罗修远落了单,遇险。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围的人们发现,自打桑源离开后,萧奎就几乎没有露出过笑容。人们心中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萧大人是不是与桑大侠吵架,气走了桑大侠?”   “萧大人与桑大侠真是情深啊。”   …… 第四十六章 :遇见萧母   此刻,被众人议论的桑源正在梁州边界的群山中焦急地来回搜寻。   根据大吴的介绍,萧母走时只带了一辆驴车,其他人都是步行。萧奎估算着按照萧母他们的速度和自己的脚程,他应该在这附近就能赶上,但是没有。桑源带着罗修远又往前奔了一段路,还是没有。   知道萧母等易容成农妇农夫的样子,桑源担心自己错过了。他又带着罗修远来来回回的在官道上搜寻,见到人就仔细辨认半天。玄七和玄八也现出身来,与桑源罗修远一起找。还是没找到。   “师傅,老夫人是不是扮成男子了?”罗修远苦着脸跟桑源说。   “不知道啊。”桑源很发愁,伯母到底易容成什么样呢?   玄七是个话多的小伙子,他问:“桑师傅,老夫人和夫人他们的身高如何,胖瘦如何?”   “都是中等身材,胖瘦现在不知道。”   “这可难找。”玄七挠头,连个模样、胖瘦和性别都不知道,这可怎么找?   桑源想了想说:“我们就找翁老御医吧,据说他的额头又圆又大,像个老寿星。”   “好嘞。”几个人又分头去搜寻,这回目标明确,专看人的脑门。   功夫不负有心人,中午,玄七跑来跟桑源说,他看到一位老翁正在山腰那边拿着绳子往下顺。这个老翁的额头又圆又大,很像寿星的脑袋。   桑源听后,急忙招呼罗修远跟着玄七到了山腰。   那老翁正好在往下顺的时候被一块石头卡住,桑源见状,跳下去,将老先生抱上来。   “敢问老先生下去要干什么?”桑源问。   老先生腿有些发软,索性坐在地上施礼:“谢谢这位义士!我家昨天遇到山匪,有个孩子被他们逼的跳崖了。我想从这边下去看看。”老翁花白的胡须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皮肤光滑,没有大的褶皱,气质儒雅,他原本应该是位保养得宜的老先生,但现在他眼里的红血丝和微蹙的眉头让他显得有些苍老。   桑源没有立刻问这位老先生是不是翁老御医。急人所难是他的本能,况且下个崖对他来说不费什么事,于是他便问:“你家孩子多大,穿什么衣裳?”   “十四岁,男孩,穿灰布衣衫。”翁老御医看着眼前的这位青年人,感觉像是遇到了救星。   “老先生等着,我们下去看看。”桑源带着罗修远和玄七飘下山。   在山腰处,桑源看到崖边树杈上卡着的一个人,灰衣,脸上坑坑洼洼的,面容说不出的丑陋。   桑源弹跳过去,将这个已经近乎昏迷的人抱到怀里。   这个丑男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到萧奎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他虚弱的叫了声:“三叔!”   桑源呆了一下,差点没掉下山去,他看着怀里的花脸丑男,不确定地问:“元祁?!”   “是我,三叔。我易容了。”元祁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是你。”桑源笑着,抱紧元祁,跳上崖。   老先生见元祁被救上来,急忙爬起身,奔到元祁身边查看伤情。   “外公,这是我三叔。”元祁见到亲人似乎有了些力气,忙着给众人介绍。   “翁老先生好,我是桑源。”桑源急忙给翁老御医见礼。   “好,好!”翁老御医擦了擦眼泪,“幸亏遇到你们,否则我和元祁都要交代在这儿。快去见你伯母,她肯定急坏了。”   等众人背着桑源在一个山洞中找到萧母等人,桑源更是惊讶了。萧母这易容术怎么说呢,太成功了。面前这位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老婆婆说她是萧奎的太奶奶桑源都信,但就是不信这是萧母。   萧母见元祁还活着,又见到桑源,满脸的菊花绽放,眼含泪光的拉着桑源的手说:“好孩子,多亏有你。”   旁边另一位消瘦的老婆婆也含泪招呼桑源:“三弟幸苦了!”   桑源忽视了两位老婆婆的外貌,从身形上判断了下,分别抱拳行礼:“伯母好,嫂子好!”   坐下来聊天,桑源才知道,原来就在前一天,萧母等人顺着官道来到龙虎山,在这里,她们遇到了山匪。   这些山匪都是些精壮的汉子,他们不仅劫财物,还劫人不是女人,而是青壮年男子。   萧母带的两个家丁和萧元祁被劫匪挑中。就在劫匪们给这三人绑手的间隙,萧元祁找了个机会脱身向山上跑去。   萧母等人眼睁睁看着四个劫匪追着萧元祁跑上山,又眼睁睁看着那四个劫匪返回来,向他们的头儿报告说萧元祁受伤跳崖了。   山匪带着两个被绑的家丁走了,萧母等人走不动了。   萧母再坚强,也禁不起连着两个孙辈都丢了。她强撑着没让自己当场晕倒,芷兮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与萧母两人互相搀扶着在路边坐下。   劫后余生的翁老御医和吴伯带着剩下的两个家丁去山顶崖边想办法寻找,人没找到,吴伯又摔伤了腿,真是祸不单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晚上萧母等人在山上找到一个山洞,住了进去,等着第二天想办法到崖底看看。   “幸亏你来了,”萧母拉着桑源的手,又一次落泪,“元瑾被抢走,还不知能不能找回来。”   “伯母不急。二哥会让人全国画影图形找元瑾。以后都会好的。”桑源安慰萧母。   “元瑾是易容,没我的药水,她是洗不掉脸上的妆的。回去我给你画一张图,你让奎儿按着这个找。”   “好的,伯母。”桑源应到。   “小桑,你怎么到这儿了?”萧母这会儿才反应到,桑源应该跟萧奎一起在京都。   “是二哥让我来护着伯母,他正奉旨跟大理寺卿一起去荆州查案,没法分身。”   “去荆州?”   “是,本来是奉旨去荆州调查粮仓问题的,后来发现流民太多,沧州的粮食运不过来,我们就先帮着运送粮食到徐州,正好路过紫藤山庄。”   “就你们几个能护送粮食?”   “不只,二哥有皇上给的令牌,可以调兵。”   “哦,奎儿这么受器重?”萧母沉思。   “是。伯母,二哥让我跟您说别回翠竹山庄,我们惹了雄霸,那边不安全。”   “你们不是要躲着雄霸嘛,怎么又惹着他了?”萧母问。   “我们杀了雄霸的一个贴身侍卫。”   “你们这么厉害?雄霸的侍卫跑到了京都?”萧母有所怀疑。   “是,我们碰巧杀了他。”桑源想到萧奎的叮嘱,不要跟萧母过多的说京都的事,省得萧母担心,于是,他从罗修远背包里的罐子拿出递给萧母,“伯母,这是颜伯特意让我们带给您的腌萝卜。”   萧母看了眼桑源,抬手接过瓷罐,打开吃了一根萝卜条,不住夸赞:“好吃!不愧是食神。”萧母将罐子递给芷兮让他分给其他人吃。   “说吧,奎儿是不是出事了,他真的来徐州了?”萧母突然问,“你跟奎儿一样,想瞒什么事,不是眼睛看别处,就是转移话题。”   桑源的脸微微一红,说:“二哥的伤早就好了,这次真是奉旨行事,分不开身。”   桑源身后的罗修远狠狠点了点头:“二伯真的早就好了。”   萧母心定,又呵呵一乐:“这孩子真秀气,是你们在信上说的罗修远吧。”   “给二伯奶奶请安!”罗修远急忙给萧母跪下磕头。   “这孩子真实诚,行了,以后就直接叫我奶奶吧,别二伯奶奶了。”萧母笑着摸了摸罗修远的头。   她将洞里另外两个小孩模样的人叫来,“来给你们引见下,这个是翁灵均,是翁老御医的侄孙”一个八岁模样的黑瘦小男孩忙给桑源和罗修远行礼。   萧母又指着一个十岁模样的黑瘦男孩说:“这个是翁灵芝,女孩,是翁老御医的师门遗孤,现在我已经给元祁定下了。”扮成男孩模样的翁千羽有些害羞,脸红没红看不出。   桑源将怀里的几封信拿出,分别给萧母、芷兮、翁老御医和元祁。桑源还特意对芷兮说:“二哥让我跟嫂子说,他没犯过错,让嫂子放心。”   芷兮抿嘴一乐,打开信封一看,第一句就是:夫人,为夫为你守身如玉,可没少受罪,桑源可以作证……芷兮觉得萧奎越来越贫了。   过了一会儿,玄七进来,悄声跟萧奎说车已备好,老夫人可以走了。   萧母看着玄七出去的背影,拉着桑源悄声问:“这是皇上的影卫?”   桑源回答:“还不是正式的影卫,皇上派他们跟我习武。”   萧母盯着桑源的眼睛,沉着脸问:“小桑,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在京都发生什么了,皇上为什么要派影卫跟着你们。”   桑源无法,只好将武帝遇刺,他们三个救武帝的事一一告诉萧母。   “单单救驾而言,皇上不可能派出影卫,奎儿脖子上的玉挂是不是被皇上看到了?”萧母肯定的问。   桑源看了眼神机妙算的萧母,点点头,“是。皇上还说要替二哥的祖辈好好教养二哥。”   萧母茫然站了一会儿,摇摇头,眼里蓄满泪,喃喃自语:“还是被发现了。”   桑源纳闷,发现什么了?   萧母详细问了京都的形势,知道武帝立福王的嫡子和禄王的嫡孙为皇储,萧母点头:“他可真会立靶子。”   桑源挠挠脑袋,他已经听不懂萧母的话了。 第四十七章 :粮仓的问题   桑源在山洞里听不懂萧母的话,萧奎在徐州府衙摸不透荆州粮仓案。   徐州太守指责荆州调来的粮有毒,荆州太守向朝廷申冤,咬定自己的粮没有问题。   荆州来的两个从事特意找到萧奎和吉符,为荆州粮仓案申冤,恳请萧奎和吉符立刻到荆州检查粮仓,还荆州清白。   晚上,萧奎和吉大人坐在一起讨论案情。   很明显,现在去荆州粮仓,里面肯定都是好米。那么徐州粮仓里放着的荆州来的毒米到底是不是荆州粮仓里来的呢?怎样才能证明呢?   萧奎和吉大人做了三种常规假设:   第一种,这个毒米确实是荆州粮仓的;   第二种,这个毒米是在运送途中被调换的;   第三种,这个毒米是徐州粮仓的。   桌边有袋毒米,萧奎抓起一把,递给吉符:“吉大人,您看这里有什么问题”   吉符用手接过,仔细巴拉了下手中的米粒:“新米里夹杂了发霉的陈米。”   “大米要发霉,肯定是一起发霉,这里面明显只有少量发霉的陈米,难道这霉米是有人后加入的?”萧奎大胆推测。   吉符点头:“有理,但这么多米要一袋一袋的加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也是,他也没有理由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如若下毒,直接在米里下毒药即可。”萧奎接着分析:“曹家米铺案发时,我看过他家那几斗发霉的米,底下都是绿色的,上面还好。我想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粮仓底下的米发霉,往袋子里倒的时候,就出现了好米和霉米混在一起的情况。”   “很有可能,我们明天就到荆州查看粮仓。”   三种假设都被推翻,案件的原因或许就是那么简单,吉大人觉得他们已经接近了真相,真恨不能现在就去荆州粮仓。   萧奎多想了一步,他说:“我在想,徐州粮仓是否也有这个问题,我们不如多耽搁一天,先查徐州粮仓。”   吉符看了眼萧奎,心中感叹于他的敏锐,“就依你所言。”   第二天,徐州太守很痛快的将粮仓守卫叫来,让他带两位大人及其随从去查粮仓。徐州还有很多流民,沧州来的粮食要分发,流民要安置,这两天他都快忙疯了,对于这两位查案的大官,他实在无心理会。   “我们粮仓里除了荆州调运过来的毒米,其他都空了,他们想查什么?”听闻消息的夏从事跑来跟徐州太守报怨。   “这是钦差,他们想查就查吧。”徐州太守无所谓道。   这位夏从事有些急:“哪家粮仓没个问题,本来要查荆州粮仓的,现在反过来查我们的粮仓,如果查出点什么,他们倒打一耙,我们就说不清了,反倒让禄王那边占了便宜。”   徐州太守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怎么办,他们已经去了。”太守惊出一身冷汗。   夏从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位草包太守:“快去追呀,尽量阻止他们查粮仓,阻止不了就让他们看空粮仓和放着荆州米的粮仓,其它的不能让他们多问多查。”   太守急道,“哎,哎,好的,你跟我一起去。”夏从事任命的跟着徐州太守往粮仓奔去。这位太守的亲妹妹就是福王嫡子的亲妈,如果没有这层关系,这位太守估计还在哪个山旮旯里呆着呢。   等两人带着人马奔到粮仓时,萧奎和吉符已经带着人开始查看粮仓了。   徐州太守奔进一个开了门的粮仓,对里面的萧奎说:“怎么劳烦萧大人亲自查仓,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这里的人就好,还请大人先出来喝口清茶。”   萧奎面露怪异的看着徐州太守,“王太守这是又有功夫陪我们了?”   徐州太守呵呵笑着:“刚才工作忙,稍有怠慢,现在清闲了。萧大人请出来喝杯茶,我们慢慢查。”   萧奎跟身边的常铺头耳语了几句,便面带笑容的走出去,徐州太守拉着他到粮仓的保卫所里喝茶。吉大人也被那位夏从事请回,三人像无事人一样喝茶聊天。   徐州太守借着出恭的机会,问夏从事,两位大人请回来了,他们手下还在查,这可怎么办?   “都是些空粮仓,料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只要这两位大人不去无中生有,就没事。”夏从事安慰太守。   晚上,夏从事将负责粮仓的守卫叫来,详细询问了白天那两位大人的手下查粮仓的情况。   “他们都看了些什么?”   一个守卫想了想说:“就看了下底仓。”   “别的没看?”   “没看。”   “那问什么了?”   “就问了旧粮什么时候出去,新粮什么时候进来。”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旧粮除了给守军,剩下的每三年腾卖一次,新粮每年都进。”   “账务看了吗?”   “没看。”   夏从事拍拍胸脯,还好,给京都曹家米铺存粮的事没被掀出来。   萧奎和吉符此时也在议论。   “常铺头在两个粮仓的底部角落里发现了几粒发霉的米。”   “丁文也发现了。估计其他地方的粮仓也有。很可能是腾陈米时没有扫尽,南方又潮湿,发霉了。”   “他们将陈米便宜卖给商人,这中间不可控的事情太多。”萧奎想了想,又说,“我想京都曹家米铺的毒米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可能他太贪,一次买得太多,本来米里就有霉米,他再放的时间长些,发霉的米就更多了。”   “我怀疑,那米是不是很大一部分便宜卖给曹家。据说曹家跟这位太守也有些关系。”吉符顺着自己的胡须思量。   萧奎首肯:“有可能。我们暗地里查了下,曹家的米明面上是从荆州和沧州买,实际上量都不大,最大头的还是从徐州买。”   “我看我们就据实上奏。荆州不去也可。粮仓制度该规范了。”吉符说道。   “我们既然奉旨调查荆州的粮仓,还是走走形式为好。”萧奎私心里还想等桑源带回的消息,有事他还能赶去帮忙。   吉符看着眼前俊美的左侍郎,心说,雄霸都要花钱买你人头了,你还敢乱走?出了事,谁来担着。   “去荆州也可,只是路上不太平,沧州守军我们再带上些吧。”吉符建议。   “沧州的守军跑到荆州不大好吧,还是让他们再跟着户部的人去梁州调运粮食,解了徐州的流民之危。”萧奎不同意,认为同行的除了吉大人,其他人都会武功,用不着沧州守军护送,也省得自己有假公济私之嫌。   令牌在萧奎手里,吉符不能强求,只好摇头作罢。   丁文知道后,跟吉符嘀咕:“大人,你也太小瞧萧大人了,他武功不弱。”吉符敲了下他的脑门,“你知道什么!路上出了事,别管我,先救萧大人。”   丁文表面答应,心里却不屑一顾,萧大人的武功比他高,还用人救?况且,能出什么事呢? 第四十八章 :萧奎被劫   还真是出事了。   萧奎和吉符的车队在路过一处山坳时,几块大石头伴着箭矢从天而降,众人纷纷躲闪。   一队蒙面人骑着快马杀过来,场面一度混乱。   一声呼哨,这队人马又快速离开。混乱过后,人们发现,萧大人不见了。   吉大人急红了脸,刑部的人不好骂,他只能骂自己的人,尤其是丁文:“让你护着萧大人,你怎么光护着我!那群歹人的目的就是萧大人。”   丁文有些发懵,只能问:“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快追啊!”吉大人发狠。   “怎么追?”丁文小心问。   “跟着我这几只蜜蜂。”吉大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带孔的木匣。   “这是?”   “我就知道要出事,今早在萧大人头上悄悄滴了些花蜜,这几只蜜蜂只吃这一种花蜜。你们待会儿就跟着它们。”   众人稍作安排,常铺头和丁文就带着几个功夫好的随从跟着蜜蜂追去。   再说萧奎,混乱时,他只觉头一晕,然后就没了知觉。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绑,嘴被堵着,旁边还躺着玄一和玄二,三眼瞪小眼。   隔壁厅里有争吵声。   “老大,我们应该割了这三个人的人头交给雄霸。”   “老三不急,活人更值钱。而且我们可以跟官府要更多的钱。”   “老大,再给萧奎下些药,我先享受一下再交给雄霸不迟。”   “,你别误事。”   “还是把头割下,交给雄霸,这样最方便。官府里那群狗官,最是没信誉,我信不过。”   “这个萧奎据说是个好官,我们先问官府要赎金。”   “老大,官府的亏你还没少吃吗?”   “不管怎样,先让我享受一下,这么俊美,肤如凝脂的,我还没尝试过。”   ……   萧奎明白,他这是遭劫了,劫匪的意见还不一致。如果他们是要赎金,那还好说。   入夜,一人溜进来,将他抱到,浑身乱摸,满身的酒气熏得萧奎头疼,满嘴的哈喇子涂了萧奎一脸,萧奎恶心得想吐。的裤子被,萧奎暗恨:“如果能活着,定将此人粉身碎骨!”   还好,更难堪的事情没来得及发生。   那位叫老三的闯进来,提着刀说:“,夜长梦多,你别总顾着你那点玩意儿。”   萧奎身上的贼兮兮的说:“老三,别那么古板,这地方这么隐秘,朝廷的人找不过来,等我爽完了你再杀他不迟。”   “谁说他们找不过来,外围已经被人包围了,幸亏老大设下的迷障,他们暂时进不来。”   “他们来的这么快?”有些惊讶,下了地。   “老大心软,我们赶紧将人头割下,逃到青峰山,得赏金去。”   “可惜了如此美人,好吧,你快动手。我先到外面站着去。”   看着老三的背影,嗤笑道:“胆小鬼!”回头,举刀向萧奎脖颈砍去。   萧奎眼睁睁看着大刀闪着寒光落下,又眼睁睁看着一粒石子打过来,“丁”的一声,大刀偏离了方向,砍到床柱。随后,有人一个刀手将有些楞神的砍晕。   那人将萧奎和地上的玄一玄二身上的绳索砍断,悄声说:“你们就在这呆着,朝廷的人马上就会找来。”   萧奎拽住那人的衣袖:“你是山上的老大?为何抓了我们又要放我们。”   那老大叹声气:“我本就不欲伤人,但一山的老小需要吃食,所以只想抓了你换些钱粮。”   “那你正好可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向他们讨要赎金。”   “我信不过朝廷的人,况且我不想连累一山的老小。”   萧奎又问:“我的人头值一千两,你真不要了?”   那大汉摇摇头,“你是好官,我不杀你。山里老小都是些走投无路的人,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你们不要滥杀无辜。”说完,他扛起地上的,飞身从窗户跳出。   玄二要去追,萧奎摇摇头,别追了。   萧奎用袖子将自己脸上的粘液擦了又擦:“我们去门外,抓两个人问问这山上的底细。”   正如那位老大所说,山上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从他们口中,萧奎知道,这山上的老大原本是荆州军营里的人,不知为什么得罪了长官,带着手下逃到山里,落草为寇,劫富济贫。山里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周围村里活不下去,来山上讨口饭吃的人。   “山老大是个好人啊,谁家有难他都帮着,从不做恶事。”   “就是劫了那富人,也是拿一半留一半。反倒是官府里的差役比那些吃人的恶魔还狠!”   “有些凶,全靠山老大压着,为人还算仗义。老三最是胆小,连个杀鸡都不敢看,但喜欢男色,为此山老大没少训他。”   一老婆婆声泪俱下的说着:“他们一走,我还不知去哪儿讨饭吃呢。”   萧奎看着眼前跪下的一片老弱病残,心情十分沉重。荆州和徐州官吏,民生凋零,远在京都的人们根本就看不到,还在为皇储争着呢。这两位皇储不管哪一位继位,估计这些都不会有所改观。   萧奎叹口气,让他们都下山找活路去。   清晨,当常捕头和丁文等人找到萧奎时,萧奎正坐在山寨的大厅里喝茶。   “咦,萧大人,劫匪呢?”   “被你们吓跑了。”   “那他们干嘛还劫持你。”   “因为想拿我换些赎金。”   “那怎么又放了你?”   “一是信不过官府,怕伤了山上的无辜老小;二是因为我是个好官。”萧奎有些大言不惭的说。   常捕头呵呵一笑:“大人没事就好。”   几只蜜蜂飞来,围着萧奎的头顶嗡嗡只转,有两只还落了上去。萧奎急忙用手驱赶。   丁文看萧奎准备用手拍死那些蜜蜂,连忙说:“哎,萧大人,别伤着我家大人的宝贝,还是它们带我们找到您的。”   “啊?!”萧奎听了丁文的介绍,感叹:“还是吉大人有先见之明。”   事后,萧奎问吉符:“吉大人怎么想着往我头上滴花蜜?”   吉大人捋着花白胡须,呵呵笑道:“万一你被割了头,我也好追踪歹徒,顺便知道你的头在那里,省得你尸首不全。”   萧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那里凉飕飕的。 第四十九章 :武帝的封赏   萧奎的这次遇劫使得武帝吓破了胆。   还没等萧奎的车队到荆州府衙,武帝一个圣旨就将萧奎召回京都,由单应代替萧奎继续与吉大人调查荆州米仓案。   桑源和罗修远被武帝紧急调回萧奎身边。沧州守军也被抽调五百人护送萧奎归京。   萧奎觉得武帝有些兴师动众,他锤着桑源的胸口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搞得怪紧张的。”   桑源问萧奎:“你是怎么被人劫持的?”   萧奎有些不好意思:“我光顾着与马上的人争斗,没留神有人给我下了迷药。”   “玄一和玄二怎么也被迷倒了。”   “他们救我心急,追我时,以为前面扬起来的是马踏起来的灰尘,没想里面也有迷药。玄一和玄二速度最快,所以他们正好晕倒在马队中,顺道被劫了。”   桑源看了眼活蹦乱跳的萧奎,“还好你没受伤,否者伯母更要伤心了。”他将几封书信交给萧奎,“这是你家里人的信。元祁的腿筋在跳崖时受伤,翁老御医说,伤好后走路会有些瘸,使不上力。”   “元祁受伤了?”萧奎的心往下一沉,“我母亲她们还好?”   “伯母还好。”桑源详细讲了遇到萧母的事情,“伯母说,让你放心。武帝既然已经看到你脖子上的玉挂,他就一定会保伯母和你的安全。”   萧奎摸了摸脖子上的玉挂,感觉这里的秘密不少。   回到京都,颜伯做了一顿盛大的晚宴欢迎萧奎等人的归来。   寻古打趣:“颜伯这些天一直在唠叨你们,你们有没有感觉?”   萧奎呵呵回道:“喷嚏倒是打了几个,估计是颜伯的功劳。”大家哈哈大笑。   颜伯感慨地说:“我终于可以把寻古赶出灶房了。他这些天打烂了我两打盘子,做坏了我三盆馅料,烧糊了五次锅。”   寻古咧嘴说:“还没练熟,等练熟了就好了。”   “再让你练,我厨房都要毁了。”颜伯笑着一挥手,招呼大家,“吃饭,吃饭!尝尝我新做的八宝酱鸭。”   正在大家津津有味地品尝颜伯的最新手艺时,宫里的小太监来宣旨,召萧奎进宫见驾。萧奎赶紧叼了两块酱鸭肉,跑去里屋换衣服。   御书房,武帝将萧奎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确认无碍,才彻底放下心来。   “回京后怎么不立即来见朕?”武帝抱怨。   萧奎心下一紧,按规矩应该是明早早朝复旨吧,但他不能这么说,“微臣想着回家先更衣再来见驾。”   武帝心说,我不宣你,你才想不起我来,这个白眼狼儿子。   “听说,你们对荆州粮仓的案子已经有了初步的定论?”   “是,荆州粮仓的米确实有毒,原因应该是粮仓在腾旧米装新米时,旧米没腾干净,时间长了,底下的米就发霉了,这次调拨,用米量大,底下的霉米跟上面的新米混在一起,体质弱的灾民吃了就会死人。我们在徐州粮仓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该如何解决。”   “臣建议,严格粮仓的检查制度,腾旧米时,应该检查清楚再装新米。旧米的去向要一一记录,就微臣了解的情况,曹家米铺的米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于粮仓贱卖的陈米,放的时间长了,自然会发霉更厉害。”   “嗯,那你写个章程上来。”   萧奎一愣,这不是应该户部的事嘛,“臣是刑部官员,于户部的事不通。这章程应该户部来写。”   “让你写,你就写,哪儿那么多废话!”武帝有些不满。   “臣写了,那是越距。”萧奎坚持。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好,朕封你个户部官职,你也该去户部历练历练!”武帝觉得应该让萧奎了解些户部的事体,省得以后被人蒙。   萧奎一个头变两个大,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看那些账务,他求饶:“皇上,臣于庶务一窍不通,臣怕去了那儿做不好,丢了皇上的脸。”   “不会才更应该学,去吧,明会上朕赐你个户部的官职。”   萧奎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继续求饶:“皇上,雄霸要买微臣的项上人头,这次微臣在徐州和荆州边界遇劫就是因为这个。要微臣脑袋的人估计还有很多。微臣觉得微臣还是呆在刑部安全。”   武帝的手指头敲了敲龙椅的扶手:“朕没说要免去你刑部的职位,户部的只是个兼职。你的安全朕定会负责,朕再派些明卫给你。朕给桑源和罗修远两个令牌,无论你去哪儿,他们都能跟着,包括宫里。”   “谢皇上!”萧奎叩头,觉得这事儿闹得有点大,不过实际情况还是要提的,“皇上,微臣住的小院小,暗卫已经呆不下,明卫就更没地方呆了。请皇上收回旨意,微臣身边有桑源和罗修远在就好。”   “为了你的脑袋着想,你还是收了这些明卫,顺便让他们跟桑源习武。朕明日就让人上门,怎么安排随你。在你的小院里还有二万七千两银子,你可以动用它们,在附近买个小院。”   武帝想着萧奎住的小院挨着六扇门,比前门大街安全,所以也没让萧奎去前门大街住,而是让他在小院附近再买个院子。   萧奎受宠若惊,他低头想了想,讨了个旨意:“还请皇上有明旨让臣动用这些银两。”   武帝看着萧奎财迷的小样,微笑着摇摇头,没理他,就让他跪着,低头写了份旨意,摁上印章。   等萧奎接过郭公公递来的圣旨,看清上面的内容,眼睛立时睁得浑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圣旨上写:赏萧奎二万七千两白银,任由支配。   萧奎愣愣地看着皇上,有些结巴:“皇……皇上,这……这有些不合适吧,太多了。”   武帝看着萧奎的穷酸样,笑道:“你不是总抱怨没钱嘛,这回有钱了,你就别再抱怨,往后做人做事都大气些。”   “谢皇上!”   萧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1号院的,直到寻古用两根手指在他眼见直晃悠,“喂,醒来啦!”萧奎这才缓过神来。   “我们发财了!”萧奎激动地说,他将圣旨给寻古看,寻古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不是做梦吧?”寻古掐了下自己,随即让自己冷静下来。   寻古建议:“出头的橼子先烂,你呀还是把这个圣旨悄悄收好,银子也别动,省得招人恨。”   萧奎冷静下来,点头称是,但是附近的院子还是要买一个,否则那些明卫来了没地儿呆。   寻古抬头看了看树梢,靠近萧奎低声说:“现在是六月,你别忘了八月,我们还有大事做。”   萧奎惶然:八月二十日是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他们筹备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这次大会。桑源要在大会上打败雄霸,替众多武林人报仇,包括自己的师傅。 第五十章 :准备出发   玄一近来发现,萧奎和桑源、寻古等人说话总是低声耳语,即便自己会唇语,也看不清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玄一心想,他们有什么事要瞒着呢?   早些时候,玄一因为保护萧奎不力,被罚了三十大板,被发放去当一个普通的禁卫军。后来还是萧奎跟武帝求情,才将玄一和玄二又要了回来。为此,玄一和玄二对萧奎是感激不尽。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将萧奎的异动报告给武帝。   萧奎可没有顾及到玄一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八月去青峰山参加武林大会是大事也是秘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现在的萧奎可是个大忙人,除了当刑部左侍郎,他还有个户部郎中的兼职。刑部户部两头跑,每天忙得要死。   朝臣们对萧奎眼红得很,能在两个实权衙门同时任要职,也就是这位帝前红人了。   而每当萧奎看见户部那些账目时,他就两眼发懵,幸好户部郎中宣子瑜是萧奎的好友,在他的帮助下,萧奎渐渐地也能看懂些账目了。   飘香茶馆难得的,就一个话题持续了半个月有余,这便是帝前宠臣萧侍郎。   “听说萧侍郎下令全国画影图形搜一个姓萧的丑女,被人参了个假公济私。”   “再参也没用,皇上根本不理。”   “知道吗,雄霸现在加价到六千两白银来买萧侍郎和桑大侠、罗大侠的人头。每个人头二千两。”王二斗吧嗒着嘴说,“这雄霸也太猖狂了,朝廷命官的人头他也敢公开买。”   “也难怪萧奎受宠,就这么着他也敢天天上下朝,刑部户部两头跑。”   “没看他身边新添了八个护卫嘛,再加上桑大侠和罗大侠,一般人还真不敢近身。”   “我怎么听说,这八个护卫是皇上给的?”   “岂止是这八个护卫,就连他们新买的院子也是皇上出的钱。”   “他现在越发红的发紫了。福王和禄王两派的人都想拉拢他,全被他拒了。”   “他这是要做孤臣啊。将来不论那位上位,他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是啊,两边都得罪,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甭管他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家的酱菜铺子还开门不。我这嘴呀,就馋他家的腌萝卜,等了两个月了,还不开门。”李小四急道。   “你呀,就把你嘴里的馋虫掐死吧。据说啊,颜伯已经不喜欢做酱菜了,他正专研药膳。”赵三往李小四的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那酱菜铺子的牌匾怎么还挂在那,全街就他一家铺子是封着门面的。”李小四不甘心的问。   “没准儿,他们顾不过来?”赵三不确定的回答。   寻古和颜伯他们真是顾不过来。八月初就要启程去青峰山,路上吃的用的,都要一一备好。武林的现状也要打听好,可能发生的情况要应对好,甚至连万一失败的准备都要做好。   为了不让玄一等人察觉,寻古和颜伯自觉地搬到前门大街那个酱菜园子里住,也就中午过来给大家做个午饭,备好晚饭。后来萧奎担心寻古和颜伯路上的安全,索性就不让寻古和颜伯过来了。   六扇门捕头们的饭菜质量明显下降。这帮人精们只好中午将就吃着小左时好时坏的饭菜,晚上跑去酱菜园子吃正餐。颜伯乐呵呵的来者不拒。   转眼到了八月初一,宫里已经开始准备在八月十五大宴群臣,武帝想跟萧奎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萧奎等人却在想办法脱身。   “你说我悄悄挂冠而去,皇上不会说什么吧。”萧奎与抽空回来的寻古耳语。   “会!况且玄一他们还跟着呢。”寻古回道。   “那我该怎么走呢?”   “你就别去了,我跟桑源去就行,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那不成,咱们三个有难同当。”   “你自己想办法脱身,我真帮不上忙,五日清晨我们就出南城门,你自己看着办。”   萧奎愁得一晚上没睡好觉,看桑源睡得香,他有些忿闷的拽掉了桑源的几根头发,桑源没理他。   到了八月初四,萧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让芮捕头将所有涉及武林的案卷都搬到1号院,又将所有梁州和荆州的未结案卷都搬来。看着桌上满满的案卷,萧奎心想,借你们用用,没准儿这次就能都结了。   萧奎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能不能行都要试试看。   八月初五,天还没亮,萧奎召唤出玄一,对他说:“我要带着芮捕头他们去青峰山附近清查牵扯到武林的未结案件,顺便寻找丢失的萧元瑾,如果皇上不准,就请将我的辞呈递交上去。”   萧奎将晚上写好的辞呈递给了玄一,随后吩咐刚刚赶过来的芮捕头极其手下开始将案卷等装车。   玄一有些傻眼,赶忙叮嘱玄二等人跟牢了,自己匆匆向皇宫奔去。   刚起床的武帝听完玄一的汇报,瞬间清醒,他恼怒地问:“他真是要去青峰山?雄霸正要他的命,他不怕死?”   玄一点头称是,还将萧奎的辞呈递给武帝。武帝看也没看,撕了个粉碎,这个儿子太野了!   云一小声问:“要不要派人追回?”   “追回来又怎样?天天跟我闹辞官?”武帝算是摸清了萧奎的小脾性,韧得很。   “八月二十正好是武林大会,太子会不会要趁机做什么事情。”云一思索着。   “我看太子走时装了满满一箱子刑部的案卷。”玄一小声说。   武帝想了想,自己不能老护着萧奎,也该让他闯闯:“那就让他去,加强护卫!朕要他活着回来!”“八月十五的宫宴取消。”   “是!”云一、玄一领命下去准备。   萧奎带着桑源、罗修远、芮捕头他们乘着几辆马车刚出南城门,一眼就看到寻古他们的三两马车停在路边。   颜伯正在那里跟寻古叨咕:“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我就远远跟着,你还能把我打晕不成?”   看见萧奎,颜伯向萧奎诉苦:“来,小萧你来评评理,凭啥就不让我去,啊?路上我能给你们做好吃的,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能给你们收尸呢。”   萧奎苦着脸看着颜伯:“颜伯,这次去很危险,您老这大把年纪,就在家呆着,等我们的好消息。”   “不行,我就要去,我就赖上了,你看我连锅都带来了。”说完颜伯从身后的马车里拿出铁锅敲了敲,“没我这锅,你们吃得好吗?”   萧奎和寻古对视了一眼,只好将颜伯带着。躲在马车里的小左嘻嘻直乐,公子不让他去,他就求了颜伯偷偷跟去。   众人没走多远,单应带着常捕头和几个小捕头骑马追了上来:“哎!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要清理涉武林的案件怎么能不带上我们?”   萧奎扶额:“我们去,只是看有没有机会清理,你们这一去势必要闹大。况且我们这么多人去青峰山,六扇门里就没有什么人了。”   “没关系,六扇门里有赵捕头坐镇。”   “什么也比不了清理涉武案重要。”   “对的。我们肯定去”常捕头他们肯定的说。   萧奎看着这群虎视眈眈的捕头们,只好同意。   队伍越走越长,还没走出十里地,武帝派的五十个护卫队骑马跟了上来。玄一甚至交给萧奎武帝的一封密旨和一块令牌,这块令牌跟上次的一样,能调用荆州、梁州、徐州的守军。   萧奎有些汗颜,“清理各种涉武林的陈年旧案”,只是他找的一个离开的借口,当然他也期望着桑源战胜雄霸,争得武林盟主,他就可以在桑源的帮助下名正言顺的清理这些案件。   这么一弄,阵仗着实大了些。   马车上,寻古悄声跟萧奎说:“让你别去,你看,这回闹大了吧。”   萧奎咧嘴一笑:“你看我带着这群人,再调动些军马,是不是可以将青峰山铲平了?”   寻古朝萧奎竖了个大拇指:“你牛!不过干什么都讲究一个道义,没个说法,怕是不服人。”   “我这不是带着案卷吗?”   “哎,我问你,万一皇上准了你的辞呈,你带着案卷有什么用?”   “这不是还有芮捕头嘛。他不怕担责任,昨天我俩都商量好的。”   “你告诉芮捕头我们的计划了?”   “没,我只是跟他说,万一雄霸被桑源打败了,他就可以跟新任武林盟主桑源一起把这些案件案件结了。”   “他居然信了你的话。”   “什么都要试一试,芮捕头最是嫉恶如仇,他早就想上青峰山清理这些案件了。”   “算你行。不过,没准儿真能成。”   “就看桑源和雄霸比试的结果了。”   桑源在车里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能不能成全看自己了。   单应敲了敲车门,跳进车里:“我大概猜到你们的计划,估计这次能成。所以我想是不是商量下以后的事?所谓有备无患。”   “我们的什么计划?”萧奎奇道。   “掩护桑源练铁布衫,打败雄霸。我没说错吧。”总捕头单应得意地看着萧奎和桑源。   “你是从何处看出来的?”萧奎惊问,难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我睡过你们的床,我闻得出来,你们没做那事。”单应的话让萧奎和桑源闹了个大红脸,“这个……”   “你们别在意,这事就我一人知道。我想桑源这次肯定能打败雄霸,所以我想我们该讨论下打败后的事情。”   …… 第五十一章 :武林大会(一)   车队进入徐州地界,已经遭到两拨人前来挑衅,都被护卫打走。   萧奎放出话来:“我们前来参加武林大会。雄霸要想取我们的人头,就在比武台上亲自取。”   青峰山上的雄霸听后,取消了先前的悬赏令,专等这三人自己送上门来。   黑一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红衣雄霸斜靠在椅子上不屑地说:“在我的地界,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据探子来报,这次跟来的还有一些刑部的大捕头,随行的五十个护卫也都是高手。”   “朝廷与武林互不干涉,尤其是青峰山,这是祖宗下的规矩。我们先前也只是暗中刺杀,他们难道还想明着坏了规矩?”   黑一想说:我们已经明着坏了规矩,但他没敢说,只能说:“我们刺杀武帝,又刺杀萧奎,难保他们不趁机报复。”   “派人跟牢,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是!”   萧奎等人顺利地到达丰城,包下整座悦来客栈,守卫森严。   颜伯乐呵呵地指挥小左,开锅做饭。香气四溢。   悦来客栈门口不时的有人来打探,食物是否外卖?被门口八个笔挺的守卫直接推拒。因这守卫,因这饭菜香,悦来客栈一时风头两无,全丰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些人要在武林大会上与雄霸一决雌雄。   二十日比武,十九日报名分组。   十八日傍晚,一华山门人来拜访寻古。   一见面,寻古就认出来人:“司徒空?你没死?”   身着蓝色道士装的司徒空淡然一笑:“幸亏我现在的师傅救了我?”   “你现在的师傅是?”   “华山派掌门青阳道长。”   “青阳道长?世外高人呀。你能跟着他学也是幸事。”   “是。”司徒空点头,抬头看了看各处的守卫,“今晚我找你有要事相商。”   “说吧,都是自己人,这里安全。”   “雄霸残暴,我师傅联合少林寺方丈想在这次武林大会上打败雄霸,解散武林。”   寻古瞪大眼睛:“解散武林?!”   “是。现今的武林早已变味,已经成了武林盟主的个人私产。与其这样,不如解散。”   “就怕有些门派不答应。”   “只要夺得武林盟主,那些投机取巧的小门派想不答应都不行。正义些的大门派已经被雄霸灭得差不多了,他们的后人肯定会同意。”   “好主意,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明日报名共分四组,其中丁组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丙组是少林方丈找的人,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们一组或者跟方丈一个组,保证我师傅和方丈能不怎么费力的出现,最后跟雄霸对决。”   “这?你师傅能打败雄霸吗?”   “我师傅和少林林方丈都练过童子功,又各自有绝门的武功,拼死也要打败雄霸。”   “好,我应下了。”   送走司徒空,寻古找萧奎和桑源、单应商量刚才的事。   “司徒空信得过吗?”萧奎问。   “他是我的发小,景阳司徒家的后代,本性善良。司徒家被雄霸灭了后,一直没消息,我原以为他死了呢。”   “青阳道长一直避世而居,这次出来可能是真的看不惯雄霸的残暴。”萧奎分析。   “他们既然提出解散武林,说明他们本意不在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我们可以支持一下。”单应分析。   “那我们的计划?”寻古问。   “得调整一下,如果青阳道长或者少林方丈能打败雄霸更好。借着他们的威名解散武林后,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按着卷宗抓人,免得伤及无辜。”萧奎觉得又有一片天敞开了。   “万一他们赢不了呢?”寻古再问。   “那就桑源上,我已经让玄一拿着皇上给我的令牌,去徐州守军处调兵,二十日当天围住青峰山,不管怎样,雄霸那些恶贼都不能跑了。”   “你这是要彻底让朝廷跟武林撕破脸。”   “不是朝廷和武林,而是朝廷和雄霸。这脸早就已经撕破,都在装样子,我就是要让他们彻底撕破。”   “算你狠!”寻古称赞道。   几人商量了下,决定让桑源报乙组,其他人都报丙组和丁组。这样既能保证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在各自的组里胜出,又能保证桑源也胜出。   “四个分组胜出的头名还要两两相斗。最后决出一人跟雄霸斗,桑源遇到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让还是不让?”单应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不管是谁,如果太弱,就不让,如果水平差不多就让。”萧奎说完,看向桑源,“三弟,你可以不当武林盟主吗?让他们胜的当去,利用他们的名气,解散武林,我们好抓人归案。”   桑源看着萧奎说:“我本就不想当什么盟主,我只想杀了雄霸为我师傅报仇!”   “委屈你了!”萧奎拍了下桑源的肩。既然有德高望重的人出来要解散武林,那么只能委屈桑源隐了锋芒。   看着面前这两人越来越随意的拍打,寻古咳了一声,“没准他俩最后谁都没胜出,最后还是桑源胜出呢。别忘了,雄霸的人也在丙组和丁组内。”   单应点头:“什么情况我们都要考虑到,包括桑源万一没有胜出或者打败雄霸。”   单应给大家泼了些冷水,众人又凑在一起商量各种可能的情况。   关于萧奎和单应要不要上去,众人也是争执了一番,萧奎坚持上场:“我若不去,岂不显得我太弱了。”单应也坚持上场比试。最后,众人折中让萧奎和单应报丁组,走个过场,保青阳道长胜出,留下体力,以备后面的指挥。   十九日报名。   十九日晚,青峰山顶,雄霸坐在大殿的桌前,在这份报名的名单上圈了几个红圈。   “这些人找死!”雄霸冷笑。   站在雄霸身边的黑一汇报:“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提出要解散武林,不少人同意。”   “那得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打败我。”雄霸的拳头敲在这份名单上,似乎已经定了这些人的生死。   黑一看着名单沉思:“他们既然推举了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为什么桑源单独报了乙组?”   “不管他们怎么想,乙组都有谁?”   “黑五、黑六。”   “黑二是被桑源一个人杀死的?”   “据逃回来的人说,是的。”   雄霸深吸一口气:“让他俩拖桑源一阵,不要拼命,乙组胜出后,再和甲组的你比拼,你也不要拼命,桑源的命由我来取。”   “既然这样,我便去丙组,有了您的功法,我会让丙组的青阳道长和丁组的少林方丈都不能胜出,这样您就能集中精力对付桑源。”   “也好。记住,不要拼命,你的命比他们都重要。”说完,雄霸猛地吻住黑一,又是一夜缠绵。 第五十二章 :武林大会(二)   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在二十日如期召开。全国各地不论功夫好坏,但凡跟武林沾点边的人,都来观摩盛会。   据说在这次盛会上,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将要挑战雄霸,那些与雄霸有仇的人都纷纷站到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这边来,丙组和丁组汇集了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   青峰山上,会场正中心的主比武台已经搭好,十六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着厚厚的十丈见方的台面。比武台上,青黑色的武林盟主令牌被高高的祭起,身穿红妆的雄霸坐在一边的凉棚里,默默地注视着场上的众人,让人无端觉得后背发凉。   离着主比武台不远,还分别搭建了四个比武台,供甲乙丙丁四组分别决出获胜者。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联手,想解散武林?”   “谁知道,就看青阳道长和方丈能不能打败雄霸。”   “解散了武林,我们算啥?”   “算江湖人士呗。青阳道长说了,现在的武林雄霸的私产,该解散了。”   “也对。解散了,每年就不用再交贡品。”   “听说刑部总捕头单应带着一群大捕头也来了。”   “就在那边站着呢。”   “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我怎么觉得我有些发毛。”   “你没做错事,你怕什么,没看那些身有命案的都往台柱后面躲嘛。”   “听说那一对断袖也要上场。”   “不能这么说。人家现在可是刑部左侍郎和桑大侠,雄霸前一阵还要重金悬赏买他们的人头。”   “他们真有胆,还敢过来比。”   “这才叫有骨气,虽然他们是断袖。”   “我总觉得今天要出大事。”   “武林大会不出点事还叫武林大会吗,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三声鸣锣响起,四个比武台上纷纷热闹起来。老的,少的,拿枪的,舞剑的,这边嬴了,那边输了,好不热闹。   台上的人比得激烈,台下的人也不闲着,嘴里不住叫好:“好剑法!”“好拳法!”   渐渐地人们发觉不对劲,雄霸的人功法诡异,下手狠毒,很多对战的都被挑下台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殒命,那位刑部左侍郎已经被人狠狠的踢下台去。   “哎呀,青阳道长掉下台了!”随着人群一声惊呼,只见黑一冷然站在丁组的擂台上,甩了一下手中带血的剑,像猎豹一样,环视着其他三组的比拼,似乎已成竹在胸。   那些正义的,想着雄霸败落的人,渐渐看不到希望;而那些身背命案的人,则从台柱后面,一点一点的走出,有雄霸在,他们就不怕。   午时,四个组的胜者都已决出。   甲组:黑八;   乙组:桑源;   丙组:黑一;   丁组:少林方丈。   下午,甲组与乙组斗,桑源胜出;丙组与丁组斗,黑一胜出,方丈受重伤。   大部分正义的人们已经默然接受了现实,这次的武林盟主还是雄霸当,他们还要被雄霸欺压十年。你想啊,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连雄霸的手下都打不过,更何况雄霸本人呢。只有极少数的人将希望放在桑源身上,或许,会有奇迹吧。   萧奎和单应等人也不轻松,萧奎和单应在丁组,被黑一重伤,侥幸留了条命。反倒是寻古和罗修远在丙组,没有受伤。   萧奎对搀扶着他的罗修远悄声说:“万一呆会儿你师傅不敌,你甭管其他,冲上去救人。”接着他又对旁边忧心忡忡的玄一说:“别担心,我没事,待会儿如果桑源不敌,你就立刻放信号,调军攻上青峰山。”   单应也悄声跟搀扶他的芮捕头耳语:“呆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盯牢了那些要犯,别让他们趁乱跑了。”   台上的桑源此时比较狼狈,深棕色的短打上衣被撕了几个口子,还有些血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他所在的乙组,大部分都是雄霸的人,为此他废了不少的力。   寻古趁着休息间隙,跳上台,递给桑源一个水壶,让他喝口水解解渴,里面其实装得是颜伯特意问蒋御医讨要的营养液。   寻古与桑源耳语:“比不过,保命要紧。大军已到山下,还有你出力的地方。”桑源点点头,透过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会以命相搏,绝不服输。寻古面带忧色地跳下台。   台下的众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劲,似乎大局已定,只等着黑一将桑源打下台,他们给雄霸鞠躬,再受他十年的压榨。   桑源喝了寻古给的营养液,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力气也长了不少。他冲黑一抱拳:“请!”   黑一挑剑直刺,上来便是杀招,桑源赤手空拳相迎,毫不示弱。两人身形渐渐快了起来,一片剑影中,人们已经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如何。半盏茶过后,只听一声闷哼,一个身影向台下掉去,人们心道一声:“完了!”再揉揉眼睛一看,台上居然站的是桑源。   变化太快,台下的人们一时惊得反应不过来。一位老者哆哆嗦嗦的说:“居然,赢了?!”   没等台下的人群喝彩,身穿大红长袍的雄霸愤然站了起来。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雄霸先看了台下一眼,见黑一没有死,还在挣扎着起来,便放心地脱了外袍,身着紧身里衣,阴冷的说:“我要给我的手下报仇,拿命来!”说完不给桑源喘息的时间,直接开打。   与刚才黑一和桑源的比试不同,这次两人速度都比较沉稳,都在等着对方出招,再化解。一招一式中看似平淡无奇,但往往蕴含着出其不意的速度和角度。   “这都是些什么招式?”底下人群中有人轻声耳语。   “没见过。桑源不是练的铁拳嘛,这也不像啊。”   “雄霸这招式更是诡异,匪夷所思。”   有那武功高深的一语中的:“这比得不是招式,他们在比内力!”   “内力?!”   一盏茶过后,两人还是不紧不慢地比试着,台下好些人都看得一头雾水,实在看不出精彩在哪儿,只有那武林好手不断喝彩:“好!”   罗修远握着拳,随时准备冲上去救师傅。萧奎和单应也不知道桑源到底能不能嬴,说好的铁布衫神功只是内功,外人根本看不出,招式都是桑源根据雄霸的邪功自己编的,那些叫好声也仅仅是针对招式而言。   就在大家看得有些混混欲睡时,突然桑源和雄霸猛一对掌,雄霸被震得飞了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黑一带着其他黑衣人迅速跳上台,   “走!”雄霸吐着血说,黑一将雄霸扛着,转眼便成了一个小点。   “别让他们跑了!”萧奎立刻反应过来,寻古、玄五玄六等轻功高手冲出,去追那些黑衣人。   玄一将响炮拉响,放上天。   各大捕头们开始抓捕各自锁定的要犯,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接连的变化,让来看热闹的人们蒙了头,他们木愣愣的被人挤来挤去。 第五十三章 :武林大会(三)   比武台上,衣衫破烂,浑身血迹的桑源将武林盟主令牌牢牢拿在手上,罗修远敲响了铜锣。   “喂,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台下稍稍安静。   玄一搀扶着萧奎跳上比武台。萧奎担忧的看着桑源,桑源脸色惨白,他在强撑着不倒。   桑源见萧奎上来,嘴角微微一弯,将武林盟主令牌递给萧奎。   萧奎左手握着桑源的手,右手高举令牌,大声说:“从今往后,只有江湖,再无武林,武林盟主令牌自此作废!!!”   下面有人大喊:“凭什么!!!”   有几个自持武功高强的想上来抢夺令牌,被随后赶来的皇家护卫纷纷踢下台去,场面一度又混乱起来。   罗修远又敲了几下响锣,“咣!咣!咣!”响声盖过了喧闹声,场面再次静下来。   萧奎握着令牌大声说:“先前的武林,已经成了武林盟主的私产,大家难道还想继续被压榨?解散武林后,大家可不必再交贡品,不必按照盟主定的规矩行事。今后大家一切行事只要按照国法来。”   受了重伤的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被两个护卫背上台。   萧奎与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点了下头,又高声说:“下面请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作证,解散武林,世上再无武林盟主!”   青阳道长和少林方丈同时高声说:“解散武林!”   有两位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台下一片唏嘘,没了武林的束缚,他们不知道要干什么。   有人高声问:“那青峰山算什么?”   周围有人应喝:“是呀,青峰山算什么。”青峰山是开朝初年,始皇帝赏给武林盟主的。   “青峰山上交朝廷,由皇上处置!”萧奎大声回应。   “那我们干什么?”有穿着青峰山侍卫服的人高声问。   “原青峰山的人每人领五十两白银,下山置业,在场其他好汉,如果生活有困难,可在下山口领纹银三十两。但是有案在身的要留下配合调查,如有罪,按律处罚!”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照这个样子,萧奎等人明显是有准备而来啊,当然有钱领还是不错的。   “散会!!!”罗修远又敲了几下响锣。   各路好汉、大侠、小侠等人看解散武林已成定局,便纷纷转身下山。下山时,他们发觉,萧奎的准备不是一般的充分。   下山沿路,站满了持刀的士兵。   在下山口,临时摆了张大桌子,桌子上摆着厚厚的案卷和几箱白晃晃的银子,桌子前站着几位身着大捕快服饰的人。   每个下山的人都要经过盘问,或领了银子走,或被留下来调查。   那些有案在身的人看情况不好,想从后山逃掉,哪儿想,整个山都被围了,他们根本逃不出。   单应曾问萧奎哪儿来这么多银子,萧奎神秘一笑:“我床底下。”   单应惊道:“那可是库银。”   “皇上已经赏给我了,你就放心用,出了事我担着。”   单应半信半疑,形势紧急也管不了许多,大不了抄了雄霸的住所再补上。   比武台上,少林方丈双手合十对桑源说:“阿弥陀佛,桑施主仁心,肯为大众舍弃了武林盟主之位,善哉,善哉。”   青阳道长在司徒空的搀扶下,也对桑源点头称赞:“无量寿佛,桑施主大义!”   桑源微笑着摇摇头,刚要说什么,一股血丝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罗修远和萧奎赶忙将桑源架住。萧奎说:“还要感谢方丈和道长刚才的相助。”   “理应相帮。”方丈看着桑源的样子,微微蹙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这是我少林的秘药,对内伤有疗效。桑施主调息打坐时,可服下。”   “这是我华山派的补济丸,还请桑施主收下。”青阳道长也拿出了一个黑色的丸药。   萧奎替桑源接过两位长者的好意,“谢谢方丈!谢谢道长!”   “雄霸瑕疵必报,这次让他跑了,小心日后他报复。”青阳道长叮嘱。   “原本他就想要我们的人头。”萧奎无畏一笑,“今后江湖上各门派的事还请方丈和道长多协调,我们毕竟代表的是官府,不好过多介入。”   “定当不辞。桑施主内伤严重,还是赶快调息去吧。”说完少林方丈拉着青阳道长,在弟子的搀扶下,与萧奎等人告辞,下山。   萧奎他们赶紧在山上找了一个干净的寝殿让桑源住进去。   晚上,萧奎握着桑源的手,紧盯着桑源,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桑源虚弱的说:“别担心。服了方丈的药,我感觉好多了,你也受了伤,一起睡吧。”   一整夜,萧奎睡在桑源身边,手一直紧握着。   萧奎、桑源在青峰山上的大动作震惊天下。无论男女老幼都会议论两句:   “武林解散了!”“武林解散了!”   “武林就这么没了?!”   “是雄霸占着的武林没了,江湖还在。”   “是谁打败的雄霸。”   “一个叫桑源的人”   “是用铁布衫神功打败的?”   “应该不是。他是断袖,他有个相好,是刑部左侍郎,他俩可是京都有名的一对儿,长得都好看着呢。”   “那他用的什么功夫?”   “看不出。反正不是铁布衫神功。”   “是萧奎当场宣布解散武林的,当天我可清楚的看着,桑源亲自将武林盟主的令牌交给萧奎,他俩还拉着手!”   “为了美人不要江山?”   ……   当消息传到京都,传到飘香茶馆时,这些茶客们沸腾了。萧侍郎前一阵还是他们讨论的热门话题,这次的话题更劲爆:   “萧侍郎和桑大侠做了件大事,解散了武林!!”   “桑大侠居然打败了雄霸,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后又放弃了武林盟主之位。”   “萧奎当众宣布解散武林,废除武林盟主,少林方丈和青阳道长作证。”   “萧侍郎奉皇上密旨,调用军队包围了青峰山,即使桑大侠没有打败雄霸,这武林也要散了。”   “问题是,桑大侠居然打败了雄霸!他是怎么打败的?”   “他跟萧侍郎是一对儿,不可能有童子功,更不可能有铁布衫神功。”   “对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桑大侠亲自将武林盟主的令牌交给萧侍郎,他俩还当众拉着手!”   “没准儿他练的是其他神功。据说皇上身边的侍卫都跟着他学过武功。”   “这一对儿了不得啊。”   角落里,李小四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在想他们什么时候回京,他家的酱菜铺子还开不开。”   王二斗咂口茶:“瞧你那点出息!哎呀,等他们回来我可要好好看看桑源长什么样,以前都没怎么在意。”   金殿上,武帝心潮澎湃地看着侍卫呈上来的武林盟主令牌。武林居然解散了,这么多年来的心病就这样解决了。这里面还有他儿子的一份功劳,这不得不让他骄傲。   底下的群臣,群情激昂,这可是件大好事,说功在千秋都不为过,萧奎这位帝前宠臣真不是白当的。   武帝一高兴想将青峰山赏给萧奎,随后又按捺下来,这国以后都是他的,更何况一座小山。 第五十四章 :青峰山余音   萧奎在青峰山呆了一个月,逐渐将青峰山的事物处理清楚。   根据武帝的旨意,青峰山由朝廷单独管理,刑部在此单独设立了一个衙门,用来处理涉及江湖的案件。   刑部历年涉武林的积案,在这一个月里,大部分结了案。单应向萧奎借了一队官兵,带着众多大捕头,押着一百多个案犯前往京都。常捕头留在青峰山,一则养旧伤,二则坐镇新开的衙门。   青峰山上无用的屋宇大部分被军士推倒填平,地牢里被关押的侠义之士都被放了出来。   在地牢里,萧奎寻到汤师傅的遗骸,他跪地痛哭不已,当晚便换上了孝服,按规矩,他要为师傅守孝三个月。   青峰山上历代武林盟主收藏的珍宝都被打包,由军队护卫运往京都,收归国库。   至此青峰山几乎成了一座空山,除了山顶祭奠的历届武林盟主牌位,这里已经跟武林没有任何关系。   “终于结束了!”萧奎站在山顶看着空空的青峰山感慨的说。   寻古刚刚赶回没多久,他站在萧奎身边,满身的憔悴,略显落寞地说:“大仇终于报了,我怎么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你确认雄霸已死?”萧奎问。   “确认!我跟玄五亲眼看见黑一将他埋了,要不,我带你们去掘坟?”   “算了,人死为大。”萧奎摇头。   “要不是当时只有我跟玄五跟在远处,我真想上去再刺他几剑。”寻古有些遗憾。   “你和玄五能跟他们跟到那么远,已经不容易了。”   “是呀,再追就出了国界了。黑一带着剩下的五个黑衣人过界去了鞑虏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报仇。”   “我想最近一两年应该不会,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接下里,你准备干什么”寻古问萧奎。   萧奎仰头看向天空,深深吸了口气:“我先将师傅的灵柩送回汤家堡,然后回翠竹山庄陪桑源养伤,找元瑾。”   “你不回京都了?”   “暂时不回了,我已经将辞呈递上。过两天我就带桑源离开这里。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先回老家看看,祭拜下父母,然后我到翠竹山庄找你们。”   “好!”   武帝接到萧奎的辞呈时,萧奎已经离开青峰山。看着萧奎的辞呈,武帝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苦啊。   萧奎在辞呈上,言辞恳切的说:自己的亲人死的死,伤的伤、丢的丢,自己一身伤,实在无心做官,甘愿归隐为师傅守孝。他还将武帝给自己的兵符、剩余的白银等悉数让玄七退回。   武帝痛心不已,他没照顾好他的太子。   辞呈肯定是要撕碎的,但休假还是要给的。   武帝派玄七护送蒋御医去青峰山给萧奎和桑源疗伤。等蒋御医到达青峰山时,萧奎早已启程,将师傅的灵柩运回他的老家安葬。   留守青峰山的常捕头建议蒋御医到梁州的翠竹山庄等萧奎。桑源身上有重伤,已经先行去了翠竹山庄。   等萧奎回到翠竹山庄时,已经是十一月初。向阳村的村民们再次沸腾起来,他们村里的骄傲回来了,还带着一大堆护卫。   从一个废材秀才,再到断袖,再到刑部左侍郎,向阳村的村民们对萧奎的看法不断转变着。昔日鄙视他的赵文成现在恨不能跪在萧奎面前请求指教。   萧奎回来后,深居简出,翠竹山庄由这群护卫守得紧,平常人根本进不去。半个月过去了,只有牛二和许童获准进去与萧奎一叙。   向阳村的人们私下里又说萧奎架子大。   赵文成朝地吐口吐沫,不屑地对许童说:“瞧他官架子大的,小心站得高,跌的很。”   许童刚与萧奎见过面,他小心的替萧奎辩解:“萧侍郎已经辞职了,他现在不是朝廷官员。”   赵文成瞪大眼睛:“不当官了?!那怎么还有这么多护卫,架子比当官的还大!”   其实真不是萧奎架子大,而是这群皇家护卫架子大。   这群护卫怕萧奎和桑源受到骚扰,耽误了养伤,所以一般人的请见都被他们私下拒了,除了萧奎点名的牛二和许童。   萧奎想请这些护卫回去,但他们说没有皇上的指令他们就不回。萧奎又请玄一他们回去,结果玄一说,皇上说了,雄霸的余党没有彻底被消灭,他们就不能离开萧奎。萧奎无语,这得守到什么时候。   玄七带着蒋御医来翠竹山庄的时候,桑源已经能起身下地走两步。   玄七宣读了皇上的圣旨,萧奎继续担任刑部左侍郎,准休假半年。玄七还给了武帝返给萧奎的三万两银票,萧奎觉得自己又被套住了。   颜伯挥舞着菜勺乐颠颠的跑来,拉着蒋御医的手就开始唠叨:“啊呀,蒋老弟你可来啦。我正想着怎么到京都找你讨要两个调补的方子。”   蒋御医看着愈发白胖的颜伯,红润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好像我该叫你老弟吧?”   “甭管大小,赶快跟我去看看桑源。”说完,拉起蒋御医穿过翠竹林,往桑源住处跑去,右手里还拎着没来得及放下的菜勺。   堂屋前,罗修远扶着桑源坐在台凳上晒太阳。   见着颜伯拉着蒋御医毫无形象地跑来,修远赶忙扶着桑源站起:“蒋御医来了!”   “别起来,坐着!”蒋御医忙说,跑近,扶着桑源坐下,顺势抓起桑源的左手腕开始把脉,眼睛看着桑源的面色问:“桑大侠觉得哪里不适?”   “浑身提起不力。”桑源轻声说,中气明显不足。   蒋御医换了桑源的右手把脉,眼眉微蹙。   “蒋老弟,怎么样?”颜伯急着询问。   “别急,我再看看。”蒋御医抚须沉思,又把了一次脉。   “雄霸打伤你后,你有什么感觉?后来是不是服用过什么药物?”蒋御医问。   “与雄霸对掌后,内息不稳,有血涌出被我咽下。吃了少林方丈给的丹药,情况好些。”   “嗯,方丈的药是好的。我再开几幅药你先吃着。我们慢慢调养。”蒋御医点头。   “我师傅还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吗?”罗修远小心翼翼的问。   蒋御医神秘一笑:“幸亏你师傅练的是童子功,好好调养,还能恢复。”   在场其他三人瞪大眼,这可是秘密,“连这您也能瞧出来。”   “哈哈,我能瞧出来的多着呢。要不要我说说。”   三人连忙摇头,“您还是别说了。”   “你们三个都还是童子身。哈哈。”蒋御医得意地笑弯了胡须,“好了。颜老弟我一路赶来,肚子还饿着呢,快点给我做好吃的去。”   “你等着。”颜伯红着一张老脸跑去做饭。 第五十五章 :竹林琐事   蒋御医的一句“都是童子身”的调笑话,让蒋御医在后来的日子里没少受颜伯的折磨。   “颜老弟啊,这粥怎么是酸的?”蒋御医苦着脸问颜伯。   “你不是能辨味儿嘛,尝尝我是用什么做的?”颜伯得意的说。   “这么酸我怎么辨的出来,还是让我吃跟其他人一样的东西吧。”蒋御医无奈的说,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了,搞得现在自己吃的连护卫们都不如。   “这是我特意给你做得,你敢不吃,不吃我就再也不给你做饭。”颜伯威胁。   蒋御医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好,我吃,我吃。”   酸粥下肚,余味幽香,慢慢地又泛出甜味来。蒋御医细细品味,颜伯果然对自己不簿,这等技艺常人想尝也没机会啊,就是开始太酸了,折磨人啊。   三个月后,在蒋御医精心的调理下,桑源基本恢复健康,可以正常练武。   蒋御医惦记着京都武帝的身体,准备告辞回京过年。   “萧侍郎的身体已经无碍,桑大侠再调养下就可以,我该回去复命了。”   桑源和萧奎起身躬身施礼,称谢。   蒋御医笑着点头:“别客气,都是老熟人。什么时候你们回京都,找我去啊。”   颜伯有些依依不舍,这三个月虽然没少折腾蒋御医,但是两人也一起琢磨出不少药膳方子,知已啊。   “院子里那些酱菜,你都带走吧,吃完了我再托人给你捎去。”颜伯大方的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可受够你的那些酸粥,呵呵呵。”蒋御医毫不客气的将颜伯新制的酱菜都顺走了。酸粥虽酸,但易上瘾,蒋御医临走向颜伯讨要了酸粥的配方,决定回去自己做。   蒋御医走后,竹林又沉静下来,少了颜伯和蒋御医的玩闹,众人感觉少了不少乐趣。   颜伯开始紧盯着小左,教他做饭菜。   “少放一点糖提鲜。盐最后放。”   “好嘞,颜伯。”   “火再小点,大了就没味儿了。”   “哎,颜伯。”   小左忙得浑身是汗,不过他乐得其中。两个月前,武帝赐给萧奎两个贴身近侍,搞得他在公子前都没啥活干,索性专心跟颜伯学艺。   玄一他们一有空就围着桑源献殷勤,他们想让桑源教授铁布衫神功,“师傅您就教我们那个打败雄霸的功法吧。”自打蒋御医说出桑源等还是童子身,他们就猜出桑源是用铁布衫神功打败雄霸的,至于桑源和萧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想多过问。   桑源纠结着看着面前的瘦麻秆们,“你们的身体不适合练铁布衫。”   “我们日后都不会成婚,您先教我们练童子功,然后再教适合我们的功法。”   “你们已经过了练童子功的最佳年龄。”桑源遗憾的说。   “那您琢磨个适合我们的功法呗。”麻秆们请求。   桑源被他们磨得没法,只好日夜琢磨适合他们的功法,这些麻秆们则在休息时主动给桑源捏肩锤腿。   萧奎笑话桑源:“你的便宜徒弟越来越多了。”   桑源同情地说:“他们才是在刀尖上搏命的人,能多教些就多教些吧。”   萧奎深以为然,毕竟他们是未来皇上的暗卫,面对的凶险非常人可想。   “你也该练一练了,上次比武,十招就让黑一踢下台。”桑源建议。   萧奎尴尬一笑,作揖道:“那请桑师傅也给我定制一套功法。”   桑源给了萧奎一拳:“接招!”   “这就开始了?!”   “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底子。”   “哎,桑师傅,轻点。”   “现在轻点,出问题就重了。”   “桑师傅,三弟,源,饶命,啊!”   竹林里又热闹了起来。   除夕,颜伯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寻古恰在傍晚鞭炮响起时飘进竹林。   “呦,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萧奎啃着鸡腿问。   “我被颜伯的菜香味儿勾回来了。”寻古笑着,将背上的包裹扔给迎过来的罗修远,“修远,里面有山货,你让颜伯看看,能不能现在就做着吃了。”   “好嘞,大伯,您先歇着。”罗修远扛着包裹跑去厨房。   过了一会儿,颜伯的咆哮声远远传来:“寻古!你倒是早点拿回来啊!!”   萧奎笑着对寻古说:“你拿回什么宝贝,让颜伯怎么激动?”   寻古笑着说:“白熊掌。据说这个很美味,厨师最爱,但很难遇。颜伯以前提过,还遗憾没做过这个。”   “那颜伯叫什么?”   “可能做起来比较费功夫,今晚大家吃不上了吧。”   “这颜伯。不过照你这么一说,我也馋了,我先饿着点肚子,专等这个熊掌。”萧奎放下鸡腿,擦了擦嘴。   寻古笑着摇摇头,转身拍了拍桑源的肩膀:“身体好了?”   “好了,蒋御医特意来给我调理的。大哥这一路还顺利吧。”   “还行。我回去重新修葺了祖坟,族里剩下的人丁不多,大概照应下,那边已经没有挂心的,以后我专心跟你们混了。”   “你不跟我们混,你还想跟谁混?”萧奎笑着,拉着洗净手的寻古入席,“你先垫垫底,等着吃熊掌。”   临近子时,颜伯终于将熊掌做好,鲜香的气息打老远就飘进餐房。   在众人的注视中,罗修远举着托盘稳步走进来。众人伸长脖子,拿着筷子,眼睛紧紧盯着托盘里四个白乎乎的熊掌,都没看后跟着的颜伯一眼。   颜伯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笑道:“一群馋猫!”   熊掌果然鲜美,尤其是颜伯做的熊掌。   吃了熊掌再吃其他饭菜,明显就没什么滋味,众人都不肯再下筷子。   本着节俭的原则,在颜伯的威逼下,众人乖乖地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非常后悔的没将熊掌留到最后吃。   除了这点小插曲,整个大年夜的氛围都是和美的。   守夜时大家说起新年的计划。   颜伯磕着瓜子说:“过完年,我想带着修远回趟罗家,逃出来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现在的罗家怎么样了。修远也该拜祭下父母。”   寻古说:“我想着过完年回京都将铺面撑起来,老呆着也不是个事儿。”   “行,等我跟修远从罗家回来,就去京都找你,我也想见见京都那帮孩子们。”颜伯附和。   “你们先回京都,皇上给我的假到二月份才结束。我想趁着剩下的两个月出外找找元瑾。”这已经是萧奎目前最大的心事。   “单应上次来信,不是说有眉目了吗?”颜伯问道。   “捋走元瑾的那帮人找到了,连买家也找到了,但元瑾在那家乖乖干了三个月就趁机逃走了。”萧奎无奈地说。   “那接着在附近找啊。”寻古急道。   “她又易容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她装成什么样子。”萧奎苦笑。   “这丫头机灵,她肯定没事。”大家只能这样安慰萧奎。   “三弟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寻古转移话题。   一直沉默地桑源回答:“我,还没想好,先跟二哥一起找元瑾吧。”   寻古思索了下,看周围都是自己人,就说“你俩不用再装断袖,别跟这么紧了。外人都不信桑源有铁布衫神功。萧奎有妻儿,也该露面了。”   这话题有些敏感,众人一时沉默。   屋檐下偷听的玄一惊得差点儿掉下来,萧奎有妻儿?!萧元瑾这几个孩子不是萧奎的干儿子、干女儿吗? 第五十六章 :萧元瑾   年后,翠竹山庄冷清下来。   颜伯带着罗修远去罗家祭祖。   寻古去往京都,重开酱菜铺。   萧奎带着桑源一起去徐州西面的湖州。单应来信说,元瑾就是被卖到那里的一户人家,并从这家逃跑的。   湖州这户人家姓文,在太安城里经营着几家店铺,其中以他家夫人开的杂货铺最为有名。自去年府里买了个丑丫鬟后,日子就再没消停过。   按理,从人牙子手里贪便宜买个丑女当粗使丫头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是这位丑丫头从一开始就不一般。   这丑丫头自称萧元瑾,家住徐州紫藤山庄,父亲在京都当官,是被人牙子拐来的。   老夫人看着萧元瑾丑陋黝黑的面容,实在无法想象她是朝廷官员的子女。但不调查清楚又不放心,万一呢。于是老夫人问萧元瑾:“你会做什么?”   “我会调香。”萧元瑾脆生生的说着,一举一动似乎是大家出来的。   “那你先在我这里负责调香,我会派人去徐州紫藤山庄调查,如果你说谎,可别怪我罚你。”   “谢老夫人。”萧元瑾行礼,姿势规范,老夫人愈发信了这丑丫头的话。   萧元瑾的调香手艺非常好,制的香不仅好闻,还治好了老夫人的不眠之症,喜得老夫人将她当成了宝贝。   可惜,老夫人虽好,但这家的夫人不好。文员外的夫人姓叶,是江南大户,朝廷也有人,文员外娶叶夫人属于高攀,文员外对叶夫人事事顺从,连老夫人都要让她三分,这就养成了叶夫人刁蛮的性子。   自打知道这个丑丫头制香手艺好后,叶夫人就不断跟老爷吹枕头风:这么好的手艺只给老夫人一个人制香太浪费了,应该把她放在店里,让她做香来卖,肯定能赚大钱。   受到夫人的教唆,文员外开始跟自己的老母亲磨,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他磨的无法,只好将萧元瑾给了这个儿子,知道媳妇的品行,老夫人一再叮嘱儿子:“这丫头很可能是被拐的,我已经给徐州的堂妹写信,让她帮忙查问,你们别委屈了她。”   “好的。”文员外前脚答应了母亲,后脚就将萧元瑾交给了夫人,将老母亲的叮嘱完全忘到了脑后。   叶夫人做的更绝,早就让人将送信人截下,管她是不是被拐的,她要定了这丫头。   萧元瑾平生受的第一次苦不是在被拐卖的途中,而是在叶夫人的铺子里。在被拐卖的途中她至少还能吃饱,在叶夫人的杂货铺子里,萧元瑾经常饿肚子。叶夫人对她说:“别跟我耍滑头,不做出好香,就别吃饭。”   一次,萧元瑾恨极叶夫人,她故意不好好做香,叶夫人说她浪费原料,将她关在店后面的草棚里饿了两天。   第二天深夜,萧元瑾躺在草棚里默默流泪,草棚的窗户打开一个缝,半个干饼子和半碗水递了进来。   萧元瑾急忙起身接住,小声问:“齐哥哥?”   “嗯,你先吃点,我俩分半吃。”外面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谢谢齐哥哥。”萧元瑾哽咽的说,这些日子若没有同样是落难人的齐哥哥,她估计已经被饿死。   吃了半个干饼子,萧元瑾有了些力气,站在窗户里问:“齐哥哥,这些天你能去外面,有没有听到徐州的消息?老夫人去徐州问,消息应该早就回来了。”   少年沉默了下,说:“朝廷的赈济粮已经到了徐州,流民开始回家了,你家那边还没有消息回来。”   萧元瑾蔫蔫地蹲在地上,若不是老夫人说帮她找家人,她早就跑了。   “齐哥哥,这里我呆不下了,我想逃跑,你能帮我吗?”萧元瑾想着可能奶奶那边出事了,否则不会没有任何消息回来,她决定逃走。   “你逃了,去哪里?”少年问。   “去京都,找我父亲。”   “好,我帮你,我跟你一起走。”   第二天,叶夫人得知两个摇钱树逃跑了,气得砸了一套茶具。“去,把他们抓回来!”   出去寻找的家丁没一会儿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夫人,不好了。那个丑丫头可能真是朝廷大官的女儿,城门口刚贴了特别像她的画影图形,名字也是一样。”   夫人愣了愣,下令家里人以后不准再提这个丑丫头,心里暗自后悔丢了一个巴结朝廷重臣的机会。   老夫人知道后,气得一晚上没吃饭,直说这个恶妇要毁了这个家。夫人知道后,一撇嘴,这个家在她手里,可败不了呢。婆媳两人为此冷战起来。   一个月后,有衙役来府里询问这个丑丫头的事,管家直说不知道。   一个半月后,京都来了个大捕头,将府里的人隔开,一一盘问,知道了丑丫头的事。   关丑丫头的杂货铺子被封了起来。家里的生意来源一下没了大半。   叶夫人向京里的堂哥求助,堂哥回信,刑部风头正劲,他帮不了。   再一个月后,刑部总捕头来了,又一次的一一盘问关于丑丫头的事,知道叶夫人做的事后,明显很生气,将杂货铺彻底查封,美其名曰,方便日后查案。   年后,丑丫头的父亲刑部左侍郎带着一大群护卫亲自来了,叶夫人跪地求饶,左侍郎理都没理他,尽自查看关押萧元瑾的草棚,查找可能的逃跑路线。   自此,文老爷家就再也没起来。   萧奎和桑源在湖州附近寻找了一个多月没有任何收获,唯一知道的是萧元瑾和一个姓齐的少年翻墙逃跑了,这个少年擅长制作爆竹。萧元瑾脸上的妆容已变,画影图形没用。   湖州驿馆里,看着萧奎越来越沉的脸,桑源安慰他:“元瑾机灵,况且身边还跟了个男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或许她会去京都找你。”   “这里离京都这么远,她一个10岁的小丫头和一个12岁的少年,身无分文,怎么去京都?”   “元瑾会制香,那个少年会做炮竹,我们按着这个线索找,没准儿会有收获。”   “只能这样了,马上三月,我要回京都销假,你跟我回去吗?”   “不了,伯母让我去紫藤山庄教元祁武功。嫂子会到京都照顾你。”   萧奎有些不满:“我怎么感觉我娘对你比我还亲,这事她都没跟我说。”   桑源微笑:“伯母说我比你听话。”   萧奎一叹:“她可能还在怪我当初不听她的话,去当官,结果流民来的时候,我不在,元瑾丢了。”   桑源低头:“都是为了掩护我。”   “行了,别说了,再来一次还这样。”萧奎拍着桑源的肩膀说,“去紫藤山庄后,替我好好孝敬我母亲。”   “没问题。”两人打马作别。 第五十七章 :富商钱同   与桑源分别后,萧奎原本要直接返回京都,但翠竹山庄传来消息,梁州的几位富商一直等在翠竹山庄门口,想见一见萧奎。   萧奎想着从这里转到翠竹山庄并不算麻烦,这些富商想见自己定是有事,于是打马先回翠竹山庄。   这些富商被请进山庄后,先是与萧奎客套了一番,便说起了正事。   “听闻萧侍郎不仅在刑部任职,同时还兼任户部郎中,我们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您。”一位身着深蓝色马良绸的老者抱拳说道。   “哦,什么事?”   这位李姓老者犹豫了下,在萧奎鼓励的眼神说明了原由。   去年徐州闹饥荒,暴露出几个州的粮仓有问题后,全国各州的府衙都紧急清点自己的粮仓,生怕朝廷查下来,自己这边出问题。   梁州的太守窦大人,为保头上的官帽,将梁洲所有的富商召集起来,以粮仓的陈米换富商手中的新米,或是以市价强行将这些陈米卖给富商。   这些被召集的富商,平日或多或少都会有求着官府的事,所以对于这种明显亏本的买卖他们只好咬牙认了。   这事本以为到此就结束,没想那位窦大人又以赈济徐州灾区为名,在年后又提出增加商税。凡有契书者,买契由原来的7提高到9,典契为由原来的3提高的45。这对富商来说,无疑损失重大。   关键是,这位太守大人收了税,该募捐的时候还要这些富商捐款,搞得梁州的好些商贾不得不转战他州。   梁州首富钱同连同几个本地富商,联名上书太守,希望按朝廷统一章程,减轻当前契税。太守不理。   前不久,钱同因为贩卖陈米,毒死了人,被抄家入狱。谁都知道,钱同这米就是粮仓替换出来的陈米,钱同被捕,纯属是太守在报复,他生怕钱同再往上捅。   钱同是经商的天才,生意遍布全国,梁州是他的根据地。他虽富有,但不吝啬,为人仗义,经常帮助有困难的商贾,朝廷每次募捐都是最积极的一个。正因为此,整个梁州地界的商贾都以钱同为首。   这次钱同蒙冤入狱,一些受其恩惠过的富商便私下想办法搭救。知道萧奎不仅是刑部的官员,还在户部兼职,他们便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我们敢保证钱同的米没有问题,钱同拿到粮仓的陈米后,特意派人甄别,将三年以上的米烧掉,生怕人误食,为此我们还笑过他多虑。”李姓老者肯定的说。   旁边坐着的几个富商纷纷点头。   “钱老板冤呐,毒死的那个人据说本就活不长命,他的家人想借此多讹些钱,恰巧被窦太守利用了。”   “钱老板是好人啊,全州就他将三年以上的陈米烧掉,其他人都没烧,还在卖,也没出事。”   “钱家的商铺刚被查封,就被窦太守的小舅子便宜买了去,太黑了。”   “听说太守的夫人派娘家占了钱家的老宅,钱老板唯一的女儿不知跑哪儿了,我们都不敢告诉钱老板,哎!”   “我们这些商贾在朝廷里没人,现在只能指望萧侍郎您帮忙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钱同的好话,盼望萧奎能出手相救。李老板甚至拿出一座翡翠玉佛,请萧奎收下。   萧奎拒绝了李老板的好意,说:“你们写份状纸给我,我代刑部收了。”   李老板一看萧奎肯帮忙,立刻热泪盈眶,躬身施礼:“苍天有眼啊。谢谢萧侍郎!”   旁边的富商都很激动的样子。一个穿棕色外衫的中年商贾说:“谢谢萧侍郎啊!我们不求将钱老板的家当都要回来,只要钱老板能平安出来就行。”   “是啊。现在就担心窦太守压着钱老板的案子不往上报,钱老板就这么一直压着。”   “不是担心,窦太守的本意就是这样的,他的牢里关了好些个没定案的。”   听到这里,萧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他安慰这些富商:“你们只管将状子写好,交给我。如果窦太守不往上报,我可以将状子转给大理寺卿,大理石寺专管涉及官员的案子,能越级管这些事。”   “萧大人好人哪!”   李老板提醒萧奎:“据说,这位窦太守跟禄王有些亲戚关系,萧侍郎还要多加小心。”   萧奎无畏一笑:“不论福王和禄王,我都不怕,我只讲道义。”   “萧大人还是小心些。”   “多谢萧大人!!”众人纷纷说着。   萧奎点头应允。   送走这些商贾后,萧奎决定去梁州府城的监牢里探看下钱同。   萧奎化名萧云起,给了两个狱卒每人各五十两银子才得以进入关押钱同的牢房。   两个守卫跟在萧奎后面,偷偷咬了咬银子,跟萧奎说:“这可是太守大人亲自关押进来的要犯,你也别让我们难做,给你们半个时辰,说完了就出来。”   “好!有劳差爷帮忙开个门。”   一差役嘴里咬着银子,拿钥匙打开牢门,另一个差役在边上说:“就半个时辰啊!”   “没问题。”说着,萧奎步入关押钱同的监牢。   梁州府城的监牢要比京都刑部的监牢阴暗潮湿的多,窦太守对钱同也算“关照”,单独给了一间牢房。   萧奎原本以为钱同是个老人,没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萧奎看着坐在草堆上的钱同,钱同也在看萧奎。   钱同的脸上有新打的伤痕,眼中有血丝,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从裸露的肌肤上可以看到刚入狱时挨的杀威棒的痕迹。   “您是?”钱同看萧奎俊美异常,气质卓然,不像是窦太守的人,便先出声询问。   “我是京都刑部的人,你的几个好友找到我,递交了份替你申冤的状子,我恰巧路过,来这里了解下情况。”   钱同眼里露出了希望:“敢问大人贵姓?”   “免贵姓萧,你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一遍吧。”   钱同简要介绍了整个案情,最后说:“那个买米的原本就得了痨病,死了之后,他的家人就找上门来,我瞧他们可怜,给了一些银子,让那人能体面下葬,没想就被讹上了。太守一直跟我不对付,这次正好利用这件事抓了我。”   “太守为什么跟你不对付。”萧奎问。   “他太贪,我要维护我们商家的利益,难免跟他起冲突。就像这次提高税负,明显不合朝廷法规,我自然要跟他理论,他怕我到处乱捅,自然要把我抓住。”   “他这样做不怕朝廷查他吗?”   “山高皇帝远,禄王是他亲戚,他暗中帮禄王做事,没人敢得罪未来的皇储。”   萧奎有些纳闷:“皇储有两个,禄王的孙子未必是最后的胜出者。”   “这里的人只信禄王。”钱同说。   萧奎很诧异:“禄王的势力居然这么大了?”   “荆州周边,除了徐州,其他州都是禄王的势力范围。”   “你们没试着向朝廷举报吗?”萧奎觉的这里的问题很多。   钱同苦笑:“这里离京都远,我们举报无门。况且窦太守很有分寸,知道朝廷对商贾不重视,他便只收刮我们这些商贾的财物。”   这太守倒是聪明,萧奎暗想,“好,我知道了。查太守渎职不归刑部管,我会将申冤信转交大理寺。大理寺卿吉大人为人正派,不是任何一派的,我想他定能帮你平冤。”   “多谢萧大人!萧大人来我这儿,窦太守肯定知道,还请萧大人注意人身安全。”   “他难道还敢刺杀朝廷命官不成?”   “他不敢,但是官道上的山贼敢。”   “山贼难道还听窦太守的?”   “听,山贼不仅听窦太守的,他们还听禄王的,有谣传这些山贼是窦太守帮禄王养的私军。我没有实据,但还请萧大人小心。”钱同诚恳的说。   萧奎想起那些劫持萧母和元祁的山贼都是些壮年的汉子,越发信了钱同的话,他笑道:“我正好可以抓几个山贼审审。”   钱同惊讶的张大了嘴,这位萧大人口气好大。   看看时间快到了,萧奎问钱同:“钱老板还有什么要说的?”   钱同说:“恕我斗胆提个请求,如果萧大人能抓到那些山贼,您能不能帮我查查,在年前他们劫了我的商队,把我的伙计都抓走了。我不要货物,我只要我的伙计,他们跟了我好多年了。”   “好!”萧奎点头应允,随后离开了牢房。   在回京都的途中,萧奎在梁州与徐州的交界处,果真遇到了山贼。   五十多个山贼,遇到萧奎身边三十多个皇家护卫,很快落败。玄一他们都没出手。   抓了几个山贼。萧奎就地审问,从这些小贼口里知道,山贼的老巢在龙虎山深处,共有三百多人。   萧奎想着去山里剿匪,顺便再探查下这些山贼跟禄王的关系,结果被玄一劝阻:“大人,您再不回京都就要迟了,况且山贼共有三百多人,我们不熟悉情况,一时半会儿打不赢。不若回京后,派人来打探。”   萧奎想想,是这个道理,只好按捺下剿匪的心,带着这几个被抓的山贼,回京。 第五十八章 :再遇家人   返京途中,经过徐州的安平县附近,萧奎趁着天黑,偷偷跑去紫藤山庄。   为了不打扰山庄里面的人,萧奎决定翻墙进入,刚上墙头就迎来一掌,“谁?”墙里墙外同时问。   跟在萧奎身边的玄一适时出来解围:“都别打,自己人。我是玄一。”   墙内翻出一位跟玄一身形样貌差不多的人,他上下打量了下玄一和萧奎,抱拳施礼:“属下黄三,奉旨护卫。”   萧奎很惊讶:“奉旨护卫?”   玄一解释:“皇上派他们来,一是替大人护卫家人,二是为了跟桑源习武。”   “谢皇上!”萧奎朝京都方向拱手,心里想着,估计主要是为了跟桑源习武吧。   进得内院,萧奎兴致勃勃地高喊:“娘!我回来了!”。   “吵什么吵!把人都吵醒了!”萧母正好没睡,听到喊声,便踱出屋外。   “娘!”“奎儿!”母子两人见面,先相互打量了一番,然后,萧母揪着萧奎的耳朵将他拖进了正堂,“疼,娘,我的耳朵。”   “跪下!”萧母翻出萧奎幼时用过的戒尺,指着萧奎说。   萧奎没了主意,乖乖跪下。萧母发怒似的,狠狠抽了萧奎一顿,然后将戒尺一丢,掩面哭那丢了的孙女。   萧奎手足无措的哄了萧母好一会儿,萧母才止住哭泣:“芷兮自打丢了元瑾,精神就一直不大好,她怕我担心,表面上还装着没事人的样子。这次你回京都,把芷兮带上,宽慰宽慰她,你俩也快八年没在一起了。”   “都听母亲的。”萧奎跪地说道。   “都听我的,你就不会去当什么狗官,我们也不会迁到这紫藤山庄,也不会遇到流民骚扰,害的我丢了元瑾!”说到这,萧母又气上心来,拿起戒尺狠抽了萧奎一顿。   萧奎忍着痛,没吭一声,还直说:“是孩儿错了,您多打几下,解解气。”   萧母打累了,扔掉戒尺:“你把元瑾给我全须全尾的找回来!”   萧奎忙说:“我已有些眉目,回京都后我再派些人手查找。”   萧母拭泪,让萧奎起来说话,母子俩聊了些别后的事情。   萧奎低声说:“孩儿一直想回来,交了几次辞呈都被皇上驳回。孩儿这次回去再提交辞呈。”   萧母哼了一声:“你脖子上的玉挂被皇上看到了,他能放你回来才怪。”   “为何?”萧奎早就有想问这个问题了,“皇上说这是免死牌,娘,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免死牌?”萧母撇撇嘴,“是不是免死牌不知道,把你套住了,倒是真的。”   “这?!也是,真把我套住了。”萧奎感慨,他抬头看向母亲,发现母亲脸上的斑点都没了,他小心的问:“娘不再易容了?”   “都被发现了,我还易什么容?”   “娘,我家的仇人到底是谁?您说有两个,一个是曾泰,他已经死了,还有一个是谁?”   “我说是皇上,你信吗?”   “娘,您在开玩笑吧。皇上挺照顾我的。”   “不信就算了,反正现在没危险了。”萧母用手指点了点萧奎的脑门,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某些地方不开窍,皇上能平白无故的对人这么好吗?   听说没危险了,萧奎便道:“那您跟我一起去京都住吧,皇上赏了我一座大宅子,一直没人住。”   “不了,我要陪着元祁。算卦的说,元祁在二十岁前都不能入京都。”萧母坚决拒绝。   “又是算卦的?”萧奎一听算卦的,心里就一颤悠,少年时萧母就以算卦的名义不让他继续考学。   “嗯,你不信?”萧母斜视萧奎。   “信!怎么能不信!”萧奎立刻坚定不移地肯定萧母的说法,“只是娘,您这儿的安全怎么办?我怕雄霸的手下找来报复。”   萧母笑道:“有桑源在,还有皇上派的那些暗卫和明卫在,你担心什么。”   “哦。”   “我问你,你这么些年跟桑源假扮断袖,真的没发生什么?”萧母八卦地问。   萧奎立刻坐直身,举拳发誓:“真没有。”   萧母微微叹息一声:“芷兮和桑源,你注定要负一人。”   “娘,您说的什么啊?我跟桑源是好兄弟。”   “榆木疙瘩,”萧母拍了萧奎一巴掌,“去吧,到芷兮屋里瞧瞧她。然后再回来,我把元祁、你岳父他们都叫来,大家聚聚。”   再见到芷兮,萧奎略感陌生,芷兮的外貌还是老样子,但因为丢了元瑾,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远没有以前的灵动活泼。芷兮瞧见萧奎也楞了下,在外闯荡了八年,萧奎整个人如出鞘的宝刀,华光外露,人也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芷兮!”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无论芷兮现在是什么样子,她都是萧奎心中的妻。   “奎!”芷兮猛地扑倒萧奎怀中,将这些年来的思念和前些日子受到的惊吓通通哭了出来。   萧奎有些内疚,他欠了家人太多,他没有尽到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责任。他轻轻拍了拍芷兮的后背,蔼声说:“都过去了,今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两人腻了一会儿,便来到正堂。   正堂里已经来了好几个人。萧奎先拜见了岳父翁老御医,老御医捻着胡子笑道:“好,好!”   萧母在旁边说:“奎儿这次带着芷兮进京,老亲家要不也跟着进京瞧瞧去。”   “不了,京里人难伺候,我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当个土医吧。”   “芷兮一个人跟奎儿进京,你放心?”   “怎么不放心,芷兮这些年也没少跟我学医,一般的病症还真难不倒她。”   “好,好。”萧母笑。   “元祁,见见你爹。”萧母叫一个14岁的少年近前来。   萧奎细细打量自己的长子。身形瘦长,面容俊美,跟自己有八分相似。萧奎出外闯荡江湖时,元祁还是个六岁的小豆丁,没想现在已经怎么大,萧奎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由于在跳崖时伤了脚筋,现在元祁走起路来有些瘸,为此,他已经放弃了考举人的想法。   “即便考上举人,瘸腿也作不了官。”元祁说。   “不能这么说,不试试怎么知道,现今的皇上比较开明。”萧奎鼓励元祁继续学下去。   萧母在一旁泄气:“学那些无用的干什么,跟我学学天文地理、奇门遁甲,跟桑源学学武术,再跟他外公学学医术,足够了。”   元祁点头:“我也喜欢学这些。”   萧奎欲言又止,有母亲大人在,他说什么都是错,还是找机会私下跟元祁谈谈,让他别落下功课。   临出发前,萧奎又见了桑源一面,“我家里人都拜托你了!”   桑源看着萧奎,沉稳大气地说:“二哥客气,伯母对我很好,我在这里呆着比在京都呆着舒服。”   萧奎锤了锤桑源的肩膀:“得空就去京都找我们!”   “好,你别忘了练武。”   “没问题!”   两人挥手告别。 第五十九章 :负心汉   阳春三月,萧奎返回京都,再次站到朝堂上。众臣看他的眼光已经从最初的不屑变成现在的仰慕,青年才俊啊!   飘香茶馆又有了热门话题:萧侍郎带着老婆回来了,桑源不知所踪。   “萧侍郎不是断袖嘛,怎么有老婆了?”   “我最想看的桑大侠也不知去哪儿了。”   “估计是被气走的。”   “萧侍郎利用桑大侠打败雄霸,解散了武林,就把桑大侠甩了。”   “负心汉!”   “桑大侠真可怜,据说为了打败雄霸,他也受了重伤。”   “现在更是心伤。”   “哎,你们也别这么说萧侍郎,没准儿有其他隐情呢?”   “能有什么隐情?”   “萧侍郎自小就不能人道,怎么可能有妻子?”   “对呀,先前还有人说,有个御医治萧侍郎那个毛病治出问题被赶跑了。”   “那这事就奇怪了。”   “有阴谋。”   “对,有阴谋。”   “萧奎回来了,颜伯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颜伯亲手酿制的酱菜。”李小四念念不忘那美味的酱菜。   ……   “那三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子?”武帝对这个问题最为关注,这可是涉及皇嗣的天大问题。   “是。”萧奎如实回答,武帝还是不信,因为萧奎的不举之症是连蒋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挥手让萧奎退下,武帝自己一个人呆着生闷气。他已经给皇后写过无数封赔罪信,萧皇后一封回信也无,他连问个清楚的机会也无。   云一派人到向阳村一再求证,萧奎确实是自小就不举,那几个孩子是芷兮生的,认萧奎为干爹。武帝一头雾水。   酱菜园子里,后花园里的酱菜坛子在夜光下闪着幽暗的光,玄一盘腿坐在酱菜坛子上发愁,萧奎与芷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皇上和云一让他确认,可他怎么确认,总不能掀了帷幔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做那事吧。   如果萧奎和芷兮真是一对儿,那么萧奎和桑源是怎么回事?玄一陷入矛盾中。   寝室内,萧奎轻解芷兮的罗衫:“夫人,这些年幸苦你了。”   芷兮浅笑:“嘴贫。”   一阵旖旎过后,芷兮轻问:“你每晚与桑源睡在一起,真没发生什么事?”   萧奎举手发誓:“真没发生什么。”   芷兮抿嘴轻笑:“我只是好奇,别人都说你们是断袖,我想知道断袖是什么样的。”   萧奎抱紧芷兮:“夫人,你的好奇心不要太盛啊。桑源可是用铁布衫神功打败的雄霸的。”   芷兮巧笑:“信你!”   生活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萧奎将替钱同申冤的联名状纸亲手转给大理寺卿吉大人,连带着路上抓的几个山贼也一并转给吉大人。吉大人不满的说:“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   “我想管,可我没那个权限啊。”萧奎抱拳说道。   “你可以交给皇上的。”吉大人建议。   “这点小案子不好打扰皇上,而且什么都没审明,也不好上奏。”萧奎陪笑。   “如果审明,可就是牵扯禄王的大案,你想好了?”吉大人问。   “只要您审明,我就奏报皇上,出了事我担着。”萧奎肯定。   “好,人我来审,事你来做。”吉大人觉得就这么答应萧奎有些亏,怎么也得来点甜头吧,“你家的颜伯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的腌萝卜了。”   “快回来了,我这儿还剩一罐颜伯的腌萝卜,明儿就派人给您送去。”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吉大人满意地点点头。   颜伯带着罗修远在三月份回到京都,先期回京的寻古带着众多捕头热情洋溢地欢迎着颜伯。各种食材被众捕头从京都各处采买来,源源不断地送到1号院,隔了几个月没尝到颜伯的手艺,大家都快馋疯了。   颜伯不负众望,在罗修远和女铺头童晗月的协助下,连做三日大餐,极大的缓解了众捕头的馋劲儿。   京都的人在知道颜伯回来后,都伸长脖子等着酱菜铺子重新开张。寻古跟颜伯商量了下,决定满足大众的期盼。   四月,飘香茶楼斜对面的酱菜铺子恢复了一个月开门卖三次酱菜的惯例,只是,除了限量供应的酱菜外,他们还提供不同的佐料卖,就这样每次开门依然是人满为患,仍然有人排了半天队空手而回。   生活又有一点点不一样。   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萧奎和桑源双进双出,现在萧奎突然带了夫人回来,桑源却不知单飞去了到哪里,这让大家很不适应。   萧奎让芷兮住到那个御赐的大宅子里。他每天晚上去酱菜园子陪夫人住,中午在1号院与大家一起吃午餐,再到自己原来的屋子里睡一觉。屋子里那张大床还在,萧奎躺在那里孤零零的。   众捕头每每透过门缝看到那张大床都唏嘘不已,人情变化太快。   单应一再跟大家解释,萧奎和桑源先前是假扮断袖,目的是为了掩盖桑源会铁布衫神功的真相,这次桑源能打败雄霸用的就是铁布衫神功。   众捕头听了,心中依然为桑源感到些微不平。桑源的练功房现在成了众捕头瞻仰的圣地。是个人在这里比划几下,就觉得自己的功力又提高了些。   寻古对萧奎说:“你与三弟先前扮断袖扮得太成功了。现在没几个人相信三弟是靠铁布衫神功打败雄霸的,反倒说你翻脸无情。”   萧奎无谓一笑:“我只做该做的事,管他人怎么说。”   寻古看着萧奎想说又没说,连寻古都觉得到了最后,萧奎和桑源是有那么些什么,他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他当时想多了。   只是,为啥,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桑源真是这么想吗?   时间到了八月,武帝从玄一处得知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芷兮已经怀孕,且已经三个月。   武帝不断问玄一,这是萧奎的孩子吗?   “芷兮每晚都与太子在一起,没见她跟其他人有什么。”玄一咽了口口水,连他也不信啊。   武帝急不可耐地派蒋御医给芷兮和萧奎诊脉。   蒋御医知道消息后也很震惊,不应该啊。他急颠颠的在晚上来到酱菜园子。   “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萧奎亲自来迎蒋御医。   “奉旨查脉。”蒋御医边跟萧奎走,边把手放在了萧奎的脉搏上。   萧奎笑:“到屋里您慢慢把脉。”   蒋御医趁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把好脉,他睁着大眼,拉着萧奎的胳膊说:“你这是好了?怎么好的?也让我学学。”   萧奎凑近蒋御医的耳朵:“是我岳父用针帮我扎好的。”   “你岳父是谁?”   “就是您先前说过的那位翁御医。”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蒋御医恍然大悟,“翁御医现在还好?”   “好,他还向我问起您来呢。”   “等他来京时,告诉我一声,我们会会,好些年没见了。”   “好。”   连夜的,蒋御医将诊脉结果报告给在御书房等结果的武帝。   “萧大人确实已经好了,萧夫人怀的确实是萧大人的孩子。”   “他是怎么好的,他以前的孩子是不是她的?”武帝急问。   “这。”蒋御医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萧大人的岳父就是以前宫里的翁御医,他会一种针法,可让人不举,也可重新恢复,我当时有所怀疑,但不确定。”   “那萧奎前面的孩子是他亲生的了?”武帝喜问。   蒋御医不知道武帝为什么死咬这个问题,想了想只能回答:“桑大侠是童子身,萧大人不是,想来有翁御医在,萧大人前几个孩子应该是亲生的。他们先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桑大侠会铁布衫神功的真相,迷惑雄霸。”   武帝想问,为什么向阳村的人说萧奎从小就不举,想想有皇后在,什么都有可能,武帝住嘴,问起芷兮的身体来:“萧夫人这胎怎么样?男孩女孩?”   “萧夫人神思忧郁,胎象不太稳,臣已开了保胎药。萧夫人这胎是男孩。”   “太好了!”武帝兴奋地站起来,在地上绕了几圈。   “等等,你说萧夫人神思忧郁?难道萧奎对他夫人不好吗?”   “萧大人去年丢了个女孩,现在还没找到,为人父母,忧思肯定是有的。”蒋御医解释,为此他还苦口婆心的劝萧夫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开点。   “原来如此。以后,你就负责萧夫人的诊脉,务必使这胎平安产下。”   “遵旨!”   看着蒋御医走远,武帝大声说:“云一!”   “在!”   “派暗探,翻地三尺也要把小公主找到!”   “是!” 第六十章 :梁州之事(一)   九月的一天,大理寺卿吉大人打着蹭饭的旗号,来到1号院,要跟萧奎密谈。   颜伯特意给他俩做了份双人套餐,打发他俩到萧奎住着的那间小屋里谈,别干扰了其他人吃饭。   “能吃到颜伯亲手做的饭菜,真是三生有幸。”吉大人捧着饭碗,满足的说。   “想吃,你就天天中午来这里吃。”萧奎夹起一块三鲜茄丁,细细品着。   “得,我还是要点面子的。呵呵。我问你,你真想跟禄王对上?”吉大人说起了正事。   “这话怎么说?”   “我派去徐州暗查的人已经回来了,确如你所说,窦太守借机冤枉钱同,霸占了钱同的私产。”   萧奎喝了口汤,肯定地说:“本来就是这样,否则我也不会接这个状子,这个太守太贪!”   吉大人摇头:“他不是贪的问题。”   萧奎惊问:“不是贪是什么?”   “我的人在那边查了三个月,发现太守用搜刮来的钱帮着禄王养私军,那些私军装成山贼分散在山中。”   “养私军?!”萧奎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谋逆大罪,你有证据吗?”   “没拿到实证,”吉大人蹙眉,“我的一个人在探访私军时被发现,逃回来时就剩半条命。我担心禄王那边会有所戒备,往后就更不好查了。”   “那吉大人的意思是?”   “皇上跟你熟,你把情况跟皇上说一下,让皇上也有个准备。皇上身边能人多,再派去暗查,拿到实证的可能性就大了。”   萧奎问:“你为什么不去说?”   吉大人叹气:“我这不是没实证吗?搞不好,让皇上以为我是福王那边的人,帮着福王攻击禄王。”   萧奎应允下来:“那行,我去跟皇上说,反正福王禄王我都得罪过。”   第二日退朝,萧奎单独求见皇上。   武帝很高兴,萧奎能主动求见,真是难得。当然,按照玄一传回的消息,应该是吉符请萧奎来的。   一见面,武帝就问:“你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啊?皇上怎么问起芷兮了?萧奎纳闷,磕头行礼:“谢皇上关照,她身体很好。”   “好!我就等着你这个孩子出生了。”武帝呵呵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还没等萧奎开口,武帝又问起萧奎的三个孩子的事情。   “元祁13岁就考中秀才了?!真乃神童!”武帝极度兴奋。   “哎呦,腿瘸了?可惜。你把他接来,到太医院,挨个找御医给瞧瞧!”武帝忧心。   “什么?说他二十岁以内不能入京?”   “好吧,就听的,我派御医去紫藤山庄给元祁瞧瞧。”   “元佑在外闯江湖?这怎么可以,他才12岁呀,你这父亲怎么当的!”武帝气愤不已,“快把他召回来,我来亲自教导他!”   ……   萧奎满头大汉地跟武帝说了一个时辰关于自己家里的事,光萧母就说了半个时辰。陪皇上用过午饭,萧奎又跟武帝说了一下午自家的事,几次想打岔说正事,都被武帝打断,又拐到自己家里。   陪武帝吃过晚饭,萧奎终于有机会说起了正事:“……所以,我跟吉大人认为,禄王很可能在养私军,窦太守很有可能在帮禄王养这些私军。”   武帝看看萧奎,问了句:“你认为该怎么处理这事?”   萧奎想了想:“派人继续收集证据。”   “禄王狡诈,不会让你轻易收集到证据的。”   “派军搜剿这些山贼,从这些山贼口中审出他们跟禄王和窦太守的关系。”   “如果没有铁证,禄王和窦太守坚称那些都是山贼在诬陷,你该怎么办?”武帝又问。   “这?”萧奎低头细想了一番,“剿灭山贼总归是为民除害,也算断了禄王的羽翼。”   武帝微微一乐:“你说的这么肯定,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在诬陷禄王。”   萧奎猛然醒悟,这一下午跟武帝聊得亲热,忘了面前这人是皇上,说话太不谨慎了。他赶紧跪地磕头:“臣并非有意诬陷,只是认为禄王养私军的可能性大。”   “快起来吧。”武帝挥挥手,这个儿子还是嫩了点。   等萧奎坐好,武帝开始教萧奎:“遇到这种事,只能一点一点的拔掉他的羽翼,等待机会。”   “是!”萧奎表现的很谦虚。   “如果要拔掉禄王的羽翼,你觉得该从哪里入手?”武帝又问。   这回萧奎可不敢乱说了,想想还是从最有把握的说起:“窦太守诬陷梁州富商钱同,并霸占钱同的私产,这件事有实据。可以先从钱同这个案子入手,把窦太守拉下来。”   “嗯,那你就去做吧。”武帝放手。   萧奎抬头看了下武帝,这就算是准了?武帝是不是早有所觉呢?   当晚,萧奎跑了趟吉府,两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下。   第二日早朝,萧奎率先发难,弹劾窦太守擅用职权,提高商贾的税收,滥用刑罚,霸占他人财物,林林总总列了有十条罪状。大理寺卿吉大人跟着附议。   金殿上一时静默下来,众臣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萧大人和吉大人是有名的帝派,他俩这么高调的弹劾禄王的人,是不是皇上对禄王心生不满了?   福王一派的人率先反应过来,纷纷附议萧奎的弹簧,要求严查窦太守。   武帝顺水推舟,派大理寺卿吉大人为钦差大臣,前往梁州调查。鉴于梁州近来山贼较多,武帝派定南侯带兵围剿山贼,顺带的保护吉大人。   福王府内,礼部尚书和福王新提拔上来的三个幕僚正相谈甚欢。福王坐在上首听着众人对他的恭维。   “只要这次我们添点火,让禄王彻底失了圣宠,嬴臣就会成为唯一的皇储。”   “这次真是天助我也。”   “没想到刑部和大理寺居然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有了大理寺和刑部的参与,这次禄王想翻身怕是难了。”   “是呀。”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哈哈哈……”   ……   大家正聊得兴奋,福王府的管家跑来,向福王请示:“洛城在门外求见王爷。”   福王沉下脸来:“他每次来都是劝我收敛,这次肯定也是,去,就说我没空,让他呆在我父王的那个小院子里安心养老。”   “哎呀,这个洛城自打老王爷死后,越来越保守了。”一个福王心腹幕僚悄声跟另一个幕僚说。   “是呀,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另一个幕僚附和。   “还是王爷有仁心,专门给了他一个小院让他养老。”   “王爷有仁心啊!”众人恭维。   福王喝了口茶,微微一笑:“他毕竟为我福王府忠心干了三十多年,怎么也不能亏待他。你们也是一样,只要对我忠心,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王爷抬爱!定当尽心尽力!”众人又是一顿恭维。   过了一会儿,管家又返了回来。福王看他站在一旁似乎要说什么,就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外人。”   管家俯首:“洛城让我再捎最后一句话,以后,他便离了京都不再回来。”   “什么话?”福王靠在椅背上暗喜,这个啰嗦的洛城终于要离开,不再烦他了。   “洛城说,唇亡齿寒,禄王倒下后,福王府也离覆灭不远了。如果福王您还信他,这次就帮着禄王阻止皇上的调查,如果王爷不信,他会拿着王爷以前给他的赏赐躲到外面,等着回来……”   “回来什么?”   “回来……回来给王爷您……收……收尸。”老管家说到最后几乎都快没声了。   “啪!”福王摔了手中的茶盏,“这个洛城太放肆,亏我对他那么好!让他滚得远远的!”   “这个洛城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说话。”   “说如此犯忌的话,王爷还没对他怎样,真是他的福气!”   “王爷真是仁慈啊。”   众人继续拍福王的马屁,对于洛城的话不屑一顾。这人一定是得了失心疯了,这么好的前景,居然能说出那样丧气的话。   南城门外,一辆青蓬小马车渐渐远去。马车上,满头白发的洛城望着远去的城门怅然落泪,他预料到了结局,却无力回天。从老福王事发,洛城就推断出,福王府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制衡禄王,禄王不在了,福王府也就离覆灭不远了。   几批快马越过这辆青蓬小马车,疾驰而去,这是定南侯的信令兵,定南侯在调集兵马。   洛城仰望天空,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六十一章 :梁州之事(二)   “你把我推出去,你倒没事了。”吉大人在临行前又到1号院蹭了顿午餐。   别人都在忙着或保禄王,或参禄王,或像他一样为去梁州调查做着准备,只有萧奎在参奏完后,就成了没事人,吉大人心里不平衡了。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呵呵。”萧奎赶紧用公用筷给吉大人布菜,堵住吉大人的牢骚。   吉大人吃了几口美味的鱼饼,开始跟萧奎借人:“我这次去,禄王定然不甘心。别的我不怕,我就怕他搞暗杀,我身边人不行,你能不能借我几个高手?有些探查的活儿还需要他们帮帮忙。”   “行!没问题。”萧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事儿是他挑起的,活都让吉大人干了,“明天您走前,我一定会派人到您府上。”   “多谢!”吉大人满意了,萧奎给的高手肯定比丁文等人好用。   第二日,罗修远带着玄五、玄六到吉府报道。   “我家大人说,人贵精不贵多,单捕头他们都有事,所以就派我们三个没事人来。”罗修远见到吉大人就把萧奎的原话端了出来。   “哪里,哪里,多谢萧大人!今后要麻烦你们了。”吉大人乐呵呵的说。   “吉大人不用客气,有什么要做的,您尽管吩咐。”   “好,好!那我不就客气了。”   车队途径徐州地界时,罗修远跟吉大人请假一天,背着一个大包裹跑到紫藤山庄。   “奶奶、师傅、翁老、元祁……”罗修远在正堂上挨个叫着人名,一一见礼。   那个大包裹也被打开,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颜伯给紫藤山庄特制的一大罐腌萝卜和各种配好的调味料。   “颜伯有心了,回去替我们谢谢他。”萧母和蔼的说,她现在已经离不开颜伯的腌萝卜。   “这是颜伯给您的腌萝卜配方,他说现腌出来的更好吃。”罗修远递给萧母一张腌罗卜配方单。   “哎呀,这下可好了,我就不用每天省着吃了。”萧母高兴地接了这张单子,让元祁再誊抄一份,免得弄丢。   罗修远简单介绍了他这次去梁州要做的事:“……我就负责保护吉大人,玄五、玄六负责出去探听消息。”   “你们可要小心,那个禄王为了阻止你们调查肯定会出暗招。”萧母有些担心。   “没关系,定南侯派了五百军士等在梁州和徐州边界,我们一进梁州,他们就会一直跟在我们左右。”   萧母叮嘱:“你呀,不能大意。你走时多带些翁御医特制的解毒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翁老御医捋着胡须说:“除了解毒丸,我再给你们配些药水,免得中了毒箭什么的来不及。”   “谢谢翁老。”罗修笑着露出虎牙,翁老御医配的药太难得了。   “修远,你先等等,我安排一下,我跟你去一遭。”桑源向萧母抱拳,“伯母,我看他们这次凶险,我去帮帮他们。”   “好,小桑你跟着去吧,不能大意,注意安全。”萧母点头,认为这样最稳妥。   “奶奶,我也想去。”元祁插嘴。   “不行,才跟你二伯学了两天武,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啊。”萧母反对。   “奶奶前些天您不是说,我即便不考学,以后也有机会参与国政吗?这次这么好的机会,我想看看大理寺卿是怎么审案的,禄王是怎么被抓到把柄的。吴伯两个手下还在山贼手里呢,这次没准儿能救出他们。”   “不行,太危险!”萧母还是不同意。   “奶奶!您看我瘸了一条腿,啥也干不成,这次就当我去游学吧。”元祁开始装可怜。   “你武功不行,万一出点事,谁救你?”   “二伯在,不会出事的。”   “你去就是添乱!”   “奶奶求你了,您说我只要在二十岁之前不入京都就没事,这次只是去梁州。”   “不行!”萧母有些生气。   “二伯,你帮我求求奶奶。”元祁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桑源。   桑源尴尬的说:“元祁,你的武功在高手面前连三招都过不了,还是别去了。”   “都怪我腿瘸!”元祁嘟着嘴,目含泪光。   元祁的这一句,说得众人心里一颤悠。   罗修远小声说:“就让元祁去吧,我护着他。”   “你不是要护着吉大人吗?”桑源问。   “师傅去了,就师傅护着吉大人,我护着元祁,情况不对我就背着他跑。”罗修远低头,小声解释。   元祁跛着脚走过来,拉着罗修远的手,对着萧母说:“奶奶,我就扮成侍从,想他们的目标是吉大人,修远护着我,肯定没问题。”   翁老御医被元祁刚才的那句话说得心软了,他也对萧母说:“亲家,我看元祁自打腿受伤后就一直有些心志抑郁,不若这次让他出去透透气,也算见见世面。”   萧母沉吟,元祁是武帝的嫡长孙,未来的国家很有可能会交到元祁手里,是该让他出去见识一下。   “好吧,你去可以,不过得易容,不能让人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你也不能干扰到吉大人审案,跟你三叔学武的护卫中挑几个好的带上……”萧母终于松口,提了一堆要求,元祁都兴奋地一一应承下来。   在驿馆等罗修远的吉大人,等来了一群人。   桑源的出现,让吉大人觉得自己的这条命估计可以保住了。   “桑大侠来了!”吉大人亲自到屋外欢迎。   “吉大人好!”桑源抱拳施礼,同时介绍了随行的几人,“修远说这次凶险,我便带着几个徒弟和我的大侄子来帮忙。”   “欢迎,欢迎,能得桑大侠相助真是我的幸事。”吉大人连忙将桑源往屋里请。   桑源边走边说:“我的这几个徒弟功夫都不错,只是我这个侄子武功弱,行动不便,还请吉大人多担待。”   “好说,就让你侄子跟在我身边,反正我行动也很慢。”吉大人和蔼地问那个面貌有些丑陋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吉大人好!我叫桑羽晨,别号辛辰,大人叫我辛辰好了。”易容后的元祁很有礼貌的行礼。   “好,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让你叔叔忙去。”   “谢大人!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你都读过什么书?”   “经史子集我都读过,由于我腿瘸,不能再考学,我现在学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吉大人如果遇到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我还可以帮着算一卦。”   吉大人微笑着捋着胡须:“那好,以后遇事就找你算一卦。不过奇门遁甲毕竟是偏门,你还是要继续学正经的东西。没人规定腿瘸就不能科考,你完全可以继续考学。这些日子你要有不会的就来问我,想当年我也是状元出身。”   少年眼里露出闪亮的光:“真的?那为什么都说身残不能当官?”   “可能有些皇帝喜欢相貌周正的人吧,我朝历法里可没有身残不能当官这一项。”   “太好了!”元祁的斗志又被激活,他还想十八岁前考中举人呢。   这章另外一个名字为“元祁出山”,断章断得有些销魂。 第六十二章 :梁州之事(三)   吉大人一行人,在徐州和梁州的交界处,遇到定南侯留在那里等他们的人。   定南侯手下的大将钟思武扯着大嗓门说:“吉大人,侯爷传话说,山贼狡猾,一时打不尽。他担心您现在进去会遭遇埋伏,让您先在这边歇歇。他正调大军往这边赶,到了,再送您过山。”   吉大人回礼:“多谢侯爷,多谢将军。不知侯爷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大概三四天的样子吧。吉大人若不介意,就住我们军营里,这样安全点。”   “那就麻烦将军了!”   “不麻烦。”   当晚,吉大人带着大家住进了军营,无事。   早晨,元祁站在帐篷门口看士兵操练,激动得很,他拉着桑源的手说:“三叔,如果有机会,你带我去战场上看看,决胜疆场,建功立业才是男儿该干的事。”   吉大人此时正好站在相邻的帐篷门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听了元祁这话,他接口:“建功立业不一定非要去疆场,如果你能学好,将来做个好官,造福一方,成就要不决胜疆场大得多,也难得多。”   元祁点头:“吉大人教导的对,我这就去看书。”   昨晚,吉大人知道“辛辰”在13岁时就考中了秀才,对他刮目相看。考校“辛辰”一些课业,发现这孩子基础十分扎实,且头脑灵活,唯一需要提高的就是处事的能力和眼界,吉大人便有心提拔他。   傍晚,元祁拿着一个龟壳找到吉大人:“大人,我算出今晚有凶险。”   吉大人看着那个巴掌大的龟壳觉得元祁太幼稚,但也不好太打击他:“你这个龟壳倒是个稀罕物。”   元祁抱着龟壳说:“这是我奶奶传给我的,我外祖上出过。”   “好吧,听你的,我让大家提高警惕些。”吉大人吩咐坐在门口的丁文,“去,让大家警醒些。”   丁文觉得吉大人有些小题大做,但又不得不做,只好出去应付差事。   元祁觉得大家有些不信他,抿着嘴对吉大人说:“我算别的不准,算吉凶还是很准的,大人今晚一定要小心。”   “好,我小心。”吉大人乐呵呵的说,“我上午给你布置的课业你都做完了吗?”   元祁低头,小声说:“还差一点。”   “快去做吧。今日事,今日毕。晚上拿来给我瞧。”   “好嘞。我这就去。”元祁一跛一跛地快速走了出去,吉大人是他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元祁愿意听他的话,跟他学些东西。   进了几人合住着的大帐,元祁对桑源和罗修远喊道:“三叔、修远!我算出今晚有凶。”   桑源和修远正在拆招,听了这话,一起扭头看他:“你算的准吗?”   “怎么不准,这是我奶奶的家传绝学!我爹爹不灵,就我灵,所以我奶奶将它传给了我。”元祁自信的说道。   在吉大人那边他不能夸海口,在自己人这里,还是要夸夸的:“瞧,我这个龟壳据说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了,算卦很灵的。”   “师傅,有备无患。”罗修远对元祁的卦还是很信的。   “好,就当演练了。”桑源虽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将玄五、玄六和这次跟来的那几个皇家护卫叫过来,一一分配了任务。   子时过去,什么也没发生,提了一晚上精神的丁文嘟囔着:“这小孩瞎算,一点儿都不准。”晃晃脑袋,他躺睡觉去了。   玄五换玄六去睡觉,自己在外面的树梢上守着,玄六摇头:“我跟你一起守着吧,据说皇后家的这个龟壳算卦很准的。”   “你怎么知道?”玄五用暗语跟玄六轻声交谈,就像两只在呢喃。   “有一次,我听云一说,皇上让他们四处查找这个龟壳。”   “这回好了,龟壳落在大皇孙手里,皇上估计不会要了吧。”   “那是自然。不过万一今晚有事,我俩首先要护好大皇孙,否则我们这些人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那吉大人呢?”   “有桑师傅和那几个明卫在,应该没大问题。”   ……   丑时刚过,几只带火的利箭突然划破夜空,射中了场地正中的大帐,一群黑衣人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似的,提着寒光闪闪的刀,冲进当中的几个军账。   玄五一看到带火的箭射来,便拉着玄六冲进了元祁的帐篷。元祁压根就没睡,他坐在桌边跟罗修远说:“时间到了。”   “有刺客,快走!”玄五冲进来,背起元祁就往外跑。   罗修远根据先前的安排,在一旁护着玄五冲出营地,飘到离这儿最近的齐云山的顶峰上。   站在山顶,再看下面的营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不知道吉大人和三叔他们怎么样了。”元祁担忧的说,“修远,我这儿安全了,你们去帮我三叔他们吧。”   “师傅肯定没事,下面这么大的火,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他,还是等在这里,按约定,我师傅会找上来的。”   “就怕这火连这山都要烧了,”元祁担忧地看着下面的大火,他拿出怀里的龟壳摇了摇,“往南走,往南走是生门。”   玄五又背起元祁,对玄六说:“你去告诉桑师傅,往南跑,我在路上留下记号。”   “好!”玄六往营地方向跑去,玄五背着元祁向南跑。   罗修远犹豫了下,还是跟着玄五跑去,以师傅的武功,逃离火海应该不成问题,他还是按照约定,护着元祁。   玄五背着元祁跑过两个山头才停下来,“火烧不到这儿吧?”玄五问元祁。元祁摇了摇龟壳,“安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三叔他们吧。”   中午,三十多个黑炭一般的人跑了过来,眉毛胡须都快被燎没了,衣服也是一片一片的,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炭黑色,他们身后跟着十几匹燎了毛的黑乎乎的马。   罗修远和玄五仔细辨认了下,才发现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瘦子原来是玄六。   跟在玄六后面,像个叫花子似的黑胖子是吉大人。   元祁跛着脚迎上去搀扶吉大人,“大人可是受伤了?”   吉大人想捋一下胡须,手摸到熟悉的位置,才发现下巴下面空空的,保养得宜的胡须都被烧光了,“哎!都怪我没有好好听你的卦。”   “我刚才又算了一卦,否极泰来,我们没事了。”元佑安慰吉大人。   “但愿如此,我们先休息下。”奔波了这么久,吉大人听元祁说安全了,浑身一泄劲儿,就地坐了下来,“刺啦”一声,本就被烧的不全的衣服,又被个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特别刺眼,吉大人尴尬地半蹲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桑源在半个时辰后,护着最后十几名受伤的军士赶了上来,同在一起的还有钟将军和丁文。   “这帮贼人太可恶!打不过就用火攻。”丁文浑身上下被烧得体无完肤,头发蓬乱着,身上仅剩的几片衣服遮着要紧部位。   “让我抓住这些贼人,我定不让他们好看。我五百人的队伍就被烧剩下这几个人!”钟将军满眼赤红。火烧时,很多士兵正在睡觉,根本没机会逃出。   吉大人站起身,向钟将军深深一礼:“是我连累了将军。他们的目标在我。”   钟将军回礼:“是我没保护好大人!”   罗修远拉着桑源的手不断询问:“师傅,你受伤没。”   桑源摸摸罗修远的头,笑道:“烤伤几处皮肤,没什么大碍,你们没事吧。”   “没事。师傅您先坐下,我帮您整理下头发。”罗修远看着黑炭似的师傅,心下一阵一阵的疼。   钟将军对大家说:“我已经派人去找定南侯的大部队,这两天大家先在这山包上露营呆着,我去打些野味来。”   玄五和罗修远急忙拦住钟将军,“您累了一晚上,先歇着。我们没事,我们去。”   玄五和罗修远一走,一群黑人堆中就元祁一个白净人,元祁恨不能往自己身上摸点黑墨。   吉大人看元祁有些不自在,就问他:“辛辰,你再算算我们什么时候能遇到定南侯?”   元祁拿出怀里的龟壳摇了摇,微蹙着眉说:“还需等五日,定南侯那边也有难。我一日算的卦多了会不准,今已算过三卦,所以不知道这次准不准。”   “这些山贼太阴!”钟将军恨恨地说。   “他们不是普通的山贼,他们很可能是禄王和窦太守养的私军。”吉大人肯定的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钟将军道。   “山里地形复杂,我们不要乱动,免得碰上山贼。等定南侯找来。”   “只能这样了。”   玄五和罗修远打到两只兔子和几只鸟,两人找到一处山泉,清理里了一番食物,又在水里捞了几条鱼,两人将这些食物烤好,拿上山包,分给众人吃。   “四五十个人就吃这点东西肯定不够,我带人去山外面找些吃的来。”桑源对罗修远说,“你跟玄五在这里守着。”   钟将军站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去,顺道再看看还有没有活的弟兄。”   “我们也去!”旁的士兵们也站起身来。   “都别争,听我说句话。”吉大人适时站出来,分配了任务。   桑源带着几个护卫到山外找食物,钟将军带着几个身手好的士兵回营地查看状况。   他们一走,山包上立刻空下来。士兵们抱团坐在一起,吉大人、元祁、罗修远等坐在一起,玄五护在一旁。   元祁与吉大人聊天。   “大人,你说那些山贼会找到我们吗?”   “周围山这么多,等他们找到我们估计定南侯也来了。”   “营地那么大的火,朝廷里的人会不会来找我们?”   “营地在梁州地界,他们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大人,您还要去梁州府城吗?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去,而且我们要出其不意!我们不能被他们白烧!”   算卦是要挑人的。有人有灵根,算的准,有人没灵根,再怎么学,他也算不准。   萧奎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元祁有,所以萧母将祖传的龟壳交给了元祁。 第六十三章 :梁州之事(四)   窦太守今年五十多岁,他与禄王是表亲,以前没少帮着禄王干活。   自打知道自己被弹劾后,窦太守就一直胆颤心惊,茶饭不思,他向禄王讨教主意。   禄王派心腹送来一个妙计,窦太守觉得可行,于是便有了吉大人所在军营被烧一事。   返回来的山匪头目报告:吉大人身边有数位高手,他们护着吉大人逃了出去。   “这么大的火居然也能让人跑了?”窦太守有些不敢置信,“搜山,打不过就烧!绝不能让吉大人活着从山里走出来。”   山匪头目问:“大人,定南侯率大军在山中围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分散开,躲着大军。”   “那要不要也火烧他们?”   窦太守咬牙:“烧,能烧就烧,把他们都烧怕了!”   “得令!”   至此,梁州境内的山火蔓延不断,生灵涂炭,定南侯大军损失惨重。   武帝知道消息后,气得大骂:“丧心病狂!”他派威远侯火速带兵进山协助定南侯剿匪。威远侯是禄王一派,既然传言这些山贼是禄王的私军,那么武帝就想看看这些山贼敢不敢烧自己人!   萧奎知道消息后,单独拜见武帝,想自己跟着前去:“那些山贼倒行逆施,我们刑部也该加入剿匪的队伍!”   武帝没好气的说:“你去凑什么热闹?!”   萧奎解释:“刑部擅长根据痕迹追踪案犯,想来对追踪山贼也有帮助。”   武帝哼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萧奎抬头看一眼武帝,实话实说:“臣的大儿子跟吉大人在一起,臣有些担心。”   武帝翻萧奎一个白眼:“你才知道担心?等你过去你儿子怕是要烧成炭了。”   萧奎脸有些发白:“皇上,可是知道吉大人的消息?”   “朕收到密报,吉大人和元祁都没事,他们碰到定南侯大军,往梁州府城去了。”   “哦。”萧奎抬手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长出一口气,自打昨天知道元祁跟着去了梁州,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老老实实地在京都呆着,看着你夫人生孩子,元祁那边我替你看着。”武帝挥手将萧奎赶出金殿。   玄五这些日子每日都会通过飞鹰给京都传递消息,皇家养的鹰几乎都被派到他这边。   吉大人知道玄五是皇上的人后,搭顺风鹰,向武帝讨要了一个密旨。有了这个密旨,吉大人信心满满地拉着同样被火燎了毛的定南侯向梁州府城进军。   梁州府城内,窦太守正在府中大宴宾客,窦太守满面红光地与人拼酒,心情十分不错。昨日“山匪”来报,定南侯被烧得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吉大人也不知踪影。窦太守觉得这火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按照禄王的说法,只要拖上一拖,朝廷那边禄王会想办法抵挡。   “来,大人干了这一杯。”从事拿起酒壶给窦太守满上,“那些人诬告大人,瞧,遭了天谴了吧。”   “是啊。大人这么好的官,怎么可能贪赃枉法呢,京都那群人没事找事。”   “对,来,大人干了这一杯。”   “是呀,这次山火来的真是时候,我们正好可以写申冤信,告那些污蔑大人的人。”   “对呀,大人是吉人自有天相。”   “来,来,干一杯。”   ……   觥筹交错之际,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喊:“大人,不好了,官兵围了府衙。”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有几个酒杯掉下到地上,“啪、哒”几声格外的响亮,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老翁手里还拿着汤勺,楞楞地问:“哪里的官兵,怕不是山贼吧?”   窦太廋这时也反应过来:“反了天了!哪儿来的官兵,去快派人向守军求救!!”   “晚了!”院中有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谁?这里是太守府,我是朝廷命官!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窦太守大声说道。   “你才没有王法!”吉大人穿着布衣率先步了进来。   “你是谁?”窦太守傲慢的问。   “我就是你想烧死的大理寺卿吉符!”   “你撒谎!大理寺卿可不是你这样的土包子!”   “我的官服已经被你烧毁,还好官印没烧,皇上给的圣旨也没烧!”吉大人一挥手,“上!”   满脸烧伤的丁文冲上来,一脚踢到窦太守的腿弯处,强压着窦太守跪了下来。   “反天了!”窦太守刚嚷嚷了一句,丁文就从怀里拿出一块破布将窦太守的嘴堵住,跟过来的罗修远用绳子将窦太守捆牢。   院子里响起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没一会儿就消停下来。   大厅里来吃席的客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全都悄悄地躲在桌后,或是干脆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们都是良民。”   还有那不开眼的说:“好汉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出个价,放我一条活路!”   吉大人看了那人一眼,拿出印章:“我是大理寺卿,奉旨查案!”   一个老翁跪着颤颤巍巍地说:“奉旨查案,一来就抓人,似乎不合律法。”   “这是皇上密旨!”吉大人将明黄色的圣旨展露出来,“窦太守设冤狱,强占他人财物,证据确凿,着即刻免职,押入大牢!”   众人都哑了嘴。   吉大人甩袖出了大厅,丁文压着窦太守跟在后面,留下一屋子的人不知所措。   有那胆大的人想偷偷溜出去,结果被带刀的士兵拦了下来,“将军说了,只准进不准出!”   “敢问军爷是哪个军的?”那人问带刀士兵。   “我们是定南侯手下。”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原以为他们是土匪,没想真是官兵,这么看,这回窦太守悬了,窦太守倒了,岂不连累着自己倒霉?一时,厅里有人坐立不安;有人置身事外,只要不是土匪,自己又没犯法,那就接着吃喝吧。   小剧场:   吉大人问玄五:你每天收鹰,是不是有什么隐私瞒着我们?   玄五拿出腰牌:我是皇家暗卫。   吉大人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想了想:我搭顺风鹰,向皇上讨个旨意如何?   玄五:可。 第六十四章 :梁州之事(五)   吉大人连夜将监牢里的犯人都提出来,重新一一审过,确定有冤无罪的,当场。钱同冤案证据确凿,被第一个放了出来。   一晚上,有三分之一的犯人被,空出来的牢房正好关押窦太守及其帮凶。   第二天,吉大人张榜:原窦太守已被免职,所有冤假错案都会重新审过,众人如果有冤情可告上府衙。   一时间,府城群情沸腾,一张张的状纸飞向府衙,街边替人写状纸的挣了个满钵。   元祁也跟着忙碌起来,接状子,跟着吉大人审状子。   武帝给了吉大人两份密旨,一份密旨是根据吉大人请求所写的:免除窦太守官职并关入大牢;另一份密旨则是:命令吉大人尽可能的保护“辛辰”并让他熟悉一切相关的政务。   看了第二份密旨,吉大人想不猜测“辛辰”的身份都难,原来真正的皇储就在自己身边,怪不得有玄五等皇家护卫相伴,自己也算沾光,逃过一劫。   吉大人不再要求元祁背那些无用的应考功课了,而是重点指点他怎么处理民情、怎么审案,所有的经济民生都会抽空给元祁细讲。连带着,那些递上来的状纸,吉大人也会分出一些,让元祁单独处理。   这天中午,元祁正坐在衙门口收状纸,一个漂亮的脑袋突然凑到眼前:“!”   玄五伸手往外拉这个没礼貌的少年,元祁忙站起身制止:“这是我二弟,元佑。”   “,你什么时候跑到这儿给官府干活了?”元祁穿着短打,甩开玄五拉他的手,满脸笑容的问道。   “我是跟着三叔来这儿见世面的。”元祁拉着佑走到一边,问:“我易容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元佑得意的说:“奶奶教过我识别易容的方法。你耳朵上那颗痣没易掉。”   元祁和元佑两年没见,话很多。   “你不是在汤家堡吗?”   “我跟汤虎走江湖,正好来到这儿。”元佑笑呵呵地拉着元祁的手,“,你的腿怎么了?”   “受伤了。”   “找外公治呀。”   “外公也没办法,伤到筋了。不过我除了走路瘸点,没什么大碍。”   “那岂不是考不成学了?”   “还可以的。”   “哦,我帮别人递状纸,正好看到你,辨认了半天才敢认。”元佑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份状纸,“原来的窦太守占了一位姓钱叔叔的店铺和祖宅,钱叔叔被放出来后,连个住的地儿也没了。”   “是那个钱同吗?”   “是。”   “你怎么会认识他?钱同前两天才被放出去。”   “我救了他女儿。”   “哦?怎么救的?”   “前面那个窦太守太不像话,占了钱同的祖宅后,就把宅子里的人都发卖了。钱同的女儿才9岁,被卖到妓馆,受了不少罪,有一天逃跑时正好碰到我,我就把她带着,来府城找他爹了。”   “你的胆儿真大,”元祁不太赞同的摇头,“你不是说跟着汤虎闯江湖吗?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   元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别提了,我俩遇到山贼走丢了。”   “那现在就你一个人在闲逛?”   “,我怎么能是闲逛呢,我是在闯荡江湖!”元佑接着解释说,“这不我救了小丫头,等了两个月才将她送到钱叔叔手里,现在又在帮着钱叔叔申冤嘛。”   “等你忙完这些,就回紫藤山庄吧,奶奶想你了。”   “我前些日子才给奶奶去信,我还没玩够呢,我不回去。一回去就被抓着学习,我看着书本就头疼。呵呵。”元佑笑着跳坐上了旁边的桌子,晃着两只脚丫子说,“,走个后门,把钱叔叔的冤案提前处理了。等他们安定了,我好找汤虎去。”   元祁抬手揉了揉元佑有些蓬乱的头发,弹了他一下元佑的脑门:“为官清正,首要一条是不能走后门。”   元佑笑着拱手:“你不是还没为官吗,就帮帮忙吧。”   “行!帮你,我这就去交给吉大人。”   “好嘞!三叔在哪儿?我去见见他。”   “衙门里,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请三叔出来。”   “行!快点啊。钱叔叔那边还等着我呢。”   “你晚上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了,见你们一面我就回去。钱叔叔在监狱里被折磨得没个人形,现在躺在借来的屋子里,正需要人帮忙。”   “你不会一直跟着他吧?”   “不会,等他把以前的人找回来,我就走。”   “好,那你等着,我叫三叔出来。”   元祁转身走进衙门里,叫出了桑源。   “三叔!”一见桑源出来,元佑就猛的扑了上去,原本还想像小时候那样玩个猴爬,结果现在个子高了,只能双手搂着桑源的脖子,腾空缠上桑源。   桑源笑着将元佑托住,抱了抱,将他放在地上:“小二长高了不少。”   “那是!”元佑比了比,自己的头顶正好到桑源的肩膀。   桑源看元佑的头发黑黑的,柔柔的,乱蓬蓬的,也忍不住摸了摸元佑的脑袋。   “头发刚才被弄乱了,您再这么一弄,我更没法见人了。”元祁急忙护住自己的脑袋,“三叔,你把打败雄霸的那几招教教我,武林大会我没去成,真遗憾。”   桑源整理了下元佑的头发:“我那是要用童子功打底的,你又没有练。”   “谁说我没练!”元佑当场拉出架势,“嗨、嗨、嗨”打了几拳。   桑源笑着说:“你这是刚练了没两年吧。”   “被三叔看出来了,呵呵,”元佑拉着桑源的胳膊,“三叔,你就教我几招嘛。我现在也是江湖人,闯荡江湖不会几个绝招怎么成。”   “你才多大,就闯荡江湖?”桑源惊讶地问。   “我十三岁,三叔你十岁就闯荡江湖,我比三叔你还晚了不少。”   “我那时有师傅跟着,你呢?”   “我前一阵子也跟着师傅,不过现在找不到了,帮完钱叔叔,我就接着找师傅。”元佑笑着说。   桑源有些担心元佑的安全,但想不出怎么说服元佑,只能说:“这样吧,这里人多,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你练一遍你学的,我给你琢磨几个适合你的招式。”   “好嘞!”元佑笑着跟桑源来到后院。   见桑源和元佑走进后院,玄五将玄六招来,低声说了几句,武帝就这两个成年皇孙,一个也不能出事,尤其是像元佑这样年少闯江湖的。   所以,等元佑跟桑源学了两招,拿着从元祁那里收刮来的银两,兴致勃勃地回去时,他的身后远远跟了一个麻秆。   玄五对桑源说:“我派玄六跟着元祁,等京里调的人手到了,再派过去一个跟着。”   “你们都是皇上的人,如此保护一个少年,怕是皇上会怪罪吧。”桑源虽然希望元祁能有人护着平安无事,但也担心玄五等人会被皇上叱责。   “没关系,皇上派我们来萧大人身边就是为了历练。”玄五如此安慰桑源。关于萧奎的身份,皇上已经严令不可对任何人说,包括桑源、寻古和萧奎本人。   远在荆州的禄王知道梁州的情况后,急忙派心腹前来梁州探听情况,一来一回,原窦太守已经被开刀问斩。   荆州禄王府内,刚从梁州探听消息回来的心腹擦着脑门上的汗,“窦太守前日已被斩首!”   “这个吉符哪儿来的胆子?!即便他是大理寺卿,也应该将人押往京都定罪。”禄王怒喝,“我要告他!”   心腹急忙说:“王爷息怒,据说吉大人有皇上的密旨。”   “密旨?”禄王冷静下来,“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们养私军?”   心腹说:“估计是怀疑窦太守跟‘山匪’有关系,毕竟我们都是通过窦太守操作的,窦太守这么一死倒是死无对证,这对我们是好事。”   禄王拍着桌子:“什么好事?没了窦太守,怎么跟这群‘山匪’联系!”   “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再跟这群‘山匪’联系,当舍则舍啊,王爷。”心腹劝道。   “这次的起因到底是什么?你都查清楚了吗?”禄王问。   “属下查出来,是因为窦太守抓了富商钱同,钱同的好友将诉冤的状子交给了刑部左侍郎萧奎,萧奎当朝弹劾窦太守。”   “这个萧奎真是多管闲事!”禄王迁怒于萧奎。   心腹急忙说:“王爷,萧奎您可不能动,他现在是帝前宠臣。”   “什么帝前宠臣,我看是帝前佞臣,这口气本王可咽不下,去,让京里那群人传萧奎的坏话,我要让他做不成宠臣!”   “是,王爷!” 第六十五章 :流言   吉符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梁州的事情理顺。原窦太守抄家,抄出来的财物一部分归还给像钱同这样的苦主,一部分由定南侯派军,护送至京都,上交国库。   听了窦太守抄家所得数目,禄王一夜没睡好觉,这些应该都是他的财产。   他的心腹安慰他:“等嬴正打败福王的嫡子夺得皇位,这些还不都是您的。”禄王这才心下稍安,加紧了对福王一派的打击。   十一月初,新任太守抵达梁州,吉符挥挥衣袖,轻车返回京都。   元祁本想继续跟着吉大人,但碍于萧母的规定,只好依依惜别,返回紫藤山庄。   元佑在钱同拿回祖宅和被占的商铺后,就不知跑哪儿去了,只有紧跟元佑的玄六不定时给玄五传些元佑的消息。   腊月初,吉符返京交旨。   定南侯和威远侯也被召了回来。   窦太守死后,那些山匪躲入大山,跟着官军捉迷藏,大军的粮草费用直线上升。为了几千流匪,实在不值得劳动十几万大军,还需另想办法。   腊月初七,吉符中午打着蹭饭的旗号,又来到1号院。   颜伯如上次一样,将一份双人套餐递到吉符手里,冲着萧奎的屋子努努嘴,“萧奎现在心情不好,吉大人进去开导开导他。”   吉符笑着说:“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事,早朝我看他神情不对。我刚回来,还不知道具体的事情,颜伯能说说吗?”   颜伯叹口气,让吉符放下食盒,坐下来听他讲:“也不知什么人,可着劲的往萧奎身上泼脏水,说他以色侍君,见利忘义,收藏小倌,利用完桑源就把他甩了;还说他贪污,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更有人说他假公济私,强令六扇门的捕头们为我们酿酱菜。”   说到这里颜伯就气得不行,“我已经让寻古把前门那个酱菜铺子关了,以后再也不卖酱菜,让他们瞎说!”   吉符听到这里,心里大概也有了谱,他问颜伯:“都是些什么人在诋毁萧大人?”   “寻古、萧奎和单应他们分析,估计是禄王的人在背后捣鬼,福王的人跟萧奎有仇,也跟着起哄。听说暗地里已经有不少弹劾萧奎的折子,都被皇上压下了。”   “我明白了。颜伯不急,我进去劝劝萧大人,顺便帮他想想法子。”   吉符拿起食盒往萧奎的屋子走,颜伯在后面喊:“吉大人,这两天你多来几趟,我给你做好吃的。”   吉符回头笑道:“行,就为了颜伯的饭,我也要常来。”   进得房间,吉符见萧奎坐在桌前发愁,便笑着说:“哎,我说萧大人,你把我支到梁州,平白挨了一场火烧,我回来你不去慰问我,还得我来找你,这算什么事?”   萧奎见吉符进来,脸上挤出笑容:“吉大人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行了,别给我装样子!”吉符摆摆手,将食盒放到桌上,“来,颜伯特意给你做的,我也沾点光。”   萧奎叹口气,拿起筷子:“我的那些流言,你都听说了吧。”   吉符扒了一口饭,点头:“略有耳闻,刚才颜伯详细跟我说了下。我觉得这就是禄王在报复。你不至于就被这点流言吓倒吧。”   萧奎摇头:“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我周围的人。将来不管哪个皇储继位,他们都会对我不利,我倒无所谓,我担心我周围的人会受到波及。”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吉符吃了一口菜,环顾四周,压低声,“我跟你说,我敢保证这两个皇储将来都继不了位,别的我不能说,但这个我可以打保票。”   “真的?”萧奎睁大眼问。   “真的。”吉符肯定的说。   得到吉符的肯定,萧奎顿时来了食欲,开始大口夹菜吃饭。   “哎,给我剩点,这是两个人的份。”吉符连忙开始跟他抢,两人风卷残云,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扫而光,连汤碗都喝了个干净。   小左进来将食盒收走,两人谈起了正事。   “总是这么被人说着也不好,你有什么想法?”吉符问。   “常人说,对付流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理它,时间久了人们也就忘了。我是不去理这些流言,但禄王那帮人不断的造谣生事,似乎不把我踩下去他们就不罢休。”萧奎蹙眉。   这事实在让人憋屈,却又阻挡不得。   “流言越抹越黑,你这样做是对的。”吉符摸了摸新长出的胡子,笑道:“不过,还有一种说法,以流言对流言。”   “噢!”萧奎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方法,“那我要造什么话题呢?”   “现成的。”吉符诡秘一笑,“窦太守死前供出,他出钱替禄王养私军,还供出禄王的孙子还在荆州,京城里这个是假的。”   “禄王的胆子真大,这是要谋反啊。”萧奎很惊讶。   “是呀。但禄王做得仔细,让人抓不住把柄。光凭窦太守的供词还扳不倒他,反到容易让他反咬一口,说我刑讯逼供。”   “那你为何不留窦太守一命?”   “夜长梦多,当时若留他一命,谁知道禄王会怎么搭救他。在他们的地盘,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那你现在就被动了。”萧奎有些替吉符担心。   “所以,正好借着你的流言,也给禄王他们添添堵!”吉符笑道。   萧奎站起身,深深一礼:“多谢吉大人!”   “行了,别跟我客气,怎么散播流言可是由你来弄。”吉符微笑摆手,准备起身走人。   萧奎笑着送吉符出门,在院当中正好碰到单应和久未露面的刑部尚书邢原庭。   “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吉符和邢思源同时问对方,随后两人都呵呵一乐,能这个时候来1号院,肯定是为了萧奎的事。   “邢大人、单大人快请进屋,”萧奎拱手,请邢源庭和单应进屋。   吉符转过身,捋了捋参差不齐的胡须,“看来我要二进屋啦,呵呵”,萧奎忙躬身做恭请状:“吉大人请!”   “吉大人要出去,怕是已经跟萧大人商量好解决方法了吧。”邢源庭开门见山地问吉符。   “是啊,以流言对流言。我说,邢大人,萧大人已经被流言攻击了半个月,您老作为上司怎么才出马?”   邢源庭笑着说:“看你这么上心,我还以为萧大人是你的手下呢。”   “我倒是希望有萧大人这样的帮手。”   邢源庭和吉符打了半天嘴仗,邢源庭才说明来意:“我和单应查到了流言的来源,是吏部的右侍郎和御史台的杜御史,他们都是禄王一派的。在朝堂上弹劾萧大人最起劲儿的也是这二位。”   “哦,查出来又如何?”吉大人问。   “我来这儿,就是准备和萧奎商量下明天一起弹劾这二位,我们已经抓到这二位的把柄。正好吉大人在,明天我们一起弹劾这两位。”   “好嘞,看来你老儿这半个月没闲着。”   “往萧大人身上泼脏水,就是往我刑部泼脏水,我怎么能干坐着。”邢源庭得意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这茶味道不错。”   “这是颜伯新制的六味茶,冬天喝正好。”萧奎在一旁解释。   “别光喝茶,你让我帮忙参奏,您老好歹告诉我一些详情吧。”吉符在一旁打岔。   “真是,从认识你那天起,就没见你有耐心过。”邢大人放下茶盏,让单应把证据递给吉符,“这是我们找到的证据,足够参倒这两位。”   吉符翻看了一下,沉着脸说:“这帮官员,表面人模狗样,背地里满是男盗女娼!即便不是为了萧大人,知道这个,我大理寺也容不下这样的狗官!”   “那明天就请吉大人出份力了!”   “废话!”   萧奎算是看出来了,吉大人和邢大人碰到一起就爱斗嘴,他急忙说:“多谢两位大人相助!”   “客气什么!”两位大人同时说,萧奎闭嘴,单应躲在后面偷笑。   几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下明日如何弹劾,如何放禄王的流言。   总之,关于萧奎的流言不能再放任下去,放出流言的人也要出点利息。   几人商谈完,面带笑容的走出。   颜伯给每人送上一罐子腌萝卜和一袋特制六位茶,把两位大人乐得见牙不见眼。   “再来几次,是不是还能得更多腌萝卜?”   “不来,腌萝卜也管够几位大人吃!”颜伯乐呵呵的说,看来萧奎的这次危机马上就要解除了。 第六十六章 :金殿对质(一)   武帝最近比较烦。   当关于萧奎的流言起来时,武帝没有太在意,他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两个宝贝孙子上。   元祁需要配两个德高望重还能保守秘密的老师。   元佑那边,需要配四个功夫好的暗卫跟着,闯荡江湖,万一出个事可不得了。当然能把元佑拐到京都更好。   等武帝忙完孙子的事,再回头管萧奎时,才发现,抹黑萧奎的流言甚嚣尘上,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朝堂上的弹劾武帝能帮萧奎挡了,但是民间的流言却是越挡越多,武帝明知这是禄王捣的鬼,却也无计可施。   这日中午,武帝接到玄六传回的消息,知道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要帮着萧奎反攻,武帝喜不自胜,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他一定配合到底。   武帝决定杀鸡儆猴,只要刑部尚书说得证据充分,他就会将禄王一派弹劾萧奎出力最多的两个人拍得起不了身。   第二天早朝,还没等一些朝臣开始继续弹劾萧奎,一直默不作声的邢尚书率先出列。   “皇上,臣有本要奏,吏部右侍郎刘京龙强占邻居申老头的独女、杀害申老头、霸占申老头的遗产,杀人灭口,证据确凿。”   邢尚书的话音刚落,大殿内就响起一阵嗡嗡声,众臣交头接耳。   刑部左侍郎萧奎这些日子一直被流言所扰,禄王一派的人起劲儿的弹劾萧奎,刑部一直没动静,众臣本以为萧奎在刑部没什么支持,没想人家的尚书一上来就是实锤,这下刘京龙想翻身可难了。   武帝心中暗喜,本来还想着怎么发落这次强出头的两个禄王的人,没想到刑部尚书亲自递上一把快刀,这个刘京龙实在该杀。   让武帝惊喜的不仅这一点,接下来刑部尚书接着弹劾:“御史台的董御史,对外宣称自己两袖清风、为官清正,实际上家财万贯,巨额财产大部分为受贿而来。此次弹劾萧侍郎,董御史受贿三千两白银,指使三个家丁分别在各处散布关于萧侍郎的流言,所言极尽污蔑之能,有家丁证词为证。”   邢尚书的话音刚落,大殿内就炸开了锅。   这次弹劾萧侍郎,明眼人都知道是禄王在报复,福王一派的人跟着瞎掺和。   没想短短一个月,刑部就把这次弹劾的主力全查了个底儿朝天,一巴掌拍下,让人全无抵挡之力。   刘京龙和董御史颤巍巍的跪地,冷汗滴落到地,刑部尚书给出的都是实证,自己想反驳也难,他俩都在后悔,当初为何要帮着禄王弹劾刑部的人呢。   “拉出去,押入大牢!”武帝下令。   侍卫上前,摘掉这两人官帽,押出大殿。   朝堂上弹劾萧奎的可不只这两位,其他帮着禄王弹劾萧奎的人一看情势对己方不利,便纷纷自救。   一位御史出来参奏:“皇上,刑部假公济私,为帮萧侍郎,私自调查官员的隐私,理当受罚!”   吏部尚书上官纯也出来参奏:“皇上,吏部刘京龙和董御史虽然被刑部查出有罪,但刑部萧侍郎假公济私,强令手下捕快帮其酿菜;行为不端,私藏小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光在武林大会上就能拿出近三万两白银用来遣散武林人士。所有这些,都应一一调查定罪!”   禄王一派的人和福王一派的人纷纷附和,就差说萧奎“以色侍君”。   已升任户部右侍郎的宣子瑜实在看不过去,出列维护萧奎:“众口铄金。所有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你们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死咬不放,私心昭然若揭,实非良臣所为。”   吏部尚书上官纯反驳:“无风不起浪,难道这些都是我们捏造不成?我们也是证据确凿!”   一直保持沉默的清流一派的首领右相梁文正此时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今日就应在朝堂上就萧侍郎的事情说清楚,免得整日弹劾影响正常朝政!”   大理寺卿吉大人附议:“臣认为右相所言极是,请弹劾之人和萧侍郎一一对证,免得朝外流言漫天,影响朝臣的清誉。”   “萧奎还有啥清誉……”底下有朝臣轻声蔑笑。   武帝咳嗽一声,郭公公大喊:“肃静!”   武帝发话:“上官纯、萧奎,你二人出列,一一对证,其他人退回。”武帝现在也想清楚了,光他一个人在这里压着不行,事情总是要说清楚,才能让萧奎摆脱困境。   上官纯私以为这个机会难得,今天一定要将萧奎整倒了,否则日后刑部再暗中调查自己,谁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上官纯自认证据确凿,所以在萧奎和他出列面对面站好后,率先发问:“六扇门的众捕头给萧侍郎家酿制腌菜,这事可有?”   萧奎:“有。不过他们是自愿,我并没有强迫。”   上官纯:“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强迫他们?”   萧奎:“可请众捕头上殿作证。”   上官纯:“都是你的手下,他们当然不会说你强迫。”   萧奎:“上官大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强迫?”   上官纯:“堂堂大捕快们,不去忙着抓贼,居然给你们酿酱菜,卖钱,不是你强迫的难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他们帮我酿酱菜都是在旬休时,没有耽误工作,且我都有回赠。”萧奎淡笑,“好像大人还想从常捕快的手里强行买一罐酱菜,结果被拒了。”   被人揭了隐私,上官纯觉得很没面子。   坐在高处的武帝发话:“这一条就到这里,萧奎日后不可再让捕快们帮你家里做生意上的事。”   萧奎叩首:“是,皇上!”   请手下帮自己家里做私事算不得大罪,任何官员或多或少都会做这种事,再追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上官纯见好就收,说起下一条罪证:“萧侍郎,请问你家里是否储有两个小倌。”   萧奎蹙眉:“没有!”   上官纯:“撒谎,上次破采花大盗案时,有两个美过小倌的男子是不是出自你府上?”   萧奎:“是又如何?他们是我府上的家仆,帮我看守院子。”   上官纯邪笑道:“谁家的仆人会如此漂亮,还看守院子?怕是你养的内人吧?”   萧奎看着上官纯,觉得恶心,只有心思邪恶的人才会把事情往歪里想。   既如此,他就顺着上官纯的话说:“上官大人,请问您家的仆人中有没有漂亮的,如果有,是不是也是您养的内人?还是说,您家的下人都丑得不像话?”   “噗嗤!”群臣中有人偷笑,这下上官纯怎么答都不对了。   上官纯憋得有些脸红,他朝武帝躬身施礼:“请皇上派人调查这两个人是否是萧奎养的小倌。”   武帝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这两个人是朕赏给萧侍郎的。”   一句话像一个惊雷在朝堂上炸响,武帝送萧奎小倌?! 第六十七章 :金殿对质(二)   武帝的话在朝臣的心里炸开了锅,那是需要什么样的恩宠,才能让武帝给萧奎赐小倌啊。   萧奎这断袖当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果然如此!”群臣在底下悄声交流,“看来传言不假啊。”   上官纯一看,这么好的一个理由,被武帝一句话轻易化解了,只好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请问萧侍郎在武林大会结束时,是否拿出三万两白银用来遣散武林人士。”   萧奎答:“是。”   上官纯进一步问:“敢问萧侍郎这三万两白银是从那里来的?”   萧奎撇他一眼:“皇上赏的。”   群臣心里一惊,皇上什么时候赏赐给萧奎这么一笔巨款?   上官纯也是怀疑,他问皇上:“皇上,您是否赏赐过这笔巨款?”   武帝冷笑:“赏过!且萧奎用这笔巨款遣散武林,正和朕意,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皇上这是要护萧侍郎到底啊,众臣默默的想,同时在心里为上官纯点了一排蜡烛。   上官纯仍不肯罢休,他继续问:“请问萧侍郎是否有皇上赏赐的明旨?”   萧奎回:“有,就在我家里。”   武帝已经没耐心听下去,他说:“上官纯,你难道连朕的话都不信吗?朕看你这官也不用做了,回家务农去吧。”   上官纯心里一惊,急忙跪地磕头,“皇上!”还没等他说完,两个侍卫走上前,除了他的官帽,将上官纯架出殿外。   众臣面面相觑,这变化太快,有那弹劾过萧奎的大臣,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生怕自己被推出来挨刀。   武帝对今天的结果很满意,他今日摆明了护着萧奎,看日后还有谁还敢弹劾萧奎。   吉大人左右看了看,见场面有些冷,趁着禄王一派今天受了重挫,他赶紧夹带私货。   吉大人出列启奏:“皇上,臣有本要奏。”   武帝看是吉大人,便微笑点头:“说。”   武帝已经知道昨天中午邢原庭和吉符去了1号院,想着法子帮萧奎解决流言问题,武帝对吉符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吉符在怀中拿出一份状纸,双手托起:“原窦太守在死前招供,梁州的那些山贼其实是他替禄王养的私军,禄王的嫡孙其实还在荆州,京城里的这位是个假的。由于原窦太守所言牵扯甚大,臣不敢独断,特禀明皇上,请皇上裁断。”   “嘶”大殿内一阵吸气声,这禄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或者,是这吉大人诬告?当然也不能说吉大人诬告,毕竟这是原窦太守的供词,可是窦太守已经被吉大人处斩,死无对证啊。   禄王一派的人有些发懵,福王一派的人率先反应过来,多好的机会啊!   礼部尚书立刻出列启奏:“皇上,不论原窦太守的供词是否是真的,但事涉皇储,不得不慎重,臣恳请皇上下旨详查禄王嫡孙嬴正!”   福王一派的人纷纷点头应和。   禄王一派的人刚刚损失了三位大员,现在又出了这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们纷纷看向禄王一派的领头人威远侯,威远侯的孙女已经与禄的嫡孙嬴正订婚,是真是假威远侯应该最清楚。   威远侯现在郁闷的狠,他带兵去剿匪时,也被山火烧死了不少士兵,如果这些山匪真是禄王的,岂不是自己打自己人?   这个嬴正是真是假,他哪儿知道啊,他的孙女是要嫁给成为皇储的那个嬴正,想是禄王也很清楚这一点,否则自己也不会帮他。可眼下该怎么办呢?   威远侯硬着头皮出列启奏:“皇上,窦太守已死,这份证词的真假还不好说,臣恳请皇上为禄王的嫡孙正本清源。”   禄王一派的人也缓过劲儿来,纷纷附和:“证词未必可信,还请皇上替禄王做主。”   武帝目前还不想打破福王和禄王之间的平衡,禄王孙是真是假他可不关心,既然众臣都请他做主,那他正好可以把水搅得更浑点,这样萧奎就会更安全些。   想到这里,武帝下旨:让礼部尚书、威远侯、定南侯和右相梁文正联合调查禄王嫡孙的真假和山匪的事。   这下福王一派、禄王一派、清流一派、中立一派的人都有了,群臣啥话也说不出来。四个派别都有,这看似公平,但是估计以后光扯皮就扯不过来。   飘香茶馆这下又有了热门话题:   “萧侍郎可真受宠,皇上不仅赏他小倌,还赏给他三万两白银!”   “你说,这萧侍郎真的跟皇上那个什么吗?”   “慎言、慎言!!”   “哎呀,京都里的这个禄王嫡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是假的,上次不就刺死一个假的吗?”   “也是,这么大点,万一出个意外,禄王去哪儿再找个嫡孙去。”   “话不能这么说,弄个假的放到京都,岂不是欺君之罪?”   “你说会不会是吉大人诬告?”   “怎么能是诬告呢,吉大人说了这是窦太守的临死证词,真假他也不知道,所以才请皇上定夺。”   “这事儿整得可真够大”   “可不是……”   ……   人声嘈杂中,传出李小四一声悠悠的叹息:“哎,我再也吃不到腌萝卜了,你说这叫啥事儿啊!”   “吃一堑,长一智!”1号院里,颜伯对寻古说,“以后咱们挣钱,尽量不要牵扯到萧奎的公务。这次幸亏有吉大人和邢大人他们帮忙,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是,咱们先消停些,等这股子风彻底过去再想挣钱法子。”寻古答道。   “去年挣的钱也够咱们花几年了,不开店了!”颜伯下了定论。   单应和大捕快们想来帮忙酿腌菜,都被颜伯一一拒绝,“别惹事了。”   大捕快们说:“就是那些人多事。我们自己做腌菜自己吃总可以了吧。”   “就是,我们自己借颜伯您的酱缸做腌菜,这下那些大人们想找茬也没处找!”   几个大捕快,绕过颜伯,来到酱缸前,熟练地干起腌酱菜的活儿。   颜伯无奈,摇头,微笑,这帮小子! 第六十八章 :宴请   洪武三十二年的春节,在京都的一片流言中渡过。   当然这些流言已经跟萧奎没什么大关系,这些流言主要是针对禄王嫡孙和山匪。甚至还有流言说禄王根本没有嫡孙。   颜伯为了感谢吉大人、邢大人和单应等人对萧奎的帮助,他特意在初一备上特制食盒,让萧奎提上,一一去他们府上拜年,并请他们在初七中午到前门酱菜园子吃饭。   有颜伯出马,各位被请的大人都很给面子,在初七一大早就来到酱菜园子。   吉大人住的近,自认是最早到园子的,没想一进正厅,就见邢大人正在跟一个蹄子奋战。   “哎,我说邢大人,形象,主意形象!”   “都是自己人,注意什么形象。你要注意形象,你别啃。”说完,邢大人将盘子护到自己的手边。   “哎,别人还都没来呢,你就把好吃的都吃了?你这礼仪不过关啊。”吉大人连忙靠近,抢了一个蹄子。   “这是颜伯专门给我拿来的,想吃你跟颜伯要去。”邢大人十分占理。   吉大人坐下,十分自在地啃起蹄子:“萧大人呢?”   “在隔壁跟梁大人和宣子瑜商谈事情。”邢大人啃着蹄子说。   “梁大人他们,也到了?这么早!”吉大人很惊讶。   “他们好像有事,想早点来跟萧奎商量。”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吉大人啃了一口蹄子,“香,油而不腻,这劲道正好,不愧是颜伯的手艺。”   “颜伯说,请两位大人慢用,待会儿还有好吃的。”小左笑嘻嘻地拿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有几个小蝶,里面有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蜜饯桂圆、蜜饯青梅。   “你是萧大人身边的小左吗?”吉大人还记得小左,“近来怎么没见你跟着你家大人出去?”   小左笑着给两位大人添了些茶,随口说道:“我家公子新添两个贴身侍从,我就闲下来跟颜伯学厨艺。颜伯说了,以后他的手艺由我继承。”   “跟颜伯学艺,可是大有前途。”吉大人点点头,“好好学,以后出息了,别忘了请我吃饭。”   “好嘞!”小左笑着应承下来,还从兜里拿出瓜子放在桌面上,“这是我自己琢磨的十香瓜子,吉大人尝尝味,邢大人也请!厨房那边正忙着,我先过去,待会儿给两位大人上好吃的。”   “谢谢小左!你去忙吧。”吉大人兴致勃勃地开始吃桌上的零嘴,邢大人边说他注意形象,边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等中午开餐时,这两位大人已经吃了个半饱,看着小左和罗修远不断往桌上摆放的珍馐美味,这两位大人后悔地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你说都五十几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节制都没有,搞得现在,这么多美味放在面前,没有肚子吃,真是难受啊。   餐桌上,与萧奎商谈了一上午的右相梁文正一上来就罚吉大人酒。   “吉大人,你在朝上砍了禄王两板斧,抽身走了,害得我们挤在后面帮你收拾,你说是不是该罚酒?”   “梁相这是为难我啊,我也就提了提原窦太守的证词,我可什么也没干。”   “是个人都知道你的目的,你捅了蚂蜂窝,跑了,我陷进去了,连我的学生也陷进去了。”   “冤枉我呀,梁相,您怎么能陷进去呢?”   “皇上派我和宣子瑜去梁州、荆州和徐州查账!”   “啊?!”吉大人顿时将眼光从桌上的美味抽出,惊讶地看向梁相和宣子瑜,“不是让你们四位大人联合调查禄王嫡孙的真假吗?”   “皇上改主意了,让他们三个调查禄王嫡孙的真假,派我和宣子瑜去梁州、荆州和徐州查账。”   “哎呀,这三个地儿可是火坑。”吉大人放下筷子,替梁相出主意,“请皇上多派侍卫,那里山匪多,谁知道他们会利用山匪做什么事。”   梁相点头:“我刚才与萧大人就是商量这件事来着,他去过那里还被劫持过,知道的比较多。”   “你怎么不找我?我知道的不比萧大人少。”吉大人说。   “你的手下不行。我主要还是想从萧大人这里借几个高手,呵呵。”梁相笑着举起酒杯,“你说就因为你的那两板斧,害得我去跳火坑,你该不该罚酒?”   “该罚。我是知道了,您今儿个,就是来寻我撒气的。”吉大人无奈举起酒杯,干了一杯。   “萧大人,我可被你害惨了,瞧,我这胡须才长出来。你牵头弹劾窦太守,害得我去挨火烧,你是不是也要喝一杯?”吉大人又将酒杯举起来,开始灌萧奎的酒。连带着,邢大人也不能放过,“邢大人,我们在外面忙里忙外,您老就知道躲在后面不吱声,是不是也要罚一杯?”   萧奎和邢源庭看吉大人说得可怜,刚长出的短胡须委实难看了点,便都很给面子的干了一杯。   邢源庭喝完后,拿起筷子说道:“我说,都别顾着喝酒,赶紧吃菜,这些课都是颜伯的手艺,下次想吃还没有呢。”   “今天先饶过你,吃菜!”吉大人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菜,吃菜!”   还没等大家吃上几口,小左颠颠跑进来,有些为难地说:“公子,外面又来了位客人,请您出去迎一下。”   萧奎诧异地站起身,“是谁?我好像没请别人。”   “不知道,反正来头挺大,大伯让我请您出去迎一下。”   萧奎擦了擦手,拱手对大家说,“我先出去下,各位大人慢用。”   “去吧,去吧!正好我多吃点。”吉大人笑着打趣说。   “咱们猜猜来的这位是谁。”邢大人边吃黄焖茄子,边建议。   “不好猜,怕是待会儿吃不成饭了。赶快吃。”吉大人加快了夹菜速度。   邢大人招呼梁相和宣子瑜:“你倆别文邹邹的,快吃!”   宣子瑜小声问梁相:“恩师,你猜会是谁呢?”   梁相摇摇头:“不好猜,来人估计是皇家的人,否则也不会让萧大人亲自出迎,我们还是快吃点吧。”   还没等这四位多吃几口,萧奎已经迎着一位儒雅的老者走了进来,这位老者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上座:“行了,你们也别见礼了,我微服出来,就是想尝尝颜伯的手艺。”   在座四人嘴里塞着东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萧奎忙着从小左手里拿过新的碗筷,小心地放在桌上。   梁相出声:“皇上,礼不可废!”说完,带头跪地磕头。其他几人纷纷跟进。   “都起来吧,今天由你们来陪朕吃饭。”武帝乐呵呵的说。   有皇上在,这几位自然不能放开了吃。武帝倒是自在,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说:“颜伯的手艺真是出神入化,这比宫里做的好太多。”   连带着萧奎,五位大臣坐在边上,不知该如何作答。   或许换个会吹嘘拍马的人来,场面能融洽些。   武帝吃了一阵,见大家都不动筷子,就说:“一起吃,一起吃。呵呵。据说颜伯做菜每次都不重样,过了这村可没这地儿。”   “郭公公,还有你,叫小左吧,来给几位大人布菜。”武帝自来熟地吩咐起来。   有了郭公公和小左布菜,几人这才壮起胆子,斯文地,小口小口地从眼前的碟子里夹菜吃。   颜伯做菜,从不让人失望。   武帝心满意足地吃了个大饱,开始说起正事:“梁相,朕这次让你去还有一个目的。”   梁相连忙停筷,垂耳恭听。   “有个叫辛辰的皇族子弟,资质不错。到了那里后,请梁相多教教他,尤其是庶务,都让他学学。”   “臣,定当尽力而为!”梁相心下暗惊,皇族子弟,让他亲自去教导,这不就是未来的储君嘛,自己这是要当帝师了?   “此事机密,不可泄漏!”武帝叮嘱。   “是!”梁相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这不就泄露了吗?   “吉大人此次已经见过辛辰,你可以问问吉大人辛辰的情况。”武帝接着说。   哦,原来还有知。   “你们几个都要保密!”武帝最后说。   “尊旨!”   这几个人心里都很激动,武帝明显将他们当成了心腹,这么机密的事都告诉了他们。   萧奎心里存疑,“辛辰”好像是元祁的化名?鉴于萧母的警告,萧奎一直没告诉其他人自己家里的事。   “皇上,此去凶险,对于辛辰的安全,还请皇上多加考量。”梁相冷静下来,帝师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个尽管放心,朕请桑源保护辛辰。你只需负责教导辛辰,查账时让他了解些庶务即可。还有,你不必跟禄王和福王的人较劲,他们让你帮忙遮掩,你答应就是。”   “是!”梁相这下明白了,自己去就是当老师的,明着查账,实际是利用这些账册给人讲解庶务去了。还好,同去的宣子瑜是账务方面的高手。   武帝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几个人,这几位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有了他们就不怕禄王福王翻浪花。   至于萧奎吗,武帝看了眼面露疑惑的萧奎,有了这几个人的相帮,再加上元祁的助力,他未来的皇位或许会坐得稳点。   武帝吃完饭,尽兴而去,留下这几位大臣,放开了吃。   “你说你请我们吃饭,把皇上也招来了,你是不是要负责?”武帝走后,吉大人找借口,又罚了萧奎一杯酒。   “行,大人们要是有时间,晚饭我包了!”萧奎干完一杯后说。   “好主意!”大家纷纷赞同。   于是,一顿饭吃到半夜才散,几人都有了八分醉。   芷兮已有八个月身孕。送走客人,萧奎回房间跟她睡时,芷兮嫌萧奎身上味大,将他轰到书房。   据说,吉大人和邢大人回到家也遭遇了同样的待遇。   哎,宴无好宴,谁让他们既贪吃,又贪杯呢。 第六十九章 :芷兮生产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芷兮在午时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武帝在正月初就派到酱菜园子四个稳婆,四个奶娘,八个侍女。   为了安抚萧奎的个人所需,武帝还自作主张赐给萧奎八个美女,这些女子统统被萧奎打发到后院打扫卫生。   待到芷兮临产前,得到消息的武帝比萧奎还要着急,来回地在御书房里直转悠,一晚上没睡。萧奎倒是经验丰富地在产房外眯了一小觉。   洗三之日,武帝早早地微服来到萧府,亲手抱着孩子不放,在萧奎再三的恳请下,才松手让萧奎抱出去面见亲朋好友。   待到洗三过后,武帝直接将孩子抱到宫中抚养,美其名曰,给萧奎减轻负担。   知道这些事的群臣都在私下议论:萧奎替皇上养外室,所以才如此得宠。   福王府和禄王府的人知道这些事后,立刻炸开了锅。   “皇上不是已经不能生育了吗?”福王皱着眉,问身边的三个幕僚。   一位姓贾的幕僚立刻汇报他最新的调查结果:“据我所查,萧侍郎府上的这位夫人其实是萧奎的亲妹妹,她有个赘婿,现在人们都在怀疑,这个赘婿很可能就是皇上早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只有这个说法最合理!”另唯一王姓幕僚附和。   “皇上有了皇嗣,那这皇储怎么算?”福王担忧地说,他为此已经谋划了二十多年。   “到底是不是皇嗣皇上没说,我们就当不知道。皇储既然已经立了,岂有随便就废的道理。”贾姓幕僚说道。   “对,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王姓幕僚说。   飘香茶馆里的讨论更是五花八门:   “你说皇上为啥把人放在萧侍郎府上,干嘛不接到宫里?”   “私生子当然要暗地里生了,萧侍郎是断袖,不能人道,放他那最安全。”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个理儿。你说皇上什么时候让这个孩子认主归宗?”   “不知道,有了这么个孩子,那两位皇储怎么办。”   “这事还真不好说,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嫡孙,而是皇室子弟,武帝抱来养的?”   “有可能。”   酱菜园子里,芷兮哭着对萧奎说:“我要见孩子!”   萧奎苦着脸,搂着芷兮说:“我已经去要了十来遍,皇上就是不给。”   “那你再去!”芷兮推开萧奎,抹眼泪哽咽道,“元瑾找不到我不怪你,凌儿要是要不回来,我跟你没完。”   “夫人莫要伤心,小心哭坏身子,为夫这就去要孩子。”   萧奎感觉自己这些天就像夹心馅饼,两头受堵,芷兮想要孩子,武帝愣是不给。   众人都怀疑这个孩子不是萧奎的,连萧奎自己都有些怀疑了,当然也仅仅是偶尔,因为萧奎清楚的知道这孩子就是自己的。   寻古问萧奎:“这孩子真是你的?”   萧奎无奈解释:“真的是。”   寻古说:“那皇上的表现有些怪啊。要不然弟妹是皇上的女儿?”   萧奎想想:“也有可能。我得问我母亲去。”   “别问了,我想伯母不会告诉你实情的。”   “哎,我母亲秘密太多。”   “你还是赶紧把孩子要回来,芷兮还在坐月子,见不着孩子,伤心,容易伤身。”   “哎!我再去一趟。”   禁军首领袁方巡视时,看萧奎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发愁,上前问道:“萧侍郎怎么坐在这里?”   “啊!不好意思,我应该站着。”萧奎忙站了起来,宫里可不能放肆。   “没关系,您坐着也成。您是要找皇上吗?”   “是,不过已经找过了。”萧奎沮丧地说,“我来要我的孩子,皇上不给。”   袁方是知道内幕的,他给萧奎出主意,“皇上可能真是喜欢你家孩子,你别硬求,放软了态度,声泪俱下或许效果好点儿?”   有理!   “多谢袁首领!”萧奎转身,再次求见武帝。   武帝都快被萧奎烦死了,一天三趟的求见,就是想要回孩子,这么可爱软糯的孩子他真舍不得撒手,“不见。”   郭公公替萧奎求情:“怎么也是太子的孩子,就让他见见孩子吧。”   武帝不舍地说:“那就让他看看孩子,抱回去是不可能的。”   萧奎见了武帝,声泪俱下地说:“皇上,我还有一个女儿在外流落,找不到,我家夫人整天想着女儿和这个小子,每天茶饭不思,虽然刚出月子。但身子骨没养好,明显精神头比以前弱了许多,皇上,求您念在母子连心这个天伦上,让我把孩子抱回去吧。”   武帝看着痛哭流涕的萧奎心软了,“暂时让你抱回去几天,过几天在给朕抱回来!”   “是!”萧奎赶紧抱着孩子跑了,生怕武帝反悔。   “皇上,外面传言这是您的子嗣。”云一在旁提醒武帝,“福王和禄王正有所动作,准备联合在朝堂上发难,您看?”   “朕做得这么明显,就没人怀疑太子的身份?”武帝问。   云一低头:“太子以前装断袖装得太像,现在人们都在怀疑太子妃是您的子嗣,或者怀疑太子妃有个‘入赘’的夫婿是皇上的子嗣,没有人怀疑到太子的身份。”   “这个……让朕想想。”武帝沉思,到底现在要不要公布萧奎的身份呢?   好像,还是隐瞒起来比较好。   “去再找两个婴儿进来,往外传,我要用二月二龙抬头的男孩的童子尿配补药。”   “尊旨!”   有了武帝的插手,没有人再关心萧奎这个孩子的身份问题。朝臣们开始关心武帝的身体;民间更关心武帝的这个神秘的补药配方,一时间,二月二龙抬头午时生人的童子尿成了稀缺商品。   “以后缺钱了,就让我们凌儿撒泡尿。”萧奎抱着儿子乐呵呵的跟芷兮说。   芷兮抿嘴笑道:“你也不嫌臊。”   凌儿很识趣地在他爹怀里尿乐泡尿。   过了几天,武帝派郭公公再来抱凌儿,萧奎直接交给郭公共一个夜壶,还说,这是刚尿的,新鲜。   武帝看着郭公公拿回来的夜壶,哭笑不得,为了不给萧奎填乱,武帝强压下了自己抱孙子的心思。 第七十章 :闲得无聊的颜伯   再说梁相这边。接了武帝的旨意后,梁相在正月末就带着宣子瑜离开京都往徐州去。   武帝给梁相配置了五十个侍卫,并请罗修远带着玄五、玄七跟随。   一日中午,颜伯向萧奎抱怨:“你怎么总让修远出远门?”   萧奎安抚颜伯:“修远去那边还能见着桑源,继续学武。况且这次真不是我请修远去的,这回是皇上的旨意。”   颜伯继续唠叨:“你们总让修远干这干那,也不给修远个身份。”   萧奎摊手:“修远现在已经在皇上那边挂上号了。他身上那块随意进出宫的腰牌连我都没有,我要是随便给修远在刑部安个职位,估计皇上那边首先就不愿意。”   颜伯嘟着嘴,手里捣鼓着几样佐味料,“那好歹也该给修远一点工钱吧。”   “修远身上没钱了?”萧奎帮着颜伯捣蒜:“去年咱们的店不是挣了不少钱,修远也得了一份,怎么现在他的钱又不够用了?”   “修远这孩子不乱花钱,我是觉着,他帮着你们干那么多活,总得有个身份,有个工钱吧。”   “行,下回我见了皇上,替修远要个身份和工钱去。”萧奎应道,“颜伯,您今天怎么想起修远的身份和工钱问题了?”   颜伯将手中的大料闻了闻,放在一边,说“修远都十八岁了,我想着他也该谈婚论嫁了,没个身份怎么行。”   萧奎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蒜缸捣碎:“修远是练童子功的,您老让他结婚,这不太妥吧。”   颜伯发愁:“修远要是没个孩子,罗家岂不是断根了。”   萧奎问:“罗家不是还有其他人嘛。”   “哎!说起这个我就气。”颜伯将萧奎捣好的蒜倒出来,又给萧奎一些花椒,让他碾成粉。   “去年我带修远回去时,他们族里的人不认他,愣说原来罗家堡里的人都了,说我带个假冒的修远回去,是要占他们的田宅!”   “岂有此理!”萧奎愤愤地将手中的花椒碾成粉末,“告他们去!”   “算了,修远不愿意。”颜伯顺势将萧奎手下的那些花椒粉取走,又拿了些桂皮让他碾成粉。   “修远想着自立门户。”颜伯将手里的调味料搅拌了一下,“我觉着,修远要自立门户也行,但怎么也得有个后代吧。要有后代就得娶妻生子,这些不得要钱嘛。”   “颜伯,”萧奎有些好笑的说,“钱不是问题。但您总得问问修远的意思吧?他练了那么久的童子功,说抛就抛了?”   “所以我也在犯愁。寻古和单应他们都不同意修远结婚。我看周围就你结过婚,有孩子,所以我跟你叨咕叨咕。”   “行了,颜伯,修远那孩子的命好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寻古进来帮忙,接话道。   颜伯不干了,发起小火:“我瞎操心?!瞧瞧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光棍!外面传言,整个六扇门就是光棍门,咱们1号院就是光棍院!更有难听的,说你们个个都好龙阳!”   寻古上前左手扶着颜伯,右手放在颜伯后背,给颜伯顺气:“颜伯,别听外人瞎说。我们喜欢单身是我们的事,管外人说什么呢。”   颜伯将火力放在寻古身上:“桑源和修远要练童子功,你又不练,你为啥不成婚?”   寻古抱拳讨饶:“颜伯,你看我这模样,哪个姑娘能看上我?况且我一个人挺自在的,不是还有你们吗?”   颜伯不依不饶:“只要你松口,我就能给你找出一串姑娘来让你选。”   寻古苦了脸:“颜伯,要不您先把单应解决了?他比我大。”   颜伯不满:“让你们讨老婆又不是让你们上刀山,怎么一个一个都怕得跟什么似的,单应已经被我说得不敢来吃午饭了。”   萧奎和寻古同时咧嘴。   从颜伯那里逃出来,萧奎问寻古:“颜伯怎么突然想起给大伙儿找媳妇了?”   寻古笑道:“还不是受你和小左的刺激。”   “我们怎么刺激颜伯了?”   “你都有第四个孩子了。小左的亲爹在他小时候就给定了个娃娃亲,过些日子他要回老家成婚。颜伯突然觉得周围的光棍太多,他就想着给我们讨老婆。”   “这颜伯。我看他要再催你们成婚,你们就让颜伯先成婚,做个表率。”萧奎出了个馊主意。   “好主意!”寻古乐道,“我的耳根终于可以清静了。”   “胡闹!”颜伯在受到寻古和单应的调侃后,暴怒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成什么婚,你们老老实实给我成个婚,生个孩子,我帮你们养!”   萧奎、寻古和单应专门为这事进行了一次紧急磋商,最后,寻古总结道:“颜伯这是闲得没事闹的。”   罗修远跟着梁相去了徐州,小左马上要回老家完婚,寻古被单应拉进六扇门,也当了个捕快。萧奎就中午去1号院吃顿饭,晚上要回酱菜院子。现在的1号院除了在中午热闹点,其他时间都很冷清,颜伯寂寞了。   “该给颜伯找点事做,再开个调味料店怎么样?”萧奎建议。   “你不怕别人参你?”寻古问,就是因为萧奎被人说假公济私,他们才关的酱菜铺子。   “不怕。这回我们雇人做活,不让兄弟们插手就行。”萧奎说。   “难办,颜伯不喜欢外人看到他做活儿。”寻古发愁。   单应插嘴:“我觉得我们应该问问颜伯想干什么。”   “对!”   三人找到颜伯,小心翼翼地问:“颜伯,我们想再开个店,您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开个店要费老大的劲,还要被人说,不开了。”颜伯不同意。   “那,您看我们做点什么,挣点钱?”萧奎问。   “小萧啊,你怎么总想着挣钱,你现在钱不少了,人总得有点精神追求。”   萧奎被颜伯说的有些脸红,他急忙说:“是,人总要有点精神追求,那颜伯,您看我们该追求些什么?”   “我哪知道你们要追求什么,反正我就想做好饭,有人吃。”颜伯说。   “您不是每天都给我们做饭吗?不管什么饭菜,我们都吃了个干净啊。”萧奎答道。   “我现在想做几场大餐,有很多人吃的那种。我琢磨出好几种宴席搭配。我想着你们谁要是结婚,我就能趁机做出这个大餐。”   “行,颜伯,我给您找几场做大餐的机会。”萧奎心说,原来颜伯逼人成婚还有这个目的。“颜伯,我儿子的百日宴我想大办,您看这算不算大宴。”   颜伯稍有满意:“算。这次你再请些女眷,让童晗月帮着芷兮招待。”   “行!得您这话我就开始遍请群臣。操办这次宴席就全靠您了,我的钱都在寻古那,花多少找他要。”   “记住要多请几个人。”颜伯跟了一句,“弹劾你的人不能请!”   “没问题!”   颜伯有事做了,众人的耳朵清静了。   我想着颜伯应该是个白白胖胖的老头,整日笑呵呵的,古道心肠,小孩脾气。他最见不得邪恶的事,也最见不得有人不吃他做的东西。 第七十一章 :百日宴(一)   五月十日,萧奎的三儿子,萧元凌的百日宴,如期在前门大街上的酱菜园子里举行。   为了让颜伯有事可做,萧奎特意在给群臣和朋友们的请帖中提到,欢迎携带家眷。   明里暗里,萧奎都透露出,颜伯有专为夫人小姐们设计的菜肴。   有了颜伯的名头,又有了年初关于萧奎这个儿子的各种传言,这个百日宴的请帖可谓百金难求。   那些想尝鲜的人想着法子往家眷那个方向凑,搞得萧奎最后不得不规定,每人只能携带三名家眷。   这天正好是沐修,一大早,吉大人就率先带着家人来到酱菜园子。   “我是来吃早餐的,”一见面,吉大人就毫不客气地说,“我夫人她们是来帮忙的。”   “多谢吉大人。”萧奎笑着往里面迎,“我夫人她没招待过这么多人,正好请吉夫人多多指点下。”   吉大人被萧奎请去前厅吃早茶。吉夫人和她的孙女吉亚萍被童晗月请到后院。   吉夫人今年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的脸上微微有几道浅纹,当她见到芷兮时,才认识到什么是岁月无痕。按说芷兮也三十岁了,但瞧着跟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没什么两样。   “伯母,这是吉大人的夫人,”英气勃发的童晗月给两人引见,“吉夫人,这位就是萧夫人。”   双方见礼后,互赠礼物,吉夫人拉着芷兮的手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看我都是老太太了。”   芷兮温婉地笑道:“等我到了您这岁数,能有您这样的皮肤也不错了。”   两人恭维一番后,芷兮拿出宴请名单,请吉夫人一一介绍下来宾。   “这次你们请了不少人啊,好些小官的家眷我也不认识。”吉夫人看着那份长长的名单,重点介绍了几位大官的家眷,“待会儿人来,她们都会过来跟你见礼,你只要应付一下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就行,其他的不必在意。”   “谢谢吉夫人指点,如果待会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夫人指点一二。”   “没问题。我看童晗月这个排位就排得挺好。”吉夫人笑着喝了口茶。   “这次多亏有了晗月姑娘,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弄。”芷兮笑着看向童晗月。   “伯母,您太见外了。”童晗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伯母,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迎客去。”   看着童晗月离去的背影,吉夫人有些惋惜的说:“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芷兮听说过童晗月的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惜:“这么好的姑娘,定然不会嫁不出去。”   吉夫人看周围除了侍女就是自己的孙女,便放心地开始八卦:“都是自己人,我也就瞎说了。她那个后母被休后不甘心,非说她已经被劫匪玷污。有了这个话,谁家还敢娶?”   芷兮蹙眉:“这个后母真是黑了心,定南侯难道不管管吗?”   吉夫人叹气:“都已经休了,怎么管?何况这只是在后宅中的传闻,定南侯估计还不知道呢。”   芷兮叹道:“难怪别人都说,后宅里的人,杀人不带血。真难想象,世上还有这样的后母。”   吉夫人点点茶碗:“大喜的日子,就不说那些话了。我看童晗月现在做得不错,六扇门里数一数二的女捕头,连我家老爷都要赞她几句,恨不能抢到大理寺任职。”   芷兮笑道:“吉大人提过好几次,都被我家的给拒了。”   “萧大人是个厉害的……”   两人又说了些家常。没多久,客人便陆陆续续地来了。   芷兮一一跟她们见礼,遇见年岁小的就给一件见面礼,遇见岁数大的,便起身,亲自搀扶。   吉夫人打眼旁观,芷兮行为得体,礼节上挑不出一丝错。外间曾传言芷兮是武帝的私生女,看来还真有几分可信。山野长大的女子怎能有如此风范。   其他女宾也大都是如此想法。因此,对于餐桌边侍立的几位娇艳可滴的美女也就释然了,这皇宫里的人自是与常人不一般。   吉夫人打趣芷兮:“你这侍女个顶个的漂亮,你也不怕你家大人眼花了?”   芷兮自得一乐:“我家大人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平时都是隔开住的,也就今天人多让她们出来帮忙。”   吉夫人愣道:“平常她们不出来侍奉你?”   “不出来。她们是皇上赏的,我们也不好推拒,只能在后院单开一个院子养着。萧奎还想着以后谁家要是讨不到媳妇,他就把这些女子嫁过去。吉夫人要是有合适的,也帮我看看。”   “这话你还是不要再跟人说了,招人眼馋。”吉夫人建议,“这样的美人要想嫁,容易得很,就怕她们心气高,我们做媒,平白惹人不快。”   话才说到这里,外边席面上就有一对母女在哭泣。   童晗月跑进来,请芷兮出去一趟:“伯母,那边有个侍女认出席上的一位老夫人是她奶奶,她们正抱头哭呢。”   芷兮赶到那桌前,那位侍女跪地向芷兮磕头:“求夫人放我回家吧。”那位老夫人也颤微微站起来说:“求夫人放她回家吧。你们得我孙女用了多少银两,我加倍偿还。”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不断:“没想萧侍郎家居然还藏着被拐卖的人口。”   芷兮一时有些发懵:“她是皇上赏给我家大人的。”   “谁也没法去找皇上对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位十六岁模样的小姐尖声说,她的妈妈赶紧捂住她的嘴,其他人则暗自点头。   芷兮镇定下来,她对那位老夫人说:“人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们必须说清楚,她是皇上赏的。不信,你问你孙女。”   那位老夫人也是有主见的,见情形这样,也不好顺便污蔑到萧侍郎府上,而且被拐卖的和被皇上赏赐的,这两者说出去可是天差地别。   老夫人问跪在地上的孙女:“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清楚,你是皇上赏给萧侍郎的,还是被拐卖的?”   那位穿着侍女服的姑娘,现在已经哭得眼睛微红,她哽咽地说:“是父亲将我送入宫中,我当了一阵子大宫女,就和其他姐妹一起,被皇上赏赐给萧侍郎。没想,萧侍郎根本不看我们,来了之后,将我们关在后院,平时让我们干些粗使的活,连个小丫鬟都不给配。”   周围的夫人和小姐们听了,都对这位姑娘产生了深深地同情。这么漂亮的姑娘,放在哪儿,都得一群人求娶,到了萧侍郎这儿,反倒成了粗使丫鬟!只能说,不是萧侍郎有问题,就是这位萧夫人有手段。   旁边侍立的几位美如鲜花般的女子也都深有同感,梨花带雨般哭泣起来。   芷兮一看,她们都当不好差了,便通通叫她们回去。赶明儿,都送出府去!   侍女本来就不够,这再回去几个,场内都快没有服侍的人了。童晗月见状,与芷兮耳语了几句,翻墙,到隔壁自己府上,将全府能看得过眼的丫鬟婆子都叫了过来,帮芷兮解了燃眉之急。   这些丫鬟婆子与先前那几个如花似玉的侍女形成了鲜明反差,众女眷一时有些适应不良,低头窃窃私语。   “这个侍郎府好古怪!”   “是呀,连服侍的丫鬟都是皇上赐的美人!”   “萧侍郎居然不碰这些美人?”   “他是有名的断袖!”   “小丫头,别胡说!”   夫人小姐们都善于遐想,至于想成什么样,那就不知道了。 第七十二章 :百日宴(二)   折腾了一上午,晌午终于开宴。   颜伯的饭菜自不必说,从第一盘菜端到桌上起,整个后花园就没个说话声,全都在细品。   本来嘛,这次能来这么多家眷,主要就是为了品尝颜伯的饭菜。   为了那三个家眷名额,好多人家挣破了头。家长们为了体现尊老爱幼的美德,大都请老夫人带两个晚辈前来。所以,这次来的老夫人出奇的多。   老夫人们吃饭讲究,规矩多,所以全场没个人出声,芷兮省了不少事。   后院平静了,前院却出奇的热闹。   “萧侍郎,你家小公子呢,让我们看看!”   有人喝了些酒,开始耍酒疯,嚷嚷着要看萧奎的儿子。   萧奎摸了把头上的簿汗,笑着说:“孩子还在睡,还在睡!大家接着行酒令,我去催催颜伯,快些上菜。”   “不急,这酒是好酒,下酒菜也好菜,我等还没尝够。”   “就是,上了主菜,这些小菜就要撤了,我还没吃够呢,让颜伯慢点上菜!”   萧奎笑着躲回厨房。   “办个大宴好麻烦。”一进厨房,萧奎就对颜伯说,“颜伯,他们都喜欢吃你的小菜。”   颜伯翻着锅铲,乐呵呵的说:“等他们吃了我的主菜,就会后悔吃多了前面的小菜!”   “那是,他们还没见识过颜伯的拿手大菜。”萧奎说完,坐在桌前,接着剥蒜。颜伯给萧奎的任务就是剥蒜。旁边的寻古和单应正满头大汗的捣馅、和面。   颜伯有讲究,在他干活时,不是自己人,不能近他的身。罗修远、桑源和小左不在,童晗月要帮芷兮,所以,只能是萧奎、寻古和单应上场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萧奎、寻古和单应就开始跟着颜伯忙活。   武帝很适时地派了几个御厨来打杂,美其名曰向颜伯学习。颜伯毫不客气地指使这些御厨干些无关紧要的活,比如:洗菜、切菜、看火、熬粥。就这样,那些御厨也是激动不已。   萧奎剥完蒜,问坐在角落里捣鼓山楂的蒋御医:“您捣鼓这些山楂干什么?”   “干什么?”蒋御医笑道:“瞧着吧,就外面那些人的吃法,我敢保证你这宴席还没结束,就有人闹肚子。”   “不会吧?”   “不会?呵呵。但凡端出去的盘子,端回来都是空的,照这种吃法,撑也能把他们撑出毛病。更何况后院那些娇贵的老太太。”   “那您这是?”   “配些消食丸药。待会儿谁撑得难受,就让他们吃一粒消食丸。”蒋御医笑着支起了药炉。   “串味了!”颜伯高叫着,将蒋御医轰出了大厨房。   “待会儿,记得给我送吃的!”蒋御医很听话的将药炉挪了出去。   “少不了你的!”颜伯挥着锅铲说。   “你怎么还不去前面照应客人!”寻古问萧奎。   萧奎坐着捣馅:“有吉大人、邢大人和定南侯帮忙照应,我就躲点懒。否则非得被他们灌爬下。”   “你儿子谁看着?”寻古又问。   “皇上看着!我想抱着出来见客都不行!”   “那真是你儿子”单应问。   “天地良心,真的是。”   “前院那么吵,他们估计都不知道皇上来了吧?”   “不知道。皇上微服来的,不让声张。”   颜伯插了句嘴:“我可没给皇上单独备饭。”   萧奎说:“没关系,只要把您做出来的多分一个盘就行。”   单应笑着说:“你这儿子可真是不一般。”   “哎!我也觉得是。”萧奎无奈地捣着馅,自己想抱一下儿子都难。   没一会儿,后院的童晗月跑进来:“颜伯,蒋御医呢?后院有位老夫人吃多了,胃疼!”   “还没上主菜呢,就有人吃多了?!”颜伯停下手中的活,“蒋御医在隔壁,你跟他说让他多备些药!”   “颜伯,快上主菜吧。待会儿,指不定还有多少人闹胃疼!”寻古建议。   “这些人也太不能吃了!”颜伯有些不满,“我还有十八道主菜没上呢!”   萧奎急忙安慰:“后院那些老太太平常吃得少,今天您做得美味,她们难免多吃了些。前院可都是些肚子大的,您可劲做,他们吃不撑。”   单应也说:“我们六扇门的人全来了,想把他们吃撑可不容易,颜伯您就敞开了做。”   玄一从房梁上翻下来,将手中碾碎的调味料放到寻古的桌上,说:“今天皇上带了一队暗卫来,他们都想趁机尝尝颜伯您的手艺。您做的这些估计都不够他们吃的。”   颜伯又笑了起来,手中的锅铲翻得哗哗作响:“有人给我长脸就行,呵呵。”   玄一拿了一小袋花椒,翻上房梁,继续碾他的花椒面。单应、寻古接着和面、捣馅、调配料。   一御厨从隔壁将收拾好的鲳鱼送来,回去后悄悄地跟另一个御厨说:“食神就是不一般,给他帮忙打下手的都是些会武功的大官,就凭单总捕头的手劲,这面想不精到都难。”   颜伯上了十五道主菜,盘盘清空,等颜伯上第十六道主菜时,后院的老夫人们已经彻底吃不动了,童晗月已经分发了三十多颗“消食丸”。   夫人小姐们看着桌上的美食,不动声色地暗暗揉着肚子,你说它怎么就这么好吃,要是胃再大点该多好啊。   前院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些文官们暗暗捻须捂肚,想着怎么再多吃点。   武官的情况要好的多,虽然盘盘精光,但还有肚子,不住的赞口:“好吃,好吃!下盘是什么?”   颜伯在厨房里听了武官们的嚷嚷,乐得眉开眼笑,起劲地翻着菜勺。   最后一道主菜,烤全羊,震惊全场!烤成金黄色的外皮吱吱还带着响,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顺着鼻孔就往身体里钻,八碟小酱料转圈摆着,每一样都新鲜得让人忍不住想舔一口,配的面饼簿如蝉翼,似乎入口即化,但又精到十足。   侍从用刀切下一块肉,外焦里嫩。透过缝隙,只见羊肚子里面还填着一只鸡,也不知这鸡是什么味道。   众人看着这只烤全羊,开始集体犯愁,吃不下了呀!   吉大人捂着肚子招呼大家:“慢点吃,慢点吃!”   哎,也只能慢点吃了,为了这只烤全羊,拖到下午又何妨。   就在大家摒着气,怒视桌当中的烤全羊,想腾出肚子多吃一口的时候,   远远地,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响炮声。   皇家御用的警示信号。   出什么大事了? 第七十三章 :百日宴(三)   皇家御用的警示信号突然响起,   使得众人将目光齐齐从烤全羊身上拔出来,看向远处的天空,发生什么事了?   席面上响起嗡嗡的交头接耳的声音。   “上次出现这样的警示信号,是萧尚书遇刺。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别不是又跟萧尚书有关吧。”有人开玩笑。   “呸呸,乌鸦嘴!”   有那京都巡抚衙门的,已经站起身,准备干公差去。   没多会儿,院门外响起了打斗声,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   院子内有几个虚影飕飕飘过院墙。   听到动静的萧奎和单应,满身面粉,从厨房冲了出来。   在院中,萧奎仔细辨认,才看出,冲进来的那个打头的,浑身带血的少年居然是元佑!   元佑见到萧奎,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晃晃悠悠跑向萧奎:“爹,禄王谋反,这是证据。”说完,将背后染血的背包交给萧奎,软倒在地。   武帝这时也来到院中,他急道:“快抬到屋里,让蒋御医看看。封锁院子,谁也不能进出!”   宴席上的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警示信号真的跟萧尚书有些关联,更没想到皇上也在这里!   等众人反应过来要行礼时,武帝已经跟着萧奎,将元佑抬回正屋。   众人面面相觑,“禄王谋反”,这可是大事!   有官职在身的已经站起身,自觉地站到主屋外,等待召见。   出了这事,谁也没有心思和胆量再吃东西。   刚才还遭受众人瞩目的烤全羊,顿时受到冷遇,孤零零地躺在每张餐桌上。   颜伯一边抱怨着“砸我场子!”,一边让寻古撤席。   寻古指挥下人将桌面上的菜都撤掉,将没有官职的家眷聚集到几个大桌子上,端上一些汤品,帮着大家消食。   后院的女眷们还不知道消息,继续看着小份的烤全羊发呆。等有那老夫人熬不住,要回去睡午觉时,才知道出事了。   芷兮在担心元佑的同时,为老夫人们安排了几间休息的房间。   童晗月跑去前院探听了一番消息,回来后安慰芷兮说:“蒋御医说,元佑只是累得很了,本身并没有受什么伤。”   有那嘴碎的夫人,问童晗月:“请我们来,却不让我们出去,这算什么事?”   童晗月不客气地回道:“刚才,是谁问下次什么时候宴请来着?不让出去是皇上的旨意,有话您跟皇上说去,皇上就在上房。”   众女眷不吱声了,有皇上在,谁还敢说什么话。   上房内,武帝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元佑一阵阵揪心地疼,他将无名火全发在了萧奎身上。   “你瞧瞧你,你是怎么当爹的?几个孩子没个完好的!”   “元佑不醒来,你就别起来!”   萧奎略感委屈地跪在地上,不敢吱声。最该担心元佑安危的,应该是他这个亲爹吧。   云一询问玄六后,走进来,介绍起元佑的事:   原来,元佑在寻找师傅汤虎的时候,误入一个大型的银矿,这是禄王私自开采的。在那里他不仅见到了汤虎还见到了紫藤山庄的两个家丁,他们都是被抓来干苦工的。   汤虎见元佑身边有人相护,又知道元佑的父亲已经是朝廷三品大员,便将身上藏着的禄王谋反证据交给元佑,让元佑逃出银矿,将证据上交朝堂。   这份证据是之前有几位义士冒死收集并暗自保存的。禄王掀翻了荆州才将这几人抓住,在被抓前,他们正巧碰到汤虎,请汤虎帮忙私藏。   进银矿容易,出银矿难。元佑的出逃,惊动了禄王,一路上禄王不断增派人手,追杀元佑。   武帝派给元佑的四个护卫,在几次追杀中,为保护元佑全部身亡。玄六最后现身,护着元佑进京。   在都城内,两人遭到禄王人马的疯狂截杀。无奈之下,玄六只好放出身上仅有的一枚皇家御用警示响炮。   云一介绍完,武帝已经打开那包带血的证据。   禄王银矿位置图,禄王私军布置图,禄王与原窦太守的信件,以及禄王与其他亲信的几封信件都一一在目。   “宣定南侯和大理寺卿!”武帝吩咐道。   萧奎抬头看向武帝,自己这么跪着算什么?要不要出去?   武帝看了眼萧奎,气哼哼地说:“你就跪着,听着。”   定南侯和吉大人很快就走了进来,看见萧奎跪着,都以目慰问,没敢吱声。   俩人跪拜武帝后,武帝将禄王谋反的证据递给他们:“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兵贵神速,禄王事已暴露,臣想他们很快就会起兵叛乱!臣恳请率军前去平定!”定南侯迅速地做出判断。   “趁朝中禄王一派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先将与禄王有来往的几个人控制住,其他官员分情况处置。”吉大人建议。   “定南侯听旨,着你速速率大军五万,平定禄王叛军。”武帝从身后云一的手中拿过兵符,递给定南侯。   “宣刑部尚书和御史台的其他人。”武帝紧接着吩咐。   这次来参加宴席的,大都是清流一派和中立的官员,武帝调配起来轻松不少。   几轮磋商后,武帝下旨,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联合,共同审查禄王一派的官员。   一直到晚上戊时,武帝才带着昏迷的元佑离开。所有来宾获准离开酱菜园子。   不说外面的风起云涌,有多少官员一夜之间被抓,单说酱菜园子。   萧奎跪了一下午,武帝走后,才被寻古搀扶着站起来。   “都走了?”萧奎问。   “都走了,颜伯等你去厨房一起吃晚饭。弟妹那边已经吃过了。”   “辛苦大哥了。”   “大家都没事就好。”   两人说着话,走进厨房。   “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理这些羊?”颜伯正对着大案子上三十几只烤全羊运气,“再放一晚上,全变味儿了!”   “吃完饭,我先去看下芷兮和凌儿,然后和寻古去刑部办差。这一晚上我们估计都不得闲,我带几只给六扇门的兄弟们。”萧奎连忙说。   玄一从房梁上探下头来:“我的兄弟们还没吃呢,剩下的我都包了。”   见自己的心血没有浪费,颜伯露出笑容:“快吃晚饭吧。我煲了锅粥,你们要是晚上办差晚的话,就带上,饿了吃点。”   “谢了,颜伯!今天要是没有后来的事,大家其实吃得挺开心的。”萧奎边吃边说。   “吃得开心就好。元佑情况怎么样?”颜伯问。   “蒋御医说没大碍,就是太累了。”萧奎答。   “皇上怎么把他带走了,没犯什么事吧?”   “没,皇上说等他醒了要细问。”   “该不会是关起来了?”   “应该不会。”   “凭皇上对凌儿的态度,元佑应该没事。”寻古插了一句。   颜伯跟着八卦了一句:“芷兮真是皇上的女儿?”   萧奎不确定地说:“我也不清楚,我娘没跟我说过。”   颜伯压低了声:“有没有可能,你是皇上的儿子?”   “颜伯你别乱开玩笑,”萧奎笑道,“我要是,那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来啦。”   萧奎看了下房檐,凑上前,压低声跟颜伯耳语,“皇上老早就不能生育,是个人都知道。据说原先那个祁连就是个假皇子。”   颜伯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果然皇家秘闻多。 第七十四章 :爷孙叙话   元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帐顶是一片明黄色,再眨眨眼,还是明黄色。黄色是御用的颜色,他家里不可能有这样的颜色,元佑猛地清醒过来。   转过头,元佑看清,他所在的这间屋子极其豪华。屋顶雕龙画栋,雕花的窗棱里嵌着七彩琉璃。屋子正中有个黑檀木八仙桌,上面摆着一套天青色的瓷器,看着就是无价之宝。桌边摆着的圆凳上都罩着明黄色的凳垫。地上铺着一块西域来的彩格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草木香。   “醒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元佑这才看到,就在床边,坐着一位穿着明黄色便服的老者。花白的头发,剑眉凤眼,鼻子挺立,跟自己还挺像。   “这是哪里?”元佑坐起身,问道。   “皇宫。”武帝按着元佑,让他躺下来,“你还没恢复,多躺些时候。”   元佑惊讶地看着武帝:“我怎么会在皇宫,您是?”   “皇上。”武帝慈爱地笑道。   元佑吓得不轻,想起身,又被武帝按着,浑身不自在。   “草民,见过皇上。”元佑诺诺地说。   “别草民了,朕封你为殿前侍卫,以后你就跟着朕吧。”武帝笑着说。   “谢皇上!”元佑莫名其妙,得了个官职。   “你带回来的禄王谋反证据很重要,你再跟朕说说那边的情况。”武帝率先打开话匣子。   这可有的说,元佑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的经历:   我叫萧元佑,我师傅叫汤虎,我跟着我师傅闯荡江湖已经有三年了。   去年,我们在梁州的山区,被流民冲散,后来,我就一直在找我师傅。   上个月,我无意中闯进一座银矿,里面的人都戴着脚链,一看就不是正经地方。   在那些人中,我发现了师傅,还发现了我们山庄被劫走的两个家丁!   我师傅看我身边有人护着,又知道我父亲已经是刑部侍郎,他就将身上藏着的这些证据拿出来。   这些证据是几个义士暗中收集的,禄王为了找这些证据都快把荆州翻了个底朝天。   这些义士在被禄王抓之前正好碰上我师傅,他们把证据给了我师傅。   师傅将这些证据交给我,让我尽快交到我父亲手里。   然后我就被守银矿的士兵发现了。   一路上,我一直被追杀。我父亲派给我的四个侍卫都死了,最后出来一位叫玄六的高手,一直护着我跑到我父亲的院子里。   然后,然后,我就到这儿了。   武帝耐心听元佑说完,问道:“你在荆州和梁州都呆过,你觉得禄王会起兵谋反吗?”   “会,怎么不会。”元佑说,“我师傅说,禄王私采银矿,养私兵,就是要谋反。要不是他的孙子被立为皇储,他早就反了。现在荆州和梁州百姓只认禄王,不认朝廷。”   “你师傅是个好的。听说路上有位姓钱的富商帮了你?”   “是,他叫钱同,我救过他女儿。这次在逃亡路上正巧遇上。他把他车队里的几匹好马都给了我,要不然,我还真来不了京都。”   “嗯,朕要重赏钱同。”   “谢皇上!”   “听说你不喜文,喜武。做朕的御前侍卫可是要识文断字的。”武帝琢磨着,给元佑找个老师教习文化课。   “那我还是不当御前侍卫了,我看书就头疼。”   “不当朕的御前侍卫,你想干什么?还去闯江湖?”   “不,钱同叔叔说了,他也会来京都。他拉我跟他一起做生意。”元佑笑着说。   “胡闹!”武帝有些不满,“你就跟在朕的身边,哪儿也别去。”   “哦。”元佑意识到,自己床前这位可是说一不二的皇上,元佑不敢多话了。   武帝又跟元佑聊了些生活上的事。   太监送来吃食。武帝让元佑吃了,接着休息。   武帝出去后,元佑躺在豪华柔软的床上,睡不着觉。不是自己家,怎么呆着也别扭。   第二天一大早,元佑生龙活虎地坐起身,准备下地时,发现没了鞋子。   “有人吗?”元佑大喊。   精致的房门被推开,一个精神的小太监跑进来:“萧公子,您需要什么?”   “我的鞋在哪儿?”萧元佑问。   “您等着,我给您拿衣服去。”   不一会儿,小太监端回一个托盘,托盘里整齐地放着一整套御前侍卫服。   小太监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捧着鞋来到床边,“请萧公子更衣。”   萧元佑这才发现自己从里到外都被人洗涮过,身上着的里衣也不是自己的,“我原来的衣服呢?”   “您原来的衣服还在浆洗房,这是皇上让您穿的衣服。”   “我那衣服里还藏着银票和书信!”   “都给您收着呢,您看是不是这些。”小太监将一个匣子递给元佑,里面正是元佑衣服里面的东西,除了银票和书信,连吃东西剩下的果壳也在。   “太好了,谢谢!”元佑不太习惯有人看着自己换衣服,“您先出去,我自己穿衣服。”   “我是皇上派来服侍您的,您让我出去,我不好当差了。”小太监捧着鞋子说。   “那你站着,我自己来。”元佑无法,只好让小太监留下。   小太监自然不能干站着,不时地帮元佑拿衣服,系腰带。很快,元佑一身精神的站在铜镜前。   “这衣服真合身!”元佑对镜中的自己很满意。   “这是昨天晚上,皇上让制衣坊连夜为您赶制的。”   “这么快?!”元佑感叹。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皇上让您去他那吃早餐。”   “我?去跟皇上吃早餐?”   “是!”小太监作了个请的手势,“萧公子请。”   萧元佑像是做梦一样,跟着小太监走出房门,穿过一个小花园,进了景阳宫。   他从小就在山野长大,九岁起就跟着汤虎习武,后来闯江湖,前些日子还在被追杀。哪儿曾想,一转眼,他就进了这锦绣皇宫,还要跟皇上一起吃早饭!   萧元佑狠狠掐了下自己,疼得“嘶”了一声,不是在做梦。   武帝见着打扮一新的萧元佑,眼前一亮,“不错,这身精神!”   “参见皇上。”元佑按照刚才小太监教的礼仪给皇上请安。   武帝乐呵呵的让萧元佑起来,跟自己一起吃早餐。   “快坐,我们一起吃饭!”萧元佑青春、阳光,身上充满活力,武帝看着就高兴。   萧元佑看着桌上那三十六道菜肴和粥品,心里暗自嘀咕,这么多,吃的完吗?趁着今天的机会难得,得多吃点,不过还得装装样子。   萧元佑似模似样地拿起筷子,努力表现出优雅地吃相。   武帝看着萧奎稚嫩的模样很满意,这个孙子还没定型,自己得好好亲自教导。不能像萧奎那样,歪主意一大堆,总想着辞职不干。   武帝每样饭菜吃了一点,放下碗筷,对萧元佑说:“快点吃完,跟朕一起去上朝。”   萧元佑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含着菜的嘴半张开:“上朝?”   “对,”武帝笑眯眯地说,“快点吃,吃饱些,你要在朕身边站一上午。”   萧元佑丢掉优雅,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饭,他刚垫了个底,远没吃饱呢。   武帝看萧元佑吃得香甜,忍不住自己又加了半碗饭。 第七十五章 :搭救威远侯(一)   吃过早饭,元佑跟着武帝,走进传说中的金殿。   初上朝堂,元佑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他站在武帝身侧,纹丝不动,眼珠子左右环视着。   当元佑的眼光碰上萧奎的目光时,萧奎感到诧异,元佑怎么跑到武帝身边了。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刹那,完成了一系列无声的交流:   “元佑?”   “爹!”   “你当御前侍卫了?”   “是。”元佑得意地挺了挺身。   “好好站着,别乱动!”萧奎瞪眼。   “是!”元佑收回目光。   今日朝堂上,主要的议题就是禄王谋逆。   元佑带回来的证据足以证明禄王谋逆,这已经没有什么可辩驳的。   昨晚,禄王一派的主要官员都被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抓走,禄王一派的首领威远侯自然也不例外。   耿直的江御史出列为威远侯求情:“启奏皇上,禄王做事机密,京都的官员大都不知道他谋逆的事实。威远侯功勋卓著,他只是看不惯福王的行事作风,才拥护的禄王。他实在不知禄王谋逆的事,还请皇上明察。”   底下的群臣窃窃私语,这个江御史真胆大,都这会儿了,还敢为威远侯求情。   礼部王尚书站了出来:“江御史,你是不是收了威远侯的什么好处?是个人都知道,威远侯一直支持禄王,且跟禄王结了亲家。禄王谋逆,要处置禄王的人,首先就要处置威远侯!”   江御史梗着脖子说:“威远侯是有错,但他一生为国尽忠,如此将他按谋逆论处,边关将士也不服。”   工部左侍郎站出来说:“禄王谋逆,不处置禄王的帮凶威远侯,就不能服众!”   江御史气哼哼地对这两人说:“威远侯之所以要站到禄王这一边,就是因为看不惯福王的做派,你们敢说,你们没有拉帮结派?你们敢说,你们没有搞些暗地里的阴私事儿?你们这样落井下石,实在非君子所为!”   礼部王尚书转身对着武帝躬身,参奏:“皇上,威远侯参与谋逆,罪不容殊,按律当满门抄斩!”   江御史也躬身参奏:“皇上,还请明察,法外施恩!”   武帝用食指敲了敲扶手,缓声说道:“威远侯的问题,由三司会审定夺,你们就不要再争了。”   停了停,武帝又说:“禄王的嫡孙已经不适合做皇储,废掉。”   福王一派的官员心中狂喜,现在就剩福王这边的一个皇储了。   一时间,朝堂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武帝接着又说了一句话,朝堂上彻底安静了。   “福王嫡子也不适合再做皇储,废掉!”   武帝的话,犹如兜头一盆冰水,将福王一派内心的狂喜,通通浇灭,速冻成冰渣渣。   “皇上,废除皇储总要有个缘由,福王和福王嫡子没有做什么错事。”礼部尚书不甘心,他斗胆上奏。   “威远侯看不上福王是有道理的。”武帝冷哼,“禄王做事爽快,即便谋逆,也是明着来。福王府却一直喜欢做些阴私事,还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问问福王,他后花园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武帝接着说:“凡是投靠福王的官员,都上个谢罪折子。朕说过,不许结党营私!”   群臣哑巴了。   接下来的日子,朝堂内,安静如水;朝堂外,却是热闹的很。   前前后后,陆陆续续,共有二十几位禄王一派的官员被抓。这些官员们的亲朋好友便开始了活动,想着通通三司的路子,给自己的人减轻些罪责。   本可以置身事外的童晗月,也参与到为人说情的行列。   她利用自己是六扇门女捕头的便利,去死牢拜访了威远侯。   “关伯伯好!”   “童晗月?!”威远侯挺直腰杆坐在草垫上,“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拜访我。”   “我父亲临走前,让我照应一下您。他一直念着当年在战场上的同袍之情。”   “你父亲一直劝我保持中立,可我实在看不惯福王那副样子,便参与了皇储之争。结果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威远侯叹口气,“悔之晚矣。”   “关伯伯真的不知道禄王谋逆?”童晗月问。   “我要是知道,第一个就不答应,怎么可能帮他。”威远侯气闷不已。   “我看皇上这次指派审案的官员都很正派,我想他们会还关伯伯一个公道。”   “不可能了。”威远侯摇头,“我毕竟是公认的禄王一派的首领。可笑,我居然连禄王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被人当枪使了。”   “或许会有转机呢。”这话说出来后,童晗月自己都有些不信。   “我已无所谓,只是可惜了我那几个儿孙。他们还在北方苦寒之地守边,拼杀疆场数年,到头来却被我连累了。如果这次不是满门抄斩,我恳请你们帮我照应一下我的妻儿。”   “没问题,关伯伯不要泄气。您看我去求谁,才能让您的罪责减轻些?”童晗月是真心想帮忙。   威远侯思索了一阵子,说:“你帮我求求吉大人吧。他欠我一个人情。我只求家人平安,不要满门抄斩。”   “好的,关伯伯,我不能多呆,我这就去找吉大人。您安心在这呆着,我给了狱卒一些好处,想他们不会对您发狠。”   “多谢晗月。你以后就别来了,省得给你和你父亲惹麻烦。”威远侯站起身,准备送童晗月。   “关伯伯别客气。”   “跟你父亲说,我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威远侯最后说,“朝廷上的事,果然不是我们这些武人瞎掺和的。”   ……   童晗月在当晚去吉府,拜访了吉大人。   “呦,稀客!”吉符见到童晗月,开起玩笑,“童大捕快想清楚了,要到我这大理寺任职?”   “没有,吉大人。我是有事想求您。”   屏蔽左右后,童晗月跟吉符说:“关伯伯托我来向您求个人情,他说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被禄王当了枪使。他现在不求其他,只求保他家人平安,不要满门抄斩。”   “难办,”吉符露出愁容,“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想办法搭救威远侯。”   “那您想到什么法子没有?”童晗月急道。   “或许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正好你可以帮上忙。”   “什么法子?”童晗月忙问,“我能帮什么忙?”   吉符高深地说:“你去求颜伯。”   “求,颜伯?!”童晗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吉符点头:“对,就是颜伯。或许只有这一条路可以救威远侯的命。”   “可颜伯只是个厨师!”童晗月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去求颜伯,再让颜伯求萧奎,萧奎再求皇上。这是我目前想到的最好的一条路。”   “那您和我直接去求萧大人呢。”   “你我都没这个分量。”吉符肯定的说,“小事可以,涉及谋逆大案,能让萧奎冒险去求皇上开恩的,只有颜伯!当然,如果桑大侠在就更好了。” 第七十六章 :搭救威远侯(二)   “……就是这样,关伯伯一杆银枪挑落敌方将领,将我父亲从鞑子的包围中救出,自己身上中了十几刀。……”童晗月坐在1号院的厨房里,跟颜伯述说着威远侯的英勇事迹。   “真是位大英雄啊!”颜伯感叹。   “关伯伯之所以站在禄王这一边,就是因为看不惯福王的做派,担心日后家国落到福王的手上,所以他就一直跟福王一派对着干,没想掉到禄王的坑里。”   “我昨天去看关伯伯了,他说他不知道禄王要谋逆的事,他一直以为,禄王还是原先那个爽快坦荡的人呢。”   “关伯伯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保家人平安,尤其是他那几个儿孙,一直在北边的苦寒之地守边,打败过好几次鞑子的进攻。他不想他们受他连累,死不瞑目。他说,哪怕将这几个儿孙们流放,或是贬为普通士卒留在军中,他们依然可以为国效力。”   说完这些,童晗月一个劲儿地抹眼泪,颜伯在边上跟着掉眼泪:“真是英雄落难啊。”   “我想向几位大人求情,饶关伯伯一命,就怕求不下来,反而害了其他人。”童晗月继续哭着说。   “哎,也是。听寻古他们说,禄王谋逆,参与者都要满门抄斩,这是皇上定的,求谁都没办法。”颜伯跟着叹气。   “关伯伯现在只求保妻儿平安。他辛苦为国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一点要求都无法满足吗?”童晗月大哭。   “真是急人,这该怎么办才好呢?”颜伯边抹眼泪,边着急。   “颜伯伯,皇上最信任萧大人,萧大人最听您的话,求您跟萧大人求求情,请他到皇上那里替关伯伯求求情。”童晗月终于说出了这次哭诉的目的。   “我去求萧奎,请他去皇上那儿替威远侯求情,会不会害了小萧?”   “应该不会吧。我昨天去求吉大人,吉大人说只有萧大人能求得动皇上,他也会适时的替关伯伯求情。”   “吉大人是个好人,”颜伯想了想,“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试试。”   当晚,   颜伯带着新做的芙蓉糕,去了趟1号院。   “颜伯,您说就行了,干嘛还带着糕点。”萧奎一边吃着喷香的芙蓉糕,一边跟颜伯客套。   “行了,芙蓉糕你已经吃了,这事儿你看着办,能在皇上面前帮威远侯求情,就尽量帮着。”   “没问题,我也觉得威远侯在这事上有些冤。”萧奎又咬了一口芙蓉糕,“我尽量跟皇上求个情,能不能求下来可不好说。”   “童丫头说,吉大人也会帮着求情。”   “这个吉符,他想拉我跟他一起求情,怎么不亲自跟我说一声。还害得您老跑一趟。”说着,萧奎又往嘴里塞了块芙蓉糕,吃得津津有味。   颜伯笑眯眯地看着萧奎吃下好几块芙蓉糕,递上茶水,“慢点吃,别噎着。”   “这个好吃,下次颜伯多做点。”   “行,明天中午你在我那儿和多少面,我就给你做多少芙蓉糕。”   “好嘞,明天您多准备些面。”萧奎笑着说。   送走颜伯后,萧奎给芷兮留了几块芙蓉糕,将剩下的带去了吉大人家。   “萧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吉大人穿着便服迎接。   “吉大人,您想替威远侯求情,直接找我就是,干嘛还麻烦颜伯?”萧奎坐在吉符的书房,开门见山的问。   吉大人笑呵呵地,亲自给萧奎沏茶,“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有颜伯出马,我想你会更尽心些。”   萧奎客气地接过,喝了口茶,“瞧您说得,好像您说了,我就不尽力似的。”   “好,我错了,无论怎样,你都会尽力,”吉符坐下,捋着新长出的胡须说,“要给威远侯求情,需要尽快,等皇上拍板定下来后,再求,就一点希望也没了。”   “需要我怎么做?”萧奎问。   “我想请你明天早朝后,单独拜见皇上,替威远侯求情。”   “你为什么不去?”   “皇上更信任你,我去反而坏事。”   “你就这么信我?”萧奎笑道。   “信!”吉符肯定地说。   “行,我一个人去。反正这官我当不当无所谓,不过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你可得帮我兜着底。”   “没问题。”吉大人做了保证,顺道品尝了颜伯做的芙蓉糕。   第二天早朝后,武帝主动留下萧奎。   “听说颜伯用几块芙蓉糕,就请动你帮忙了?”御书房里,武帝开口便问萧奎。   萧奎讪讪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少跟朕装样子,你真想为威远侯求情?”   “是。”   “为什么?”   “我们调查过,威远侯是真不知道禄王谋逆的事。”萧奎小心地说,“被抓的这些禄王一派的官员基本都不知道禄王谋逆的事。他们中有好些都是跟威远侯一个想法,就是看不惯福王拉帮结伙的做派,想挺另一位皇储。”   “他们完全可以谁也不帮!”   “是。他们已经认错了。”   “既然曾经为禄王说话,就该受罚!否则法理何在?”武帝掷地有声。   “是。”萧奎的头上冒出一层簿汗,再说下去,自己也要受罚了。   回味了下嘴里似有若无的芙蓉糕香味,萧奎决定再试一试:“皇上,威远侯于国有功,这次是他行差了,可否留他一命,或者留他家人的性命。他的儿孙一直在北方苦寒之地守边,战功无数,如果满门抄斩,于人情上不合。”   “既然你这么想给他求情,那你就到宫门外跪着!”武帝貌似有些火大。   “是!”   一直站在武帝身侧的元佑,还没来得及偷偷跟亲爹打个招呼,就看着他爹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怎么,心疼你父亲了?”武帝看着元佑直愣愣的眼神,笑问。   “啊,是!”元佑回过神来。   “想知道朕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为啥?”元佑很好奇。   “国家法度怎么能说改就该。即便是要考虑人情,也要付出点代价。怎么能凭他这么一说,朕就准了呢。”   “哦,那我父亲跪完了,是不是就可以留威远侯一命?”   “那还要看看群臣的反应。”   “啊?!白跪了。”   武帝看着元佑,笑道:“你呀,就跟着朕好好学习吧。”   “皇上,我想回家见下我娘。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她和我小弟呢。”   “行,朕给你一个时辰的假,你回去见见你母亲和小弟。顺便将朕刚才的话传出去。”   “好嘞,我先去了。”元佑急颠颠地跑了出去。   借着元佑这个传话筒,到了傍晚,宫门外已经跪了五十几名官员。   打头的官员就是大理寺卿吉大人、江御史、刑部尚书邢原庭,和左侍郎萧奎。在他们身后跪着的官员中,有一半是武将。京都内,听到消息的武将基本都过来跪着了。   这些人,一直跪到第二天早晨。   武帝不理会,他们就接着跪。   到了第三天中午,已经有两位文官挺不住,饿晕了过去。   武帝终于松口,留威远侯一命,将他和他的家人流放到北荒之地。 第七十七章 :小毛贼   “皇上其实也想留威远侯一命,只是需要个台阶。”飘香茶馆里,王二斗坐着与李小四闲聊。   “我只是没想到,这次替威远侯出头居然是刑部的萧侍郎。”李小四啧啧称奇。   “是呀。禄王一派可没少整萧侍郎,上次的流言风波差点让萧侍郎丢了官。”   “萧侍郎真是大度。”   “这次要是没有萧侍郎出头,威远侯的脑袋还在不在就两说了。”赵三插进话来。   “这是怎么个说法?”李小四问道。   “你们还记得萧奎为新生子办得那个百日宴吗?”   “记得,这不就是前些天的事儿吗?”   “有个血人冲进去,交给皇上一份禄王谋逆的证据,这你们都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这些天京里的动荡,不都是这个证据引起的吗。”   “那你们知道这个带血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谁?”王二斗和李小四同时问。   “他很有可能是皇上的亲孙子或者是亲外甥。”赵三爆出最大八卦。   “啊?!”   赵三得意地说着最新消息:“他叫萧元佑,是萧侍郎的干儿子,自打交了禄王谋逆的证据,就一直被武帝带在身边,现在是御前侍卫。我那表哥在朝堂上特意细瞅了,他跟皇上有六七分像!”   “哎呦,你说这萧侍郎前世得做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跟皇家搭上线。”王二斗感慨。   “这萧侍郎的运气要好到爆了,怪不得皇上宠信他呢。”   “所以说,也就萧侍郎牵头,皇上才能给萧侍郎个面子,饶了威远侯一命。”赵三总结。   十里长亭外,已被贬为平民,将被发往北地的威远侯与众人告别。   “多谢众位相帮!”老侯爷虎目含泪,抱拳与众人话别。   “关伯伯路上保重!”童晗月抹着眼泪与老侯爷话别。   “关兄,你来。”吉符将带着手链的老侯爷拉到一边,背着人偷偷塞给他一些银票和碎银子,“北地凶险,常有鞑靼人掠边。关兄虽然不再领军,但如能带领边民一起抵抗鞑子,也算是变相的为国效力!”   “多谢贤弟为我指明方向!”老侯爷抱拳,似乎前路又有了希望。   “关兄路上多保重!”吉符悄声跟老侯爷说,“我观萧侍郎身份不简单,或许你还有起复的机会。”   “起复我就不指望了。这次萧侍郎为我出头,请你替我多谢谢他。”   “没问题,保重!”   “保重!”   长路漫漫,老侯爷跟着家人,在士兵的押送下,一起被发往北地。漫天的黄沙,呼啸的北风,一起在向他们招手。   童晗月哭着送走威远侯,红着眼睛返回府中。   刚进府,就有家丁来禀,“后院放酱菜坛子的地方似乎有贼。”他们没钥匙,进不去。   “什么,有贼?!”童晗月感到好笑,那个贼这么大胆子,敢跑到定南侯府上撒野,何况她还是六扇门的大捕头。   一个月前,隔壁的萧府大办百日宴,后花园里的酱菜坛子没地方放,便都被童晗月挪到自家的后院暂存,没想居然招来一个贼。   打开后门,童晗月一个箭步冲进去,果然见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毛贼在那儿偷酱菜。   好像也不能叫他小毛贼,因为他穿着御前侍卫服;也不能叫偷,因为他正明目张胆地,将所有酱缸打开,拿一双银筷,每个里面都夹一块放入怀里的簿瓷罐子里。   “什么人,敢在我府上撒野!”童晗月举剑,指着毛贼。   “我,奉旨取酱菜!”   “圣旨拿来!”   “只有口谕,没有圣旨!”   “胆敢假冒圣旨!跟我回衙门问话!”   “你这丫头这么这么凶!”   “小毛贼,放下酱菜跟我去衙门!”   “我偏不。”   童晗月上前抓小毛贼,小毛贼一躲,将怀中瓷罐子里的酱菜汁甩了两人一身。   “我的衣服!你赔!”两人同时叫道。   童晗月恼羞成怒,手上的剑用了力道,“哗啦”一声,小毛贼的衣服袖子被划破。小毛贼索性将罐子里的酱菜都倒向芷兮。   玄六急忙从暗处现身,大喊:“萧公子,这是童大捕快,自己人。”   玄五一直站在两府中间隔着的围墙上看热闹,这时也喊:“童大捕快,那是萧大人的二公子。”   童晗月住手,元佑看着同样狼狈的两人,嘟着嘴说:“好凶的女捕快,小心嫁不出去!”   “用你管!”元佑的话刺中了童晗月的软肋,她含着泪,挂着满身的酱菜汤汁,转身就跑。   “哎!”元佑看童晗月红着眼睛跑了,感觉自己说重了话。   “萧公子快去见夫人吧。酱菜我来帮你弄。”玄六说。   “谢谢六哥!”元佑将怀里的簿瓷罐子递给玄六,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翻墙去找芷兮。   “你怎么能这么说晗月呢。”芷兮一边帮元佑缝衣服,一边批评元佑。   “她就是凶。”元佑不服气,“瞧瞧我新领的侍卫服,就这么被她的剑划了个口子!”   “你不打声招呼就跑到人家的后园子里拿酱菜,不抓你抓谁。”   “我是奉旨拿酱菜!”元佑还是理直气壮。   “你呀。还是这么毛糙。以后你可不能再说晗月嫁不出去这样的话。”   “为啥?”   “哎,可怜的丫头。”芷兮将童晗月的遭遇说了一遍,最后说:“晗月是个好丫头,一直帮我打理院子,去年又凭自己的本事当了大捕头。她虽然说过今生不嫁,但你也不能明着说她嫁不出去,明白了?”   “哦,是我说错话了。”元佑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   “行了,下回见了人家姑娘,道声歉。”芷兮将手中的衣服缝好,递给元佑,“今天还是在家呆一个时辰?”   “是,皇上准我每隔两日回来一次,每次一个时辰。”   “住在宫里还算习惯?”   “习惯。吃的住的都好。不过皇上说,宫里吃的没咱家吃的好,咱家有颜伯,做的饭菜比宫里好吃。这次皇上让我带些酱菜和芙蓉糕回宫。”   “你不早说,咱家现在没芙蓉糕。想要芙蓉糕,得去1号院找颜伯要去。”   “啊?!”元佑急忙将侍卫服的腰带缠好,“娘,我先去1号院,后天得空再来见您。”   “快去吧。”芷兮微笑摇头,元佑还是那么毛糙。   1号院内,元佑对颜伯说:“颜伯,皇上说了,您用芙蓉糕贿赂了我爹,让我爹出头替威远侯求情。现在人是放了,但皇上还啥也没吃到呢。”   颜伯看着面前笑嘻嘻的毛头小伙子,笑呵呵地说:“真是啥都瞒不过皇上,你先坐着吃些点心,我这就给皇上做芙蓉糕。”   “快点,颜伯,皇上就给了我一个时辰的假。”   “一个时辰可做不出,你先回去,我让玄一他们帮我送给皇上。”   “多谢颜伯。”   元佑笑呵呵地告辞回宫,颜伯递给元佑一个布包,“里面有些零嘴,一个人在宫里没事了就吃点。”   “谢谢颜伯,你真好!”元佑给了颜伯一个大大的拥抱,拿着布包跑了。   颜伯笑看元佑的背影,“这孩子!”青春、阳光、热情,难怪皇上要留元佑在身边呢。 第七十八章 :福王的不服   御书房里,武帝坐在御书桌前和站着的元佑有说有笑,合伙吃着零嘴。   “这个玉米片不错,脆!”   “皇上,尝尝这个枣干,香!”   “下次让颜伯多做点零食。”   “好!”   一老一少吃得开心。   一墙之隔的偏殿里,萧奎正苦命地帮武帝处理奏折,杯里的茶都空了,也没个人来续。   武帝让福王一派的官员写请罪折子。这些折子递上来后,如何分辨真假,如何从中发现福王的把柄,这些活儿,武帝通通交给萧奎处理。   萧奎在偏殿里已经连着干了两天,就晚上能出宫回家睡觉。   福王拉帮结伙,明眼人都看得出。   但这些请罪折子,大都提了帮着福王打压禄王一派的事,至于怎么参与福王密谋,一概不提。   萧奎将这些折子分了三类。   一类是:打马虎眼的;   一类是:多少能说出点事的;   还有一类是:诚恳认错,老实交待的。   萧奎将这些折子整理好,写完分类总结,到隔壁的御书房交差。   萧奎还没走到御书房门口,远远地就闻到芙蓉糕的香味。   萧奎咽了咽口水,从中午到现在,他还没吃东西呢。   经过通报,萧奎获准进入御书房。   见萧奎进来,武帝用丝巾擦了擦嘴角,正襟危坐。元佑偷偷往嘴里塞了块芙蓉糕,立正站好。   萧奎看了眼满御书桌的零嘴,撇了下嘴,这些明显都是颜伯的手艺。   “启禀皇上,福王一派的谢罪折子我已审完,这是报告。”萧奎跪在地上,双手呈上刚写完的总结。   “起来说话。”武帝示意郭公公将报告拿上来。   “你对这些官员,有什么看法,该如何处理?”武帝问。   萧奎小心谨慎地说:“他们都跟福王一样,圆滑的很。所有谢罪折子中,只提了拉帮结派,没提其他违法的事。”   “你认为该如何处理这些官员?”   “臣以为,对于认错态度良好,主动交代福王阴私事的,可以稍作惩戒;对于那些心存侥幸,顽固不化的,一定要从重处理。”   “嗯,好!”武帝看了眼萧奎的总结报告,认同了萧奎的说法,“你认为稍作惩戒该如何做,从重处理又该如何做?”   萧奎心说,皇上,这是您的活啊。   想了想,萧奎说:“依据本朝类似惯例,稍作惩戒可为罚俸或者降级;从重处罚当为夺官或入狱,他们目前还没有违法的证据,所以只能是免官。”   “好,你把每个涉事官员的处理意见,列个清单给朕。”武帝吩咐。   “尊旨!”萧奎看了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芙蓉糕,无比凄凉地回到偏殿,继续完成武帝的任务。   看萧奎走了出去,武帝招呼元佑,“来,我们接着吃。”   元佑见老爹萧奎还饿着肚子,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大吃特吃不好。   武帝发话:“你父亲背着我们,不知吃了多少芙蓉糕。这是对他受贿不交的惩罚。”   元佑头次听说,收了几块芙蓉糕也叫受贿。   在武帝的歪导下,元佑放开肚子,又吃了几块芙蓉糕。   事后,元佑跟颜伯说:“皇上知道你贿赂了我爹几块芙蓉糕,一直拿这事说我爹。以后您要给我爹吃的,一定记得也要给皇上备一份。”   颜伯心有戚戚焉,自打送“贿”后,他的工作量徒然增加,就连给元佑带的零食都要双份。   朝堂上,武帝按照萧奎的清单,处置了一些福王一派的官员。   两派官员接连落马,朝堂上空出很多位置,武帝准备在八月加开一次科考,选拔一些青年才俊扩充到官员队伍中。   福王这次受到了重创,嫡子的皇储资格被废,跟他亲厚的官员免得免,降的降,府里门可罗雀,说不出的凄凉。   “又是这个萧奎,我就跟他犯冲”福王摔了杯子,气愤地对三个幕僚说过。   “有传言,萧奎的干儿子就是武帝的亲孙子,朝堂上的人都见了,萧元佑与皇上极像,与萧奎反倒不像。”李姓幕僚说。   “我父王谋划了三十多年,我不能就这么认输!”福王咬牙说。   “趁着现在皇上还没公布萧元佑的身份,我们将萧元佑作了,武帝无后,嬴臣还有机会。”   “萧元佑一直呆在宫里,我们哪儿有机会下手?”   “我调查了,他每隔两天回一次萧府,我们就抓住这个机会就下手。”   “问题是我们哪儿有高手可用?”   “高手你们不用愁,我有。”福王插进话来,“你们只要策划好袭击地点和时间!”   “是!”   ……   云一将福王府刚才发生的事情,在第一时间告诉了武帝,“我这就加派人手,保护元佑。”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武帝眼中透出冰冷的光,“既然他们喜欢玩阴的,还想害元佑,那就别怪朕狠毒,朕陪着他们玩。”   第二日,福王府的一个幕僚在路边行走时,被一辆马车撞得魂飞魄散。   第三日,福王府另一位幕僚的尸首在护城河里被发现。   福王府最后一位幕僚在心惊胆战的过了两日后,在第六天早晨,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   幕僚接二连三的死亡,让福王意识到了危险,他令王府护卫一天十二时辰严加防范,每日吃食更是要经过三个人的试吃。   这时,福王又想起曾经的老幕僚洛城,他派人去洛城的老家寻找洛城。   半个月后,去寻找的人返回来,带回洛城一封亲笔信,大概意思是,建议福王不要再有任何动作,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武帝格外开恩,如果福王再有动作,难保不会受灭顶之灾。   福王抖着手看完这封信,将它投入火炉。   让他安于现状,他不服,等这阵风过,他还要东山再起。 第七十九章 :禄王的死讯   五月,定南侯从荆州传来奏折,禄王的私军已灭,禄王自尽,求皇上给出进一步的旨意。   武帝捧着这份折子呆呆地出神,一个人在御书房坐了一下午,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到了晚饭,武帝还不命人传饭。   郭公公有些急,他跟元佑说:“皇上身体近来有些不好,萧公子你进去劝劝皇上,吃些晚餐吧。”   元佑伸头,偷偷往里瞧了一眼:“皇上那个样子,我也不敢上前说话。”   郭公公说:“皇上平日待你那么好,你忍心让皇上饿着?”   元佑一想,也是,于是说:“那公公把饭给我,我端进去,我要是挨罚了,你可要帮我善后。”   郭公公微笑道:“皇上罚谁,也不会罚你,去吧。”   元佑拎着盛饭菜的银丝大食盒,轻手轻脚地走进御书房。   放下提桶,元佑将便桌支起,将里面的饭菜齐齐地摆在便桌上,轻声跟武帝说:“皇上,吃点晚餐吧。”   “给我盛点粥,我吃不下饭。”武帝略感疲惫地说。   “哎!”元佑将粥盛好,双手端给武帝,“皇上,请吃。”   武帝看着元佑,扯出一丝笑容,问:“如果,你父亲让你哥哥继承家业,把你支到一边,你会有什么想法?”   元佑挠挠脑袋,说:“我哥比我大,又比我厉害,当然要他继承家业,况且我家也没啥家业。”   “朕是说,假设,你父亲的家业非常大,你本也有希望继承家业,后来你哥哥继承了,你有啥想法?”   “没想法,反正饿不着我。”元佑反应过来,武帝这是在说禄王呢,“我奶奶说过,人心不能太贪,否则永无止境,最终还是会落败。”   “是呀,他就是太贪了。也怪我没有教导好他。”武帝喃喃自语。   武帝与元佑说起禄王:   禄王与武帝是一个母亲,自小便在一起玩耍。禄王小时候调皮,经常闯祸,先皇喜他聪明伶俐,一直纵容着。   看在外人眼里,先皇最宠这个儿子,武帝则是被先皇训得最惨的一个儿子。   先皇晚年,几个皇子在暗地里斗得凶,武帝专注于公事,没有参与他们的争夺。   后来发生了六个皇子夺宫的案中案。在那次事件中,先皇九个皇子只剩下三个,老福王假死躲过一劫。   先皇最后将皇位传给武帝,将禄王远远地支到荆州。   从那是起,禄王就觉得不服。   先皇临死前,一再告诫武帝,要提防各种可能的篡位者,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残杀手足。   没想,禄王还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说完,武帝流下了热泪。   元佑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武帝,“皇上,禄王可能最后也是悔了,否则不会自尽。”   武帝将眼泪擦干,拉着元佑的手说:“日后,你不可以跟你哥哥夺家产。”   萧元佑笑了,说:“我哥哥比我大,我才不会跟他争什么。我奶奶说了,我自己的前程我自己去搏,家业都是要留给我哥哥的。前些日子,我还想着跟钱老板学做生意,现在我想学习兵法,我以后要当将军。”   “你奶奶真这么说,以后家业都归你哥哥?”   “是的,反正我哥哥对我好,饿不着我,呵呵。”元佑傻傻的笑着。   “你没意见?”   “这能有什么意见,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挣家业,况且管家那样的事适合我哥哥去做,我适合去打仗。”   “好,好!”武帝欣慰地笑着,“改天我找人教你兵法。”   “谢谢皇上!”元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见皇上高兴了,元佑应景地提了个小要求:“皇上,我家让我自己奔前程。我当了这么些天御前侍卫,是不是该发我点饷银。我现在分文没有,以前闯江湖挣的钱都被我花完了。”   武帝瞪起眼睛:“你父亲和你母亲就没想着给你钱花?”   “我母亲倒是给过我,我回绝了。”元佑挺直身板,“我这么大,可以自己挣钱了。”   武帝急忙叫来袁方,“元佑的俸禄怎么没有给?”   袁方尴尬地回道:“皇上还没给萧元佑定级,账务上不好走。”   “你们早说呀,就定一品侍卫,将前几个月的俸禄都给补上!”   “是!”   元佑听了,忍不住笑出两个大犬牙,一品侍卫呀,俸禄肯定不低。   有了元佑打岔,武帝暂时将禄王的事抛到一边,与元佑一起讨论生活问题。   “你没钱怎么不早说!”武帝埋怨。   “宫里包吃包住,每次回家还有颜伯的零嘴吃,所以我也不缺啥。就是前几日我把别人家的大瓷瓶弄坏了,我没钱赔。”   “你把谁家的花坛弄坏了?”武帝来了兴趣。   “哎,别提了!”趁着武帝开心,元佑给武帝夹了些菜到碟子里。   “说吧。”武帝就势吃了几口。   “都怪那个凶丫头童晗月,她没事把个大瓷瓶放到酱菜坛子中间,我翻墙去她家后院子里取酱菜,一不小心就把那个瓷瓶子打碎了,她让我陪。还说那是托人,从远方取来的雪山水,给颜伯腌酱菜用的。”   “那些酱菜坛子不都是放在你家后花园吗?”   “现在改到定南侯府了。颜伯说我家有小孩,整天闻着酱菜味儿不好。定南侯府里没什么人,尤其是后院,就童晗月一个人带着丫鬟婆子住,童晗月一直给颜伯帮厨,学了些手艺,正好在家照看酱菜。”   “那你现在每次回去给朕取酱菜,都是要翻墙?”   “是,我现在翻墙可熟练了。”元佑笑着说。   “定南侯府没意见?”   “给您取酱菜,他们能用什么意见。守院子的护卫见我翻过墙来,会告诉我哪几个坛子是腌好的,还亲自帮我掀盖。”   武帝觉得有趣,“你们索性在墙上开个门,省得翻来翻去。”   “有墙隔着才有趣,童晗月到我家也是翻墙,大家都习惯了。两家都是练武的,翻墙才显水平。”   武帝被逗乐了,“好,你们就练翻墙吧,小心摔了。”   “摔不了。”   “天山雪水宫里就有,下次,你给颜伯带过去。你打碎的那个瓷瓶是什么样的瓷瓶?”武帝想要帮元佑赔偿。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个凶丫头问我要一个月的俸禄。”   “呆会儿,让郭公公带你到库房,挑一个差不多的瓶子给她,你的俸禄就自己留着吧。”   “谢皇上!”元佑乐得眯起眼。   武帝看着元佑的美样,一时心情大好,又喝了一小碗粥。   郭公公进来收拾碗筷时,悄悄对元佑竖起了大拇指。 第八十章 :禄王遗言   六月十日,定南侯带着三千俘虏和禄王的棺椁返京。   武帝将禄王的棺椁埋入皇陵,停朝三日。   “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武帝如是说。   定南侯将禄王的遗书呈给武帝。   武帝看了遗书,满眼蓄泪。   禄王在遗书中说:皇位的吸引力太大,但凡别人给他一点希望,他都会拼力一试。   年少时,父皇宠信他,他就误以为自己将会继承大统。   当他被父皇支到荆州时,他也曾心灰意冷,但后来福王给他传信说,大位原本是他的,只是被武帝夺了,他又开始不甘,做下了错事。   现在想来,他是中了福王的挑拨离间。   禄王在遗书的最后告诫武帝:不要给人一丁点儿继承大统的幻想,否则总会有人为此飞蛾扑火。武帝立两个皇储,就是把这两个人推向绝路,即便他们自己不想,旁人也会帮着。   看完遗书,武帝陷入沉思,“即便他们自己不想,旁人也会帮着想。”禄王说的这句话太对了。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那种拉帮结派,幻想自己有从龙之功的臣子。   福王挑拨离间,留不得。   萧奎的身份还要继续藏着。   连带着,萧元佑的身份也要继续藏着,而且不能给任何人,包括元佑自己有能继承大统的希望,一点儿都不行,否则就是害了元佑。   想明白这些,武帝在隔日开朝,当众宣布:   “皇储,朕已经定下,并已写好放入大殿的匾额后。”   “人选你们不要猜,猜也猜不到。”   “有人猜萧元佑有可能,那么朕就肯定的说,萧元佑绝不是皇储。”   武帝的话说完,众臣迷惑了,皇储到底是谁呢?   萧元佑长得像武帝,又极受武帝宠爱。暗地里,大家几乎认定了他就是皇储。但武帝金口玉言一出,绝难更改,萧元佑注定不能承大统,那皇储到底是谁呢?   吉大人和定南侯立刻在心中翻出了皇储的模样:一个跛脚的丑少年。   萧元佑站在武帝旁,听到武帝的话,心里暗笑,怎么会有人认为自己是皇储呢,自己连文章都写不好。   萧奎听了武帝的话,再联系武帝对待元佑和凌儿的态度,更加认定了芷兮没准就是皇上的女儿。   八月科考,作为文官之首的梁相还在荆州处理残局。武帝虽然还想让梁相再带带元祁,但为了大局,还是将梁相召回。   武帝任命吉符为荆州太守,立刻前往荆州,接替梁相的工作。   大理寺卿的位置由邢原庭顶上,萧奎升任刑部尚书。萧奎在不知不觉间又升了一级。   从大理寺卿到太守,在外人眼里是降职,但在吉符眼里,这是委以重任,日后升职可期。   武帝单独召见了吉符,隐晦地表示,让他多教教辛辰,吉符会意。   时间紧迫,科考不等人,吉符出宫后,带着丁文轻车简从上路。   在仓洲,吉大人与梁相在官道上相遇,在驿站聊了一晚上。   “禄王将荆州治理得不错,可惜他走歪了。”梁相说。   “那我去那要干什么?”吉大人问。   梁相笑了笑:“教辛辰。”   吉大人不解:“你说皇上为什么不将辛辰招到京都呢。”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辛辰说他二十岁前不能入京。”   “这孩子算卦倒是挺准。”吉大人对辛辰手中的乌龟壳记忆深刻。   “皇上让我尽量多教他经济社会,文史之类的反倒不多求,你看着把握吧。”   “我最擅长审案,让我来教,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吉符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你为官多年,于世情应该把握的不错,况且你好歹也是状元出身,教辛辰社会文史类的足够了。经济类的你不用担心,宣子瑜在,可以教辛辰经济。”   “好吧,我尽力。罗修远跟着你回来了,辛辰的安全怎么保证?”   “桑大侠一直跟着辛辰。”   “啊?!”吉符心想,桑源可是无冕的武林盟主!武帝竟然请他保护辛辰!“皇上为了辛辰可是下了血本。”   “不可妄言。”   吉符闭嘴,不再谈辛辰。   两人又谈了些京都的形势,对未来都及其看好。   “福王和禄王两派一倒,朝堂上空出好些位置。剩下的官员要一人身兼两职,忙得很。你回去可不清闲。”   “慢慢来吧,不能一下把空位都填满了。”   “说来好笑,萧奎的二儿子作了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皇上对他及其宠爱。因为他与皇上长得像,大家都以为他就是储君。我当时还以为皇上还要在两个里面选一个,没想皇上当庭宣布萧元佑不是储君。”   “皇上对萧元佑是真爱啊!这样就没人能把他往歪里引。”梁相叹道,“其实皇上完全可以将萧元佑作为活靶子,就像前面那两个皇储一样。”   “现在的状况是,大家都在猜谁是储君,反而更乱。”   “这帮人,不安心办事,就想着投机!”   “我猜皇上还会立一两个假靶子,把群臣往歪里引。你觉得呢?”   “嗯。圣心难测,我们还是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了。”   “你这人现在怎么越来越城府了!”吉符对梁相不袒露心迹有些不满。   “做个河蚌才能活得长,你呀,还得继续修炼!”梁相笑道。   “有你的。”吉符笑。   六月底,吉符抵达荆州府城,梁相抵达京都。   七月初,福王暴毙,京都一点儿水星儿都没溅起。只有武帝喃喃自语:“都结束了。”   ……   八月中旬加开一次科考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全国各地的举子都在往京都赶。   京都的茶馆生意火爆,飘香茶馆更是一位难求。   “一到科考我就要提前来占座,否则你们都没个坐处。”王二斗向李小四和赵三表功。   “辛苦你了,来敬你一杯。”李小四以茶带酒,做了个敬酒的手势。   “你们猜这次谁能得中头名?”赵三问。   “这可不好猜,我回回都没猜中,没意思。”李小四回道。   “那我们猜谁是皇储?”赵三说。   “这个比猜状元有趣。”王二斗说,“我猜是睿亲王的世子嬴凤竹,别号长乐公子,睿亲王是皇上的堂弟,长乐公子素有文名,德才兼备。”   “我猜是德郡王的世孙嬴万方。长乐公子身子弱,嬴万方虽然文学不太出挑,但已考中秀才,他本身武艺不弱,可谓文武双全。”   “你们呀,还漏了一个镇国公世子嬴平章,他也是文武双全,只是不太出挑。”赵三补充。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李小四问。   “这还用说吗,我表哥早就探查清楚了。早在几年前,皇上就派人了解皇室后代成员,从中选出这三个,重点培养,当时大家以为皇上是在提拔后辈,现在想来,皇上是为现在做准备呢。”   “那我们这回可有热闹看了。”李小四兴致勃勃地说。   旁边一桌坐着的一位举子听了这三人的谈话后,与同伴说:“考中秀才,会些拳脚,就叫文武双全?萧尚书那才叫文武双全,他是我等举子的骄傲。”   “是呀,”同伴附和,“萧尚书当年考进二甲,还能与雄霸对打,解散武林,这才是文武双全。”   赵三转过身来,对他俩说:“我们讨论的是皇储,皇家的人,能这样就不错了。萧尚书那是传说中的人物。”   七月的天里,屋子里放着冰块,凉飕飕的,被人议论的萧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用手帕擦擦鼻子,继续苦哈哈地关禁闭。为啥呢?与梁相一起出这次的考题呀。   “梁相,您说我学问不好,当年考进二甲也是运气好,皇上为何让我参与出题?”萧奎已经被关进来十日,一直要等到开考,他才能出去。整日在守卫森严的院子里呆着,浑身都要长毛了。   “那说明,皇上看重你,你更要尽心地出这次的考题。”梁相微笑着说。   “我怎么感觉皇上是让我闭门读书来了。”萧奎看着满屋子的书,“幸亏有梁相您在,我学了不少东西。”   “我看皇上就是让你收性子来了,你已经是尚书了。”梁相笑着说,“来,我们再出一套题。”   谁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文武双全,总要付出努力。   武帝听到外面关于皇储和萧奎的评论,微微笑起来,他的太子总归是最好的。 第八十一章 :元佑学艺   元佑坐在御书房里,吃着瓜子,与武帝讨论这次的科考:“没想到这次状元居然是个瘦老头,探花也太丑了点。”   武帝笑着说:“你以为状元是那么好当的?不苦读经年怎么可能考中。”   “要是我哥哥来考,肯定能考中,他即年轻,又漂亮,跟我父亲长得一样。”元佑开始向武帝推举自己的大哥,“他十三岁就考中秀才,前年腿受伤瘸了,不过不妨碍走路,您能不能特批让他来考一次?”   “可以。不过,好像你哥在二十岁前不能入京,我想让他考也无法。”武帝笑曰。   “太好了,我现在就给我哥写信,让他赶紧考个举人出来,过了二十岁就来京参加科考。”元佑为元祁能有机会参加科考而高兴。   武帝看元佑这么维护哥哥,心里暗自高兴。兄友弟恭,这是他一直想做却没做好的。   “你前些日子说,想学兵法,”武帝看着元佑说,“朕这几天想了下,觉得你就跟定南侯学吧。他有实战经验,为人正派,正好教你。”   “他那么大的侯爷,会教我吗?”   “朕来跟他说。”   “谢皇上!”元佑开心了。   “以后你上午跟朕上朝,下午就去定南侯那里学艺,顺便看下你家里人,晚上回来见朕。”   “是!”   有了武帝的举荐,元佑顺利地成了定南侯府的常客。   童晗月见元佑每日下午都来府里找侯爷学习,不服气的对元佑说:“小毛贼,你每天来我家学艺,交学费了没?”   元佑脖子一梗:“凶丫头,我是奉旨学艺,你找皇上要学费去。”   “抠门!”   “小气!”   两人见面就吵架。   定南侯无奈的看着这一幕,自己的女儿自打入了六扇门,越来越凶悍,一点都没有闺秀样子。他已经不指望她能嫁出去了。   元佑武功基础扎实,但是马上功夫弱,定南侯特意送给元佑一匹战马,让他没事就骑马遛遛。一到旬休,定南侯还会带元佑到郊外的跑马场里练习马术。   元佑很珍惜这次机会,学习起来非常卖力。   每天中午,在宫里用了午饭,元佑就会牵出马来,出城跑一圈,再到定南侯府报到。   每天晚上,元佑在武帝睡后,都会挑灯研读、抄写兵书,一直要到很晚才睡。   定南侯对元佑的学习态度很满意。   武帝对元佑的学习态度即欣慰,又心疼。他让御膳房多给元佑做些好吃的。   萧奎看元佑的马术一日日的精进,兵法也开始说得头头是道,一面替元佑高兴,一面又有些心痒痒,他也想学。   一日,萧奎拎着颜伯给他备的重礼,登门拜访定南侯。   定南侯看着眼前的金石、翡翠和颜伯特制的糕点,有些不高兴:“你这是做什么,萧尚书你太见外了。”   萧奎笑着说:“不见外,我来,一是感谢您对元佑的教导,二是求您帮忙。”   “什么忙?”   “我们刑部的捕快们马术不行,长途追捕犯人时常吃亏,您看您能不能在教元佑的同时,带带我们的几个大捕快,或者请个马术好的教教我们也好。”   “没问题,下个旬休就让他们去南郊我家那个马场里,我来教他们。”定南侯一直念着那些大捕快们的好,正好,这次补偿他们一下。   “多谢侯爷。”   “别客气,吃的留下,其他通通拿走!”   “怎么好意思白学呢?”   “再跟我客气,我就不教了!”   “好,好,我拿走。下次我请颜伯多做些好吃的送来。”   “这就对了!”定南侯笑。   过了几天,元佑开始跟武帝抱怨:“我爹跟我抢战马,抢兵书!”   武帝笑问:“刑部不是刚买了几匹马,你父亲也买了一匹,怎么还抢你的马骑?”   “我爹嫌那些马不是战马,没上过战场,骑起来不带劲!”元佑气鼓鼓的。   “那朕召他入宫,跟他好好说说。”   “皇上您别骂我爹,只要帮我把马要回来就行,兵书我已经抄下来了。”   “好。”武帝很乐意处理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家事。   还在刑部衙门办公的萧奎,被召进皇宫,一路上,他猜测着能有什么大事。   “你抢了元佑的战马?”   “嗯。”萧奎纳闷,武帝召他进宫,怎么问起这个,“他还小,骑战马浪费,我给他换了匹小的,等他大了再骑战马。”   元佑站在一旁嘟囔:“我都骑了三个月了。”   武帝说萧奎:“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跟孩子抢马骑呢。”   萧奎脸红,暗怪元佑多事。   武帝笑看这父子俩,大方的说:“行了,你把战马还给元佑,朕赏你一匹汗血宝马。”   萧奎喜上眉梢,跪地谢恩。   直到萧奎走出宫,武帝也没跟萧奎说什么正事。反倒是萧奎多了一匹汗血宝马,和宫中珍藏的几本兵书。   元佑眨巴着眼睛跟武帝说:“宫里的兵书,能借我抄一遍吗?”   武帝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看兵书。”   元佑答道:“我不喜欢看那些文邹邹的书,但是喜欢看一些杂书。这些兵书我能看一晚上,不睡觉都行。”   “哦?!那宫里书库里的兵书都借给你看,抄完了,记得还回来。”   “好嘞!”元佑今天很高兴,不仅要回了战马,还能抄宫里的兵书。   武帝也很高心,他顺利地解决了儿子和孙子之间的官司。   元佑越发起劲地跟定南侯学马上功夫,习实战兵法。   萧奎没事儿就到隔壁找定南侯讨教兵法。   宫里宫外都传言,武帝喜欢文武双全的人,尤其喜欢会骑马懂兵法的人。   一时间,京都马贵。   那些公侯之家的子孙们纷纷加入了骑马练兵的阵营。那些大臣们的子弟也纷纷想办法找人学习骑马和兵法。   武帝对此乐见其成。骑马练功总比斗鸡斗狗强。 第八十二章 :大菜还没上   春节,武帝征得颜伯同意,又一次大宴群臣。这次,武帝还让二品以上官员带着家眷前来。   后花园内,武帝抱着凌儿不撒手,“想见你一面,真难!”武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婴儿肉乎乎的脸颊。   郭公公将元佑拉到一旁,悄声说:“前面都在等着皇上开宴。你去劝劝皇上,先到前面应付一下,回来再抱你弟弟。”   “怎么又是我去劝?”元佑咧嘴。   “这里就你能劝得动皇上。”   “好吧。我试试。”   元佑走到武帝近前,轻声说:“皇上,让我来抱我弟弟吧,前面的大臣们都在等您开席呢。”   “让他们再等会儿。”武帝不满的说,“要不是为了见凌儿,又不给人添话柄,朕才不会请这么多人呢。颜伯这次狠宰了朕一刀。”   元佑站在一边,也替武帝肉疼,那是,一万两白银,就为了这顿晚宴。   御厨房内,颜伯教导着新婚归来的小左:“瞧见没,御宴就是要这么做,这样才显档次!”   小左低头看向手中的菜盘,金丝镶嵌的青瓷菜盘上,白茫茫的,似堆了一座小雪山。鱼刺、燕窝只是边上的点缀,中间的果子狸是用十年的老母鸡加上天山雪水熬成的汤煨的,正当中一点红是南边来的荔枝经过稀有的火辣果汁液染就,光这一盘菜品,所需花费就值寻常百姓家十年的开销。   小左咋舌:“也就是帝王家有这个财力了。”   “所以,你要睁大眼睛跟我学,以后十年八年也没这么个机会!”颜伯手中的菜勺不停,转眼间,一道海参炒羊筋就出炉了。   在一边帮厨的童晗月说:“跟这些菜品相比,我家以前那些大宴简直太寒酸了。”   “也不能这么说,”颜伯贼贼的笑道,“简单的食物依然可以做出美味。只是这次我想趁机尝试一下奢华的食物,平常我可没钱买这些食材,哈哈。”   寻古站在一旁,边切银丝,边说:“颜伯这是要把外面那些御厨都带歪了。”   “先歪着吧,下次就正过来了。”颜伯笑呵呵地说,“我跟皇上说了,下次,我只用一百两白银,再给他办个大宴。”   “一百两?办宫廷御宴??”童晗月感到不可思议。   “到时你们都瞧好吧。”颜伯乐呵呵地开始指挥,“修远,把鱼肝过遍烫水。”   “好嘞!”   ……   武帝肉疼地坐上首位,举杯开席。夹一口清蒸鲤鱼入口,嗯,他尝出了鲍鱼的味道,再细看,这个鲤鱼是用各种鱼的不同部位拼出来的,不细看,真看不出。还好,颜伯拿了银子是真办事,没贪。   众臣面对眼前奢华的菜肴,吃得极其小心翼翼,一个菜再好吃也只尝一口。历史经验证明,颜伯的大菜都是在放最后上,前面若吃多了,后面就没肚子吃了。   武帝可不管这些,他狼吞虎咽地的吃饱饭,再举过三次杯,起身走人。再好吃的饭菜也抵不过亲孙子吸引人。   众臣傻眼了,按照规矩,皇上离席,他们也要跟着离席,可他们还没吃饱呢,颜伯的大菜还没上呢。   梁相和定南侯率先站起,离席,再好吃的饭菜也敌不过规矩的重要。   后面的大臣只好最后大吃一口眼前没舍得多吃的美味,恋恋不舍地走出皇宫,想着那还没上的大菜。   御厨房里,颜伯指挥罗修远加紧和面,寻古加紧洗菜。   “颜伯,前面都撤席了。”童晗月从外面拿萝卜进来。   “我知道!”颜伯给肉馅里加了些特制调味粉末。   “那我们还做什么?”童晗月问道。   “拿了皇上那么多银子,总要给皇上备好以后几天的吃食,否则皇上真该心疼那些银子了。”颜伯笑道,他还是很厚道的。   “听外面的人说,开头的菜,大臣们都没怎么吃,都在等您的大菜呢。”   “哪儿还有什么大菜。”颜伯笑,“元佑中午就跑来跟我说,皇上今天可能没心思吃饭,让我调整上菜顺序,前面上的那些菜都是大菜,难道只有上个烤全羊才算大菜?”   “元佑能有这个心思?”童晗月表示怀疑。   “好像是郭公公让他过来说的。哎呀,宫里有人就是好办事。我该做的菜都端上去了,吃不吃是那些大臣们的事。”   “大臣们都没吃,您不觉得可惜?”童晗月问。   “元佑说,宫里的那些侍卫们都等着吃这些剩菜呢,谁吃不是吃。”颜伯笑,“丫头,赶快把萝卜削皮,切丝。”   ……   萧奎神情萧索地走进来:“颜伯,您的大菜在哪儿,我还没吃饱。”   “你不是去接芷兮和凌儿了,怎么跑这厨房来了?”寻古问。   “别提了,我把凌儿弄哭了,皇上让我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你……”寻古想起,芷兮可能是皇上的女儿,萧奎等于入赘皇家,果然滋味不好受。   看萧奎凄凉,颜伯好心地说:“你先坐这帮我剥蒜,等我把皇上接下来几天的饭食忙完了,我们一起吃点便餐。”   童晗月好心地给自己的顶头上司解释:刚才的御宴,颜伯前几道上的菜都是大菜,后面的反而是小菜。   萧奎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多吃点啊!”   “别急!”颜伯翻着锅铲,乐呵呵地说:“我留了些边角料,待会儿我给你们做道大菜!”   能被颜伯称为大菜的,必然味道极佳,帮厨的几人嘴里顿时充满了口水,眼冒星星光。   萧奎面露渴望的笑容,飞快而又熟练地剥蒜。   第二天是初一,京都拜年最热门的话题就是昨日颜伯的大菜是什么。   “昨日,深夜,皇宫内飘出一阵异香,整个内城都能闻得到这个味。这香味让人食欲大开,满嘴流哈喇子。有宫廷侍卫说,这就是颜伯做的大菜。”   “前面的几道菜,已经让我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最后的大菜可得是什么样的滋味啊!”   “我们真该不顾礼仪,一直坚持等到吃完颜伯的大菜再走。平生就吃这一次,犯一次规算得了什么。”   “是呀。据说,这香味引得皇上又加了一次餐。”   “这该是什么样的大菜啊!”   什么大菜呢?据说吃过的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食不知味。   其实这个应该算是个小番外,重点突出颜伯的厨艺,为下面一道便宜的大宴做个铺垫。 第八十三章 :元佑打架   吉文宇是吉符的孙子,自打京都城里开始流行学习马术,他就按捺不住兴奋,给远在荆州的爷爷写了封信,想请爷爷给自己找个好一点的老师。   荆州太守吉符收到信后,想了想,写信将自己的孙子推荐给好友定南侯。   定南侯收到信后,将吉文宇招过来,与元佑一起学习马上功夫。   吉文宇成了元佑来京都后第一个好朋友,但总是玩不到一起。   吉文宇:“今日城南新开了一家菜馆,据说里面的红烧肉很好吃,今晚我们去吃如何?”   元佑:“再好吃,也没颜伯做的好吃,不去。”   吉文宇:“今日北城来了个杂耍团,晚上要舞火龙,你去不去?”   元佑:“我要回宫陪皇上。”   吉文宇:“昨日东城来了个戏班子,台柱子是有名的江南弹,下课后你跟我去听一场,不耽误你回宫。”   元佑:“我要回家看看我娘和小弟,还要去1号院给皇上拿点零嘴回去。”   吉文宇:“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   元佑:“你这人怎么这般清闲?”   吉文宇:“你好歹也是一品御前侍卫,我无官无职一身轻。”   元佑:“那我跟皇上说一声,你也来当个御前侍卫。”   吉文宇:“得,我还是一身轻吧。像你这样,太累。”   元佑:“累吗?我觉得不累。”   武帝知道情况后,对元佑说:“你也该试着跟京里的贵公子交往,以后晚上,你可以晚点回来,朕让宫人给你开偏门。不过你不可在宫外过夜。”   自此,京都城茶楼酒肆内偶尔会出现一位布衣贵公子—萧元佑。因为元佑除了侍卫服,就喜欢穿布衣。每次元佑出现在这些地方,身旁总是跟着吉文宇。   有知道的人晓得他是武帝跟前最受宠的御前一品侍卫,想刻意交好,奈何他总是行踪不定,遇到了没说几句,元佑就要回宫。   有人寻到吉文宇,想通过吉文宇搭上元佑的路子,但都被吉文宇拒了。   吉符吉太守早就给过吉文宇书信,让他谨慎与元佑交好,切勿将其带坏,否则一家子都完蛋。   当然有人想巴结萧元佑,也有人在暗中嫉妒萧元佑。   那些官宦子弟大部分没有出仕,或在家闲着,或在家苦读。勋贵子弟想进御林军,那要挤破头、通过好几个关卡,最后才能勉强当个普通御前侍卫,即使这样也无限荣光。   像元佑这样才十四岁就任御前一品侍卫的,想都不要想。   因此,有些官宦子弟和勋贵子弟对元佑充满了嫉妒。   某日傍晚,元佑跟吉文宇到东城新开的一处酒楼里吃饭听戏。   才坐下没多久,菜才刚上了两个两盘,就听邻座有一群二十多岁的贵公子在闲聊。   “年兄这次御林军选举又没中?”一皂色锦衣男子对另外一个有些沉闷的玄衣男子说。   玄衣男子叹口气:“御林军哪儿那么好进。”   一身着浅蓝色锻衣,腰缠玉带的男子道:“可惜呀,若你也有个尚书父亲,长得再好点,你就不用这么拼了。”   听到这里,元佑放下筷子,竖起耳朵,这分明是在说他嘛。   旁边一蓝衣黑脸公子冷笑:“也不知那位是靠什么攀上去的,据说他武艺平平,囊中羞涩,除了侍卫服就两套布衣轮换着穿,根本不可能是皇室中人,连你我都不如。”   “谁让他有个好龙阳的爹,没准跟皇上有什么首尾,就把他捧上去了。”腰缠玉带的男子压低了声说。   众人心领神会的呵呵暗笑。   “啪”的一声,元佑将碗筷摔倒地上,猛地起身,抓住玉带男子的衣领,冲着他的圆脸就是狠狠的一拳。   “你辱我可以,但是你不能辱我父亲,更不能辱皇上!”   “嘣嘣”两拳下去,玉带男子的眼框顿时变成青黑。   皂色锦衣男子和玄衣男子急忙一边一个拉住元佑的胳膊:“有话好说,不可无理!”。   蓝衣黑脸公子起身,冲着元佑的后脑就是一拳:“小人!”   元佑听到风声,急忙歪头躲过这一拳,口中大喊:“背后议人长短,辱我长辈,你们才是小人!”   边上站着的四个人的仆从一看,一个身穿藏青色布衣的少年居然敢打人,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几个仆从围上来,对元佑拳打脚踢。   吉文宇一看,元佑要吃亏,急忙加入战团,抡起圆凳照着这些仆人的后背就打。   四人都已猜出元佑的身份,皂色锦衣男子和玄衣男子急忙喊停,但除了他俩的仆从,没人听他俩的。   店里的食客纷纷站起身,远离战团。也有听到一两句的,急忙下楼回家,这些人都不好惹,走为上。   那位玉带男子是镇国公世子,店门口等侯的六个护卫知道自家世子被打,拔出腰刀冲进店里。   店里人一看这阵势,所有能跑的食客都跑出门。   掌柜的要上前规劝,被店伙计一把拉着跑出门:“姐夫,保命要紧,没看他们都拿着刀吗?”   “天子脚下,居然持刀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掌柜的蹲在店门外,唉声叹气,“这要是出了人命,我这店没法开了,我怎么对得起东家啊!”三十多岁的人,就像孩子似的,快哭了。   “姐夫你等着,我去报案,官差来了就好办了。”小伙计一溜风地跑远。   有几个有良心的食客将饭钱塞到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别急,我看那布衣少年功夫不弱,只要他不死到你店里,就没事。待会儿巡街的衙役来了,给点钱就妥了。”   周围的人探头看向店里,纷纷议论:   “但愿那两个少年能撑到衙役来。”   “那少年一看就是平民家的孩子。看见腰缠玉带的居然敢打,这不是明显找死嘛。”   “是呀,他家人也不教教他,只有勋贵家的家主和世子才可以配玉带。”   “那个带玉带的好像是镇国公世子。”   “他好像还是皇储的候选人之一,这两个少年麻烦大了。”   东城一般都是贵人居住的地方,所以对这些勋贵都很熟,对朝中的消息也比一般人知道的多。   就在大家都在为这两个少年惋惜时,店内的打斗声停止了。   人们探头望进去,惊恐地睁大了眼:   与人们预期的相反,那两个少年还好好站在那里,持刀的护卫和仆人们反倒躺在地上不断呻吟,四个贵公子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吓得不轻。   店中多了一个灰衣麻秆似的人物,看着还年轻,正给那少年检查伤口。   “你,你们……”青了一只眼的玉带公子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是镇国公世子。”   “我是御前侍卫,奉旨招萧侍卫回宫。”麻秆玄六看了眼镇国公世子,“有事,您找皇上说理去。”   说完,玄六拉着元佑就走,吉文宇赶忙跟上。   在店门口,正遇上赶来的巡街衙役。   衙役拿着腰刀阻拦:“诸位,打架斗殴,伤了人,需要到衙门走一趟。”   玄六亮出金腰牌:“我是宫内御前侍卫,奉旨宣他们入宫。”   衙役看了眼金色的腰牌,连忙让开路:“大人请。”有皇命在,谁敢租拦。   吉文宇最是机灵,他看周围人多,便大声道:“镇国公世子出言侮辱皇上和刑部尚书,我们欲劝阻,结果反遭带刀护卫和众仆殴打,幸得这位大人相助,请众位日后做个见证!”   吉文宇想的是,今日打了这几位贵公子,他们肯定不甘休。万一日后这几家闹起来,有这些目击证人在,他和元佑能减轻不少责罚。   人群中有人认出吉文宇,连带着猜到元佑的身份,悄悄跟旁人说:“这下有的闹了。”   吉文宇和萧元佑虽然身着布衫,不是勋贵公子,但他俩身后站的人权势大。尤其是萧元佑,本来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今日就更到这里,明日再更。   元佑打架引出下面一个令人头疼的案子。 第八十四章 :处罚结果   玄六带着元佑先送吉文宇回家。   吉文宇悄悄问玄六:“你不会假冒圣旨吧?”   玄六笑答:“反正我说是奉旨,他们有胆就跟皇上对质去。”   吉文宇暗暗地冲玄六竖了个大拇指。   高呀!谁敢跟皇上对质去。   不过,如果是这些贵公子的父辈去皇上跟前问一句,那情况就不同了。   吉文宇又有一点点担心。一路上愁眉不展。   到了吉府门口,玄六笑着拍了拍吉文宇的肩膀,“放心,没事!”顺手将他推进府门。   吉文宇摸了摸脑袋,急忙跑回书房给远在荆州的爷爷写了封信,生怕这次会惹大麻烦。   吉文宇的父亲喜欢道教,整日清心寡欲,执着于炼丹。吉文宇能生下来,已经是奇迹。打了贵公子这等俗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景阳宫里,武帝拉着元佑的手,仔细检查他左胳膊上的青肿,亲自拿药膏涂抹。   “真是无法无天,居然带刀行凶!”武帝愤愤地说。   “是,要不是玄六及时出现,我和吉文宇肯定活不过今天。”元佑添油加醋,猛夸玄六。   玄六不知什么原因,还在外面罚跪呢。   武帝检查了一遍元佑,看除了左胳膊,其他部位都没有伤,便招玄六进来,让他把今天的经过都说清楚。   玄六一五一十的说,元佑在旁不时加点火,总之,武帝最后站起来,“来人,召镇国公,我看他的世子该换人了。”   宦官刚出去召镇国公,萧奎便来求见。   “皇上,臣子萧元佑在东街一酒楼与人打架斗殴,伤了人,被人告到刑部,臣需带他回去过审。玄六打伤数人,臣也要带回过审。”   “是何人递的状纸?”真是恶人先告状!武帝心想。   “是镇国公府和昌平伯府。”   “所告何事?”   “元佑打伤镇国公世子的右眼,现不能视物。与元佑一起的吉文宇打伤昌平伯三子的左耳,现不能听声。帮元佑打架的一灰衣青年,就是玄六,将镇国公世子的众护卫和其他人家的一些家仆打伤,个个骨断筋伤。”   “你该如何审理此案?”武帝问。   “该赔就陪,该关就关,元佑确实伤人,臣不能徇私。”   “好你个不能徇私!”武帝气得将镇纸扔到萧奎身上。   “朕的一品侍卫被人围攻,伤了一条胳膊该什么算?”   “镇国公世子口出污言秽语,辱没你,也辱没朕,这又该怎么算?”   “那些护卫,带刀行凶,这又该怎么算?”   武帝气愤地走到萧奎跟前,那起手中的扇柄就往萧奎身上招呼。   “玄六如果不上去帮忙,你儿子今天就没命了!”   “你儿子为你出气,反倒要被你关押过审,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嘛?”   “啪,啪”萧奎又挨了两下打。   “到殿外跪着去!好好想想。”   萧奎走到殿外无语望天,乖乖跪下。   什么叫徇私枉法,武帝这就是吧。   元佑全程不敢说话,看萧奎出去了,才嗫喏的说:“我爹……”   “你这爹,太不像话!哪儿有胳膊肘往外拐的。”   元佑抿嘴,不敢再说。皇上这是为自己挡事呢。   武帝回头看向元佑,又发现了新问题。   “御前一品侍卫的俸禄不低,你怎么还穿布衫?”   “我喜欢穿布衣,布衣穿着舒服。”   “朕给你做几套绸缎衣裳,你出去好歹也代表了朕的脸面。”   “谢皇上。不过我喜欢练武,穿着绸缎衣服活动起来不方便,也没布衣穿着贴身。而且绸缎衣服需要打理,我不会弄。”   “你没仆人?”武帝又发现了问题。   “没。我娘曾经给我配了两个,我用不上,又退回去了。”   “你,那你的衣服和吃饭之类的怎么弄?”   “侍卫衣有宫中的浆洗房,布衣我自己洗,我闯江湖时,这些事都是自己解决的。”   武帝又心疼孙子了,他恨不能再到殿外扇自己儿子几个耳光,哪儿有这么忽视元佑的,连个仆从都不给配!   “朕给你配几个仆从!”   “别!我没地儿,也没钱养。”元佑有些跳脚。听寻古说,皇上赏给父亲不少人,为养这些人,每月要增加不少开销。   “哦,那朕再赏给你个宅子和农庄,这样你就有钱了。”武帝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皇上,我每天住在宫里,您赏我宅子和人没用。”元佑急得差点给武帝跪下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武帝一想也是,便按捺下了这个心思。但是元佑的衣服必须能穿出档次来。   御衣房受令,研制高档布衣衣料。   处理完这些,镇国公已经进宫。   看见萧奎跪在殿外,镇国公以为自己能一雪儿子受的苦,堂堂世子被当众打脸,太没面子。   “皇上!”镇国公跪下请安,想着怎么开口求皇上批准抓捕萧元佑和那个灰衣御前侍卫。   “听说你的世子和护卫被打了?”武帝开口,也没让镇国公起来。   “是!我儿被打眼瞎,我的数位护卫被打折了四肢。”镇国公开始诉冤。   武帝可没那工夫让镇国公诉冤,他直接问:“你可知你儿为何被打,那些护卫为何断肢?”   “只因我儿说萧侍卫穿着寒酸,萧侍卫便暴起打人,护卫相助,反被他的同伙打断了肢体。”越说,镇国公越觉得自己儿子太冤,萧元佑等应该压入大牢。   武帝冷笑:“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你那个世子侮辱朕和萧尚书在先,元佑听不过去才教训的你家世子。”   侮辱皇上,这罪名可大了,镇国公心下一沉,怎么没人跟他说啊。   “你那护卫,带刀行凶,若不是朕的侍卫功夫好,岂不是要闹人命出来?朕看断他们四肢都是轻的!”   镇国公算是明白了,武帝这是庇护那两个人到底啊。   “你那世子说出的侮辱朕的话,可是你教的?”   “非,”镇国公冷汗流下来,“臣不敢。”   “你不敢?那为何你那世子敢?”   “臣替吾儿请罪!”镇国公趴地磕头,汗湿后衣衫。   “朕看你那世子该换个人当了,”武帝替元佑出气,“你教管不严,闭门思过三个月,下去吧。”   镇国公像霜打了茄子一样,浑浑噩噩走出宫殿。   由于武帝插手,这次群殴的处罚结果超乎人们的想象。   镇国公世子将被废。连带着,同行的三个贵公子也被家人严厉责罚。   吉文宇在家躲了两天,见没人进府抓自己,出去透气时才知道自己早没事了。   萧奎在殿外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等他回去时,镇国公府和昌平伯府的状纸早被撤下了。   “元佑毕竟打伤了人,你要不要出面去那几家问候一下。”芷兮问萧奎。   “不用。他们也打伤了元佑。”   “啊!那要不要紧?”芷兮觉得自己脑袋被夹了,才想着去问候。   “没事,听说就胳膊被打肿了。”萧奎安慰芷兮,“吉文宇和玄六这次帮了大忙,你想着备些东西,谢谢他们。”   “好!”芷兮决定要好好犒劳犒劳元佑的同伙,以后元佑打架好继续帮忙。 第八十五章 :镇国公府案(一)   飘香茶馆近来十分热闹,京都每天都有新消息,不整天呆在这里,就要落伍了。   “你们听说了吗,萧侍卫昨日穿了一身藏青色布衣,比绸缎衣服挺阔,不仅防水,而且还透气。”王二斗吧啦了下嘴。   “也不知在哪儿买的,贵不贵。”李小四心心念念道。   “想都别想,我表哥找人问了,这是皇上赏给萧侍卫的,独一份。”赵三喝口茶。   “啧,这也太得宠了!”   “日后看着穿藏青色布衣的少年可要躲着点。这位打了人,有皇上护着,你喊冤都没处喊去。”旁边有人说道。   对于当日不在现场的人来说,他们只知道萧元佑及其同伙打了镇国公世子和他的护卫,结果镇国公世子反倒要被免去世子称号,萧元佑啥事儿没有。   1号院的众人知道这些流言后,有些为元佑不平,但众口难防。   “谁这么缺德,尽瞎传消息。按照他们的说法,元佑就该老老实实地挨刀子?”颜伯剁菜,拿案板出气。   “我听单总捕头说,是有人故意这么传的。”小左坐在一旁摘菜,新婚燕尔,满面红光。   “是谁这么可恶,揪出来,我给他一勺子。”   “还没查出来,公子也在为这事犯愁。”   “小萧这官当的,憋屈!”   萧奎现在确实憋屈。   刑部刚接到报案,镇国公世子死了,还是被人在家里杀死的。   镇国公目眦尽裂地亲自来报案,似乎萧奎就是凶手。   萧奎亲自接待镇国公,镇国公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就一句话:“你若找不出凶手,我跟你没完!”   在镇国公看来,这一切都是萧奎的儿子萧元佑引起的。   如果萧元佑没有打世子,那些护卫就不会带刀冲进去,被人断了四肢。如果这些护卫没有被打断四肢,世子身边的护卫一时跟不上,歹人就不会有机会在府内杀了世子。   总之,都是萧元佑的错,也是萧奎的错。   萧奎无端受责,还得保证尽快破案。   镇国公世子被杀,算是大案,萧奎决定亲自破案。   萧奎带着单应、芮捕头、和老仵作来到镇国公府。   世子卧房内装饰奢华,墙上挂着宝剑,夺宝架上摆着各种古玩,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尽管屋内物品繁多,但大都摆放整齐,没有一丝杂乱。   世子爬在床上,后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血顺着枕头,流得满塌都是。   床铺凌乱,世子身上不着片缕,并没有其他伤痕,显然是被人一刀毙命。   窗户有一丝撬开的痕迹。   除了床上发现两根长长的发丝,明显与世子的不同外,屋内再也找不到任何与案件有关的线索。   芮捕头趴在波斯地毯上仔细查找,除了府里人的脚印,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单应跃上房梁,在蒙尘的房梁上,看到一些轻功高手来过的痕迹。   众人又来到屋外,仔细查找,在桂花树枝上又找到一根同样的头发丝。   众人诧异,歹徒深夜行凶不可能披头散发,这落下的几根长头发丝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借口心伤,让管家带着刑部众人去柴房里询问世子所在院中的人。   所有世子院中的仆佣都被关押在柴房。   萧奎先询问了世子的贴身小童昌兰。   “昨晚你家世子有什么异常?可与他人同睡。”   “无。”十岁的小童低着头说。   “昨晚你在哪里?干什么?”   “我就守在屋门外,什么也没干。今早看世子不起,我推门进去看,就发现床上到处是血迹,世子已经死了。”小童说完,浑身哆嗦,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家世子可与谁有仇?”   “没有。世子前几日被御前萧侍卫打了,可能跟他有仇。”小童机械地说,似乎在背书。   萧奎皱眉,怎么又转到元佑身上了。   接连问了几个被关押的仆从,都说昨晚没有异样,且世子平日为人和善,只与萧元佑有仇。   现场查看完毕,仆佣们都挨个问了个清楚,萧奎带人回到刑部。   “这个凶手轻功极高,非常熟悉镇国公府内的情况。”   “他不为财,只为杀人。”   “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世子跟江湖人不搭边,也不可能有仇。这次是不是有人买凶杀人?”   “有可能。”   “买凶杀人总得有个缘由吧。”   萧奎、单应和芮捕头坐在刑部大厅里商讨案情。   新任的左侍郎姬无过走进来,坐在一旁仔细听着,一语不发。   姬无过是萧奎推荐上来的,原来是刑部右侍郎,以前主要负责案件的整理和量刑等工作,人很聪明。他三十多岁,细皮嫩肉,人长得有些妖冶,眼神很正。   “老徐头根据伤痕,认为凶器应该是一把长约二尺的腰刀”见三人不再讨论,姬无过将老徐头画的腰刀图放到案上。   “这怎么有点像侍卫佩戴的腰刀。”   “有的武林人也会有这种腰刀。”   单应和芮捕头站起身:“我带人去查找那些在镇国公府附近,出现的佩刀的人。”二人同时说。   “好,快去。”   二人走后,姬无过对萧奎说:“萧大人,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小心有人背后散布流言,对大人不利。”   “怎么说?”   “现在有流言,元佑受皇上庇护,打了人也白打。赶在这个时候,世子又被杀死,难保不会有人将矛头对准元佑和大人您。”   “会是谁呢?”   “不好说。京都人的想法总是很多,只要有心人一挑拨,流言就起来了。大人应该提前想想怎么应对。”   “我倒想看看什么流言。”   “不管是什么流言,对大人总是有伤害。”   萧奎沉默,这几年,他在朝堂上没少树敌,流言也没少受。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案子破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一把带血的腰刀悬挂在南城门口。   中午,京都有传言,这把带血的腰刀就是凶器,而这把腰刀是御前侍卫专用的腰刀。   更是有人传言,这是萧元佑的腰刀。   还好,萧元佑还没有配腰刀,经见过的人的证实,这个流言也就像风一样的吹过,没起大乱子。   单应第一时间将腰刀取回:“这分明是有人想栽赃嫁祸!”   “去查一下,这个传言是从哪儿开始传的。”萧奎分析,“凶器是腰刀也就我们几个人昨晚猜的,能这么明确说出来的肯定跟凶手有关。”   “我感觉镇国公府本身也有问题。没道理护卫受伤后,周围就没有个护院的人在,只有一个小童守在门口。”   “是有问题。”   “再去镇国公府调查肯定要找个合适的人,最好能接触到后宅。”   童晗月当仁不让地担起了这个重任。到了镇国公府后,她没有再问那些关在柴房里的人,而是直接到了后宅,挨个儿地问起了那些夫人小姐。   “世子平日喜欢干什么?”   “世子平日喜欢吃什么?”   “世子平日喜欢穿什么?”   “世子每日大概几时来请安?”   “世子每晚都睡在哪儿?跟谁一起睡?”   “从小到大,世子总共换过几个贴身小童?他们现在在哪儿?”   “世子平日喜欢跟什么人交往?”   “世子是否爱笑?”   那些女眷被问的一头雾水,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由于童晗月健谈,她们还多说了些别的东西。   等童晗月回到刑部时,她手中已经有了一堆信息。   “这个世子并不像表面那样无害,暗地里定是做了不少阴私事。”   “怎么说?”几个大捕头同时问。   “他前前后后一共换了不下五六个贴身小童,最后都不知所踪,这不就是很有问题吗?”   “这是要好好查查,”单应来了兴趣,“不过内宅的事,如果没人告,我们不好插手。”   “不急,”童晗月得意的说,“我约几位夫人明天到我家录个口供,到时还能细问。”   “录什么口供?”单应问。   “保密!”童晗月巧笑。   她就是不说,引得一干人心里充满好奇。 第八十六章 :镇国公府案(二)   昨日,童晗月借口有个证物在刑部,不方便拿来,想请夫人们去刑部指认,录个口供。镇国公不允,说哪有让女眷进衙门的,以后有理也说不清。   童晗折中了一下,请这些女眷到自己的府里指认,镇国公勉强同意。   上午,镇国公府的夫人小姐们来了四个。   童晗月在府里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为了让她们高兴,童晗月特意从颜伯那里讨了些零嘴和果味茶。   夫人小姐们难得有机会吃到颜伯特制的零嘴,自然十分高兴,喝起果味茶来更是赞不绝口。   在愉悦的氛围下,童晗月,一个一个的将她们请到密室里,仔细询问。   “这是世子的玉佩吗?”童晗月从自己府里随便找了块玉佩来问。   “不太清楚。”镇国公府三夫人摇头。   三夫人去年才嫁入附中,见世子的次数有限,自然不知道世子是否有这样的玉佩。   肯定不是,童晗月心说,这只是个幌子。   “三夫人对世子的印象如何?他平日可结有仇家?”   “世子平日待人和善,没有仇家。”标准的回答。   “那如果世子被废后,公府里谁将继承世子的位置?”   “这……这要看国公的意思。”这个没有标准答案,三夫人不知该如何答了。   童晗月微微一乐,她就知道,镇国公给了众人各种标准答案,在镇国公府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才想出将几位夫人狂出来,挨个询问,套出底。   “有人说,世子之位该是由你夫君,也就是镇国公的三子来继承。你怎么不知道?”   “府里有大公子,这个真不好说。”三夫人道。   “大公子是庶出,怎么可能继承?”   “大公子的生母已经被国公爷抬为平妻。”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年初的事。”   “这么说,三公子和大公子都有可能为了争夺世子之位,利用世子之死互相攻讦了?”   “我家夫君才十五岁不可能有这个心思!”三夫人有些急了。   “难保其他人有。”   “即便有,杀死已经要被废的世子对谁也没有任何好处。”三夫人是大家出来的,看问题还算清晰。   “可以指责对方有意为之,搅浑水,好摸鱼。”   “不可能。”三夫人咬定自己夫君没有参与这样的事,但心中却想着大公子会不会干这事。   “别的不说,为何世子死时,周围居然没有一个护卫?”   “这……”三夫人哑口,这确实不合常规,即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夜里也会有四个护卫轮值。“世子的护卫都被萧侍卫打伤了。”唯一解释只能是这个了。   “听说世子有八个护卫,萧侍卫打伤了四个,还有四个呢?”   三夫人彻底回答不上来了。   童晗月见三夫人确实知道的不多,便拿出备好的一个玉镯:“刚才为了案情,对夫人有些咄咄逼人,还请夫人见谅。这是件小礼物,算是赔罪。今日问的话,还请你挑挑拣拣跟国公爷说。”   三夫人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日后若要我相助,我定当不辞!”说完,她将袖子放下,盖住腕上的玉镯,这个玉镯价值不菲。   “我隐隐听说,世子好龙阳。国公爷一直压着消息。内院不设护卫也算说的通。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说完,三夫人低头,莲步轻移,走了出去。   世子之死跟三夫人没有任何关系,能帮童晗月一个忙,就帮吧。   童晗月虽然没成婚,但“好龙阳”的意思她还是知道的,据传,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好这个。   看着三夫人出去的背影,童晗月感慨,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能多得世子的一些信息,就对破案多一分帮助。   镇国公府六小姐,世子的同母妹妹被请了进来。   “这是世子的玉佩吗?”童晗月拿起刚才的那个玉佩,问了同样的问题。   “好像,是吧?”六小姐今年才十岁,大眼睛眨巴着说。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块玉佩?”童晗月心说,是,才怪!   “我也不确定。”六小姐说。   童晗月无语,这个丫头,啥也不知道,尽瞎说。不过瞎说也有瞎说的好处。   “你平日经常去过世子的院子吗?”童晗月问。   “不经常。二哥不喜欢我去他的院子。”   “你父亲喜欢你二哥吗?”   “喜欢。我二哥文武双全,据说皇上最喜欢这样的。”   “你父亲将你大哥的身母抬为平妻,你母亲有怨言吗?”   “开始有点,后来我父亲说是什么平衡,助力,反正我母亲答应了。”   “你大哥人怎么样?”   “还行吧,肯定没有我二哥好。”说完六小姐眼中有泪,“可惜,我二哥被人杀了。我母亲现在担心我大哥会继承世子之位,这些天一直生病。”   “你母亲有猜测是谁杀了你二哥吗?”   “猜不出,不过她说了好几句‘作孽’。”   “‘作孽’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童晗月看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就拿出一缕金丝线送给六小姐,六小姐乐颠颠地走了。   大夫人也是问不出什么。   最后请进密室的是世子夫人,她是昌平伯的嫡女,嫁给世子已有三年,原来在闺中,与童晗月也曾走动过。   “紫馨来了!”看世子夫人进来,童晗月起身相迎。   身穿丧服的世子夫人形容憔悴,看见童晗月,微微一礼:“晗月妹妹,难得你还能想起我的闺名。”   童晗月牵起世子夫人的手,将她引到座位上,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喝口茶吧,我看你的嘴唇都裂了。”   “自打世子死后,无人再关心我的冷暖。”世子夫人拿出绣帕,拭了拭泪,哽咽着说,“府里现在都在暗中为世子位争着,世子是怎么死的,除了国公爷和老夫人,没人关心。”   童晗月坐在一旁静静地听世子夫人述说。   “可能你也知道了,世子好龙阳。国公爷为了此事不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内院压根就不让护卫进来。”   “世子表面上对人和善,实际上心狠手辣。尤其对他看上的男子,不弄到手,不罢休。”   “自我嫁进来,光他身边的小童就换了两个,不是被他欺凌至死,就是不堪受辱自杀。”   “国公爷都替世子压下来。尤其是有风声,世子可能是皇储的候选人之一,国公爷更是将知道这件事的仆佣都遣散到荆州老家,世子也收敛了不少。”   “没想,他先是惹了口祸,被萧侍卫打了一顿,连世子之位也要丢了。接着没过几天就被人杀了。”   说完,世子夫人又是一阵哭泣,“旁人先前还羡慕我嫁给了世子,现在,她们都在笑话我。我才十八岁,就成了寡妇,且膝下无儿无女。”   童晗月默默地听世子夫人说完,将一块崭新的绣帕递给世子夫人,让她拭泪,“世子可曾强迫他人,留下仇家?”   “我只知道,在我嫁进来后,他曾诱骗一个商户子进府取款,然后将人凌辱,杀死。这个人的哥哥上府闹过,国公爷用银子打发走他。这个哥哥曾扬言要取世子的性命。”   “收到世子身边的小童,都是世子看上眼。这中间肯定有强迫,但留没留仇人,我就不清楚了。”   “你知道那个商户家的名字和住址吗?”   “我隐约记得他家姓赵,是东街做字画生意的。”   “你说的这些很有用,谢谢紫馨,我们会尽力破案。”   “破不破案对我来说无所谓,世子生前与我相敬如冰,我只是看你的面子才跟你说这么多。日后我可能就幽居守寡,再也出不来了。”世子夫人怅然地说。   “你可再嫁。”   “再嫁?呵呵。”世子夫人凄然地说,“我母亲已经死了,我后母能将我全须全尾地嫁到国公府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我若是再嫁,光嫁妆就能被她剥掉一层皮,嫁得好坏就更不好说,还不如我守着我的嫁妆,住在国公府里舒坦。”   提起后宅的龌龊事,童晗月也是心有同感,她只能附和:“这样也好。”   “有时我真羡慕你现在的样子,恣意潇洒。”   “我这也是被逼的。”童晗月苦笑。   世子夫人抬头,哭红了的眼睛盯着童晗月,欲言又止。   “紫馨有什么话,就说吧。”童晗月看出世子夫人有话要说。   “我说了,怕你受不了。”   “说吧,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事能让我受不了。”童晗有些好奇。   世子夫人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你长久不在后宅,不知后宅的流言。你那被休的后母说你被劫持后,遭玷污。亏定南侯不知道,还在找人为你说亲,却不知这已经成了笑话。”   童晗月的脸色顿时煞白。   “你请定南侯不要再找人为你说亲,除了那些趋炎附势的,没人真心与你成婚,反倒遭人嘲笑。”   世子夫人说完,不敢再抬头看童晗月。   童晗月缓了好一会儿,才白着脸说:“紫馨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若不说,我和我父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被人暗中嘲笑。”   “其实,后宅里的人都羡慕你能当个大捕快。你若不婚,她们也就只能嘴上说说。”   “我已说过我终身不嫁。我再劝劝我父,不要再找人说亲,徒惹笑话。”   “你能看得开就好。”   “今日紫馨给了我大消息。”童晗月将一个镶金丝的裴翠镯子带到世子夫人手腕上。   “这太贵重了。”   “对于你给我的消息来说,这一点都不贵重。紫馨你就收下吧。”   “你总是这么大方。哎。”紫馨摇头,受了这镯子。   童晗月站起身,今日以后,她要当好大捕头,婚嫁与她再也无缘。 第八十七章 :镇国公府案(三)   镇国公世子在府里被杀的案子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飘香茶馆里满是议论这个案情的。   王二斗端着茶盏与李小四说:“城门口那把刀明显就是宫中侍卫佩戴的。”   李小四拿着扇柄敲了敲自己的手心:“不尽然,哪儿有凶手将凶器随便乱扔的。明显是有人想栽赃嫁祸。”   赵三端着茶壶凑过来:“有人说是萧尚书的仇人想嫁祸萧侍卫,也有人说是三个可能皇储中的另外两家中,有人杀了镇国公世子,减少个竞争对手,顺便拉萧侍卫下马。”   “镇国公世子已然被废,杀了他也没用啊。”王二斗有些不同意这个说法。   “至少镇国公府现在不能立时推出一位世子来,这不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嘛。”   “得,咱还是别乱说了。万一不是呢,岂不冤枉人。”   “也是,据说世子被杀时,院子中没有一个护卫,这点太邪性了。”   “所以,也有人说这是镇国公府内有人想杀死世子。”   ……   刑部众人也在讨论这个案子。   “院中为何没人?”   “歹人如何知道院中无人,且熟悉地形?”   “肯定有内应。”单应总结。   恰在此时,童晗月回到刑部,将上午与几位夫人的密谈告诉了众人。   “原来如此。那歹人肯定与府内之人有牵连。”芮捕头说。   “我到东街,找那个姓赵的做字画生意的。”单应说完,提了腰刀就往外走。   “我再去趟镇国公府,问问那些仆佣。”芮捕头跟着也往外走。   “我去探探镇国公的口风。”萧奎也要往外走。   “你们都把活儿干了,我干什么?”童晗月问。   “你呀,跟我一起整理卷宗吧。”姬无过笑着对童晗月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参与到这样的事中不好。”   “怎么不好!”童晗月不服,“世子好龙阳,做了一堆龌龊事,这些还是我探听出来的呢。”   “你这丫头,嘴上越来越没把门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就不嫁了!”童晗月又想起了伤心事。   “得,算我嘴欠。”姬无过舍掉他的俊颜,做了个鬼脸,“童大小姐告饶。咱俩赌一把,你若能嫁出去,你得把你家酒窖里珍藏的五十年的老酒给我一坛。”   “行,没问题!我家的酒窖我说了算。我若不嫁,你当如何?”   “你若两年内不嫁,我把我家酒窖里最好的那坛花雕酒奉上。”   “行!就这么定了!”   想着能为父亲赢一坛花雕老酒,童晗月觉得自己单身也值了。   “这些人就想着出去破案,其实,有时整理卷宗也能发现一些线索。”姬无过将一卷卷宗递到童晗月手里,“来,跟我一起看卷宗,没准儿能发现些什么。”   “这些是?”   “镇国公府上报的那些死亡仆从的卷宗。”   “这也有。”   “当然,这是我从户部那里借来的。”   “您怎么知道要查这些?”   “直觉。”   一下午,童晗月和姬无过就埋在卷宗堆里。   临近傍晚,单应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回到刑部。   年轻人名叫赵有德,现在是东街那个字画铺的掌柜。   “世子是我杀的,你们拿我好了,不要再抓他人。”赵有德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   “你用什么杀的,怎么杀的?”   “我晚上溜进府里,用腰刀杀的。”   单应摇头:“行了,你啥也不知道,随便领罪可不好!”   赵有德红着眼,挺直背:“那个贼子该杀!我早就想将他碎尸万段!不管是谁杀的,我都要谢谢他,替他顶罪!”   “好了,我知道你弟弟被世子害死,你有杀世子的心思。但人肯定不是你杀的,为了不让你到处嚷嚷,还请你在刑部呆些日子,等我们破了案再放你出去。”   将人送入候审的牢房,单应出来喝茶。   “天下还有这样的怪人,抢着替人顶罪。”童晗月奇道。   “他是恨极了世子,想报仇又没有路子。听说世子被人杀死,他在家放了一天的炮仗。”   “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本来进府收钱的事应该他来做,结果他弟弟被世子花言巧语骗进镇国公府,等人被抬回来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口气都没了。你说他能不气嘛。”单应替赵有德感到悲哀。   “这个世子真是混账!”童晗月怒道。   “再怎么混账,咱们也要把这个案子破了。尤其是有人想栽赃给宫里的侍卫。”姬无过解释。   “你们说歹人为何要把宫里侍卫的腰刀放到城门口?是个人都知道这里有问题。”童晗月问。   “可能有人想把火引到宫里,引到萧元佑身上,只是没想到元佑还没配刀。”姬无过也有些不确定。   “老徐头看过这把腰刀,确实是凶器!”单应解释,“我想这个案子肯定是有预谋的,包括制造谣言都事先设计好了。”   “关键是宫里的侍卫都没有丢腰刀,这把腰刀很可能是从内库里流出来的。”   “不简单。”姬无过喃喃自语。   没一会儿,萧奎和芮大捕头面色暗沉地走进来。   看着两人的黑脸,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发问。   芮大捕头将腰刀解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那个镇国公欺人太甚!”   “怎么了?”   “他说我们刑部无能,都三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让我们以后不要再去他家调查。”芮大捕头恨恨地喝了口茶,“他还在言语间攻击萧大人,说萧大人护短,还说……”   “别说了!”萧奎黑着脸喝到。   “哼!总之,子肖其父,当初世子能说出那些话来,肯定都是跟他爹学的!”   “这个镇国公不想着破案,倒想着与刑部作对,这太不正常。”单应说。   “难道镇国公也参与了这个案子?”童晗月做了个大胆的假设。   “不好说。”芮捕头道,“我今天特意单独询问了世子的贴身小童昌兰,很明显他有话讲,但碍于国公爷的威压,他不敢说。”   “那我们就把昌兰提到刑部问话。”   “总得有个理由吧。”   “就说他与案件有牵连。”   “若是镇国公不放人呢?”   “我们就说他阻碍刑部破案!”   众人七嘴八舌地定好行动计划,单应带着芮大捕头去捉人。   萧奎一直默默无语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刚才镇国公不仅说萧奎是短袖,还说萧奎跟皇上有首尾,若不是凭着芷兮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女这层身份,萧奎根本就不可能当官。   这话若是放到以前,萧奎早就提刀跟镇国公干上了。现在,因着刑部尚书的身份,萧奎不仅不能动手,还得把镇国公世子这个案子破了。想想就来气。   单应和芮大捕头去捉昌兰,姬无过和童晗月看着萧奎的黑脸都不敢作声,默默地翻着卷宗。   “咦……”突然童晗月出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怎么啦?”姬无过问。   “我发现镇国公家的仆从大部分是从岱县招的,岱县在荆州,他们为什么离这么远去招人,而且还是在前禄王地界?”   “镇国公祖籍岱县,以前是禄王一派的人,因为不用每日上朝,所以上次清洗让他躲过一劫。”萧奎这时终于有了声音。   “禄王曾经恶意攻击过大人,镇国公这次难道要重走禄王的老路,故意抹黑大人?”童晗月说。   “这有什么好处呢?”   “猜不出。”   能在卷宗里查到镇国公府里下人们的来源,童晗月觉得,这一下午没白看卷宗。至少,可以将镇国公和前禄王联系起来。   世子身边的小童被单应强行带了回来。   “差点打起来!”芮大捕头拍怕胸脯,有些后怕地说,“幸亏单总捕头拿出皇上御赐的金牌,否则我们都得被镇国公关起来。”   “他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不知道。反正单总捕头把昌兰押到刑房了,你们去看看吗?”   “去!”   几人相跟着,来到刑房的隔壁,撤了一块挡板,从小窗中看着刑房中的一切。   童晗月悄声问芮大捕头:“你说的单大哥的那块金牌是怎么回事?”   “是皇上以前赐个单总捕头的,有了这块金牌,连皇亲国戚都可以抓捕。”   “单大哥真厉害。”   “那是,他是皇上钦赐的金牌总捕头。只是他不爱跟人说起而已。”   童晗月和芮大捕头悄声嘀咕了几句,凑到窗口,看单应审问昌兰。   ……   “我不敢说……”昌兰低声哭着。   “你若熬不过这些刑具,死了,别人也不会为你说理。”单应都快没耐心了,“你有什么还是说出来吧。”他本不欲动用刑具,带昌兰来就是想吓吓他。   “我……”昌兰大哭。   “这里没有外人,你到底怕什么总可以说吧?”   “我……我的家人都被国公爷关在庄子里,国公爷说了,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的家人一个也活不成。” 第八十八章 :镇国公府案(四)   刑房里,单应循循善诱:“你说与不说,镇国公都不会知道。而且你说了,或许我们还能救你的家人;你若不说,你的家人难保,连你也难保。进了刑房,你觉的镇国公会认为你没说什么吗?”   单应的这番话入情入理,小昌兰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童晗月在心里给单应竖了个大拇指,骗小孩的高手!   单应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问站在眼前的小童:“你家世子好龙阳,这我们都知道。你只要说说最近他跟谁好就行。”   “府里几个相貌好的,都是他的相好。”   “这几个是强抢回来的吗?”   “不是。是国公爷安排的。”   “名字你说一下。”   “夏竹、青松、秋柏……”   “他们的大名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再想想,你家世子有没有仇人?除了萧侍卫。”   “我才来一年,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我家世子虐死了不少下人,在外面还抢过人,不过都被国公爷摆平了。”   “你是听谁说的?”   “花匠李老头。不过一个月前,他就离府了。临走前,他跟我说的,让我小心行事。”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他是家仆,还是外面雇来的?”   “不知道。”   啥都不知道,可怎么问话,单应缓口气,调整了下问话思路。   “什么是国公爷让你们说的,什么是不让你们说的?”   “国公爷让我们说世子平日为人和善,唯一的仇人就是萧侍卫。不让我们说的……”昌兰抬起头看了眼单应,又低下头来小声说,“凡是跟世子有关的事都不能说。”   “芮大捕头上午去府里时,看你似乎有什么要说的,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   “你能保我父母和弟妹们的平安吗?”   “只要你父母不在府里,我就能保证。至少所有出府的人我们都会盯着。”   “那,我就说了。”   小童嗫喏地说道:“这事其实连国公爷都不知道。世子当晚其实是跟人一起睡的。”   “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挺漂亮的一个男的。”   “国公爷为何不知道?”   “因为这是世子偷偷从外面带进来的。”   “什么时候带进来的?”   “就是当天晚上。”   “这么大个人,国公爷怎么能不知道?”   “世子说了,反正他也要被废,府里的注意力都在大公子和三公子身上,没人注意他。而且他是下午出去,天黑时坐轿子回来的。轿子直接停在院子里,落轿后,护卫都退到院外,所以就我一个人看见了世子从轿中带出一个人来。。”   “那么大个院子,晚上就你和世子在吗?”   “前院就我和世子,后院有夫人她们,不过前后院一般都没有来往。”   “夜里有事需要人服侍怎么办?”   “我有口哨,只要吹三声,院外候着的仆从就会进来。”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因为……因为世子要与那些男宠做些说不得的事,国公爷不想让人知道。”   单应揉揉额角,这个世子和国公爷怎么说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知道那个带进来的人,什么时候走的吗?”   “不知道。晚上我就在门外打盹,早晨进去时就发现那人已经没影儿了,世子也被杀了。”   “你描述下那人的长相和穿着。”   “脸很白,细眉长眼,嘴唇涂得红红的。头发没有扎起来,就用一根蓝色丝带绑着。身上穿着粉色的纱衣。走路扭着腰,不像正经人。”   “世子以前带这个人回来过吗?”   “我在的这一年里带回过三次。”   “关于这个人,你还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   又是一个“不知道”,单应没耐心再审下去了:“你现在刑部呆着,等案子破了再回去。”   昌兰含泪抬头:“大人,我的父母和弟妹。”   “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   单应从刑房出来,与众人回到办公房紧急磋商。   “看来这几根长头发就是昌兰说的那个人的。”单应用镊子将那几根长发从物证袋里夹出。   几个人睁大了眼,盯着那几个长发,啥也看不出来。   最后,还是童晗月发挥了她的长处:“这几根头发保养的真好,比一般女子都好,这么顺滑估计是抹发油了,即便没抹,也肯定是用了什么花汁精油洗发。”   几人抬头互相看了看对方的头发,果然都没有这几根头发乌黑顺滑闪亮。   “这人估计是个小倌,明天咱们带人到各个场所去查小倌,不看别的专看头发。”作为总捕头,单应最有发言权。   “好!”案件有了新线索,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准备集体去1号院大吃特吃一顿。   颜伯乐呵呵地给每人炸了一串臭豆腐。“这是我新研制的,尝尝,不准剩!”   几人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吃完臭豆腐串,剩下的饭菜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了。   单应在餐桌上又谈起了案情,计划着怎么分配人手到京都的各个场所找小倌,看头发。   颜伯听了几句,笑道:“你们也太笨了,做那种营生的,哪个头发不是黝黑发亮的,你们总不能把人都抓到刑部让昌兰指认吧。”   “颜伯说的有理!”芮捕头啃了口鸡爪,“我们应该让昌兰去那些地方一个一个的指认。”   “这样会不会影响太大?”童晗月有些担心。   “会!”萧奎肯定地回答。   “你们找人分辨下头发上残留的香味。”颜伯提醒。   “颜伯,您真是我们的救星!”   “那就每人再多吃一串臭豆腐串!”   “啊!”   帮厨的寻古笑着摇头,他已经被颜伯虐了一下午了,这回终于有人跟他同苦了。   吃完饭,每人手里拿着几串臭豆腐串回家。   “夫人帮忙!”萧奎拿着证物袋到了里屋,请芷兮帮忙辨香。   “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儿?”   “臭豆腐味儿。颜伯做的,好吃。外间我还放着几串,夫人想吃,现在我就给你拿进来。”   “可别,这味儿太冲,你快把衣服换了,洗个澡。”芷兮捂住鼻子,“我需要找个没味儿的地方辨香。”   “别看它味儿冲,吃习惯了,挺好吃的。”萧尚书还想再推荐几句,结果被芷兮赶出门外,“别影响我辨香!” 第八十九章 :镇国公府案(五)   芷兮的辨香结果:这几根头发上有桂花、山茶花和艾草的香味,且品质不低。   童晗月根据芷兮的辨香结果,挨个去京都的各个卖高档洗头皂和香味料的商家询问,并买回样品。   经过芷兮连夜的再三筛选,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香草堂上。   “这瓶头油的味道跟那头发上的完全一样!”芷兮肯定的说。   一大早儿,就从隔壁翻墙过来的童晗月,拿起瓶子嗅了嗅,实在闻不出这瓶头油跟其他家的有何区别,但还是很信服芷兮:“太好了,夫人,我这就带人去询问!”   童晗月拿着瓶子兴致冲冲地跑了,留下芷兮对着一大堆洗发皂和头油发愣:“我是不是也要开个香料铺子?”   童晗月一口气跑到刑部,拉着单应就往外跑:“有结果了!”   “童大小姐,你慢点!”正在吃早饭的单应被拽得一趔趄。   “快点,这瓶头油是香草堂的,味儿跟那几根头发上的一样!”童晗月拿出头油瓶晃了晃。   芮捕头一听,兴奋地拿刀站起身:“我跟你们走一趟。”   几人骑快马来到东城的香草堂。   “我们来找掌柜,请他协助查案!”一进门,童晗月就亮出了她的大捕头腰牌。   店伙计吓了一跳,连忙将三个人请入后室,沏好茶,请他们稍等。   过了一会儿,瘦小精干的掌柜满脸堆笑,来到室内。   “众位大官人……”   “我们在审一桩要案,想请掌柜的看看,你家的这种头油都卖给过谁。”童晗月开门见山的说。   “哎呀,买我家这款头油的人多了,有些我也记不清。”掌柜的有些发愁。   “你只要说哪个小倌买过就行。”   掌柜抬头看向童晗月,这话从一位漂亮女子的口中说出,怎么那么别扭呢?   坐在一边的单应替童晗月感到害羞,他觉得童晗月快被衙门里的大老粗们带歪了,“掌柜的,您只要告诉我们最近三个月来买这款头油的男子即可。”   “还好我们有个名册,有些人家的我们会定期上门送。”掌柜;有些犯难,“只是这些都是店里的常客,还请大人们不要透露出去。”   “放心,我们肯定替您保密,况且我们只是要找个证人,不是找犯人。”单应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掌柜的明显舒了口气。   有了掌柜的的相帮,结合着昌兰提供的相貌描述,一个名叫慕苏的小倌很快被找了出来。   “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就住在兰桂坊东边一个名叫思雅的小院里。”掌柜的解释。   “谢谢掌柜的,我们这就过去!”三人起身告辞。   掌柜的送走了他们,扶着门框喘口气,自己这边没事了,希望慕苏那边也没事。   三个大捕快很顺利地找到慕苏,并骑马将他带回刑部。   “哎呦,你们快把我的胳膊拉断了。”一下马,粉衣公子便一个劲儿的喊疼。   “请跟我们去趟问询房。”   “哎呀,这里好臭,你们应该多熏些香。”粉衣公子掏出白丝帕,捂着鼻子,小腰拧呀拧地跟着单应往问询房走。   一路上,在慕苏嫩白的小脸上,他那樱桃小口一直没闲着,“我又没犯法,为什么要把我带来?”“哎呦,我好累。”声音嗲嗲的,听的人无不浑身起鸡皮疙瘩。   “闭嘴!”童大小姐实在受不了了,这比女人还女人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哎呦,姑娘你这么漂亮,要温柔点才好。”粉衣公子拿眼自己盯着童晗月的脸,“瞧你这脸肯定没有好好保养,都有些粗糙了,我给你推荐珍珠美白养颜膏,配方是……”   童晗月后悔自己多嘴了,应该直接拿布将他的嘴堵上。   到了刑讯房,单应将童晗月拦在外面:“你还是别进去听了。”   “为什么?没我,你们还找不到这个人呢!”童晗月坚持要进。   单应扯扯嘴角:“行,你立了大功!不过我担心你再跟下去,侯爷会不让你再来刑部了。”   芮捕头补充一句:“你一个女孩子,接触这样的人不好。”   童晗月不服气地走开了,提起父亲她就没辙。   没过多久,单应和芮大捕头就从问询房出来了。   等在公房的童晗月诧异地问:“这么快就问完了?”   “他这种人最怕惹事,能说的,不用我们问,他都说了。”当然,无关紧要的也说了一堆。   单应揉揉额角,从来他都是让证人多说,唯独这次,他好几次打断慕苏的话,让他少说。   “当日情形怎么样?”童晗月急切地想知道问询结果。   单应欲言又止,看了童晗月一眼,觉得童晗月再在刑部呆下去,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童晗月急得跳脚,“不就是涉及欢好之事嘛,我又不是没听说过。”   单应和芮捕头同时脸红。   芮捕头简要概括了一句:“世子正与慕苏欢好时,被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人从后面砍了头。”   “没杀慕苏?那他最后是怎么出去的?”   “被那个蒙面人背着,翻墙出去的。”   “蒙面人为什么没杀他还把他带出去?这有些说不通啊?”   “是有些说不通。不过慕苏应该没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难道这个杀手是个良善之辈?”   “即便是个良善之辈,不杀他就顶好了,没道理还把他背出去。”   “难道他们认识?”   “慕苏接过很多客,认识他的人不少,但据他说,他不认识这样的杀手。”   “慕苏有描述过这个杀手的外貌吗?”   “个子比他高二寸,浑身肌肉紧致,汗臭味有些熏人。黑衣是湖州布庄去年的布料,蒙面的黑巾是梁州前几年的布料。眼睛跟他一样是细长的,眼中有泪,有愤怒。嗓音沙哑。”   这样细致的外貌描述大概也就慕苏这样的人才能做出了。   “嗓音沙哑?这杀手跟慕苏说过话?”童晗月问。   “他问慕苏住哪里?然后把他背到慕苏的住所。”   “这个杀手还有功夫管闲事?”童晗月感到奇怪。   “眼中有泪,有愤怒?难道是仇杀?”   “什么都有可能。”单应说,“凭我的直觉,这个杀手应该认识慕苏,日后可能还要来找慕苏,我们需要派人盯牢慕苏。”   “好!” 第九十章 :镇国公府案(六)   七月流火。   中午,在思雅小院的葡萄架下,慕苏寂寞地斜倚在躺椅上,身后的小童一下一下地给他扇风。   自打去了一趟刑部,这两天,思雅小院基本没有客来,谁也不想被官司缠上。   “哎,无妄之灾!”慕苏这样安慰自己,翘着兰花指将自己的头发理顺,任何时候都不能丢了形象。   “哎,无聊!”同样的,在思雅小院对面,闲二茶馆二楼上,临窗坐着的童晗月无聊的向上扔出一把花生,接住,再扔。   前天,在童晗月的坚持下,单应和芮捕头终于同意她加入盯人行列。但是,给她分的时间段却是巳时到酉时,还美其名曰,分给童晗月的时间最长。   “哄小孩呢!”谁都知道,在这个时间段,这条红街上连个人影都没几个。那个杀手要来找慕苏怎么也要在夜幕掩映下吧。   “凶丫头,让你盯人,你怎么盯上花生了?”   萧元佑突然走来,一把将空中的花生都接走。   “小贼,你来干嘛?”童晗月怒视萧元佑。   “颜伯让我来给你送午饭。”   萧元佑笑得灿烂,露出的两个犬齿白得扎眼。   童晗月很想起身跟萧元佑打一架,泄泄心中的无名火,但呱呱叫的肚子提醒她,该吃颜伯做的午饭了。   萧元佑殷勤地打开带来的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好,还盛了一碗蛋汤端给童晗月,“童大捕头请吃!”   “你怎么盛了两碗饭?”   “我还没吃呢。我刚到1号院,就被颜伯抓壮丁,来给你送饭。颜伯说带的饭菜多,让咱俩一起吃。”   “谁要跟你一起吃!”   “童大小姐,要不你先吃,吃剩的归我?”   “那也行,你帮我盯着对面那个小院。”   “遵命!童大捕头!”萧元佑笑呵呵地看了眼童晗月,在桌对面坐下,扭头盯向对面的小院。   童晗月满意了,有人陪着斗斗嘴,总比一个人干坐着好。   颜伯今天做的饭菜有些让童晗月望而生畏。油炸黄鸡,油煎大虾,油炸豆腐,葱油青菜,满桌子油乎乎的菜。   颜伯最近迷上了油煎食物,蒋御医说了颜伯好几次,说是不利健康。但背着蒋御医,颜伯还是偷偷给大家做油炸食物,因为它实在太受欢迎了。   童晗月吃了几只油煎大虾就吃不下了。她决定向蒋御医告状,将颜伯做菜的品味扳回来。   “有人翻墙进去,好像还受伤了!”元佑突然说。   “走!”   童晗月扔掉手中的大虾,抓起桌上的宝剑,单手撑桌,跳出窗口。   萧元佑跟着跳了出去。   童晗月和萧元佑双双熟练地翻墙进了思雅小院。   院内,慕苏拉着一个年轻人,哭得泣不成声。   那个年轻人穿深灰色布衣,似乎身受重伤,站都有些站不稳。   他长得与慕苏有七八分相像,虚弱地对慕苏说:“拿着这钱,别再干这个营生了!”声音沙哑。   见童晗月和萧元佑跳进来,年轻人将慕苏挡在身后:“你们是谁?”   “六扇门捕快!”童晗月将身上的大捕头腰牌亮出。   “我跟你们走,我后面还有追杀我的人,他们想杀人灭口!”年轻人拉过慕苏,“我弟弟也请你们保护起来。”   “哥!”慕苏抱住年轻人大哭。随后,他跪在地上,冲着童晗月说:“我还有没说的要说,求你们放过我哥哥!”   “你们都跟我去趟刑……”童晗月还没说完,就见墙外又翻进两个深灰色的人影,手里的大刀寒光凌冽地向年轻人砍去。   “叮当!”童晗月拔剑与其中一人对打起来。   萧元佑帮着年轻人与另一人对打。   来人的武功明显武功要比他们高,没几招,童晗月的宝剑被挑飞,后背挨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那个年轻人为了替慕苏挡刀,左臂被生生地砍了下来。   元佑现在自顾不暇,想阻止这两人杀人已经不可能了。   就在情势危急时,玄六和两外两个影卫及时出现。废了好大功夫,他们三个才将这两个人杀死一个,生擒一个。   现场一片混乱,葡萄架已经倒了,上面沾满血迹。   慕苏惨白这脸,惊慌失措地为断臂年轻人止血:“哥哥!”   年轻人坐在地上,靠着慕苏为自己点止血穴,“没关系,别害怕。”声音几不可闻,脸上带着笑容。   童晗月的情形也不大好,才一会儿她就有些站不住了。   童晗月扶着石头桌,缓缓坐在石头凳上,趴在桌面上。   现场都是男的,谁也不好意思上前给童晗月扒衣服止血。   萧元佑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走到童晗月后面:“凶丫头,我这个是特效止血药,我就隔着衣服给你涂些,等到了医馆,找女医再给你包扎。”   “小贼,别啰嗦,快点涂!”童晗月的嘴唇已经白了,说话的声音发颤。   小院内的响动早就惊动了附近巡街的小捕快和巡抚衙门的人。   在他们的帮助下,两个深灰色的杀手、慕苏和他的哥哥被带往刑部。   萧元佑背着童晗月往最近的医馆跑,玄六在一旁守护。   “不要去医馆,回我家。”童晗月趴在萧元佑的后背上说,“一般医馆都没女医,我家里的侍女反倒懂些医术。”   “好嘞,你省点力气,别说话。”   萧元佑背着童晗月一口气奔回定南侯府。   再说单应这边,盯了一晚上的人,才睡了一个回笼觉,还没吃午饭呢,就被告知:人抓住了,童晗月受伤了。   单应胡子拉碴赶到刑部药房,问躺在那里的断臂年轻人:“你为何要杀镇国公世子?”   “我的头儿让我杀他。”   “你的头儿是谁?你又是谁?”   “我的头叫贾三。我是一个杀手。我从小就被卖到山里,跟一百多个小孩一起习武,然后互杀,只有杀够十个人,才能出山做事。”   “哪座山?”   “不知道,我们都是被蒙着眼睛被运来运去。我出山后,一直跟其他杀手住在京郊的一个庄子里,平日不能顺便外出,只有出任务时才能外出。”   “是哪个庄子?”   “大人,”断臂年轻人面露愧疚之色,“庄里的好多人都是被逼的,还请大人给他们一条活路,否则我不能因为我弟弟,而出卖那十几个兄弟的命。”   “是否留他们的性命,一要看他们自己;二要看他们是否身背命案。”   “我们是杀手,怎么能没有命案在身。”断臂年轻人苦笑,“大人,你还是杀了我吧。”   年轻人看向一直跪坐在一旁的慕苏:“小弟。原谅哥哥不能陪你了。你以后好好过活。”   慕苏身上沾血的衣衫还没换,头发凌乱,眼睛哭得红红的,形象全无。他哭着说:“哥,你就说吧。单大人还是可信的。”   “我说了,就是十几条甚至更多人的命啊。”年轻人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单应急忙伸手将年轻人的下巴卸掉,低头,从年轻人的嘴中取出一颗假牙。   单应对年轻人说:“你不说,他们作为杀手,最后也是个死。你说了,或许他们会有个活路。只要他们认错态度好,我可以申请留他们一命。”   慕苏握住年轻人那只完好的手,哭着说:“哥,你别离开我。你就说吧,单大人说话是算话的。”   年轻人纠结了片刻,眨了眨眼。   单应将年轻人的下巴安上,年轻人一字一字地说:“西…郊…葛…家…庄…”,说完这几个字,年轻人似乎是脱力一般,闭上眼睛。   单应听到这里,起身出去了一会儿,随后又进来。   “大人,葛家庄里的人都是高手,你们的人去了怕讨不了好。”   “知道。我们也有高手。”单应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你们平常不能外出,那你们怎么认路?”   “有人专门给我们画地图。”   “镇国公府的地图也有人给你们画?”   “是。据说他们抓了一个从镇国公府出来的老花匠,让他把府内的地图都画出来。”   “他们让你什么时间杀世子。”   “就在二日晚间。”   “你和慕苏是兄弟?”   “是,我俩是亲兄弟。小时候家里穷,我爹先把慕苏卖了,后来又把我卖了。”   “既然是从小分离,你和慕苏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就在刚刚。”   “那你刺杀世子时,为何没有杀慕苏?”   “我在那时认出他是我亲弟弟。”   “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他肩头有块褐色的胎记。”   单应这时才明白,一个杀手为何会将证人慕苏背回家,眼中为何有泪。   “你当时为何没有与慕苏相认?”   “我不想让他担惊受怕。”   “后来,他们为何要杀你?”   “我想拿了赏钱逃出来,被他们发现了。”   “你为何要逃出来?”   “我找到弟弟,见他被世子欺凌,还要强装笑脸,知他过得不易,在干那种卖身的营生。我想将他赎出来,一起过活。”   “哥,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事了,我们一起好好过活。”跪坐在一旁的慕苏哭出声来。   单应看了一眼慕苏:“听说你还有话没讲?”   慕苏冲着单应磕了一个头:“单总捕头,我要说的可能与这个案子无关,但对朝廷来说也算是个重要消息。还请单总捕头饶我哥哥一命!” 第九十一章 :镇国公府案(七)   慕苏求单应饶哥哥一命,单应对慕苏说:“我不能保证饶你哥哥性命,但我可以争取。”   慕苏又磕了一个头:“我信单总捕头。还请单总捕头屏蔽外人。”   单应抬眼看了看周围,对慕苏说:“你跟我来。”   既然慕苏请单应屏蔽左右,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单应直接将慕苏带到1号院,只有那里才不会隔墙有耳,有,也是房梁上的。   萧奎下朝回到1号院,才吃了一半饭就听到消息,他扔下饭碗就往刑部赶,半路正好遇见单应和慕苏。   “大人,慕苏有话要说,我们回1号院。”单应抱拳与萧奎说道。   “好。”几人边说边往1号院走。   “那个凶手呢?”萧奎问。   “还在刑部医药房。”   “听说还有另外两个杀手?”   “是,死了一个,另一个在赵捕头手里。”   “他们是谁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芮捕头和寻古已经带人去抓了,因为里面都是高手,我们还请了巡抚衙门的人帮忙。”   “巡抚衙门里的人还没咱们的人武功高呢,别让人跑了。”萧奎有些急。   “不会。跟着元佑的两个护卫回宫请禁卫军帮忙了。”   “他们能请动禁卫军?”萧奎表示不信。   “他俩说能。”单应回答,“元佑好歹也是殿前一品侍卫,跟着他的人品级也应该不低。”   “这里怎么还有元佑的事?”   “若不是元佑和他身边的帮手,这人还真抓不住。”单应简单的给萧奎介绍了事情经过,这时他们已经到了1号院。   萧奎让单应和慕苏先到自己的屋子里等着,自己跑了趟厨房。   “小左!”萧奎对正在摘菜的小左说,“童晗月受伤了,你赶紧回趟府,让夫人到定南侯府给童晗月看伤。”   “童丫头怎么了?严重吗?”颜伯停下手中的活儿问。   “被歹人从后背砍了一刀,现在已经回府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萧奎有些发愁,不知该怎么跟定南侯交代,“我需晚些时候去定南侯府,现在案子正在紧要处,我脱不开身。”   “你赶紧忙你的去,童丫头这边我来照应着。”颜伯站起身说道。   “那就拜托颜伯,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快去,快去!”颜伯将萧奎轰走,拉着小左,赶往定南侯府。   萧奎回到自己的专用小屋,问跪在那里的慕苏:“你有什么话要说?站起来说。”   “不,大人。我说完,还想请大人饶我哥哥一命。”慕苏跪在那里,往日的娇柔作态全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倔强。   “那你说吧,能不能饶你哥哥的性命,再议。”   慕苏抬眼看了眼单应,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缓缓说出了一个秘密:前禄王的一个幕僚带着禄王以前养的一队死士投靠了镇国公,据说这个幕僚身上还有禄王的藏宝图。作为交换,镇国公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制造流言攻击萧尚书,并将萧尚书扳倒。他们计划在萧尚书被扳倒后,由这队死士出马,杀死萧奎,为禄王报仇。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萧奎需要反复确认。   “是镇国公世子跟我欢好时说的,他还说,即便皇上现在撤了他的世子之位,只要皇上一旦哪天归西,他就还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   “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那天晚上。”   “你们很熟吗?”   “世子以前经常去我那。”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他让我好好配合他,”慕苏掀起袖子,露出满胳膊的青紫,“他喜欢虐待人,还不让我叫,说是服侍好他,以后会有我的好处。”   萧奎抬头看向房梁,一片影子闪过。   “你可以在刑部说这些,为何要来这里说?”   “因为世子说过刑部里有他们的人。”   “你还知道什么?”萧奎接着问。   “我接的客人多,有些消息我也不知真假,我也不知道该说那些。”   “你挑那些涉及家国大事的说吧。”   “好的,还请大人饶我哥哥一命!”慕苏磕头。   “我会酌情处理。”   “谢大人!”慕苏再次磕头。   慕苏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   “前禄王的嫡孙据说被人带着藏到山里面,那些人也在找这份藏宝图。当然,也许他们是一伙儿的。”   “德郡王想接手原福王的手下,被拒绝。”   “德郡王私下想与定南侯结亲,被拒了。德郡王私下放狠话,若有一天他的孙子登上大位,他绝不让这些人好过。”   “睿亲王的世子嬴凤竹,身子骨一直不好,原因可能是睿亲王一直宠信的小妾加害的。自打知道嬴凤竹有可能是皇储,睿亲王将小妾送到别庄,下力气给嬴凤竹诊治。”   “你说的这个好像不涉及国家大事吧?”萧奎问。   “这些都涉及未来的皇储,当然是大事。”慕苏回答。   萧奎无语。关于未来的皇储人选,萧奎也听到一些传闻。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个一个似乎自己都能登大位似的。   “大人如果不想听这些,我可以说说关于大人您的传闻。”慕苏补充。   “你说吧。”萧奎很想知道自己还有哪些传闻。   “我说了大人可不要生气。”慕苏抬头小心地看了眼萧奎。   “说吧”萧奎已经做好心里建设。   “有传言,大人就是那个诱出采花大盗,穿红衣的美人。有同好的人将大人的画像稍作修改,挂在室内日日临摹,不怀好意。”   “镇国公世子的室内也有一副这样的画像,他还说,若有一日他能登上大座,他一定要将大人纳入后宫。”   “啪”萧奎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慕苏没敢抬头,继续说:“这些画像来自琉璃巷的金瓦书肆,大人可以去派人将这些画像都没收了。”   “镇国公他们要造的第一个谣传是:桑大侠已经死了,是被大人亲手杀的。”   “其实早就有这个谣传了,我招待过一个江湖人,他说大人杀了桑大侠,江湖人得…得而诛之。”   萧奎皱眉,这个谣言要是扩散开,他可真是不得人心了。   “还请大人设法避谣,注意安全。”慕苏小心地说。   “好,我知道了。你今天说的,我们需要甄别一下。”萧奎站起身,“我派人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住着,这两天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找单总捕头说。”   “多谢大人!我想住牢里跟我哥哥呆在一起。”   “也好。”   “还请大人绕我哥哥一命!”   “我会向皇上争取恩典。”   “谢大人!”   萧奎与单应简单商量了两句,由单应带慕苏回刑部。萧奎不放心西郊那边的抓捕行动,要亲自去看看。 第九十二章 :镇国公府案(八)   萧奎打马赶到葛家庄时,围捕行动已接近尾声。   刑部、京都巡抚衙门和禁卫军将葛家庄层层围住,庄子里零星传出刀剑相击的声音。   “大人,我们现在总共抓了三十几个人,还有十几个是主动投降的,都在那边树下押着。庄子里还有些死命分子在抵抗,芮捕头、寻捕头和一些高手已经进去抓人了。”一个小捕头跟萧奎汇报情况。   “我进去看看。”萧奎说着就要往进冲,玄一出现,拦住萧奎,“大人,还是让我们进去吧,您就在这儿歇着。”   “我为何不能进去。”萧奎怒瞪玄一。   玄五现出身:“大人,您最近没有好好练武,猛得跟高手过招,万一伤着,我们在皇上那儿不好交代。”   萧奎一时语塞,想了想,说:“我是尚书,躲在后面成何体统。况且,我还是会几招的。”   玄五建议:“大人,您还是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审案,好抓背后的大鱼啊。”   “也好。”萧奎想想,还是别给人添麻烦了,自己现在的水平在高手面前确实有些捉襟见肘。看来还是要接着练武啊,关键时刻不能上场可真憋屈。   “被抓的人里有没有叫贾三的?”萧奎转头问那个小捕快。   “我去问问!”小捕快转身就要走。   “算了,把他们带回刑部,一个一个的审。”萧奎心想,现场鱼龙混杂,难免会有什么消息泄露,还是回去审吧。   萧奎白跑一趟,只带回一队被锁的犯人。但在有心人眼中,萧奎这次却是相当的拉风。   第二天,飘香茶馆里的茶客们是这样评论萧奎昨日的风采的:   “萧尚书骑着御赐的汗血宝马,锦衣华服,脚踏白底黑云靴,腰挂龙泉宝剑,一骑绝尘奔向葛家庄。别看他独来独往,但关键时刻,周围总会出现几个顶尖高手,据说那是皇上赏给萧尚书的暗卫。”   “暗卫长啥样?”   “我也没见过,看见就不叫暗卫了。”   “镇国公世子的案子算是破了吧?”   “算是吧。昨天就是抓凶手去了。”   “昨天抓回不少人,据说出动了刑部、京都巡抚衙门和禁卫军里面的很多高手。”   “这凶手到底是哪家的,如此厉害,连镇国公世子都敢杀。”   “不知道,刑部封锁了消息。”   “赵三,你知道内情吗?”李小四问赵三。   “不知道。”赵三摇头,“我去我表哥那儿问了好几回,他都不知道内情。据他分析,”赵三压低声音,凑近李小四和王二斗的耳朵,“这回好像还是跟皇储之争有关。”   王二斗想了想,低声说:“不可能啊,镇国公世子不是要被废吗?”   “是要被废,不过他这么一死,镇国公府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推出新世子,这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理。”   三个人在角落里,轻声嘀咕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萧奎和单应审了一晚上的犯人,早晨只喝了点鱼肉粥就赶着汇总审案记录。   武帝免了萧奎今日的早朝,让萧奎中午去宫里,将审案结果亲自报给皇上。   “皇上,这案子还没破。”萧奎跪在御书房的毛地毯上,神情沮丧。   “人不是都抓住了吗?”   “最关键的贾三跑了。”   武帝看着萧奎的两个黑眼眶,有些心疼,“站起来说话吧。这一晚上,你们都审出些什么?”   萧奎站起身,说道:   “是审出一些有用信息。”   “这些人都听贾三的,以前是为福王效力,没少为福王做些阴暗事。”   “就像以前那个温二被杀案,其实是他们中一个人做的,不是武林人士做的。”   “福王临死前,他们接到的最后一条指令是杀元佑,后来就不了了之。”   “福王死后,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然后不知贾三投靠了谁,又开始让他们杀人。”   武帝问:“他们除了杀死镇国公世子,还杀死过谁。”   “最近一次是杀了睿亲王住在别院里的一个小妾。”   “这,好像是买凶杀人吧。”   “我也怀疑,毕竟贾三要养这些人,得花不少银子。”   “好吧。贾三你们继续找,镇国公世子的案子就到这里结了。现在说说镇国公的事。”   “是。”   武帝示意站在一边的萧元佑给萧奎搬个椅子,让萧奎坐下说话。   “昨天中午,在1号院你那个小屋里的谈话,朕都知道了。”武帝说,“云一晚上去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你说,该怎么处理镇国公。”   “都听皇上的。”萧奎心说,这得由您做主,我说算什么。   武帝皱眉,这个萧奎越来越圆滑,不好!“朕要听你的意见。”   见武帝有些不满,萧奎连忙说:“禄王谋逆身亡,镇国公还敢接收禄王残部,按律,重者抄家问斩,轻者革除爵位,流放。镇国公做的事,算是比较重的。”   武帝满意点头:“镇国公,抄家问斩!”   接着,武帝说:“云一已经带人将那些禄王的死士杀了,那个禄王的幕僚也被抓了起来。”   “这么快。”萧奎诧异,他昨天中午特意让玄一听见,就是想让皇上知道这事,没想一个晚上,事情就解决了。   “做事要果决。”武帝借机教导萧奎,“像这些死士立志要为禄王报仇,不杀死你,他们绝不干休,对他们,一定要尽快斩草除根!”   “谢皇上!”谢皇上替自己消除了隐患。   武帝微微点头,太子还算是个明白人。   “关于禄王的残部,你就不用管了,朕让云一去处理。你去琉璃巷的金瓦书肆,将你那些画像都毁了,顺便查查是谁画的。”   “那镇国公的事呢?”萧奎问。   “朕让大理寺来处理,你还是避开好。”   “谢皇上!”毕竟镇国公要做的事牵扯到萧奎,萧奎还是避嫌比较好。   “皇上,臣想替昨天被抓的那些人求个情。”见皇上心情不错,萧奎又开始求情。   “求什么情?”武帝问。   “这些人不是被强迫在庄里干活的普通庄户,就是被训练出来的杀手。他们其实也不想做那些脏事,只是贾三给他们服了一种药,每月不按时服解药,他们就会浑身疼痛难忍,所以才被贾三胁迫。”   “你想怎么对他们?”武帝要听萧奎的意见。   “我想请蒋御医为他们研制解药,让后将他们送到军营里,毕竟他们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放到军队里,用好了,就是些好刀。”   “可以,就按你说的来做。”武帝点头,“朕还没吃午饭,一起来吃吧。”   “谢皇上!”萧奎暗暗有些自得,自己这求情的路越走越顺啦。   “以后再向朕求情,可没这么容易,先过过你的脑子,再来。”   “是!”萧奎急忙掐灭自己心里那点自得。 第九十三章 :姬无过(一)   一夜之间,还被众人追捧的镇国公突然成了阶下囚,这让京都的人们茫然不知方向。   清早,王二斗一到茶馆就跟李小四说:“听说了吗,镇国公府昨晚被抄家了,镇国公府里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连带着,还有好几个官员被抓。”   “听说了,刚才还跟人说这镇国公究竟犯了什么事。”   “那他们说是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镇国公跟前禄王有些关联。”   “不是好像,就是!”赵三插进话来,晚来的他喝了口桌上的茶抹抹嘴说,“我刚从我表哥那里来。他说昨晚大理寺的人在镇国公府搜出了禄王专用信令符,还抓到一个禄王身边一个幕僚。”   “哎呀,你说镇国公有多想不开,他要不跟禄王牵扯上,没准家里就能出现一个皇储呢。”   “可不是嘛。”   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萧奎痛心地问着姬无过同样的问题:“作为刑部左侍郎,你有多想不开,还跟原禄王的人扯上关系?”   没错,那位穿着新囚衣,盘腿坐在草垫子上的正是刑部左侍郎姬无过。   “仅凭镇国公一人的说辞,似乎不能给我定罪吧。”姬无过说。   “那日晚上,我们说凶器可能是一把侍卫用的腰刀,而第二天城门口就悬挂出一把侍卫腰刀,我就怀疑你了。”   “可能是其他人泄露的呢,比如老徐头。”   “接触到这个消息的只有老徐头、单应、芮捕头和你我。单应和芮捕头与我共过生死,我信任他们的人品,老徐头虽然嘴上没有把门的,但关键的案子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只有你,原来一直在刑部管理卷宗,我看你能从案卷中发现问题,确实有才,所以才向皇上举荐的你。”   “这些都是你的推断,你没有证据。”姬无过浅笑。   “镇国公已经说了,你就是他在刑部的线人,那个凶器的消息就是你透露给他的。”   “我向死者家属透露些案件审理信息,用以安抚他们的情绪,这不违规吧?”   “你当时劝我小心流言,我当时还很感动。现在想来,你当时早已知道我要受流言攻击了吧,你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是想借此套出我对付流言的方法?”   “萧大人真是会联想,我当时真的是猜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你熟悉刑部办案规矩,我希望你自己招认,我可以酌情减轻你的罪行。”   “大人说笑了,我真的跟禄王和镇国公没有牵连。”   “不要逼大理寺的人对你用刑。”   “我会告你们刑讯逼供。”   “那你就等着证据吧!”萧奎甩袖出了监牢。   姬无过盯着萧奎的背影说:“你们若找不到证据,我就告你们诬陷!”随后闭目养神,嘴唇轻抿,他是刑部的,做事怎么会留下证据。   萧奎来到大理寺卿的办公房,见过自己的老上司邢原庭。   “他还是咬定自己无罪。”萧奎坐在邢原庭办公桌的斜对面喝茶。   “他是刑部出来的,哪儿能这么快就招认。”邢原庭叹了口气,自己原来的手下犯了事,怎么也不是好事。   “哎,他怎么能明知故犯呢。”萧奎跟着叹气,他以前是很看好姬无过的。   “若是人人都能看明白,就不会有案犯了。”   “我看他挺聪明的一个人啊。”   “有时人呐,聪明反被聪明误。”邢原庭摇头,“大理寺这边接着找他的证据,刑部那边你也帮下忙,看看有没有姬无过与禄王和镇国公有牵连的证据,我不想对他用刑。”   “好的,我回去就让单应他们去找证据,争取让他心服口服。”   “他是我的老手下,你的同僚,念在旧情,能不用刑就不用刑吧。”   中午,在1号院的餐桌上,萧奎与刑部众人都默不作声,闷头吃饭。   颜伯问:“今天怎么都哑巴了?”   寻古替大家回答:“姬侍郎因为跟禄王和镇国公有牵连,昨晚被大理寺的人抓了。”   “哟,挺俊俏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尽干糊涂事。”颜伯替姬无过感到惋惜。   “哎,都想着从龙之功呢。”芮捕头叹气。   “您们都好好的,没尽整那些没用的。”颜伯对大伙儿说。   “我们才不想那些呢,老老实实跟着萧头儿干活儿就成了。”大伙儿说。   “这就对了。”颜伯给大伙加了一个菜。   元佑闻着饭香味,从门外探进一脑袋:“爹!”   萧奎抬头,见是元佑,便伸手招呼他:“进来,跟叔叔伯伯们打声招呼。”   “哎!”元佑跳进来,一个一个的躬身施礼:“颜伯好!大伯好!单伯伯好!芮伯伯好!……”   “行了,别再施礼了,看着像在捣蒜瓣。”颜伯笑道,“童丫头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您这几天总给她做那些清淡的,她说她想吃您做的油炸的了。”   “她以前不是不喜欢吃油炸的么?”   “现在想吃了。”   “再想吃也得她伤好了再吃。”颜伯笑,“刚才让你给童丫头送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下午你不是还要跟定南侯学习吗?”   “我受她嘱托,来找我爹有点事。”   “什么事?”萧奎问。   “爹,咱得出来说。”元佑拉着萧奎往外走,”秘密。“   “你这孩子!”萧奎与众人招呼了一声,便被元佑拉出餐房门。   “有什么事?说吧。”萧奎站在门外。   元佑左右看了看,觉得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说好,于是他拉着萧奎说:“爹,咱们到你屋里说话。”   萧奎无语看着元佑,在1号院的屋顶、树梢,到处都是耳目,在他屋里的房梁上还挂着一个人呢,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进了屋,萧奎坐下喝茶:“说吧,什么事?”   元佑抓起桌上的糯米瓜子,抛进嘴里,咧嘴笑着说:“那个凶丫头让我来跟你求个情。”   萧奎微皱眉头:“什么情?”   “她说镇国公世子的夫人,在镇国公世子案中提供了不少信息,您看能不能酌情减轻她的刑罚?”   萧奎想了一下,说:“她是从犯,又主动提供了破案信息,按律是可以减轻刑罚。”   元佑松了口气:“我可以交差了。”   “你下午还去定南侯府?”   “去!定南侯这两天教我和吉文宇八卦阵,我正学得起劲儿。”   萧奎也来了兴趣,“学好了教教我。”   “没问题!”元佑笑着吃了块麻饼,“对了,爹,还有件小事。”   “快说。”   “童丫头说他跟姬无过打赌,姬无过欠她一坛他家最好的花雕酒。她让我关注一下姬无过的案子,万一抄家,别忘了把那坛酒留下,她爹定南侯最喜欢花雕酒。”   “这个丫头。”萧奎笑,“行,我让人关注一下。” 第九十四章 :姬无过(二)   镇国公交代:姬无过是他在刑部的线人,原来都是禄王的人。姬无过坚决不承认。大理寺找不出证据,便将姬无过这个案子转给了刑部。   “镇国公这个案子牵连了好些人,我没那么多时间调查姬无过,又不想伤他,还是你来吧。”邢原庭对萧奎说。   “行,我也不给他用刑,争取找出证据来,让他心服口服。”   “刑部里有不少姬无过原来的手下,小心他们暗中帮姬无过脱罪。”   “正好可以查查刑部的内鬼。”   “也不能叫内鬼。”邢原庭说,“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只是站的立场不同。你还是不要给他们犯错的机会了。”   “好,我让单应单独办这个案子。”萧奎受教,“我把姬无过关刑部单牢,有人想对他好,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让他跑了就行。”   “嗯,这才是为人之道。”邢原庭点头微笑着,捋着花白的胡须,像极了吉符的样子。   单应接手了这个案子,很是头疼,毕竟是曾经的同僚,彼此还算熟悉。   “姬无过若是能留下证据,他就不可能是刑部的人,也不可能当上刑部侍郎。”单应有些抱怨。   “所以说,这事要你来办啊。”萧奎给单应戴高帽子。   “没期限吧?”   “没,但也别太晚了,让大理寺那帮人小瞧。”   “晓得了。”单应松口气,“我先办点别的案子,顺道找找姬侍郎的证据。”   “做的不要太明显了。”萧奎苦笑,“我知道你不愿意调查姬侍郎。”   “是不愿意。”单应说,“我先办点小案子,调节一下心情。我去琉璃巷的金瓦书肆,将大人的画像都销毁了,再查下是谁画的,目的是什么。”   “好,辛苦你了!”萧奎一想到自己的画像被不怀好意的人挂在屋里,心里就不自在。   单应领命,便衣来到琉璃巷的金瓦书肆,明面上并没有看到萧奎的画像。   单应回去想了想,第二天一大早,将慕苏从监牢里请出来,带他到金瓦书肆买画。   形象狼狈的慕苏借用了一间刑部休息房,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番,便扭着腰带着单应来到金瓦书肆。   “掌柜的,给我来张画。”慕苏翘起兰花指,顺着头发说。   “什么画?”   “就是那张红衣美人的。”慕苏说话嗲声嗲气。   中年掌柜抬头看了眼慕苏,向后一指:“进后院买去。”   慕苏扭着水蛇腰,带着扮成护卫的单应走进后院。   后院内有个水池,水池边是个假山,假山上是个小亭子,红柱玳瓦,很是醒目。   亭子上站着两个带刀护卫,假山下也有两个带刀护卫。   门内的葛衣小仆恭敬地问:“请问公子买什么?”   慕苏抛给小仆一个媚眼:“买适合我的书。”   小仆上下看了一下慕苏,向假山一指:“公子请从假山第二个入口进去。”   慕苏拿出香帕一挥,“小哥,谢了!”移步往假山走去,单应紧跟。   小仆伸手将单应拦下:“客官,您不能跟进去。”   “他是我的仆从。”慕苏回头解释。   小仆躬身施礼:“咱们这的规矩,只能一个人进去,旁人不能进去。”   “那些人带刀,”慕苏捂着胸口,“我一个人进去,好怕呀。”   小仆说:“咱们做这种生意肯定是要小心的。您的安全不用担心,我们的口碑在这,否则您也不会来了,对吧。”   慕苏得到单应微微点头示意后,撇着嘴说:“这次我要多买几张,省得下次再来。”   一炷香过后,慕苏红着脸从假山后走出,怀里抱着三幅画卷。   “你们这儿的画可真贵!”慕苏向小仆抱怨。   “公子,物以稀为贵。”小仆躬身施礼,引着慕苏和单应从另一个门走出店外。   慕苏带着单应往兰桂坊的方向走了两条街,确认后面没人跟踪后,才返回刑部。   “单大人,这三幅画,您还是别看了,交给萧大人看吧。”慕苏红着脸说。   单应会意,直接将慕苏带到1号院,专等萧奎下朝回来。   “岂有此理!”萧奎看完后,气得脸通红,直接将他们扔进了厨房的火炉。   “那里还有多少这样的画?”萧奎红着眼问慕苏。   慕苏缩在一旁,像个鹌鹑,小声说:“还有七八幅,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只买回三幅。”   单应在一旁说:“慕苏说那里还有很多类似的画,不堪入目,我们刑部是不是需要派人将它们都销毁,并将金瓦书肆关闭。”   “统统销毁!”萧奎气道,“把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抓来,问问是谁画的。”   “好!我先将慕苏送回去。”单应说,“等弟兄们吃完午饭,就带他们去。”   萧奎黑着脸,没吃午饭,众捕快还诧异今日萧头是怎么了,等他们下午去了一趟金瓦书肆,他们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金瓦书肆后院里的书都是放不到台面上的书,那些不堪入目的阴阳、阴阴、阳阳交合的书画都是次要的,这个书肆在暗地里最大的卖点是那些血腥暴力的书画,甚至还有教人制毒、信邪教的书画。   这已明显违规,众捕头忍着恶心,只留了几幅字画作为证据,其它的都当场付之一炬。   掌柜的和店里的人都被抓到刑部受审。   “你的东家是谁?这些画哪里来的?”单应问那掌柜。   “不知道。”   再问其他,还是不知道。   一个小伙计禁不住吓,哆哆嗦嗦地说:“我听说我们东家是刑部的人。”   “嗯?”单应沉思。   刑部有人?会是谁呢?   单应将这些人都关押在一起,派一个小铺头在暗中监听他们的对话。   想到那个自愿替杀人凶手顶罪,还在牢里关押着的赵有德,正是做字画生意的,单应将赵有德提了出来。   “赵有德,在牢里呆得怎么样?”   “承蒙单大人关照,还好。”   “想出去吗?”   “呃……想。”   单应笑:“杀人凶手已经找到,你没事了。不过还请你帮忙鉴定一下这个字画,看能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能为单大人效力,定当尽力。”   单应拿出一副血腥的暴力画卷,问:“你能看出这幅画是谁画的吗?”   赵有德先是忍住心里强烈的不适,然后仔细研究画卷。   “这纸用的是云母笺,产自湖州宣县;这墨用的是油烟墨,看这色泽应该是曹冠堂的自制墨;这画工精纯,非一般人所为,这个之字的回笔带钩,似乎是左手执笔所写。”   “云母笺在京都有几家卖?”   “这纸在京都也就只有两家卖,一家是宣纸阁,一家是艺雅堂。”   “赵掌柜以前可有接触过此类画卷?”   “有,但这明显有违朝廷禁令。因此偶尔有人寄卖,我们都不敢收,还劝人画些正常的。”   “那你觉得什么人敢卖这样的画卷?”   赵有德抬头看着单应,话在嘴里嚼了嚼,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单大人,如果我没猜错,这幅画应该是从金瓦书肆得来。”   “不错,你怎么知道?”   “搞字画的人都知道。”   “为何没人告他们。”   “能搞这个的,肯定后面有人,谁敢告?”赵有德说,“况且都是同行,他们也没侵犯我们什么,不值得告。”   单应点头,看来那个小仆说,他们刑部有人,是有些依仗的。问题是,刑部的大头没几个,会是谁呢? 第九十五章 :姬无过(三)   经赵有德指点,单应独自一人到那两家卖云母笺的和曹冠堂调查。   回来后,他闷坐着喝了一下午的茶。   直到第二天,听了负责监听的小捕快的报告,单应才在中午找到萧奎,请他开个抄家的批示。   “搜查姬无过的家?”   “是。”   “你有把握吗?别啥也没找出来,反而让他告我们。”   “八成把握。”   “成!我来签字。”萧奎可以肯定姬无过有鬼,但他坚决不认错,谁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只能通过搜家找他的证据了。   单应想了一下,说:“大人,我们还需请大理寺、御史台和京城巡抚的人陪同,免得姬无过反咬我们污蔑。”对于曾经的刑部审案高手,任何一种可能都要避免。   “好,我这就派人去请。”萧奎一时有些感慨,“没想曾经的同僚,现在变成了对手。”   “我与他共事时间更长,还做过搭档。”单应有些痛心,“哎!要是我能早些察觉出他有犯错的苗头,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出这样的事,大家都不好受。”萧奎拍了拍单应的肩膀,“你去安排吧,我去请人。”   单应领头,搜查姬无过的家,阵容庞大,好几个衙门的人都派出人来,搜查结果也十分令人震惊。   当天晚上,萧奎、邢原庭和江御史,三堂会审姬无过。   “你能解释下这个为什么在你家吗?”邢原庭沉着脸问。   在邢原庭手里,举着一块令牌,上面大大一个禄字,证明这是禄王的令牌。   “还有这个!”邢原庭放下令牌,又举起一封信,这封信的封面上居然写着鞑靼文!   姬无过低头,沉默不悟,脸色苍白。   “姬无过,你可以勾结前禄王,但你怎么可以勾结鞑靼人?!这是叛国!你知不知道!”邢原庭难得的生起气来,“你是刑部的,应该知道后果,株连九族,史上永远都留有你的黑名!”   “你是怎么勾结鞑靼人的,泄露了多少消息!”江御史与姬无过没有交情,也就没那么多废话,上来就问细节。   姬无过跪直身子,“我没有勾结鞑靼人。”   “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江御史问。   “这是伪造的,您看上面的时间都不对。”姬无过跪在下面说。   江御史、邢原庭和萧奎仔细地看了这封信,虽然看不大懂鞑靼文,但时间还是能看出来的,这封信上的时间居然是明年的。   “你为何要伪造这样一封书信?”邢原庭问。   姬无过不语。   萧奎思索了片刻,沉声说:“姬无过,你好阴毒的心!”   江御史和邢原庭看向萧奎,萧奎向他们解释:“这封书信是在一坛花雕酒的酒坛底部发现的,单应当时觉得这坛酒有问题,就将泥封敲掉,发现了这封信。”   “单应怎么会注意到这坛酒?”邢原庭好奇。   “童晗月说,姬无过与她打赌,输给童晗月一坛花雕酒,让我们抄家时,留心这坛酒,别打了。当时她还传话说,如果不违规,希望能拿回这坛酒,因为定南侯就爱喝花雕酒。”   “嘶……”邢原庭和江御史同时吸了口冷气,假如这封信到了定南侯府上……   萧奎继续解释:“因为有童晗月这么一说,单应就特别关注了一下这坛酒,特意将它找出,想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想一拿起来发觉分量不对,外面的泥封似乎是新的,于是他就将泥封敲掉,发现了这封信。”   “你为何要设计诬陷定南侯?”邢原庭问姬无过,这等心思真是非常人所能想。   “各为其主罢了。”姬无过坦然说,事已至此,他只能实话实说了,刑部和大理寺的那些手段他还是知道的,他不想受罪。   “你的主是谁?”   “禄王。”   “禄王已经死了!”   “但他的嫡孙没死!”   “你既是皇上的臣子,为何不尽心为皇上效力,反倒要认一个小孩为主?”   “皇上膝下无子,就现在那几个可能的储君,我看着还没有禄王的嫡孙好。”   “那你也不该存心陷害定南侯!”江御史怒道。   “成王败寇,若是我此计一成,一旦我们有意检举,定南侯便难逃一死。到时候扶植一个亲近禄王的将军上来,我们就大事可成。”   “你们都有谁?”   “可惜,已经被你们抓了。就是那个禄王的幕僚。”   “禄王的嫡孙在哪儿?”   “这我真不知道。”   “我有个疑问,”萧奎问道,“定南侯负责南边与蛮子打交道,你放个北边的鞑子的信,你就不怕到时候别人不信?”   “越是不可思议,才越让人信。况且我与那幕僚只懂鞑靼文,不懂蛮子那边的文字。”   邢原庭拿起那块禄王的令牌问道:“你什么时候与禄王勾结上的?”   “很早以前。若不是禄王事发,你们认为你们会有机会审我吗?哈哈哈。”姬无过突然仰天大笑,“真是成王败寇啊!你们的水平都没有我高,却一直压着我,我若没有一点从龙之功,怎么能反超你们,哈哈……”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设计坑害他人性命!”   “成大事不拘小节。”   “你!”邢原庭已经不知道该对昔日的下属说些什么了,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姬无过既已招供,等待他的便是死刑,家人也被牵连进去。昔日的同僚知道后,都禁不住替他惋惜,多有才的人啊,可惜走了歪路。   临刑前,萧奎去了趟死牢,见了姬无过最后一面。   姬无过身穿死囚服,浑身上下干净整洁,刑部的旧人对他都还不错。见萧奎身穿官服来访,他依然坐在那里,只抬头笑着打了声招呼:“萧尚书来了。”   萧奎也不挑他的理,站在那里问他:“单应已经查清,那家金瓦书肆就是你开的。作为一个读过四书五经的人,你为何要画那些不堪入目的画?”   “挣钱。”   “挣那许多昧心钱,有何用?”   “升官用。”   “没有德行,怎么能升官?”   “你的德行也不怎么样,你不也升官了吗?”姬无过嗤笑。   萧奎变脸。   姬无过继续说:“你无非是仗着跟皇上有点关系,才升的官。否则凭你的断袖恶名,你认为你能做到尚书嘛。”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姬无过笑,“我进刑部比你早,且当年,我考中的是探花。而你呢,当年只是进了二甲,却官路亨通,一直压着我。你能拍着胸脯说,你比我强吗?”   见萧奎不说话,姬无过接着说:“当年我在刑部是才貌第一,自打你来后,这第一的称号便统统归了你。我不服。我只能争取那可怜的一点从龙之功。可惜禄王事败,那个镇国公更是扶不起来。”   “你这是嫉妒。”萧奎突然觉得姬无过有些可怜。   “我是嫉妒。所以,我画了你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画像,没想还很好卖,挣了不少钱。”姬无过呵呵笑着,眼中有泪光闪现。   “你想过你的家人吗?”   “家人?呵呵。”姬无过自嘲着说,“我没有家人。我父母早亡,我那夫人是我当年中探花时,被那时的曾相强塞给我的,还美其名曰‘榜下捉婿’。曾相没倒前,我在家里一直受她欺压,曾相死后,我才好过了那么一点点。这点我倒要谢谢你,曾相的倒台好像还跟你有那么一点关系。”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萧奎说:“即便你家人不好,你有没有想过诚心待你的同僚。你被捕后,没受一点苦,单应在查清金瓦书肆的案情后,好几天都吃不好饭。这件事,我俩都替你压下,只报了你勾结禄王的罪行,都想给你留最后一点文人的颜面。”   姬无过不说话。   “还有童晗月,她那么信任你,你却设计坑害她的父亲,你有没有良心?!”   见姬无过依然无话,萧奎说:“你若能在临死前悔过,也不枉我们这样待你!”   “我,无悔。”姬无过坚持。   “你,好好想想吧。”   萧奎转身走出监牢。   姬无过从草垫中,抽出几条干草,编了个草蚂蚱,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在蚂蚱上。   几日后,姬无过被押往刑场。   监斩过后,刑部的众人将他收尸,并埋葬。   看守监牢的狱卒将一个草编的蚂蚱交给萧奎,说:“姬…姬无过临刑前,让我跟您说谢谢您和单总捕头为他留的颜面,说他对不起童大捕头。他还说皇储之争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汹涌,他让大人小心行事。”   萧奎默然接过这个草蚂蚱,将它埋在了刑部后院。   或许,姬无过早已悔了,只是嘴硬,只是身不由己。 第九十六章 :荷包   姬无过被问斩后,童晗月的伤才好。   定南侯出于安全的考虑,坚决不让童晗月再去刑部。   童晗月在家跟定南侯闹了几天,最后拿出原镇国公世子夫人告诉她的那番话,“有了那般传言,我肯定嫁不出去了,您不让我在刑部立足,我该怎么活?”   定南侯痛心之余,只好同意童晗月再去刑部任职,不过需要在家把伤养得彻底好了再去。   童晗月闲得没事,便在每日下午,与萧元佑和吉文宇一起学兵法。   这天萧元佑兴致勃勃地向吉文宇展示腰间挂着的一个彩色新荷包:“瞧,这是蜀锦做的,上面绣的可是金线。”   “伯母的手艺真好!”吉文宇恭维道。   “不是我娘做的,是一个小丫头给我的。”萧元佑笑道。   “看来那个小丫头对你有意啊!”吉文宇调笑道。   “哪儿呀,别瞎说。”萧元佑急忙说,“她才多大,是我以前救过她,这次见了,她就送了我一个荷包。”   “你娘难道没跟你说过不要随便接女孩子的荷包吗?”   “没。”萧元佑说,“我是江湖人,哪儿来这么多规矩。就你们这些高门大户规矩多。”   “你家的门户好像也不低了吧。”   “反正我家原来就是山野来的,没那么多规矩。”   吉文宇觉着那个扎眼的红绿黄相间的荷包实在太土,想着怎么让萧元佑将那个荷包收起来,与他身上的衣服太不搭了!   但是,萧元佑正在兴头上,哪儿听得进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收荷包呢。   童晗月坐在一旁,全程无话。   在接下来的马术对战练习中,童晗月趁定南侯不在,用长剑将萧元佑腰上挂的那个彩色荷包挑落。   萧元佑忙跳下马,心疼地捧着那个彩色荷包,追着童晗月要赔偿,“你把我的荷包弄坏了,你赔。”   “怎么赔?”童晗月将剑插入剑鞘。   “你再给我做个一样的。”   “这么俗气的颜色我可不会弄。”   “不管,反正你要给我做一个新荷包!”   “好吧!”童晗月趁机将萧元佑手中的荷包抢过,顺手将它扔进旁边的小湖中。   萧元佑目瞪口呆看着荷包划着弧线落入湖水中,“你,你!”元佑气结,“你还我荷包!那里还有银子呢!”   “多少银子?”   “三两!”   “好,我还你十两!”   “不用了。”   “哦?”   “好男不和女斗,我不要银子。你只要给我做个新荷包就成。”   “好!”   吉文宇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事后他跟童晗月说,幸亏你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否则我真不忍心再跟他一起出门,太土了。   童晗月瞥了吉文宇一眼,“对于说话不能解决的问题,就要动用武力!”   吉文宇表面附和,暗中擦汗,果然是将门虎女。   在1号院,颜伯与梁州富商钱同坐在厨房中叙话。   “真没想到,我以前的老东家,现在的孩子比他还出息。”颜伯感慨。   钱同给颜伯到了一杯茶,捧到颜伯跟前:“我替我父亲谢谢颜伯以前对我家的照应。”   颜伯接过茶,笑道:“照应谈不到,老东家以前对我还是很照顾的。”   “我父亲临终前还说,若是没有颜伯,我家到现在可能还在饿肚子。”钱同说。   “老东家是个好人。”颜伯回忆,“也就他能拿出家里存粮发给灾民,也只有他能容忍我不断试菜,否则我的厨艺也不会提高那么快。”   两人坐在一起回忆了一会儿往昔,颜伯问起钱同今后的打算:“你以后就在京都定居了?”   “以前是打算在京都定居,现在不了,哎。”钱同叹了口气。   颜伯诧异:“为什么现在又不了?”   “萧元佑以前救过我那小丫头,我看萧元佑是个江湖人,人很单纯正直,我想着教萧元佑经商,把他拉起来,然后将小女许配给他。没想来了京都才知道,他原来是我救命恩人萧尚书的儿子,现在任御前一品侍卫。这差别太大了。”   “那也不妨碍你呆在京都啊。”   钱同叹气:“我以前对我那小女透露过我的想法,我那小女便对萧元佑起了心思。昨天她和我去萧府谢恩,碰到萧元佑,趁机送给萧元佑一个荷包。我这老脸啊,哎!”   “哟,这可怎么好,”颜伯说,“元佑的身份可不简单,你得把小丫头的心思掐灭了。”   “是呀,”钱同说,“我决定明天就带我小女回梁州,等啥时候她的心思没了,我再来京都。”   “那你在京都还有别的没办完的事吗?”   “没了。我这次来京都一是为了谢恩,二是为把我那个惹祸的酒楼卖了。”   “哪个惹祸的酒楼?”   “就是那个萧元佑打伤了镇国公世子的酒楼。出了事后,生意一直不好,我便让掌柜的找人将它卖了。”   “听说那个酒楼在京都挺有名气,卖了怪可惜的。”   “不卖不成了。我那掌柜的能力相当不错,人品也好,这酒楼能办成这样全凭他了。颜伯若是有好的去处,请给他推荐一下。”   “成,没问题。”颜伯应承下来,“你让那个掌柜的改日来我这儿一趟,我帮他谋个去处。”   “那就拜托颜伯了。”   “你别跟我客气,下次来京都,你一定要来我这儿吃茶啊。”   “行,我下次再来跨这高门槛。”   “什么高门槛?”   “颜伯您没听说过吗?”钱同笑道,“你这1号院是刑部最高的地儿,门槛比那刑部还高。”   “没这么夸张吧。”颜伯说。   “您是皇上都请不动的御厨,当然不知道了。”钱同笑着告辞,“日后,但凡需要我帮忙,颜伯您尽管派人到梁州找我。”   “好,没问题!”颜伯乐呵呵的与钱同道别。   这章为下面几章打了个伏笔,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酒店掌柜,姓倪。 第九十七章 :元佑买酒楼   镇国公和其他有牵扯的人,虽然都被正法了,但他们派人散播的流言却没有停息,尤其是关于萧奎的。   “萧奎是个断袖,在利用桑源解散武林后,把桑源杀了”,这个传言甚嚣尘上,深入人心。   飘香茶馆里,王二斗和李小四正在就萧奎是否杀了桑源这个问题争论:   “自从武林大会结束,桑大侠一直没有露过面,八成是不在人世了吧。”王二斗抿着茶说。   “桑大侠那么厉害,谁能杀的了他。”李小四不同意。   “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下手。”   “我看萧尚书不是那样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小四感慨:“我可真想见活着的桑大侠一面呀。我要跪在他的脚下仰视他。”   “我要是能见着桑大侠,我也给他跪了。可惜呀”   远远地赵三奔来:“你们别闲聊了,出大事了!!”   王二斗忙问:“什么大事?”赵三这样跑来,肯定又有大新闻了!   赵三跑到近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着壶嘴大口喝茶。   “哎!这是公用茶壶,我们还要喝茶呢!!!”王二斗急道,“你这人,今天疯魔了?!”   周围有熟客看着赵三就着茶壶嘴喝茶,也感觉怪异,有人大喊:“赵三,快说,什么大事?”   赵三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茶,放下茶壶,一抹嘴:“这飘香茶馆马上就要被封了,我就着最后的机会,尝尝直接从壶嘴喝茶的滋味。你们,赶紧的,撤吧。”   “啊?!”“怎么回事?!”周围茶客纷纷站起身。   “飘香茶馆被人告了,说是帮着镇国公散布流言,刑部马上就要来封楼了!”   “啊!”有那怕事的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哎呦!这以后让我们到哪儿聊天去?”王二斗一边收起自带的茶盏,一边说。   “等过了这阵子风,肯定有说话的地儿。”李小四将桌上的花生瓜子打了个小包,对王二斗和赵三说,“今天我家婆娘不在,去我家接着喝茶去。”   “去你家不方便,也没那个氛围,”王二斗说,“我听说兰桂坊旁边有家茶馆不错,我们去那家。”   赵三直摇头:“前些日子,那里刚发生过凶杀案,不去。”   李小四也直摆手:“我婆娘要是听说我去了兰桂坊那边,晚上非得跟我闹不可,我可不敢去。”   王二斗急了:“那去哪儿?总不能现在就回家吧?我家那几个婆娘整日闹腾,我可不想回去。”   “咱们就在这同顺街找个酒楼,接着喝茶。”   “去酒楼喝茶,人家乐意吗?”   “咱多给点钱不就行了。”   “成!”   “哎呀,以后聊天的成本可高了,我得跟我婆娘多要些钱去。”   飘香茶馆被封,一时让京都的八卦爱好者迷失了方向。   过了几天,刑部贴出告示,飘香茶馆将在八月十八日当天,在善品坊拍卖,但要求不可再单独做茶楼生意。   看告示的人群相互议论着:   “不做茶馆生意,可以做酒楼生意呀。”   “这茶楼只有两层,开酒店肯定开不大。”   “这茶楼的位置好,拍出来的价肯定很高。若是开酒楼,得卖多高的价才能收回本钱?”   “卖贵了没人来吃,卖便宜了又收不回本,难!”   “就看谁最后买下了,没准儿人家有办法呢。”   “是呀。”   京都众人伸长脖子,等着看飘香茶馆最后花落谁家。   有那财大气粗的商家也在内部讨论是否要拍下这个茶楼:   “那个地儿要开酒楼肯定小,不如开个珠宝行。”   “通顺街已经有好几家珠宝行了,再开一家,怕挣不了大钱。”   “要开酒楼也成,就是需要将现有的茶楼推倒,连着旁边的院子买下来,再建个三层的。”   “那这价钱就上去了,干得好,三年内回本就不错了。”   “在京都这地界开酒楼,没个靠山怎么行。就像飘香茶馆的靠山是镇国公府,一直安安稳稳的,镇国公一倒,它就被封了。”   “有靠山,还要每年给靠山红利,怎么算也不挣钱啊。”   “这么算来,如果这个茶楼拍卖价超过五千两白银,就不值得拍下了。”   “有理。”   御书房内,萧元佑拿着草纸坐在角落里算算术,一脸愁像。武帝叫了他两声他都没听到。武帝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手里那张纸上的一堆数字问:“你在算什么?”   “算钱。”萧元佑急忙站起身,“皇上,我失礼了。”   “没关系。”武帝拿起他那张纸,笑着问,“看这数字,不少钱呢。你缺钱吗?”   “缺。”   “哦?”武帝来了兴趣,“你要这些钱干什么?”   “开酒楼。”   “你,要去开酒楼?”   “也不是我去开,”萧元佑解释,“我与人合伙开酒楼,作东家,掌柜的另外请人。”   “你与谁开?”   “目前我拉的人有颜伯、吉文宇、童晗月。”   “有颜伯在,要多少钱,别人都会往里面投啊。”武帝笑道。   “颜伯不去掌勺,也不占份子,他是替修远哥占个份子。以后掌勺的是小左,酒店开了后,我要给他一份分红。”   “你父亲有钱,管你父亲要去。”   “我父亲不赞同我开酒楼,说我胡闹,我软磨硬缠,才答应给我三千两白银。”   “三千两不少了,你要在哪儿开酒楼?”   “就是原来那个飘香茶馆。我想八月十八那日拍下它,我父亲让我避嫌不要拍,可我就是想去拍。”   “那需要多少钱?”   “根据消息,我算了一下,拍下茶楼怎么也要六千两白银,买下后面的院子要三千两,把茶楼推倒重建一个新酒楼,至少需要三千两,林林总总都加起来,怎么也要一万五千两白银。”   “开个酒楼要这么多银子?!”武帝感到惊讶,“你怎么想起开酒楼了?”   “前些日子,有个姓倪的酒楼掌柜投靠颜伯,颜伯正在替他想出路。正好飘香茶馆要被拍卖,颜伯就想着让我们这些小的筹钱拍下这个酒楼。”   “你们现在筹到了多少钱?”   “我爹给我三千两、颜伯给我二千两算是修远的份子钱、大伯和单伯伯借我二千两,他俩不要份子,但我最后还是要给他们份子的,包括我三叔桑大侠,我也要给他一个份子。童晗月出了一千两,吉文宇出了五百两,我从我娘那又借了一千两,以后算是我大哥的份子钱。总共算下来九千五百两,只够拍下茶楼和买下后面院子的钱,盖酒楼和买东西就没钱了,我还得再弄五千两银子去。”   “你这酒楼想着怎么盈利?”   “颜伯说了,他虽然不掌勺,但可以每个月提供一份新菜谱,每季去炒一次菜。有颜伯撑腰,我们不愁生意不好。”   “嗯,朕挺看好你这个酒楼的。”武帝微笑着说,“朕出六千两,也占个份子。”   “耶!太好了!”元佑笑了起来。   “不过你不能透露朕,就说你自己筹的,如何?”   “好!没问题!”元佑咧嘴笑着,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武帝揉了揉元佑的脑袋,宠溺地笑了。   八月十八日的拍卖异常火爆,起价三千两白银,一共有二十三家参加了拍卖。   叫价到了五千两白银时还剩十二家参加拍卖,到了六千两白银还剩三家。   与萧元佑一起参加拍卖的倪掌柜问元佑:“东家,还跟着叫价吗?”   “跟着,今天不管多少,我一定要拿下这个茶楼。”武帝已经给了萧元佑保票,银钱不够,尽管跟他要,最后都算进份子里。   倪掌柜直接给出了六千五百两的高价,还有一家死咬着不放。   最后元佑以八千五百两的高价,拿下了这个茶楼。   由于拍卖的买家都是保密的,所以当元佑拿下茶楼后,人们纷纷议论到底是哪个冤大头拍下了这个飘香茶楼。   “听说是一个姓倪的,他以前是东城那边的一个酒楼掌柜。”王二斗坐在同顺街的一个酒楼里跟李小四说。   “那就是要开酒楼了。也不知是谁买下的,这冤大头当的,八千五百两,在京都别的地儿够开两个大酒楼了。”   “不知道,等开了,咱们去一次。我总觉得那边的风水比这儿好,坐在那儿就是舒坦。”   “也不知这个酒楼能开多久,这京都好的酒楼没有过硬背景,没几样拿手菜,那就等着歇业吧。”   “歇业了也好,歇业了再开个茶楼就好喽。”   “你们都别指望它歇业了,据说那家已经买下了酒楼后面连着的两个院子,准备推倒了,重建一个大酒楼!”赵三坐下来,吃了一粒花生米,“这里太憋屈,地方小,价钱还贵。”   “你就将就吧。这已经是老板开恩,让我们坐这么久。”王二斗给赵三倒了杯茶,“你说,这是谁家?财大气粗的。要买下后面两个大院子,怎么也得五千两白银吧。”   “听那个倪掌柜透露,是好几家联合买下的。”   “哦,这还差不多。”   1号院内,颜伯拉着萧元佑,啧啧直叹:“你从哪儿找的财主?整个酒楼弄完要两万两!”   元佑挠挠脑袋,呵呵笑道:“保密。反正都算到份子钱里。”   “万一酒楼亏钱了呢?”颜伯问。   “要赚大家一起赚,要亏大家一起亏。”元佑说,“我们只要想着把酒楼办好就行了。”   “看来我得去露两手,否则你们铁定亏死。”   “谢谢颜伯!”元佑抱起颜伯,转了两圈,“给您单算一份。”   “哎呦,我的老骨头!快放下。”颜伯乐呵呵的说。   萧奎也想知道自己儿子从哪儿找的金主,问了几次,元佑都不松口。   “这孩子,嘴巴还挺严。”萧奎如是说,武帝也如是说。   对于这个酒店,武帝有自己的想法,他主动承担了一部分重要的活计,找人做图纸,找人施工,找人买料。   萧元佑看着施工图纸,睁大了眼睛:“皇上,您这是要?”   “朕要通过这个酒楼,体察民情。”   “这中央的监视室从哪儿进?”   “从地底下。”   “这得多大的工程量啊?”   “这你就不用费心了。”武帝笑道。   “问题是,咱们的银子没这么多啊。”   “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总想着钱。这个监视系统,朕来负责,朕来出钱,你只要负责保密。”   “我肯定保密,”元佑说,“否则没人敢来了。”   武帝笑着点头。这个酒楼他要建成京都最大最豪华的,让那些富商高官都以来酒楼商谈要事由为荣,这样,就不用云一分散精力去一个一个监视了。 第九十八章 :酒楼开业,桑源现身(一)   洪武三十四年三月初,同顺街上的那座三层大酒楼已经拔地而起,红墙绿瓦、雕梁绣柱、神工天巧,一建成,就成了方圆百里的一个新地标。   京都众人都在期待三月一十八日,酒楼的开业典礼,都想知道这酒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因为,在开业典礼上,东家总会现一下身,证明自己的存在,也让准备找茬的人先掂量掂量。   一十七日,萧奎下了早朝,刚进1号院,就感觉院子里异常热闹。六扇门里的大捕快,能来的都来了,统统围着中间一个人,大捕快们嘴里欢呼着,不断从重围中伸进手去。   萧奎透过人头间的缝隙,看见,原来中间被围的人,居然是桑源!   “咳、咳!”萧奎故意用手背掩着嘴大咳了两声,大声说,“该干活儿了!”   伸向桑源的“黑手”纷纷顿住,大捕头们扭头看向萧奎。   桑源从人群中挤出来,笑着走向萧奎:“二哥!”   萧奎直视桑源的双眼,罕见地在众人面前露出璀璨的笑容,如雪山冰莲盛开,红唇中喊出:“三弟!”   二人如往常一样互相朝对方的胸口打了一拳。随后,萧奎拉起桑源,就往两人的小屋里走,直接无视周围张着嘴看着他们的大捕快们。   就在大家静静地目送紧挨着的两人将要走进小屋时,颜伯从厨房门口走出,挥着菜勺大喊:“小桑!小萧!快来帮我和面!明天开业发的喜饼全靠你们了!”   “来喽!”桑源挣脱萧奎往厨房走去。   “我换身衣服就过去!”身着官服的萧奎挥手跟颜伯招呼。   芮捕头喊道:“颜伯有要我们帮忙的,您就说话!”   颜伯挥着勺子说:“得,我可不想让人说,你们还是去餐房坐着,等着开饭,快去!”   “那我们晚上悄悄来,没人会说!”芮捕头说完,带着大伙儿往餐房去。   厨房里,单应正在飞快的切荠菜,见桑源进来,只是抬头打了声招呼:“回来了!”   “回来了。”桑源笑着说,洗手,揉面。   明天酒楼开业,颜伯要准备向前来观礼的人分发自制的小饼作为庆祝,俗称喜饼,这代表了一个酒楼饭菜的水平。人多,面多,要做的饼自然也多,要保证这么多面饼的精到,只能让桑源这样的高手来和面了。   下午,萧奎和单应去刑部点了个卯,接着回来给颜伯打下手。   这个酒楼是由萧元佑牵头,颜伯和一个大金主支持开的,他俩不敢不帮忙。桑源无事一身轻,一回来,就被颜伯抓了壮丁。   厨房里,单应问桑源:“回来后,还走不走了?”   桑源一边揉面,一边说:“暂时不走了。”   “太好了,这帮兄弟都想跟你学几手呢。”单应笑着说,右手里的菜刀挥舞地飞快,左手上的白萝卜一眨眼的功夫就没皮了。   萧奎负责将桑源和好的面分成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望着眼前堆成山的小面团,他有些发愁:“颜伯,这么多面,晚上您怎么把它们烤熟?”   颜伯边调着馅料,边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元佑从定南侯那边借了好几口大的军用铁锅,小左和温言正在后院弄呢,晚上你就瞧好吧。”   萧奎接着问:“明天开业,酒楼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前天去看了下,哎呀,这要开起来,生意指定差不了。”颜伯赞叹。   “那是因为有您!”萧奎笑。   “不能这么说,”颜伯否认,“你们是没进去过,那里的布局和那里的装修是我见过的酒楼中最精巧的。不说桌椅,光说那楼梯栏杆的雕花,就活灵活现的。那酒楼大厅里用的碟碗都是定窑出产,包房里的碟碗更是稀罕,都是钧窑出产的。我都担心万一哪个食客不小心打碎一盏,可怎么赔啊。”   “啊?!”打下手的三人停了下来,“这得花多少银子?”   “元佑也不知道,反正这钱都是那个大金主出。”   “哦!”三人继续干活,除了桑源,在场的几位其实早就猜出了那个大金主是谁。   晚上,芮捕头带着其他几个关系好,嘴巴牢的大捕头,偷偷翻墙进了1号院。颜伯毫不客气地指挥他们去后院帮忙。   后院不大的场地上,支起了六口大锅,每口锅都有一丈宽,颜伯安排每两人负责一口锅,一个翻饼,一个看火。萧奎和桑源负责在厨房包饼,单应和寻古负责运送,小左和温言负责将烤好的饼放到一旁晾着,并给小饼点红。   萧元佑从定南侯府借了两辆大马车,用来将饼运送到酒楼。   酒楼内灯火通明,倪掌柜指挥着店伙计们将红绸挂满了整楼,红剪纸贴到窗户和门上,为开业讨吉利。   吉文宇作为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东家,坐镇酒楼,将从他爹那学来的各种道家风俗一一套用。倒杯小酒敬敬门神,烧个香拜拜灶王爷,拿进几个竹枝,代表节节高。总之,他也挺忙活。   “看,那是定南侯府的马车!”一个天没亮就来围观的小伙子对另外一个老翁说,“没准儿这家酒楼就是定南侯开的。”   “定南侯哪有这么多钱,听说这家酒楼是好几家联合开的。”   “有定南侯撑腰,这酒楼也就能办下去了。”   “是呀。就是不知道菜品的味道如何。”   “等开张了,咱们进去吃一次不就行了。”   “不用进去,等开张时,尝尝他们免费派发的喜饼就知道手艺如何了。”   “也是,咱们再往前站站,免得待会儿领不到喜饼。”   “对!往前站站。”   “哎!别挤,这儿还有人呢!”前面的人开始不满。   京都难得有个大酒楼开张,还在同顺街上,闲的无聊的人们都提前赶来看热闹,顺便尝尝酒楼免费派发的喜饼。   卯时,身着统一藏青色服装的店小二,在酒店门口,铺出三丈长的红毯,懂规矩的京都人都自觉的站在红毯两旁,这是开业的入场口,不能占了,免得讨人闲,不吉利。   随后,在一阵锣鼓声中,一舞狮队和舞龙队分别从街两头进入,在酒店门口舞了起来。   辰时,两对垂地的大挂鞭从三楼的窗户口放下,剪彩用的大红绸从二楼横着垂下,中间一朵大红绸花煞是惹眼,这大红绸花不仅编的精巧,而且用料也很好,是湖州良绸。   “这可真够气派的!”围观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从早晨到现在,他们都站了三个时辰不止,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光近距离研究酒楼门窗上的雕刻就让他们感觉不枉此行,这雕工,别提了,忒好了!   当然也有人发现了问题。“你说这酒楼叫什么名字,怎么没个牌匾呢?”人群中有人议论。   “对呀,大门口光一副对联,牌匾呢?”   “我看三楼正中的窗户顶上上有块大平板,那是不是挂牌匾的地方?”   “还真是,不过马上开业了,这牌匾怎么还不往上挂?”   “难道待会儿爬梯子挂上去?”   “在开业典礼上,爬梯子挂牌匾太难看了,别人家开业都是给匾额掀红绸。况且哪儿找那么高的梯子去。”   “这可有意思,待会儿咱们看看这个牌匾是怎么挂上去的。”   人群中的王二斗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与李小四说:“都这会儿了,怎么也没个来宾,也没个迎宾的?”   “前面这么挤,哪个有身份的肯来。”   赵三插嘴:“你们不知道吧,这酒店有一个后门,还有一个偏门,宾客八成是从那两个门进的。”   “没个有身份的来宾镇场子,怎么显得这个酒楼有背景?”   “早晨这边不是停过两辆定南侯府的马车嘛,有这两辆马车镇场子,也可以了。”   “问题是这两辆镇场子的马车现在都不见了。”   “那就看是谁剪彩吧。”   “这么大个酒楼,怎么也得找个好靠山来剪彩,否则怎么在京都混。”   “靠山虽然重要,关键还是要看菜品!”   “对的。我这儿饿着肚子,就等着吃完派发的喜饼,再决定要不要进去吃一顿。” 第九十九章 :酒楼开业,桑源现身(二)   巳时一到,酒楼门从里面向外打开,身着崭新服饰的倪掌柜带着身着统一藏青色服装的店伙计纷纷走了出来。   锣鼓声停,舞龙队、舞狮队停了下来。   倪掌柜憨厚的脸上堆满笑容,大声向众人说:“承蒙各位捧场,今日酒楼开业,菜品半价!”   “下面请小东家剪彩!”   萧元佑、童晗月和吉文宇面带笑容,从酒店内走出。   萧元佑难得的穿了一次蓝色绸缎衣衫,冲着众人抱拳:“承蒙各位捧场,我也不多说,让我家的菜品说话。还请诸位日后多多赏光!”   说完,他与童晗月一点头,齐齐腾空而起,一边一个,将从二楼垂下来的横绸剪断,掉下的大红绸花正好落入吉文宇怀中,吉文宇将大红绸花高高举起,大喊:“开张!”两旁站着的店伙计适时地将垂下的鞭炮点响。   “啪,啪,啪……”“咚咚锵,咚咚锵……”鞭炮声和锣鼓声顿时响起,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一盆一盆的喜饼被店小二从酒楼内端出,摆在店两旁的铺着红绸的桌案上,准备分发。   “哎呦,这喜饼我头次见,能做出这么多颜色真不简单!”各种颜色的蔬菜汁,和各种不同材质的粉面,配上各种不同的馅料,做出各种不同颜色不同风味的喜饼,这也就是颜伯能做出来了。   “好香啊!”随着桌上的饼越摆越多,饼的香味盖住了爆竹的香味,人群中,有人流出了哈喇子。   “瞧着瓷盆,居然是定瓷,这家店可真是财大气粗!”   “是啊”   “有这三家做靠山,这酒楼算是立住了,就看它的菜品了。”王二斗感叹。   “是呀,刑部尚书、定南侯还有原来的大理寺卿,这都是实权人物,谁敢惹……”李四的声音被淹没在另一阵的响锣中。   “咣,咣,咣……”人群立刻静下来,只有官员出巡或是办大事,才用响锣开路,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小太监跟着郭公公走上了红毯,在他们后面,两个御前侍卫抬着一个盖着红绸的大牌匾。   “皇上赐匾,”郭公公大声喊,“请桑源,桑大侠挂匾!”郭公公将“桑源”二字咬得特别的清楚响亮。   听到是皇上赐匾,围观的众人纷纷跪下。再听到“桑源”二字,跪地的众人纷纷左右对视,目露疑问:“我没听错吧,是桑源,桑大侠?!”   萧元佑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将桑源和他爹萧奎拉了出来。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着的惊呼声:“哇!真是桑大侠!”   桑源跪地接旨,随后接过牌匾。   萧奎在旁,掀开上面的红绸,顿时眼前一亮,暗红色的牌匾上,大书三个金晃晃的字:云香楼。这是御笔亲题!   桑源看着这个匾额有些犯难,这么大个,也没个挂绳,怎么挂上去呢?   郭公公及时解了难处,他捧出四颗金色的长钉,恭敬地说:“请桑大侠将这个牌匾钉上去。”   萧元佑与郭公公熟,他与郭公公说:“这么高,上面也没个落脚地儿,一时半会儿钉不上啊。”   郭公公笑道:“这就看桑大侠的本事了。”   “这是谁出的主意?”萧元佑有些小抱怨,如果一时半会儿钉不上去,岂不耽误了酒楼开业?   “谁出的主意不重要,”郭公公小声说,“关键是要证明萧大人没有杀桑大侠,两人关系还很好,桑大侠的武功还是很高。”   “是谁整天没事造谣?”萧元佑噘嘴。   “这不就趁这个机会破谣嘛。”郭公公呵呵一乐。   桑源与萧奎站在旁边听了,会意一笑,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便让萧元佑请寻古出来。   人群跪在地上,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三人。   萧奎将牌匾递给寻古,三人抬头望了一下三楼的那块要挂匾额的平板,深吸一口气,齐齐跃起。   经过两个踩踏后,到了三楼。寻古在空中悬停,将牌匾放在那个竖着的平板前,对正。萧奎借着桑源的力,将钉子一个一个的放入牌匾四角的钉孔中,每放入一个,桑源就会立即用拳头一拳砸入,毫不费力。   眨眼间,四个钉孔都被钉满,三人平稳落地,牌匾上三个金黄大字在阳光下删着光芒。   “好功夫!!!”人群一阵喝彩。   桑源低声问萧奎:“二哥,你有多久没练功了?”   “没多久。”萧奎脸红,当然本来也是红的,刚才飞腾一次累的。   郭公公乐呵呵的说:“祝你们开业大吉!咱家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郭公公辛苦!”萧奎按惯例将一个红包偷偷塞给郭公公,郭公公连忙拒绝,“使不得,咱家替皇上讨一袋开业喜饼即可。”   “多谢郭公公!”萧元佑将一袋喜饼递给郭公公,郭公公拿着喜饼,带着几个小太监乐呵呵地走了。   郭公公一走,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真的是桑源,桑大侠!”   “桑大侠!!”有仰慕的人已经挤出人群冲向桑源。   眼看场面要失控,桑源和萧奎、寻古三人急忙起身跃入三楼的窗户,再不见踪影。   “这功夫简直神了!”人们纷纷感叹着,接着热烈地议论起来:   “那可是御赐的牌匾!”   “御笔亲题!”   “这是谁家的酒楼?!”   当然也不乏八卦的讨论,比如李小四正痴迷地说:“我终于跪在桑大侠的脚底,仰头看到活着的桑大侠了!”   旁边的王二斗捅了捅他:“哎,你有没有看到,刚才他们三位升上去时,桑大侠一直拉着萧尚书的手?”   “似乎,好像,看到了。”   “他俩关系真好啊!”   “你说谁造谣说萧尚书杀了桑源,真是可恶!”   “就是,也不知是谁造谣的。”   ……   就在人声鼎沸时,倪掌柜借来响锣敲了一下:“诸位安静!酒楼正式开业,下面派发喜饼!请吴大厨的师傅颜伯,开灶!”   人群彻底炸开锅:“颜伯!他们请到了颜伯!!”   门口的人群已经顾不得领喜饼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酒楼,抢座!   很快,酒楼前挂出客满的牌子。   侥幸在三楼抢到一个包间的李小四摸着胸口,喘着气说:“幸亏我今天刚换了双新鞋,跑得快!”   “得,就为你今天能抢到一个包间,今天的客我请了!”王二斗兴奋地说。   “幸亏我穿了一双新鞋,否则我还真不敢进这包间,瞧瞧这布置!”   王二斗这才有功夫细看这包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说这雕梁画窗极致精美,红绸彩带烘托出的气氛恰到好处,单说这精雕细作的桌凳以及配餐柜、歇客椅,它们居然都是紫檀木做的,桌上的碗碟居然都是定窑产的。窗台前摆着一个黄山盆景,青瓷花盆让人一眼忘俗。脚下的毛地毯居然是番邦来的。   王二斗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感觉里面似乎有些空。   “以后我们又有去处了!”赵三在楼里转了一圈,一进门就说,“一楼是喝茶吃小点的地儿,虽然比原来的飘香茶楼贵一点,但环境好,装饰好,茶也好!”   “哎呦,那感情好!”李小四和王二斗同时说。   “我都探听好了,”赵三小心翼翼地走在毛地毯上,扶着桌沿坐下,“今天中午是颜伯和他的徒弟同时做菜,以后就只是他的徒弟掌勺。颜伯每一季只接受一桌预定,定金一千两白银,菜品另算价格。”   “啊!这么贵!”王二斗惊呼。   “你嫌贵,有人不嫌贵。我看有人已经往回跑着拿钱去了。”   “这包间多少钱?”王二斗担心自己荷包里的钱不够。   “最低消费五十两银子,今天半价,二十五两。”   “哎呦,我只带了二十两纹银。”王二斗说,“我待会儿回去取。”   “别的,今日咱们三人每人出十两,吃顿好的。”李小四说,“哪儿能让你独请。”   “对啊,每人出十两,吃颜伯做的饭菜,”赵三兴奋地说,“这机会千载难逢!”   ……   不说酒楼内抢上座位的人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酒楼外没抢上座位的人吃着极致美味的喜饼略感失落。单说厨房内,颜伯挥着菜勺,飞快的翻炒,同时教给小左做酒店大厨的一些注意事项。武帝调派来的六个御厨站在一旁恭敬地旁听。   “颜伯!”没一会儿,萧元佑跑进来,“颜伯,您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三年后,还要往后排吗?”   “不排了!”颜伯边炒菜边说,“我能不能活到那么久都两说呢。把后两年的推掉,我只接一年内的订单。”   “好嘞!”萧元佑说,“颜伯您长命百岁!”   “就你嘴甜。”颜伯笑着说,“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好,还是少跟人定约吧。”说完,颜伯略微露出了一点伤感。   “这孩子嘴甜!”颜伯笑着说。   云香楼的开业相当成功,往后也是日日爆满,普通包间的订单如果不加限制,估计都能排到几年后。   虽然颜伯不掌勺,但是他的徒弟掌勺啊,菜品质量绝对有保证,而且云香楼里装饰精美,高大上档次,请客绝不掉面子。云香楼想不火都难。 第一百章 :夜话   云香楼的开业忙坏了一众大大小小的东家和准东家们。桑源自打回来就没歇过一口气,直到开业当天晚上,才得空回到1号院。   萧奎许久没见桑源,想问问母亲那边的情况,便先回酱菜园子跟芷兮打了声招呼,晚上住到1号院。   “三弟人呢?”萧奎进了自己的屋没见着桑源,便出来问寻古。   “小左成婚搬出去住了,三弟现在睡小左那个床。”   “哦!”萧奎走进小左的小屋,将里面歇着的桑源拉进了自己的小屋,“这屋本来就是咱俩的,你跑小左那个小屋里干什么,万一小左要回来睡呢。”   “这……”桑源嘴笨,拿萧奎无法,他很想说:“咱俩不用再装了,睡一个床似乎不好。”但是他没说出口。   晚上,两人又躺在一起,萧奎不断地发着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还挺大。”   “嗯,当时我们就想着杀雄霸报仇。”桑源说,“没想现在仇也报了,你居然还当上了大官。”   “官不官的倒无所谓,只要大家平安无事就好。”萧奎习惯性地转身,捏了捏桑源的胳膊,“你这胳膊练得越来越硬!”   桑源侧头,借着月光,凝视着萧奎泛着淡光的白玉般的脸庞,隔着单衣,伸手捏了捏萧奎嫩滑的胳膊:“二哥,你多久没练功了,这胳膊越来越稀松。”   “呵呵,”萧奎尴尬地笑了几声,“每日公务繁忙,疏于练功了。”   “二哥知道我这次为何要回来吗?”   “为何?”   “伯母得到消息,说江湖上有人传言你杀了我,有人想杀你为我报仇;还有,雄霸以前的一个手下在青峰山附近出现,扬言要杀我们,替雄霸报仇。”   “啊?!我母亲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消息?”   “不清楚。我也是刚跟着元祁回到紫藤山庄,就被伯母派到你这儿了。”   “我母亲那边都好?”   “都好。元祁一直化名辛辰,跟在荆州太守吉大人身边学习,前些日子,伯母将元祁招回,让他成亲。”   “元祁要成婚?!我怎么不知道!”萧奎大感诧异。   “伯母说,你这个父亲当的不合格,哪儿有孩子都十八岁了,还不考虑亲事的。”   “哎呀,是我疏忽了,我总觉着他们还小呢。我母亲给元祁定了谁?”   “就是翁老御医身边带着的那个小丫头,跟元祁感情不错。据说也是大家出身,还精通医术,正好照顾元祁。”   “不错。照这么说,我也该考虑元佑的亲事了?”   “伯母说,元佑的亲事你做不了主,得皇上做主。”   “我儿子的婚事,怎么我就做不了主呢?”   “这你得问皇上。”   “我有时都怀疑,元佑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就是,哎!我母亲有太多秘密瞒着我。”   “这次伯母想让嫂子带着凌儿回去参加元祁的婚礼。”   “我明天跟皇上请个假,看能不能请下来,我也跟着回去。”   “嗯,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总之,伯母嘱托我护好你。”   “多谢三弟!”萧奎捏了捏桑源的硬胳膊,“你来了,正好可以督促我练功。”   “你是该抽空练练了!”桑源将萧奎拉起,在床上切磋起来。   床幔颤动,房檐上的玄一无语望天,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天一大早,萧奎在桑源的协助下,穿好官服,骑着那匹汗血宝马上朝,桑源骑着另外一匹马在一旁跟着。   “别的大官都坐轿,你怎么骑马?”桑源问萧奎。   “坐轿憋屈,骑马自在。况且坐轿还要白养四个轿夫,我干嘛要干那又费钱又不舒服的事儿?”   “好像你养马也不便宜。”   “呵呵,三弟,给我留点面子。”   两人有说有笑骑在马上并排走着,周围有看见的人都驻足围观。   “看,那是萧尚书,旁边那位是桑源!”   “桑源!我见着活着的桑大侠了!!”   “瞧他俩多般配。”   “是呀,以前是谁乱造谣的。”   一个挎着菜篮的妙龄女子,看着英姿勃发,俊朗异常的桑源,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将头上带着的头花摘下,扔向桑源:“桑大侠!!!”   结果头花没扔中,掉地了,她又拔下一朵头花继续扔,口中不住高喊:“桑大侠!桑大侠!!”   有一就有二,在她的带头下,周围的妙龄女子,大妈大婶们,纷纷将身上的丝帕,香包等物扔向桑源:“桑大侠!”“桑源!!”“桑盟主!”……   也有那喜欢萧奎俊美的,趁这机会将手中的物品扔向萧奎:“萧尚书!”“萧尚书!!!”   场面一度混乱,萧奎和桑源急忙挥马鞭挡开了这些物事,但架不住小件太多。   玄一和玄二现出身,帮萧奎挡了几个香包和发簪。   萧奎和桑源夹紧马腹,加快速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到了宫门口,两人下马,桑源笑着从萧奎后衣领处拿下一个丝帕:“二哥,若是暗器,你就没命了。”   “这肯定是被风吹过来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萧奎狡辩。   “二哥,你该加紧练功了。”   “好,今晚继续!”   萧奎稍微整理了下官服,举步入宫。   桑源牵着两匹马,站在那里琢磨着自己是该带马回1号院呢,还是在原地等着。候在宫门外的其他官员的家丁们都以敬仰的目光注视着桑源,看得桑源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时,袁方带着四个小太监赶了过来,袁方拱手施礼:“桑大侠,皇上让您在殿外候旨。”   “这马?”桑源牵着两匹马,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马由我们来帮您和萧大人看着。”打头的一个小太监恭谨地说。   “有劳公公!”桑源将牵马绳递给小太监,与袁方一起入宫。   武帝在早朝宣布了两件事,第一件:当朝封桑源为十万禁军总教头;第二件:将吉符从荆州召回,任吉符为右相,升梁文正为左相。   对此众臣毫无异议,只是纳闷吉符什么时候入了武帝的眼?原本不是被“贬”到荆州的吗?   下朝后,众臣纷纷恭贺梁相升职,有人起哄:“梁相该请我们到云香楼吃一顿!”   梁相拱手:“囊中羞涩,请不起啊。你们等吉相回京后,让他请。”   吉相的孙子吉文宇是云香楼的一个小东家,吉相请客正是恰当。众臣吧着嘴巴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萧奎的“儿子”是云香楼的大东家,桑源与萧奎又是那样的关系,桑源新任禁军总教头,萧奎联合桑源似乎也该请大家在云香楼吃一顿。   众臣环顾四周,发现一下朝萧尚书就不见了,估计又被皇上叫走了,没则,谁让人家是帝前红人呢。   这些大臣之所以这么想吃云香楼,就是因为昨天云香楼开业他们都没去凑热闹,等消息传开来,吃过的人不断夸赞云香楼的美味和内部装饰,他们再想去吃时,就连二楼大厅的位置都订到三个月后了。所以,他们急切地想找机会去吃一顿。   终于一百章了!自我庆贺一下,还有大概五十章左右,本文就完结。   桑源回来了,与萧奎又站在了一起。他俩的关系引起各种猜疑,连我也在纠结该如何写他俩的关系。到目前为止,他俩的关系还是很纯洁的,就是很铁的结拜兄弟关系。   我在纠结,是否要在这种纯洁的关系中加一点微微的桃花色,微微的耽美色。加还是不加呢? 第一百零一章 :轿子   御书房内,萧元佑眉开眼笑地与武帝算着昨日酒楼的进账:“仅昨日一天,云香楼就进账一千三百两,昨日还是半价。往后估计每日至少进账二千两。刨除人工费和材料费,每日至少净挣一千五百两,不出两个月,咱们的本钱就回来了!”   武帝笑眯眯地听着元佑的报账,慈爱地对元佑说:“你这孩子,挣钱本事还不小。”   “全靠皇上帮忙。”元佑笑着说,他还是很懂感恩的。   这边,爷孙俩叙话,其乐融融。   那边,在御书房门外,萧奎站着等得心焦。武帝一下朝就将他召到御书房,到现在还不宣他进去。   等得不耐烦的萧奎,见郭公公走出来,急忙请他帮自己再通报一下。   郭公公笑呵呵地答应下来,转回去通报。   武帝还想晾一晾萧奎,元佑可不忍心自己的父亲在外面干站着。他收起账册,求武帝:“皇上,让我父亲进来吧。”   “看在你的面子,饶他一次!”武帝收起笑脸,端肃坐好。元佑将账册卷起,背手拿着站在武帝身侧。   萧奎进来后,跪拜请安,武帝也没让他起来,直接问:“你可知错?”   萧奎有些懵,自己哪儿做错了?见武帝不开口,萧奎只好说:“臣不知何处错。”   武帝一拍镇纸:“你居然不知道错?堂堂刑部尚书,身穿官服骑马上朝,被一群大小娘子围攻,成何体统!你难道真买不起轿子,请不起轿夫吗?元佑!”   “在!”   “把你昨日挣的钱拿出一部分给你父买顶轿子!”   “是!”   萧奎急忙说:“臣知错,臣自备轿子,日后乘轿上下朝。”让元佑给自己买轿子,说出去太让人笑话。   “这还差不多。”见萧奎认错态度良好,武帝软化了语气,“元祁成婚,芷兮带凌儿回去,你和元佑就别回了。”   “哦。”萧奎郁闷地低头,他的请假计划还没提就泡了汤。   “啊?!我哥要成婚?!”元佑惊讶地说。   “嗯。元佑,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回去也帮不上忙。礼物朕都替你备好,送过去了。”武帝笑着说,随后他又严肃下来,“以前雄霸的手下黑一日前在青峰山现身,扬言要替雄霸报仇,你们都小心着些,元祁和紫藤山庄的事你们谁也不要向外人提,免得给他们惹祸。”   “遵旨”“好的。”萧奎和元佑同时回答。   武帝心情好了,关心起萧奎的私事:“芷兮走了,你身边没个人,朕再赐你几个美人。过些日子,城南荟萃园要办个春日游园会,各家的夫人小姐们都会去,你在中间选个中意的做侧夫人,朕来替你保媒。想当年,朕就是在那个游园会上碰到的皇后。”武帝说完不免有些唏嘘感慨。   萧奎听了满脑袋冷汗,皇上怎么这么喜欢给他身边塞人。萧元佑也有些愣神,皇上这是要给自己找个二妈?   武帝看萧奎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就拍手,叫郭公公过来,选几个宫里的美人送到萧奎府上。   “啪!”元佑手里的账册掉地了。元佑张着嘴,心里在咆哮:我爹这是被逼着坠落啊!我娘还没走呢,皇上就往我爹身边添人!   元佑的动静引起了萧奎的注意,他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立即说:“皇上,臣不耽于美色,臣的卧榻只容得下芷兮和桑源,再容不得他人。”武帝怪异地看了一眼萧奎。   萧奎不管,接着说:“皇上,臣子萧元佑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六周岁了,臣还没有给他定亲,还请皇上为他操心。”   “哦,元佑今年要十六周岁了?!”武帝惊醒过来,立刻将亲儿子的事儿抛到一边,关心起元佑的亲事来,“元佑,你可有相中的人?”   “没!”元佑红着脸说。这风向怎么一下子就转到他这儿了。   “哎呦,那你得赶快。过几日,城南那个游园会你一定要去,在里面选几个和眼缘的出来,朕再帮你挑挑。”   “皇上,我还小呢。”   “不小了,都十六了。有人这会儿孩子都生出来了。”   “我还要练童子功呢,我不成婚。”   “你练什么童子功,你就乖乖给朕多生几个孩子出来。”   “皇上……”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朕这就让人给你做几套衣服去。”   武帝兴致勃勃,感觉自己有了很重要的事要做。   “今天下午你就别去定南侯那边了,在宫里老老实实学点规矩,朕让一个老嬷嬷给你讲讲游园会的事。”   “还有,你要看上不止一个,你可以都娶回来。朕来给你操持,你那父亲不顶用。”说完,武帝嫌弃地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萧奎,“你起来,退下吧。”   “是!”萧奎大松一口气,起身退出御书房。   郭公公问武帝:“皇上,那几个美人……”   “算了,他不喜欢就不给他,以后都给元佑留着。”   “啊!不要啊!”元佑感觉自己像入了火坑一样,“皇上,我奶奶说过,日后,如果我和我哥对自己的正妻三心二意,她就打断我们的腿。皇上,您可不能害我啊。”元佑都快哭了。   “你奶奶真这么说?”   “真的。”   武帝沉默许久,想起了过往,他叹口气:“算了,都听你奶奶的。”   “谢皇上!”元佑不自觉地就跪下了,他终于体会到父亲当时的无奈。   “行了,站起来。别跟朕客气,我们再来谈谈怎么在游园会上挑人……”   ……   萧奎略感凄凉地来到宫门口,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儿子卖了,怎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呢。   早已等在那里的桑源见到萧奎,微笑着迎了上来:“二哥!”   “三弟!恭喜三弟升任禁军总教头!”萧奎与桑源互相捶了一拳,笑着说,“你见过那些禁卫军了?”   “见过了。”桑源和萧奎并排走起,“我以后就上午来教他们,下午回去教玄一他们。”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走。”萧奎很高兴。   “皇上好像就是这个意思。”桑源说道。   “咦,我们的马呢?”来到宫门外,萧奎问道。   “刚才是袁方带着几个小太监将马牵进宫里,我们等一会儿,他们估计马上就出来了吧。”   正说着,袁方亲自牵马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深紫色八人抬大轿。   “让萧尚书和桑教头久等了!”袁方抱拳施礼。   “谢谢袁校尉,我们也是刚到。”萧奎笑着说完,伸手接过马绳,准备翻身上马。   “等等,萧尚书!”袁方急忙说,“皇上有旨,特赐您这台八人抬的大轿,让您以后上下朝都跟桑教头一起坐轿子。”   “啊?”桑源有些傻眼,刚才还为此挨皇上批呢,这会儿,轿子就赏下来了?   “还有这些轿夫,都是禁卫军里的老人,年岁大了,身有残疾,还请萧尚书容他们在您那儿养老。”   萧奎看着面前八个精壮的青年,哪里年老?哪里有残疾?!个顶个都是高高手。   “皇上还说,萧尚书要是养不起,皇上就替萧尚书出这个钱。总之,”袁方打了个顿,“总之,皇上不让您再骑马上下朝,说那有失体面。”   “啊哈,养得起,养得起,只是这也太体面了,似乎违规了吧。”萧奎尴尬地笑了几声,这台大轿也太打眼了。   “本朝有例,二品以上官员可以乘八抬大轿,萧尚书正好二品,可坐。”   圣旨已下,没有驳回的道理,萧奎只好辞别袁方,拉桑源一起坐进轿子:“来,三弟,咱们也尝尝坐轿子的滋味。”   轿内宽敞舒适,有桌有椅,有小书架,有火盆,累了还可以躺一会儿。   “这轿子真不错。”萧奎斜斜地躺在横塌上,伸了个懒腰,拉着桑源坐下,“以后早起,可以在轿子里小睡一会儿了。”   “你什么时候练功?”桑源问。   “总不能在轿子里练功吧?”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在轿子里练功的方法。”   “那,好吧。我练功。”有桑源逼着,萧奎不得偷懒,只得练功。   抬轿的八个人顿时觉得轿子直颤悠,还好他们扛得住。   轿子到了1号院,引起不小的轰动。   “萧头儿和桑大侠坐上轿子了?!”   “这轿子真气派,不过院门太小,进不去啊。萧头儿,要把门再开大点吗?”   “前院太挤,还不如在后院开个门,直接停后院。”   “这个主意好,萧头儿,要不要现在就干?”   众人围着门口的轿子议论纷纷。   萧奎点头:“麻烦各位了,帮我在后院开个门洞。”   众人拾柴火焰高,何况是身强力壮的大捕快们呢。   还没等颜伯炒完最后一道菜,后大门已经做好了,轿子也被抬进了后院。   颜伯扔下炒勺,来到后院,围着轿子转了两圈:“啧啧,我还没近距离瞧过这么大的轿子,让我摸摸。”   “颜伯,您进去坐坐。”萧奎说道,“以后我不上朝,您有事外出就可以坐它了。”   “那感情好!”颜伯笑呵呵地掀开轿帘往里瞅了一下,“你把这个火盆撤掉,安个炉子,以后上朝路上就能吃热乎饭菜了。”   “好主意!”萧奎拱手说,“颜伯,我这八个轿夫的伙食还得您费心。”   “没问题,不就是多八双筷子嘛。”颜伯乐呵呵的应承下来。   整齐地站在一边的轿夫立刻激动地向颜伯施礼:“多谢颜伯!”   萧奎对他们说:“你们也不能白吃颜伯的饭菜,以后不用你们抬轿子时,你们得听颜伯的话,帮颜伯干活。”   “都听萧大人的,日后颜伯有事,尽管吩咐。”   “好,我可不客气。”颜伯乐呵呵地说,又多了八个帮手,不错。   几天后,这八个精壮的轿夫在一个午后,找到萧奎和桑源,结结巴巴地说:“为了当这个轿夫,我们八个从几万个禁军中拼杀出来,就希望桑教头没事的时候能指点我们一二。”   萧奎笑着说:“当时我就看出你们功夫都不弱。”   桑源也笑着点头:“我看你们都在练童子功,正想指点一二呢。”   “谢谢大人,谢谢桑教头!!”八人齐声说,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为了方便叫人,萧奎给他们编了号,从乔一一直叫到乔八。 第一百零二章 :游园会(一)   萧奎坐上了八抬大轿,这在京都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八卦。   “云香楼开业,萧尚书这是有钱了,买得起八抬大轿。”王二斗坐在云香楼一楼的茶室中悠闲地喝着茶,聊着天。   “你还别说,这云香楼真是挣钱,”李小四靠在椅背上,听着中庭传来的悠悠丝竹声,敲着扶手说,“这环境,这氛围,这茶,再让我多掏些钱,我也甘心。”   “你家婆娘不管你银钱了?”   “暂时不管了。让我抓住个把柄,一时半会儿,我都能自由支配银两了!”李小四自得地说。   “哦,什么把柄?”王二斗坐直了身体,竖耳倾听。   “前几天,她居然公然往萧尚书身上扔发簪,扔的还是我送给她的,你说气人不。”   “这也能被你看见?!”   “那是,我就在街对面呢。关键是,她明知我喜欢的是桑大侠,她还往萧尚书身上扔,这不是跟我作对吗。”   “她要是往桑大侠身上扔呢?”   “那便随她去,再多扔几根我也认了。”   “也是,桑大侠自打被任命为十万禁军总教头,现在连个面也见不着了。”   “听说,他跟萧尚书一起坐在那个八抬大轿里。”   “这不可能吧?桑大侠跟萧尚书一起坐在轿子里?他可是武人啊。”   “怎么不可能,据说有人看到他俩在宫门口一起下轿,一起入宫。”   “他俩到底啥关系?”   “就是那个关系呗。”   “关系真乱。”   “乱就对了。上层的事不是咱能理解的。不说他们了,四月初八,城南那个荟萃园的游园会,你收到请柬了吗?”   “没呢,据说这次请的都是些官员家眷,我们去不了。”   “前几年还能价高者进,今年怎么要凭请柬进了?”   “不知道。”   “我知道!”赵三穿着崭新的湖蓝绸衫坐在李四对面的椅子上,“哎呀,这新酒楼,就得配新衣裳,否则都不好意思进来。”   “行了,你这身新衣服好看!”王二斗给赵三沏了杯茶,“快说!今年荟萃园的游园会为啥不能随便进了。”   “这茶真不错。”赵三喝了口茶,咂咂嘴,反问道,“你们知道这荟萃园的来历吗?”   “这谁不知道,皇家园林,每年春日都选一日办个游园会,对外开放。”王二斗说,“问题是,前几年都能买高价票进去,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呢,还得要什么请柬?”   “那你们知道今年是谁主办吗?”   “废话,知道就不问你了,快说,别卖关子!”王二斗催促道。   “说来话长,二十年前,这荟萃园的游园会都是由宫里举办,相当于官员家眷们的大型相亲会,连皇子皇孙都会来这里选人。也就近十几年,宫里面没了这个心思,才让那些皇亲贵胄们轮流举办。有些人家想借机捞些钱,所以就有了前几年的价高者得。”   “那今年呢?”   “今年就不同了,今年举办方是德郡王府。德郡王府不缺钱,德郡王妃还隐隐透露出要在这个游园会上替世孙选妃子。”   “哎呦,德郡王世子不是未来的储君候选人之一吗?”李小四坐直身子,插了一句嘴。   “就是他。”   “怪不得呢。照这个样子,普通官员的家眷都甭想进了。”   “可不,邀请的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听说好些人家都想借此机会互相相看。”   “那这次游园会后,肯定会出几对鸳鸯。”   “可不,现在婚庆店都涨价了。”   ……   定南侯府内,刚学完兵法的萧元佑将吉文宇拉到一个角落讨教问题:   “你说皇上让我这次去荟萃园相亲,我不想去怎么办?”   “不去不成吧?你难道要抗旨?”   “可我不想在那里相亲,听说要是被相中了,还得被一群老夫人围着问东问西,规矩多得很,想想就恐怖。”   “这个好办,你像我学习,腰间挂个绣花荷包。”   “挂荷包管用?”   “管用。这是约定俗成的,像这种场合,你要是挂了绣花荷包,就表示你已经定亲或者议亲,别人就不会考虑你了。”   “这个法子妙!正好那个凶丫头欠我一个荷包。”   元佑如蒙大赦般急忙找童晗月要荷包,这几天他一直受这个问题困扰,武帝将他圈在宫里好几天,就为了给他讲游园会上的事,和各种跟官员家眷打交道的规矩。   “凶丫头,你还欠我一个荷包!”萧元佑拦住童晗月,向她讨要荷包。   “小气!”童晗月不满,“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还想着那个荷包?”   “说话算数,欠人东西要还,你要赔我一个荷包。”   “小贼,你也太小气了!你让那姑娘再给你做一个。”   “她回去了。”   “那我上街给你买一个去。”   “买的都是素荷包,我要你亲自绣的。”   “想的美,没有!”   “难不成你不会绣花?”   “谁说的。我当然会。”   “那你为何不给我绣?八成是不会!”   “你这小贼怎么这么不讲理,你知道送荷包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是你赔我的荷包!”   “那你等着吧。”童晗月气闷,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   “快点儿!我在四月八日那天还要用呢。”   “你在那天挂荷包?你不想相亲了?”   “不想。算我求你了,童大捕头,快点儿帮我绣一个出来。”   “你可以让伯母帮你绣啊。”   “我娘后天就走了,哪儿有功夫帮我绣。”   “伯母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些天呢。”   “是,要不皇上还不放我出来呢。”   “好吧,等送走伯母,我帮你绣。说好了,是我赔你的,不是送你的。”   “好嘞。”萧元佑笑弯了眼。 第一百零三章 :游园会(二)   四月八日,春光明媚,荟萃院内百花争艳。红亭绿瓦,在翠湖的映衬下,熠熠生光。   众多妙龄少男少女们或聚在一起吟诗作画,或凑在一起弹琴舞剑。年长的夫人们或坐在屋内闲聊,于细微处互相探听有用的消息,或坐在亭内看着场内的少男少女们,仔细地在其中为自己的孙儿挑选未来的妃子、夫人或者女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粉红色彩,淡淡的甜香味。   萧元佑带着童晗月新给他绣的荷包,美滋滋的与吉文宇在园子里闲逛。   “没想到凶丫头的手艺不错,这荷包比你那个好看多了。”元佑拿起荷包又细看了一眼。   吉文宇无奈地撇了他一眼:“今天,这是你第四次说这话。”   “呵呵,我高兴,让凶丫头给我绣个荷包可真不容易。”   吉文宇突然有些了悟:“你,不会对童大捕头有什么意思吧?”   “别瞎说。呵呵,是,有那么一点。”元佑有些不好意思。   吉文宇来了兴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才察觉出?”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个钱小丫头给我送荷包时,我就觉得,我该得凶丫头一个荷包。”   “原来你是知道规矩啊!”   “当然,这谁不知道。我是故意气凶丫头,想看她反应。”   “没想你心机还挺深!”吉文宇说,“以前小瞧你了。”   “我也就在这事上动了些脑筋,不过,”元佑情绪又略有些低沉,“凶丫头好像对我没啥意思,一直在避嫌。”   “这事你得跟萧尚书说,让他上门提亲!”吉文宇给萧元佑出主意。   “如果凶丫头不愿意,挑破反而把关系弄僵了。算了,先这样吧,你可要替我保密。”   “行,没问题。”吉文宇举拳保证,“有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两人对了一下拳,继续沿湖边闲逛。那些琴棋诗画他俩来说实在高深,而那些公子们的舞拳弄剑对他俩来说又实在小儿科。   “两座小金山请留步,过来喝杯茶吧。”一个文弱的贵公子微笑着站在二人面前,玉骨扇轻摇,黛眉星眼,簿唇贝齿,外罩的紫纱衣随风微拂,说不出的风雅。   吉文宇忙抱拳施礼:“长乐公子好!”   “敬亭,你跟我越来越见外了。”长乐公子微笑,“还不帮我引荐一下?”   “啊,好!”   吉元佑忙向萧元佑介绍:“这位就是睿亲王的世子嬴凤竹,人称长乐公子。”随后又向长乐公子介绍:“这位你也知道了,就是萧尚书的儿子,御前一品侍卫萧元佑。”   萧元佑与长乐公子互相行礼,算是认识了。   “长乐,你刚才为何叫我们金山?”三人在一个竹亭坐下后,在侍者斟茶的间隙,吉元佑问嬴凤竹,也就是长乐公子。   长乐轻声笑起来,端起茶盏说:“你们没发现一进院子,那些老夫人们都在看你们吗?”   “人这么多,看两眼也正常吧?”吉文宇说道。   “哈哈,敬亭,你还是这么大条。”长乐笑着说,“你们那个云香楼那么挣钱,你们在那些老夫人眼里就是两座移动的金山。”   “哦!”   “可惜啊,”长乐摇了摇扇子,“可惜你们俩身上都挂着绣花荷包,让那些老夫人们很失望,否则你们今天就甭想清闲呆着。”   “呵呵。”吉文宇尴尬地笑起来,万分庆幸自己今天带了荷包,萧元佑更是庆幸。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吉文宇拉着萧元佑起身告辞。长乐公子最后说:“今日你们在这园子里小心些,为了靠上你们这两座金山,谁知道那些后宅妇人会想出什么主意。”   吉文宇忙称谢。   走出一段路后,萧元佑对吉文宇说:“我看这个长乐公子挺好的,你怎么没说几句话就要走了?”   “我爷爷不让我跟这些皇亲贵胄过多接触。尤其像长乐公子这样的有当储君可能的,我以前跟他关系还算可以,被我爷爷坚决制止了。”   “哦,看着他长着文弱,似乎身体不大好。”   “他从小就被人下药,身体一直不好。”   “他是世子,居然还会被人下药?”   “有传言好像是睿亲王的宠妾干的,谁知道呢。他们那种大家庭,里面乱的呢。”   “他让我们小心,我们要不就回去吧。这个游园会没啥意思。”萧元佑觉得无聊。   “这么早就回去,岂不太不给举办方德郡王府面子了,我们等吃过午饭再回。”   “那我们总不能到处闲逛吧,我对这些花花草草真不感兴趣。”   “那我们就到前面凉亭坐会儿。”吉文宇说,“记住啊,碰到女的要绕着走;有人叫你去不熟悉或人少的地方,坚决不去;有人不小心掉水了,坚决不下水救;时刻注意身上的小件儿,千万别落了,让不怀好意的人捡走。”   元佑笑:“哪儿这么多讲究。”   吉文宇很认真地说:“这都是我爷爷教我的,他让我在游园会上小心这些后宅妇人的常用技俩,我还不以为意。刚才长乐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得注意了,被这些妇人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好吧,就听你的。”萧元佑笑着说,“我俩就当作两个木桩子在亭子里坐着,吃完饭就走。”   他俩在亭子里呆着无聊,便用亭子里备下的围棋,摆起阵法来。   离他俩不远的一个亭子里,两个老夫人正看着他俩聊得欢:   “一个是尚书嫡子,一个是相爷嫡孙,要财有财,要模样有模样,也不知谁家女子定了他们。”   “要我说,他们两家的大人心真粗,就让他俩独个儿来了,也不多派几人跟着。”   “也是,这么好的两个金龟婿,多少人家想抢啊。”   “瞧吧,待会儿肯定会出幺蛾子。”   “也不知谁家,会用什么手段,黏上他们。”   “咱们老了,就等着看热闹吧。”   “对,咱们近距离看热闹。” 第一百零四章 :游园会(三)   萧元佑和吉文宇坐在亭子里摆阵摆得正欢,德郡王的世孙嬴万方带着几个家仆走过来,高喊:“二位躲在这里下棋,害我好找!”   萧元佑和吉文宇都认识嬴万方,两人纷纷站起施礼:“世孙!”   嬴万方今年十八岁,肥头大耳的,年龄比萧元佑和吉文宇大,架子比两人更大,鼻孔永远朝天。见二人向他行礼,他也不回礼,挺着肚子说:“我奶奶想请你们过去见一面。”   萧元佑与吉文宇对视了一眼,施礼道:“还请世孙带路。”   嬴万方也不客气,转过身,背着手,踱着方步在前面带路。   吉文宇悄悄拉了拉元佑的袖子,示意他小心行事。   进了荟萃园正中央的主殿,经嬴万方介绍,吉文宇和萧元佑躬身与德郡王妃行晚辈礼,德郡王妃笑着赏赐给他俩每人一块端砚。随后德郡王妃又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各位老夫人和夫人们。   吉文宇和萧元佑挨个儿拜了一圈,拜得头都快晕了,也没认清谁是谁。   德郡王妃乐呵呵地请两人坐下,问起私事:“我看你们腰上都挂着绣花荷包,你们的亲事都定了?”周围坐着的夫人们明显安静下来,拿眼盯着他们,竖起耳朵倾听。   吉文宇忙表现出乖乖状,连声说:“定亲了,都定亲了。”萧元佑跟着点头附和,“定亲了。”   在这群夫人们虎视眈眈的注目下,他俩感觉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想不撒谎都难。   “哦,不知是哪家姑娘,能有幸定给你们?”德郡王妃继续问。   “我爷爷给我定的娃娃亲,具体哪家姑娘我也不清楚。”吉文宇状似羞涩地回答。   “萧侍卫定的是哪家姑娘?”德郡王妃绝不含糊,一个也不放过。   “就是给我绣荷包的这位姑娘,具体的您得问我母亲去。”萧元佑心想,我娘前些日子刚走,您想问也没地儿问去。   “哎呦,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害羞呢,连个姑娘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德郡王妃打趣道。   “我爷爷说过,没成婚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不能乱说。”吉文宇时刻高举左相的大旗,任德郡王妃怎么问,他也不松口。   “对的,我母亲也是这么教导我。”萧元佑紧跟吉文宇的步伐。   德郡王妃看着这两个小滑头有些头疼,想起自己的任务,她还是状似和蔼地说:“今日这个游园会是我操办的,你们也给我个面子多跟大家伙儿玩玩,别躲在一边,显得我慢待了你们。”   “是,多谢王妃招待!”吉文宇起身施礼,萧元佑跟着。   “行了,你们跟我们这些老太太们呆着也别扭,不如去茶花园里跟他们一起玩投壶。冬梅、秋菊”王妃叫出一位侍女,“将两位公子引到茶花园去,不得怠慢。”   “是!”   形式所逼,吉文宇和萧元佑不得不与德郡王妃告辞,跟着两个侍女往外走。   刚出门,就见一位花团般的小姐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微笑着向他们走来,吉文宇拉着萧元佑往旁边站,低头让路。   经过二人时,那位小姐似乎脚崴了一下,身子晃了晃,就要往萧元佑方向倒,萧元佑刚要伸手,就被吉文宇拉了下,他立刻醒悟,急忙一退三尺,避开了小姐。那小姐摔了个大马趴,很没面子地捂脸,哭着跑开了。   萧元佑略有愧疚,吉文宇却暗中冲他竖大拇指,鼓励他接着这么做。   去往茶花园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两起倒地事件,一起撞击事件,明里暗里的秋波更是收获了无数。二人都目不斜视地一概不理,片叶不沾身。   在一位小姐就在他俩身旁落水时,秋菊曾恳求他们下水相救,吉文宇摊手,状似无奈地说:“我不会水。”萧元佑也在吉文宇眼神的示意下,昧着良心说:“我也不会水。”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萧元佑耳尖,隐隐听到里面有个女声哭泣着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说好要娶我,为何却要去讨好童晗月!”   “父命难违,她那样的破烂货谁愿意娶,不就是看上她的家世和银钱了嘛。”   “那你就一直围着她转好了,干嘛还来找我!”   “又不是只有我一家有这个想法,现在在水榭那边,围着她转的有好几个人呢。回去给我父亲回话时,我就说我争不过其他人,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德郡王有意让世孙娶童晗月,这次童晗月本来是不来的,德郡王以维护园内治安的名义强行把她请来了,你说我能跟人家比吗。”   “我的家世和银钱都没有童晗月好,你家人会同意吗?”   “咱们生米做成熟饭,他们想不同意都难……”下面少儿不宜……   萧元佑听了蹙紧眉头。   吉文宇悄悄跟萧元佑说:“你得加紧了。”   萧元佑握紧拳头,决不能让童晗月嫁给有这样企图的人,自己至少是真心。   去茶花园要经过一个假山,冬梅笑着跟他俩说:“委屈两位公子,这里面道窄,只能一个人接一个人通过。”   “就没别的路了?”吉文宇问道。   “还有就是绕前面那个翠湖大半圈,走到对面。”   “那我们绕圈吧,假山里的路太窄。”吉文宇说。   “绕湖走还会遇到假山。”   “我们也可以翻过这座假山。”萧元佑说道。   “都依公子,还请公子们尽快,午饭要开了。”   萧元佑与吉文宇对视了一眼,萧元佑拉着吉文宇跃上了假山。没想,假山上不平,处处是小山突和深沟,两人根本没法一起走。   “我先走,你在后面跟牢。”吉文宇说。   “你搞得也太紧张了,哪有那么多事?”后面的萧元佑笑着说。   “不是我多事,”转过一个小峰,吉文宇说:“咱也别等吃完午饭就走了,下了假山,咱们就走吧,我总觉得要出事。”   “元佑?”   “元佑!!!”   吉文宇心下一凉,真出事了,自己这个乌鸦嘴!   吉文宇在假山上找了一圈,没见萧元佑,他急忙跳下假山,向水榭奔去,途中有两个侍女想拦他,被他一把推开。 第一百零五章 :游园会(四)   童晗月此刻正黑着脸,端正地坐在水榭里的一个红木桌前,左手拿剑,右手将剑抽出半截,阳光射在剑身上,泛着冷冷的寒光。   她根本就不想来,是德郡王求到皇上那,说今天园子里贵女较多,怕出事,想请她这个女大捕头来镇镇场子。   德郡王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用想也知道,想设计让她嫁入德郡王府,没门!她就坐在这儿不动,看他们使什么鬼魅伎俩。就德郡王世孙那个肥头大耳傲慢的模样,还幻想着当皇储,真是做梦!   估计德郡王也没想到,其他人家也打起了跟他同样的主意。自打童晗月进入荟萃园,围在她身边的苍蝇就没少过。   童晗月实在没耐心跟这些虚情假意的人周旋,索性扮起冷酷,冷着脸不说话,抽出剑来以示威慑。   “童大捕头!”   远远的,吉文宇惊慌失措地跑来:“出大事了!”   童晗月迅速将剑收起,起身迎出:“出什么事了?”   吉文宇压低声音说:“元佑突然不见了!”   “啊?!在那里不见的?”   “就在假山那边。”   “怎么不见的?”   “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哦,快走。”   俩人快速沿着水岸,向假山奔去。   童晗月毕竟是在大家族里出来的,后宅里的隐私事没少听说。像这样的,明显是着了道了,以后有事说也说不清,最好是尽快找到元佑。   吉文宇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是男的,有些地方不好进。童晗月是女的,又是女捕头,所以吉文宇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找童晗月。   还没等他俩跑到假山,就被人突然一把抓进了池边的灌木林。   “你!”童晗月举剑要刺,突然发现抓她和吉文宇进来的是玄六和另一个麻秆样的年青人。   “嘘,别说话!”玄六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萧元佑,“快帮着想想办法。”   萧元佑此时面红耳赤,浑身哆嗦,明显是着了道,正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快将他救出园子,送医呀。”童晗月急道。   “不能出园子,”玄六说,“假山里有个死人,如果出了园子,以后就说不清了。”   “他们要陷害元佑,也不用给他下这种药啊。”吉文宇纳闷。   “他们本想将萧公子剥光衣服,送到一位小姐的床上的。”   “啊?!”   “时间不多了,马上那两处地方就会被人故意发现,萧公子现在这样又不能现于人前,你们快想个办法。吉公子最好也想个避祸的法子,假山那边的死人好像就是你打伤过的昌平伯三子。”   “这帮人真毒!”吉文宇恨恨道。   “快将元佑扔到湖里!”童晗月说道,“一般这种药,泡泡水就解了!”   看玄六抱着萧元佑往外走,童晗月又补充道:“把他扔远点,免得人怀疑到我们这里。”   “好的。”玄六说话的功夫已经将萧元佑远远抛了出去。   扔完了,玄六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暗卫不适合出现在人前,“你们谁下去将萧公子捞上来?”   “我不会水!”吉文宇懊恼地说。   童晗月跳脚:“你们,你们这群旱鸭子!丢人!!”   说完,童晗月“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扔这么远干什么?!”   吉文宇挤出灌木丛,整理了下衣衫,大声呼喝:“有人落水了,快救人!!!”附近听到的人们纷纷跑到岸边观看。   “咦,怎么落水的是个男的,还离得那么远,八成是真落水吧。”   “那个正在往他身边游的不是童大捕头吗?”   “往常都是男救女,现在怎么反了,成了女救男。”   “怪事。”   ……   吉文宇可不管这些闲话,他的目的就是将人群引出,证实自己和萧元佑都在离假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这样以后也好说话。   见童晗月将萧元佑拉上岸,吉文宇忙跑过去,背起元佑就往园子外跑,童晗月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出了园子,浑身湿漉漉的,明显不再适合完成德郡王的“嘱托”了。   当晚,京城的上层圈子都快炸开锅了:   昌平伯三子被人杀死在荟萃园的假山上;   德郡王的一个庶女被人发现跟一个下人赤身躺在一起,这个庶女当场就撞了柱子,那个下人被德郡王一剑穿胸杀死了。   萧尚书的儿子,御前一品侍卫萧元佑被人陷害,扔到湖里,至今昏迷。   童大捕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湖救了萧元佑。   刑部在中午包围了荟萃园,惊出了几对野鸳鸯,高门大户的一些腌臜事暴露在阳光下,居然还有乱伦的,哎呀呀,不少高门的后院又将是一阵暴风骤雨。   德郡王的这次游园会算是彻底办砸了。   “那个赤着身子的下人是怎么回事?”萧奎问玄六。单应已经带人去调查昌平伯三子被杀的案子,萧元佑的状况不太好,萧奎就留在1号院,顺便问问玄六当时的情况。   “是我们下的手。这个下人在给萧公子剥衣服时,被我打晕。我把他剥光,让玄八把他送到那个小姐的床上。”   萧奎撇撇嘴,心里暗道:做得好!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昌平伯三子的尸体的?”   “就在他们迷晕萧公子,搬运到那个小院途中。其实那个尸体早就在那里了,如果吉公子再往里走一点就能碰到。”   “这帮人真毒!”萧奎蹙眉。   “元佑怎么样了?”这时,颜伯走进来,手里端着药壶。   “已经睡了,”萧奎急忙站起身,接过药壶:“怎么能麻烦颜伯煮药呢。”   “别跟我客气!”颜伯说,“听蒋御医说,去荟萃园这么一会儿功夫,元佑被人下了三种药。”   “哎,没想这些高门大户这么阴毒,”萧奎说,“早知道这样,我那儿还有不少解毒药,让他提前服点也不会这样。”   “这也就是有玄六、童丫头和吉公子照应着,否则更糟。”颜伯安慰萧奎。   “是呀,我得好好谢谢他们。”   “这是我应该做的。”玄六说完,不好意思地跳上房梁。   “哎,六儿,下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颜伯仰头说。   “我呆会儿找您去。”   “好嘞。”   颜伯乐呵呵地低下头对萧奎说:“这药快凉了,快叫醒元佑,让元佑喝点再睡,免得以后落病根。”   “好。”   萧奎听话地掀开窗幔,将元佑摇醒。   元佑睁开一条眼睛缝,见是萧奎,嘴里嘟囔了一句,“爹……”,随后又闭上眼睛,他的头还很晕,浑身没力。   “起来,先把药喝了,”萧奎极度有耐心地说,“喝了就好受些了。”   元佑无奈,只好借着萧奎的手劲闭着眼睛坐起身子,闭着眼睛喝下药,随后又躺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元佑觉得好多了,他睁开眼睛,拉着萧奎的手说:“爹,我求您一件事。” 第一百零六章 :喜结连理   萧元佑受难,躺在床上刚觉得好点儿,有力气说话了,就拉着萧奎的手说:“爹,我求您一件事。”   萧奎挑眉,很有趣味地问:“什么事?”   “我,那个,”元佑微微有些脸红,“我想娶童晗月,求爹帮我去定南侯府里提亲。”   “哦!”萧奎睁大眼睛,很惊讶,原以为元佑还是个毛头小子呢,没想这么快就打开情窦了!   “童丫头是个好姑娘,她对你有这个意思吗?”萧奎谨慎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中意童晗月,况且她今天还救了我。”   “这,我得找机会探探定南侯的口风,看他愿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你。你呢,再想办法探探童丫头的意思。咱们不能强人所难。”   “爹,你得快点,好多人家都想娶童晗月呢,别被人抢先了!那个凶丫头早就说过,她谁也不嫁。现在能做主的就是定南侯。”   “看你猴急的样,”萧奎笑,“好,我明天就去找定南侯探口风去。”   “谢谢爹!”元佑心里高兴,恨不能现在就到了明天。   就在元佑高兴时,宫里来了几个小太监,传皇上旨意,将萧元佑接到宫里养病。   萧奎在诧异之余,只好拱手将自己病弱的儿子让出。   元佑躺在萧奎的大轿里,回到了皇宫,武帝好一阵心疼。   “你还难受吗?”武帝坐在床边,拉着元佑的手问。   “吃了蒋御医的药,好多了。”元佑强打精神说。   “这个德郡王,办事太不牢靠,怎么能让游园会上出现这么多事!这事,朕一定要查个彻底。”武帝沉着脸说。   “那些后宅妇人太可怕,我跟吉文宇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元佑仍然有些后怕,这要是把自己剥光了,往那位小姐床上一放,自己以后真是没脸见人了。   “也不是所有妇人都可怕,比如你奶奶就很和善。”   “那是,我奶奶是最和善的人了。啊,皇上,您认识我奶奶?”   “认识,”武帝呵呵笑道,“想当年,朕也是在荟萃园的游园会上见到的你奶奶。”   “我奶奶当时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艳压群芳,关键是你奶奶文才出众,聪慧异常。”   “呵呵。”听了皇上对奶奶的称赞,萧元佑不自禁地露出自豪的傻傻的笑容。   “听说你对童晗月有意?”武帝突然转变话题,问起萧元佑的私事。   萧元佑红着脸说:“是,我想娶童晗月,我已经跟我爹说了,请他做主。”   “童晗月的家世倒是配的上你,”武帝分析,“只是她是个女捕快,而且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   “那都是别人有意造谣,我就喜欢童晗月,非她不娶。”   “哦!”武帝笑了起来,“那就让你父亲赶紧去定南侯府提亲。”   “我爹说要先探探定南侯的口风,”萧元佑有些小担心,“我真担心定南侯会拒了我。”   “你父亲真是啰嗦,直接上门提亲不就行了,你家又不差。”   “我也是这样想,可我爹担心直接上门提亲被拒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你这父亲,办事太不牢靠,这种事怎么能拖拖拉拉呢。”   “嗯,想娶童晗月的人家有好几个,我真担心被他们抢先了。”   “别担心,你那父亲办事不靠谱,这事,朕就替你做主了。”   萧元佑马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谢皇上!”   “行了,你好好休息,朕不跟你多说了,朕给你办正事去。”   武帝乐呵呵地离开了萧元佑的寝殿。   当晚,萧奎和定南侯被同时召进了皇宫。   “这么晚召你们进来,也没什么要事。”武帝笑容满面地对跪在地上的两位重臣说,“朕觉得萧元佑和童晗月这两个孩子挺般配,想给他俩做个媒,你们看怎么样?”   萧奎和定南侯同时愣了下,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磕头:“谢皇上赐婚!”   “好,就这么定了!”武帝兴奋地说,“朕已经让钦天监选好了日子,就在八月十八,这婚事得好好办一办。”   “谢皇上!”萧奎和定南侯同时谢恩,同时在心里腹诽,连日子都订好了,还问他们干什么啊。   “好了,朕叫你们来就是为这事,知道了,你们就回去吧。该走的仪程你们都要走全,走好了。”   “是,皇上!”   二人一路无话,退出殿外。   在宫门口,萧奎向定南侯抱拳施礼:“亲家公!”   定南侯也向萧奎抱拳施礼:“亲家公!”   两人对视,满面笑容,二人对这桩婚事都十分满意。   萧元佑睡了一觉的功夫,自己的亲事就被武帝解决了。从小太监那儿知道消息后,萧元佑良久没回过神来,这就可以娶到童晗月了?太……太好了!元佑激动地一夜没睡好觉。   定南侯回府后,将童晗月找来:“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童晗月大惊:“爹!我说过我终身不嫁的!”   “这是皇上赐的婚,我也拒不得,况且我觉着这婚赐的挺好的。”   “是,谁?”童晗月瞬间想过各种可能,皇上赐婚一般都是家世相当的,或是有政治考量。天哪,千万不要像德郡王世子那样的肥头大耳,或是哪个草包世子。   定南侯,瞧着童晗月震惊不满的样子,笑着吐出一个名字:“萧元佑!”   “谁?”   “就是隔壁的萧元佑!”   定南侯笑看着童晗月,只见她露出带一点点惊喜的略带娇羞的模样,还装作有些不满的说:“他啊。”   “元佑这孩子不错,心思单纯,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他。”定南侯反倒替萧元佑说起话来,“钦天监已经把婚礼日子定在八月十八,这之前你就不要再去刑部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绣嫁妆!”   “爹!”童晗月收起娇羞,开始为自己争取权益,“我是大捕快,怎么能不去刑部!”   “都要结婚了,就不要当差了。当初是因为你嫁不出去,才让你当差的。”定南侯坚持。   “爹!”   “就这么定了,我可以不要面子,但你也要考虑下萧尚书的面子,哪有儿媳妇整天在人前抛头露面,打打杀杀的。”   “嗯。”童晗月表面答应,心里却想着要曲线救国。 第一百零七章 :曲线救国   过了几天,萧元佑痊愈。   在能出宫的第一时间,萧奎就跑到定南侯府拜见未来的岳父大人。   “拜见侯爷!”萧元佑装成小大人,给定南侯拜大礼,还送上从宫中得来的小礼物。   定南侯看着面前几个小礼物,眼睛略微有些睁大:“快起来,这些礼物太贵重了,宫中的吧?”雕花的碧玉笔筒,青花瓷质香炉,镶金的一个青铜小鼎……,拿出哪一样都是珍品。   萧元佑咧嘴一笑:“这些都是平常皇上赏我的。”   定南侯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萧元佑,这几件虽然个儿小,但都是宫内顶级珍藏。平日官员要是得一件这样的赏赐都要上香供着,没想皇上居然随手就赏给了元佑,而且还是好几件。   关于萧元佑的身份传闻,定南侯也听过几个版本,皇上这样宠元佑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过皇上既然宣布萧元佑不是储君,那么自己就不用担心卷入夺嫡的风潮中,想到这儿,定南侯又是一笑,受宠总比不受宠好。   萧元佑拜完定南侯,继续留在定南侯府,跟定南侯学习兵法。   童晗月瞅准一个空隙,将萧元佑拉到没人处。   “小贼,你真想娶我?”   “真!”元佑带着笑认真地说,反手拉住童晗月的手。   童晗月闹了个大红脸,抽手跺脚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元佑一直盯着童晗月,感受着手上残留着的温软的触感,心里美滋滋的。   “我以后还要当大捕头!”   “那就当呗。”   “我父亲担心会让萧尚书没面子,你回去跟你父亲好好说说。”   “行,没问题,呆会儿我跟我爹说去。”萧元佑笑着说,并没有将这事当成一件大事。   童晗月递给元佑一个新荷包:“这个给你,把原来那个扔了!”   “为啥?”元佑纳闷。   “那个是我找人绣的,这个是我自己绣的。平白无故收什么荷包,笨啊你!”童晗月说完,红着脸跑了。   萧元佑傻傻地呆在原地,看着童晗月跑远,随后傻笑着将荷包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塞进里衣。   晚上,从定南侯府出来,萧元佑回了趟1号院。   一进门,颜伯就开始调笑:“新郎官回来了!”   萧元佑红着脸说:“颜伯,我还没结婚呢。”   “快了!”颜伯乐呵呵地说,“我总想着做一场婚宴,这回可逮着机会了!”   “谢谢颜伯!”元佑笑着说,有颜伯主厨,自己这个婚礼应该可以很成功。   “快进去吧,我看你爹最近两天心情不太好,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去宽慰宽慰他。”   “哦,好的。”萧元佑收敛起笑容抬腿往小屋走,回过头又补了一句,“颜伯,今晚我还要回宫,您多给我带点上次做的那种菊香核桃,皇上和我都爱吃。”   “没问题,快进去吧。”颜伯笑着应承下来。   “爹,我回来了!”萧元佑边说边进了小屋,见桑源也在里面,赶紧加一句,“三叔好!”说完,他跳到桑源跟前,抓着桑源的胳膊说,“三叔总是教别人新功夫,今晚您得教教我!”   “没问题。”桑源笑着揉了揉元佑的毛脑袋。   “三叔,你又揉我脑袋,我都大了。”元佑用手护住头顶,依然站着偎在桑源身边,对坐在桌边的萧奎说:“爹,颜伯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出啥事了?”   “这都被颜伯看出来了?”萧奎挑眉。   “我也看出来了。”桑源说。   “我也太不会装了,”萧奎感叹,他对元佑说,“前两日紫藤山庄有飞鹰传书过来,说你奶奶身体不好,一直藏着不说,也不让你外公诊脉,直到你的婚事传过去,你奶奶一高兴喝了点酒,没想一下就发病了。”   “啊!”萧元佑愣住了。   桑源也有些惊讶:“我走时,伯母看着身体挺好啊。”   “哎,是我母亲会隐瞒,元佑的外公是老御医了,都没看出来。”萧奎垂下眼帘,有些闷闷不乐。   “那伯母的病要紧吗?”桑源问。   “不算太重,我岳父的脉诊已经给蒋御医看过了,蒋御医开的方子已经飞鹰传了过去。过两天,等修远护着吉相回来,还要麻烦修远护着蒋御医去趟紫藤山庄。”萧奎说,“皇上说这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毕竟雄霸的人已经出现,要找我们报仇。”   “我要回去看奶奶。”元佑说。   “你都要结婚了,别瞎折腾了。”萧奎说,“皇上连我的假都不准,他让我呆在京都好好弄你的婚事,你就更别想走了。”   “那我替你回去一趟。”桑源说。   “你也是官差了,估计皇上不会给你假。”萧奎说,“蒋御医说根据脉诊,我母亲的病能治,他让我不用担心。皇上也说了,如果蒋御医也医不好,他就再派几个御医过去。”   “蒋御医的话还是信得过的。”桑源只好这样安慰萧奎。   “嗯,”萧奎低声说,“但愿如此。”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萧奎抬头对元佑说:“你母亲要在家照顾你奶奶,你的婚礼她就不过来了。”   “哦。”   “皇上说,他要调童丫头的一个外亲回来,帮着操持婚礼,招待女宾。”   “谁?”   “就是本朝唯一的女将军何晚。”   “啊?!”萧元佑惊叹,“何晚将军居然是童晗月的外亲?!怪不得那丫头那么凶呢。”   “是,何晚将军是童晗月母亲的姑姑,一直单身,镇守北方边陲,战功无数,素有威名,你以后跟着童晗月都要管她叫声姑姥姥。”萧奎微微有些笑意,“皇上的意思是想请她回来操持婚礼,顺便镇镇那些多嘴的后宅妇人。”   “我怎么感觉连我也镇住了。”元佑有些小害怕。   “只要你对童丫头好,她就镇不住你。”萧奎微笑。   “噢,对了,童晗月有件事想求爹。”元佑想起来这儿的正事。   “什么事?”   “晗月想以后还在刑部当大捕头,我觉得没啥,但她说怕您不同意。”   “我也觉得没什么,刑部还真缺不了她。不过这事儿,你还是要问问皇上去,毕竟是皇上给你保的亲。”   “这么麻烦?”   “就是这么麻烦。”   元佑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地回到皇宫。   “这是什么了?”武帝看到元佑沉闷的样子有些诧异,这几天元佑一直都是眉开眼笑的傻样。   “我奶奶病了。”   “朕已经知道了,蒋御医说没事,你就别担心了。”说完,武帝揉了揉元佑的头顶,眼中隐隐闪现出一丝忧色。蒋御医和翁老御医都说了,这病是心思郁结所致,而这郁结所在却是那找了近四年也没找到的孙女萧元瑾。   “皇上,”萧元佑看气氛还不错,赶紧提出自己的请求,“求您件事。”   “什么事?”   “童晗月想以后继续当大捕头,我和我爹都觉得没啥。不过我爹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您就让童晗月继续当大捕头吧,我爹说了刑部缺不了她。”   “这……不太合适吧。”武帝有些犹豫。   “皇上,我就喜欢晗月当大捕头时的凶样。”   “你这孩子,什么品味。”武帝微笑着摇头,“成了婚,她主要的任务就是给你多生几个孩子。”   “皇上,”元佑红着脸,大胆地摇着武帝的胳膊撒娇,“等她有了孩子再说。”   “好吧,朕下一道旨。”武帝笑着应承下来,像童晗月那样身体好的姑娘,应该能生几个壮小子出来吧。 第一百零八章 :真够乱的   几日后,云香楼的茶室里又有了新的聊资:   “皇上钦赐童大捕头为金牌大捕头,以后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差事!”   “哇,童大捕头马上要嫁给萧尚书的儿子了,居然还能继续当差?”   “皇上这是给她撑腰呢,说的是随意支配自己的差事,其实就是想干活就干活,想不干活就在家里呆着。”   “这童大捕快真是好命,据说眼瞅着就要嫁不出去了,要嫁也是嫁给那些只看重她身家的人,没想居然嫁给了萧侍卫,萧尚书可不用靠着定南侯。”   “是呀,这真是良配。”   “听说是童大捕快前些日子在荟萃园的湖里将萧侍卫救了,萧侍卫这算是以身相许。”   “童大捕快这救得值!”   “欸,荟萃园里那些事儿你们都听说了吗?”赵三问。   “早听说了。”李小四答。   “昌平伯三子被杀案昨晚刚破,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也是中午刚知道,”赵三得意地喝口茶,“昌平伯三子是被他夫人和他二哥联合杀死的,还想嫁祸给吉文宇,结果人家吉文宇压根儿就没去过现场。当时刑部搜荟萃园时,他那夫人正跟他二哥相好呢。”   “听起来怎么这么乱。”   “越是这种大府宅,越是乱。”   “真想不到啊。”   ……   “你是说,昌平伯三子是在小树林里被杀的,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移到了假山上?”在刑部公房里,萧奎这样问单应,明显感到有些惊讶。   “是的,昌平伯一家子太乱。”单应皱着眉头,似乎不想说那些破事,但又不得不说,“昌平伯三子一直与他表妹暗通款曲,昌平伯三子的夫人又和昌平伯的二子有私情。当时,昌平伯三子正在小树林里等他表妹,正好撞破他夫人和他二哥的私情,他扬言要向昌平伯告状,休了夫人,他夫人和他二哥见周围没人,就把他勒死了,然后跑出了小树林。”   “是够乱的,”萧奎觉得自己的耳朵受了污染,“那你们是怎么破的案?”   “我们调查昌平伯三子时,自然要调查他周围的人,然后我们就发现问他表妹话时,他表妹表现不够自然。我便诓她,说,有人指认是她杀的人。这个表妹当时就慌了,直接说出是昌平伯三子的夫人和昌平伯二子杀的人。”   “她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她当时就在小树林里,全程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   “那也有可能是她编造的。”   “她身边还有证人,就是轩阳伯的世子,她同时跟昌平伯的三子和轩阳伯的世子,这两个人暗通款曲。当时她正跟轩阳伯的世子暗合。”   萧奎有些瞠目结舌:“真…够乱的。”   “那最后那个尸体怎么跑到假山上了?”   “这个表妹和轩阳伯世子也不知道,他们看杀了人,便偷偷从林子的另一边溜了出去。”   “难道现场还有第三个人?他们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到假山上?难道真的想陷害吉文宇或者元佑?”萧奎产生了诸多疑问。   “据吉文宇讲,当日是德郡王妃让他们去茶花园,并让两个侍女领路,侍女的原意是想让他们走假山里面,是他们怕有危险,所以走的假山上面。而昌平伯三子的尸体恰巧是在假山上面,靠近出口处。”   “在假山处有人给元佑下迷药,这肯定是计划好的。而昌平伯三子之死纯属意外,设计的人不可能把这个意外算计进去。”   “我觉得这事肯定跟德郡王妃有些关系,”单应说,“但是,我们问德郡王妃时,她却说她什么也不知道,至于让元佑和吉文宇去茶花园,完全是因为她的两个嫡孙女就在茶花园,她想让他们互相认识。”   “这好像也说得过去,”萧奎说,“德郡王府那位庶女和那个下人生前接触的人查了吗。”   “查了,这个庶女和她的亲母在德郡王府里还挺受宠的,这个下人其实是德郡王的一个侍卫。”   “躺在这位庶女床上的原本应该是元佑,因为玄六的帮忙,所以才换成了那个下人。这个设计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位庶女或者是她母亲?”   “有可能,只是当事的两个人一个自杀,一个被德郡王一剑刺死了,现在没个对证。”   “你说德郡王是因为恼怒杀的那个下人,还是因为怕消息泄露杀的那个下人?”萧奎问。   “都有可能。”   两人沉思了一会儿,萧奎说:“我觉得这个案子是好几拨人共同做的,他们的目的可能各不相同。蒋御医说,元佑在荟萃园被人下了三种药。”   “三种药?”单应提高的音量,“这群人疯了吗?这肯定不是一拨人干的事。”   “蒋御医说了是哪三种药了吗?”   “一种是迷药、一种是春药、还有一种居然是解毒药。这解毒药居然和春药不对付,辛亏元佑用的少,否则更糟。”   “或许迷药和春药是一拨人下的,解药是知情的另一拨人下的?”   “谁知道,”萧奎摇头,“这帮人表面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尽干阴损事。”   “我看这个案子至少有两拨人在作案,这第一拨人肯定就是这位庶女和这个下人,或许还有其他人,如果真让元佑和庶女躺在一起,那元佑不想娶她也得娶了,大人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单应说完,都替元佑感到一阵后怕,萧奎更是。   “这第二拨,”单应继续分析,“他们可能是意外发现了尸体,并将他悄悄运到假山上,如果他们知道元佑和吉文宇的路径,那他们可能就是想陷害元佑和吉文宇,否则就是想陷害其他人。”   “现在的问题是,”单应皱着眉头说,“我们刚把昌平伯三子的夫人和昌平伯儿子抓了,外面就都在传我们已经结案,这明显是有人不想我们继续调查。”   萧奎叹口气,说:“早朝后,皇上单独召了我,让我们不要再查下去了,说是让我们给皇族留点颜面。”萧奎说。   “这帮人的颜面早就没了。”单应低声嘟囔。   “杀人凶手已经抓获,这个案子就算破了。”萧奎说,“至于搬运尸体的人和他的目的,我们现在已经不可能大范围的挨个儿去问,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缘了。”   “这案子破的窝囊。”单应最后说道。   “你要这样想,”萧奎宽解单应,“水至清则无鱼,搬尸体的人毕竟没有杀人,最后也没陷害成谁,你查出来也没法定罪。”   “这倒是,”单应说,“我最怕查这些大家族的案子,太阴。”   “行了,以后这种案子还是让童晗月去破,她对这些大宅门里的事熟悉些。”   “童大捕头幸亏是嫁到大人家里,否则我们刑部肯定会少一位干将。”单应笑着说。   “那是。”萧奎得意地自夸了一下,在荟萃园的一堆乱子里,元佑因祸得福,开窍娶到了童晗月,真是不错。 第一百零九章 :元瑾求救   五月正是开始热的时候,不管在哪儿呆着都是一身的汗,平常人一般都爱在家里或者树荫下乘凉。只有萧元佑,炽热的温度似乎抵不过他满腔的结婚热情。   一下早朝,他就跟武帝请了个假,在武帝调笑的目光中,急跑到刑部,拽着童晗月,让她陪自己逛街。   童晗月在众捕头会意的笑容下,红着脸被元佑拉出了刑部大门。   “你规矩点!”童晗月怒忿元佑,每天公然到刑部拉她出来逛街,搞得她都不能好好办差了。   “我已经很规矩了。”元佑略感委屈。听那帮侍卫私下里聊天,别人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私下里都可以搂搂抱抱了,而他现在只敢偷偷地拉下未来夫人的小手。   “今天我们去哪儿?”童晗月问。   “你昨天说想到什刹大街上,看看各式盆景,今天我们就去那吧。”   “好。”   上个月武帝赐给萧元佑一处大宅院,离定南侯府和萧府不远,萧元佑乐得很,整日拉着童晗月逛街,他们要亲手布置这处宅院。   两人有说有笑,还没走出刑部大门多远,突然,路边窜出一个乞丐样浑身伤痕的少女,紧抓着元佑的胳膊大喊:“二哥!”   “你?”元佑想把女孩推开,又有些不确认。   “我是元瑾!”女孩眼中的泪顺着黑乎乎的小脸往下流。   “元瑾?!”元佑有些不敢置信。   “我是元瑾,我被人拐卖,走了三年才到的京都。”元瑾哭着说,使劲儿拉着元佑往前街方向拽,“二哥,快帮我去救人,我相公快被人打死了!”   “你相公?!”元佑一边被拉着往前街跑,一边被这些信息刺激地有些蒙圈,“你什么时候成亲了?!”   “我自己定的,二哥,快点!”元瑾拉着元佑边跑边说,“我能活着到京都,全靠他了。”   “这是你嫂子!”元佑边跑,边向元瑾介绍旁边跟着跑的童晗月。   “嫂子好!”元瑾边跑,边哭,边叫。   ……   刑部门口发生的事,早有人传了进去,单应听说后,急忙带着几个捕头去追元佑,同时派人去告诉萧奎。   等单应追到前街时,发现轩阳伯府里已经打了起来。   “交人出来!”元佑边打边喊。   “无人可交!”对打的一个侍卫说。   玄六和两外两个暗卫已经现身,跟轩阳伯府里的侍卫打成一团。   轩阳伯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连声说:“擅闯伯府,成何体统!”   “住手!”单应跑进门内大喊。   如果任由元佑和玄六他们打下去,出了人命,谁都不好说话。   打斗渐渐停下来。   萧元佑跑到单应跟前,指着轩阳伯说:“他们关押并毒打了我妹夫!”   “空口无凭,我轩阳伯府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个笑面虎!是你把我们骗进府,然后把我们锁住,逼齐哥哥要什么火药配方,不给,你就毒打我们!”萧元瑾红着眼睛跑过去,举拳就要打,被童晗月牢牢拉住。   “小丫头,你不要血口喷人。”轩阳伯很严肃地说。   “我血口喷人?!”萧元瑾愤怒地说,“你假冒齐哥哥爷爷的好友,将我们诓进府,一直绕着弯子的要什么火药配方,齐哥哥不给,你就把我们关到后面院子里的第二间房里进行拷打,你敢不敢带这些捕头们去看!”   “看就看,请!”轩阳伯似乎底气很足,“如果没有找到人,你们今日擅闯伯府该如何算?”   “该怎样算,就怎样算!”元佑说完,就要带着人往里闯。   “慢!”单应喊住元佑。   “元瑾,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单应问元瑾。   “是昨晚齐哥哥假意要写配方,让他们给我们松绑。我用身上最后一点迷药迷倒了那些看押的人,可惜齐哥哥的腿被他们打断了不能跑。他让我自己趁黑夜翻墙跑出来,找我爹爹去。”元瑾说完又大声哭了出来。   “小丫头不能随便说谎,你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请无关的人入府呢。”轩阳伯说。   “她是我亲妹妹!”元佑说完,又要往里闯。   “你们!”轩阳伯状似有些生气,“你们知法犯法!没有搜查令,你们不可随意搜查官员的家!”   “搜!我女儿不会说慌!”身着官服的萧奎突然出现,他大声说,“搜!搜不出算我的错!”   “爹!”元瑾哭着扑到萧奎怀里蹭了下鼻涕,转身拉着萧奎就往里面跑,“关我们的地方就在后面。”   桑源急忙跟在后面往里跑。   跟来的刑部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迅速开始熟练的搜家业务。   “你们!”轩阳伯有些急了,“我有爵位在身,你们没有圣旨,不能搜我府!”   “搜!”单应紧跟着下令。   “不能让他们搜家!”轩阳伯命令那些侍卫阻拦。   院内又是一阵打斗。候在院门外的八个桑源的轿夫也冲进来,加入战团。   打的打的,单应发现情况不对,这些侍卫武功明显很高,轩阳伯不让搜府,证明这府里有大秘密。他忙跟旁边的一个捕快说:“快回去搬救兵,能来的都叫来!”这个捕快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头,比起一般的侍卫,他的武功还是可以的,但是跟轩阳伯里的侍卫比起来,他居然略有不敌!   “元瑾退后些!”萧奎喊。童晗月连忙拉着元瑾往后退,这些人功夫不弱,她打不过,只能护住元瑾往后躲。   由于有桑源、玄六、那八个轿夫和突然现身的玄一、玄二这样的高手存在,轩阳伯府里的侍卫被接连放倒,地上躺了一片呲牙咧嘴的伯府侍卫。   “轩阳伯府里有大问题,开始搜!”萧奎身边的侍卫都被桑源打倒,他喘了口气,开始指挥众人搜查。   突然,从后院冲出十几个身手不凡的的灰衣人,与桑源对打居然能过二十招。   “他们是雄霸的人!”桑源喊,“乔一乔八摆阵!”   八个轿夫迅速按照桑源平日所教摆出一个对敌的阵。   单应倒吸一口凉气,大声对那些小捕头们喊:“你们都到门外守着,不能让里面的人跑了!”   萧奎也喊:“童晗月,带着元瑾和元佑到门外去!别让他俩连累我们!”   玄一也喊:“萧大人,您到门外去,这么多高手,我怕护不住您!” 第一百一十章 :火药配方   轩阳伯府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巡街的差役,他们跨着刀跑了过来,正准备进门呢,就被从里面退出来的刑部小捕头们推了出去。   “里面都是桑总教头那样的高手,你们进去了就是送死!”   有个跨刀差役不信邪,非要进去看看,结果刚到门口,就被里面飞出的一块瓦片砸中脑袋,顿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那些差役纷纷咋舌,这才信了小捕头们的话,有两个背起倒地的差役往医馆跑去。   过了一会儿,童晗月拉着萧元佑,萧元佑拉着萧元瑾从门里退出来,元佑的胳臂被砍了一道深深的刀口,血顺着手直往地上滴。   “你快到我家包扎去!”童晗月对元佑说。   “不要紧,伤不重,我就站在这儿看着。”元佑坚持呆在这里。   “等你的胳膊废了,我看你怎么结婚!”童晗月怒道。   “我……”元佑呲牙,显然挺疼的。   “快回我家,顺便让我父亲带府里的弓箭手过来!”   “好!”元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你护好元瑾!”   “没问题,你快去!”   元佑跑远了,童晗月拉着元瑾不让她跑进去。   “齐哥哥还在里面。”元瑾哭着说。   “有桑总教头在和你父亲在,你的齐哥哥肯定能被救出来。”见元瑾还是想进去,童晗月又补了一句:“你看,你二哥为了救你,手臂都被砍了,你的功夫有你二哥好吗?”   元瑾捂脸,哭着坐在了地上,她的功夫是不好。   童晗月蹲在地上,陪着元瑾。   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围拢过来,问:“童大捕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童晗月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皱着眉头说:“你们要嫌命大,就尽管在这儿站着。里面有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没准待会儿跑出来一个。”   听到这句话,有胆小的往后撤了几步,有胆大的继续往前凑。离门口不远的小捕快和巡抚差役紧着往远赶这群看热闹的人。   正这会儿,只听“轰”的一声,半堵墙倒了,飞出的砖块直直的朝人群砸来,当场就有几个人被砸晕,受轻伤的更是无数。   看热闹的群众立刻意识到危险,撒丫子往远跑,地上留下几个晕倒的路人。   童晗月拉着元瑾往后退了些。没了墙的阻挡,里面会不时的飞出些砖瓦木块,被砸着了可不好。   没一会儿,定南侯骑着马带着一队弓箭手赶过来。   “里面什么情况?”定南侯问童晗月。   “正打着呢,都是些雄霸的人,功夫很高。”   “你让我带弓箭手来干什么用?”   “围着这个院子,只要出来一个灰衣人,就射!”   “好!”定南侯指挥这些弓箭手围住这个院子,个别的甚至站在了别人家的院墙上。临近的左右邻居家的院墙上不时的冒出一些黑脑袋,大都知道情况,所以也就默许了这些弓箭手站到院墙上。   “看!有人出来了!”远远的有人喊。   “嗖!嗖!嗖!”弓箭齐发,这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后来,这些弓箭手又射死了几个跑出来的灰衣人,但有一个黑衣人避开箭矢跑远了。   刑部的几个大捕头赶过来,跑进去帮忙,留下更多的小捕头维持秩序。   两盏茶后,院子里终于平静下来。   芮捕头浑身是血跑出来,喊:“刑部人的都进来,搜府!其他的兄弟还请在外面守着,免得有残留的歹人偷跑出来。”   元瑾听到这话,立刻站起来往进跑,童晗月急忙跟着。   芮捕头不知道情况,正要阻拦,童晗月急忙说:“自己人!”   芮捕头挠挠头,放进了元瑾。   轩阳伯府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瓦,断肢残体,血迹斑斑。好些房子都被推倒了,没倒的房子也都岌岌可危,门窗无一处完好。   元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凭着印象,绕过地上的尸体,来到后院的第二间房。可惜屋里没有任何人,连个尸体都没有。   桑源和萧奎站在屋门口沉思。萧奎的官服已经不成样子,像个破麻袋似的挂在身上,上面还沾着不少血迹,大都是别人的血溅上来的。桑源身上除了被溅上的斑斑血迹,整体还算利落。   元瑾拉着萧奎的胳膊,哭着说:“昨天,我俩就是被关在这里的。”   萧奎抬手,拍了拍元瑾的肩膀,“别担心,会找到的。”   “大人,我觉得这个府里应该有暗牢。”满头大汗,浑身狼狈的单应走过来说道。   “仔细搜!抓几个活的问问。”萧奎吩咐,在他的脚底下,躺着被人杀死的轩阳伯。   在轩阳伯府地底下的暗牢里,齐一南浑身鞭伤,手脚被铁链缠着,泡在齐胸深的冷水里。自打昨晚元瑾逃跑后,他就被关进了这个地牢。那个老贼说了,只要他不交出火药配方,他就要一直呆在这里,直到骨烂为止。   “只要元瑾逃出去就好,不知道元瑾找到她爹没有。”齐一南忍者浑身的疼痛暗想,“配方绝不能交给那个老贼,我就在这里一直泡到死吧。”   就在齐一南迷迷糊糊地等死时,突然听到头顶的一块铁板被人挪开,强光刺下来,齐一南闭上了眼睛。   “人在这儿!”   外面一阵喧哗,接着就是元瑾的哭声:“齐哥哥!”   齐一南暗想,我怕不是快不行了,产生了幻觉吧……   等齐一南再次清醒过来,他已经躺在了一个舒适的床上。刚睁眼,就见元瑾的小黑脸凑了过来:“齐哥哥!”元瑾浑身上下已经收拾干净,脸上带着笑,眼睛含着泪,眼睛红红肿肿的,显然没少哭过。   “瑾儿!”齐一南想像往常那样抬手抚摸一下元瑾的头顶,但实在没力气抬手,只好含笑望着她。   “齐哥哥觉得好点没有?”   “好多了,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我家。齐哥哥,我爹爹把轩阳伯府里的人都抓了,他们窝藏贼寇,涉嫌谋反。我们安全了。”   “真的?你爹爹真厉害!”   “那是,我爹爹是刑部尚书,我大伯是大捕快,我三叔是禁军总教头。”   “你,以前从没跟我说过。”   “他们也是这两年升的官。”   “嗯。”   齐一南心里有些发凉,他以为元瑾只是一个京都小官的女儿,想着求一下,或许会娶到共患难四年的元瑾,没想元瑾的父亲是个大官,而且是二品大官,自己怎么也配不上元瑾了。想到这里,齐一南有些失落。   元瑾完全没有注意到齐一南眼中的伤感,她兴致勃勃地说:“你没看到我三叔救你时的样子,简直太神了。他一把就把地上的铁板掀开,到了牢里,看你被铁链缠着,他直接用手将铁链拉断,就像拉断一根草绳。”   齐一男跟着她的话应和着:“你三叔真厉害。”   两人聊了一会儿,萧奎走了进来,对元瑾说:“你看了一晚上,下去休息下吧。”   “不,我要陪着齐哥哥!”   听到元瑾陪了自己一晚上,齐一南有些心疼,他对元瑾说:“你回去睡一会儿觉再来,否则眼睛又疼了。”   “我不!”   “快去。”   二人旁若无人地对质了一会儿,最后元瑾终于同意到自己新得的小屋里睡一觉。   等元瑾出去后,齐一南躺在床上对萧奎说:“谢谢大人救了我一命!”   “你似乎应该叫我爹。”萧奎笑着说。   齐一南微微有些脸红,他说:“我原以为元瑾跟我一样是个苦命人,便私自与她拜了天地。我与她没有圆房,大人如果不愿,就当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你喜欢元瑾吗?”   “喜欢。”   “既然已经拜了天地,就是一家人了,”萧奎微笑着说,“以后你要管我叫爹。”   “爹……”齐一南有些不敢置信,“您不嫌弃我是乡野之人,无家无业?”   “我以前也是乡野之人,”萧奎安慰齐一南,“好好呆在家里养伤吧,你的腿被打断了,还好没伤到筋,养三个月就好了,这阵子你不要下床,我找了个小厮伺候你,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跟他说。”   齐一南很感动,眼中闪出泪光:“谢谢爹!”   “一家人,不要说外话。”萧奎和蔼地笑道。   跟齐一南说了一会儿他们这一路的遭遇,萧奎心里很不好受,这一路他们受苦了。   最后,萧奎问起了相关案情:“轩阳伯逼你要的那个火药配方是什么样的方子?”   “是我爷爷留给我的配置火器的方子。”齐一南说,“我爷爷说了,这个方子只能亲自呈给皇上,其他人一概不许。”   “哦……”萧奎皱眉,轩阳伯要这个配方,所图不小啊,可惜他死了。   “我去刑部再审一下轩阳伯家里的人,看来他们瞒了不少事。”萧奎站起来,将一个小厮叫进来,对齐一男说,“他叫白菜,是元瑾起的怪名,”萧奎笑,“你要有事就叫他来办。”   “谢谢爹!”   “一家人,别客气。”萧奎慈爱地拍了拍齐一男的肩膀,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研制火炮   齐一南腿上有伤,不方便下床,元瑾便整日呆在屋子里赔着他。   “我爹说,等你腿好了,就带我们去见皇上。”   “真的?!”   “真的。我爹还说,等你腿好了,要给我们补办一个婚礼。”元瑾笑着说,小脸黑黑的,丑丑的。   齐一南觉得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正巧砸中了他,他略有遗憾地说:“以前太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就是夫妻了,共患难共富贵。我想着以后我俩去开个店,我来卖香料,你来卖爆竹,我们自己养活自己。”   “好!”   两人说着说着,又说起了元瑾的扮相。齐一南小声问元瑾:“去见皇上,你依然是这副样子?”   “我爹让我换回去,怕吓着皇上。”   “你原本的样子确实好看。”   “那你喜欢我原本的样子还是现在我易容后的样子?”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那我就三天两头变换一下容貌。”   “好!”齐一南宠溺地说道,“就是别再扮成颜伯了,我有点受不了。”   “没问题。”元瑾呵呵直乐。前几日她易容成颜伯,趴在床上,在齐一南脸上猛亲了一口,吓得齐一南浑身直打颤,元瑾看着齐一南的囧样,笑得弯了腰。   两人在屋里腻了一个多月有余,齐一南终于获准下地行走。一下地,齐一南晃了晃,躺久了,都不会走路了。   习惯了两日,萧奎和蔼地对齐一南说:“皇上要见你和元瑾。”   “皇上要见齐哥哥,和,我?”齐一南还没表示惊讶,元瑾先惊讶开了。   “是。”萧奎微微点头。皇上见齐一南他能理解,因为他跟皇上说了齐一南怀揣火药配方,只献给皇上。但皇上要连带着见元瑾就有些说不清了,难道芷兮真的是皇上的私生女?   想不通这些,萧奎也不愿多想了。反正皇上愿意见元瑾是好事。萧奎教了两人进宫的一些基本礼节,然后就乘坐八抬大轿,带着他俩入宫了。   武帝在当日知道轩阳伯府发生的事后,很是震惊。知道元瑾找到了,就想立刻召见,但得知她身上有伤需要静养,很是心疼,只好暂时作罢。后来知道元瑾自己找了位夫君,武帝有些无奈,再后来武帝知道元瑾的夫君身藏火药配方,他又有几分惊喜。   武帝怀着急切的心情,端坐御书房,等来了元瑾和她的夫君齐一南。   武帝虽然很想见元瑾,但见了元瑾后却没怎么跟她说话,怕别人瞎想。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夸赞元瑾颇有皇后的几分风姿。   武帝重点问齐一南关于火药的事:“你的火药配方是谁传给你的?”   齐一南恭敬地说:“是我爷爷传给我的。”   “你爷爷可是叫齐风?”   “正是。”   “怪不得。”武帝感慨,“先帝找你爷爷找了十多年,朕也找了你爷爷不少年头,不想却是碰到了你。”   四十多年前,齐一南的爷爷齐风在工部的兵器司任职,他一心专研将炮竹变成火炮的方法,就在他成功地炸毁三排战车后,他的头儿想独吞研究成果派人暗杀他,齐风用一颗火炮脱险后,便再也没了踪迹。消息泄露后,多方人马一直在找齐风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   “那个轩阳伯怎么会认出你,并说他是你爷爷的好友?”武帝对此一直有些不解。   “是我大意了。”齐一南有些懊恼地说,“我跟我爷爷长的有八九分像,来京都后应该让元瑾给我易容,结果我不仅没易容,而且为了挣些钱,还卖起了炮竹。正巧让轩阳伯看见,他假称是我爷爷的好友,跟我聊了些我爷爷的事,我便信了他。”   “轩阳伯今年五十多岁,四十年前的事居然还记得,真是难得。”武帝略有讽刺地说。   “可惜他死了,好多事就不知道了。”轩阳伯行事缜密,他做的事连他的世子和夫人都不知道。吉符和来来回回审问了轩阳伯府活着的人好几遍,啥也问不出。   “四年前,你们从湖州跑出来,是不是当时那家已经知道你会制火药?”   “不知道。那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亲家,我父母早亡,我爷爷带大的我,后来我爷爷也病倒了,临终前他将我托付到那个人家。我爷爷只让我在人前露一露做炮竹的手艺。”   “噢,是这样。那轩阳伯可能就真是看着你的样子猜出来的。”   接着武帝又问:“按照那个配方,就能研制出火炮了吧?”   齐一南谨慎地回答:“我爷爷说他就是按照这个配方研制出的火炮,但是由于材料有限,我又担心别人找到我,我还没亲自做出过火炮。”   “那你就继承你爷爷的职位,去工部的兵器司任职,继续研制火炮。”   “皇上,”萧奎见缝插针,在齐一南还没有跪下谢恩前,先提了自己的见解,“火炮威力巨大,让齐一南去兵器司,难免还会遇到心怀叵测的人,想方设法窥探火药的配方。若是让不轨之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嗯,有理,”武帝点头,“你想如何?”   “臣恳请皇上让齐一南在秘密的地方,秘密的研制,等成型后,在找秘密的部门秘密地生产。”   “好,”武帝同意,“你认为什么地方比较好呢。”   萧奎想了想说:“臣以为就在原轩阳伯的后院即可。那个关齐一南的地牢四周都是由精铁所铸,一般的火炮炸不开它,而且因为是在地下,弄出的响动也小。”   “为何不在郊外?”武帝问,“朕正准备在叠翠峰皇家猎场里开辟一块实验地,那里有禁军把守,安全。”   萧奎分析:“皇上,对于武功高手来说,那些禁军真是不够看的。况且猎场地方大,难免有防护疏漏。还是在城里找个眼皮底下的地儿安全,轩阳伯府离工部、刑部和禁卫军都近,办起事来方便,有了问题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帮忙。”   武帝觉得萧奎的建议有理,但还有些不妥:“轩阳伯府地方大,这得派多少护卫,况且周围都是皇亲贵胄,消息更易走漏。”   “嗯…”萧奎想了想,接着建议,“如果皇上不介意,可以先让齐一南到门洞胡同2号院里秘密按配方研制火炮。那里都是臣的人,功夫都不弱,守口如瓶。”   “你把2号院买下了?”   “是,前几日刚买下。本来臣想把2号院作为颜伯存放食物的大仓库,现在想想正好在下面开地窖,让一南在下面捣鼓。”   “火炮有危险,你不怕把你的人都炸了?”   “臣想把轩阳伯府那个精铁地牢挪到2号院。”   “随你,但朕不希望听到有人伤亡。”   “是。”萧奎应下了武帝的嘱托。   武帝对齐一南说:“火炮事涉机密,就听你岳父的,先在他那个小院子里研制,成功后朕再找个机密的地儿,派信得过的人参与此事。以后朕会在工部成立一个火药司,由你来负责。”   “谢皇上!”齐一南欣喜地跪下磕头,他终于可以完成爷爷的夙愿了。   “平身。”武帝欣慰地说,“要用什么材料就跟你岳父说。”见萧奎愣了一下,武帝非常了解地对萧奎说:“朕会拨给你一部分银子,不够了再找朕要。”   “谢皇上!”萧奎大大松了口气,研制火炮,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武帝心里暗道一声:财迷!   因为有了这个差事,萧奎拜托寻古,索性将门洞胡同的3号院以高价买了下来,自此门洞胡同基本都是萧奎和刑部众人的私宅了。   买下3号院后,萧奎借口要弄个大园子,将2号院和3号院推倒重建。借着这个机会,萧奎暗渡陈仓,将2号院挖得很深,引入活水,将轩阳伯府的精铁地牢移了过来,上面再弄了个湖心岛。   这一整套弄完,都已经到了七月底,元佑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说萧奎为何能腾出这么多功夫来弄这些,那是因为元佑的婚礼基本都是武帝派人来操持,萧奎在这件事上做了甩手掌柜。   当然,这主要是萧奎自认为自己操持婚礼的经验不足,能躲的都躲了。想当年,他跟芷兮结婚也就在草堂拜了拜,总共也没几个人参加。而元佑这次婚礼,武帝摆明了要大办,仅萧元佑那个御赐的崇德园里就要摆八十多桌席,云香楼为此要停业三天。   萧奎非常庆幸芷兮回去了,否则真会把芷兮累坏。   武帝请了何晚女将军回来镇场子,这事大家都知道。现在大家都很想见见这位巾帼英雄。当然这位巾帼英雄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她后来做的事,让京都城很是震了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将军何晚   八月初,童晗月的姑姥姥何晚女将军,奉旨回京,坐镇童晗月和萧奎的婚礼。   何晚女将军的即将到来的消息轰动京城,因为何晚女将军实在是太传奇了。   何晚女将军今年五十多岁,一直单身,是当年何大将军的小女儿。何晚女将军小时候一直生活在京都,在她十七岁时,何晚跑到北疆,再也没回来。   在何晚女将军二十岁时,鞑靼入侵。先帝身边有奸细不仅谎报鞑靼军情,还泄露了何大将军的战略部署,这让鞑靼有机会诱导何大将军带军误入圈套,将何大将军与何晚的哥哥一起射杀,全军覆没。   这件事对何晚女将军触动很大,她戴着重孝,率亲兵攻入鞑靼营帐,砍下鞑靼主帅的头颅,并联合当时的老威远侯,连下鞑靼十城,基本将鞑靼曾经占领的城池都夺了回来,并彻底将鞑靼驱逐到草原上。   先帝当年要给女将军封侯,女将军谢绝了任何封赏,只请求能让她永远镇守北疆,守着父亲和哥哥的坟墓。她发誓鞑靼一日不灭,她就一日不离开北疆。   何晚女将军的哥哥的女儿后来嫁给定南侯,所以童晗月要管晚女将军叫声姑姥姥,定南侯要管何晚女将军叫声姑姑。   这次童晗月结婚,武帝废了好多口舌才将何晚女将军请回。因为何晚女将军在京都唯一的亲眷也就是童晗月了。当年,童晗月的母亲结婚,女将军回来过一次,将自己大部分的财帛都给了童晗月的母亲做嫁妆。   这次,何晚怎么入城的人们不知道,人们只知道,何晚女将军一入城,也不回何将军府休息,直接冲到童晗月那个被休的继母家,将明成伯府翻了个底朝天,抓住那个被休的继母和侄小姐好一顿毒打。   最后女将军还不解气,骑马抓着这两个人来到定南侯府,逼着这两个人跪在定南侯府门口给里面的童晗月磕头认错,边磕头还要边说:“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派人劫持,我们不该造谣!”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被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样逼人认错的。估计以后这位被休的继母和侄小姐再也没脸见人了。   定南侯看府门口闹得实在不成样子,便出来劝阻,结果女将军挥起手中的马鞭,向定南侯身上抽去,“我唯一的侄孙女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这父亲怎么当的,居然还向着外人!”   定南侯不敢还手,急忙跑回府内,女将军挥着马鞭追进府门,守门的侍卫赶紧将府门合上,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女将军是怎么打定南侯的不知道,反正定南侯在家养了三天才上的朝。   经此一役,女将军名震京都,任谁提起女将军都要竖个大拇指,不愧是纵横沙场的女将军,做事就是爽快!   当然也有些许额外的声音。   “这么凶,难怪当年跟她私定终身的人跑了。”云香楼内,王二斗低声跟李小四八卦着。   “什么个意思?”李小四忙环顾四周,低声问道。他怕他们的八卦被女将军听到,那抽上几鞭子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咳咳。”   王二斗故意咳嗽了两声,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便悄声说:“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据说当年先太后有意将何晚女将军许配给前禄王,结果何晚女将军不愿意,明着说,她已与人私定终身。”   “啊”李小四惊讶地出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何晚女将军就跑到了北疆,建功立业,再也没回来。据说与她私定终身的小白脸跑了,何晚女将军伤心难过才去的北疆。”   “你怎么知道?”李小四问。   “我表叔的堂兄曾在何大将军府里当过差。”   “哦,这关系拐的。”李小四感慨地说,“我现在都替萧尚书的儿子担心,有这么一位姑姥姥在,他以后在童大捕头跟前能挺起腰板吗?”   “难说。”   在何将军府里,萧元佑像蜜蜂一样围着何将军转。这两天,萧元佑一有空儿就来给何晚女将军献殷勤。   “姑姥姥,您说您想尝当年德福楼里的糖渍花生,我让颜伯做了出来,您尝尝是这个味儿不?”   元佑手捧着白瓷罐,里面装满了花生,花生外包着厚厚一层白白的颗粒,淡淡地桂花香飘出,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花白头发,皮肤粗糙的女将军挺直腰杆坐在藤椅上,肃着脸,从瓷罐中拿出一粒,弹入口中。   细嚼之后,女将军脸上微微露出些笑意,眯起眼睛说:“是这个味儿!”   元佑拍马屁成功,立刻将白瓷罐放到女将军手里,咧着嘴笑:“姑奶奶还想吃什么,我请颜伯帮着做。”   “颜伯是谁?”   “他是厨神,没有他不会做的。”   “他以前在京都呆过?”   “呆过。”   “哦…”女将军沉思了一会儿,说,“那请他帮我做个怪味麻豆,就是当年东街巷子口那家向三店做的。”   “没问题,今晚我回去就请颜伯帮忙做,明天给您拿过来。”   “嗯,真不知道那个颜伯会做出什么味来,”女将军微笑,似乎又有些伤感,“想当年……哎!”女将军叹气,“不说也罢。”   元佑见状,急忙打岔:“姑奶奶,我和晗月的新家收拾好了,您哪天得空去看看,顺道指点下。十日后我和晗月的大婚全靠您了。”   “就你嘴甜!”女将军微笑着站起身,“走,我们这就去,我回来就是为了你们的婚事。”   “是!”元佑立刻狗腿似的将桌上的马鞭递给何晚女将军。   “就两步路,骑什么马。”女将军不接马鞭,直接走了出去,元佑放下马鞭急忙跟上。   路上,女将军抬头向沿街的房顶望了几眼,没说话,进了御赐的新婚宅邸,女将军示意众人退后,随后高声说:“房上的几位下来吧。”   玄六和两外两位麻秆尴尬地从房上跳下,向女将军施礼:“何将军好!”   “你们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我们,”玄六看了眼元佑,见元佑狗腿没说话,只好自己解释,“我们是皇上派来保护萧侍卫的,萧尚书和桑教头杀了雄霸,雄霸的手下一直在找机会报仇,萧侍卫是萧尚书的儿子,太显眼。”   “哦,”女将军皱眉,“那我家童晗月岂不也危险?”   “将军放心,自打萧侍卫和童大捕快订婚后,童大捕快身边也配了暗卫。”   何晚女将军点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了。萧元佑带着何晚女将军将自己的园子转了个遍,一一介绍自己和童晗月的杰作。这边的这块假山石是我们在前街琉璃瓦巷买的,那边的那株山茶花是我们在西街葫芦巷买的……   女将军一边听,一边露出真诚的笑容说:“我原以为你们只是皇上赐婚,没什么交情,没想你俩现在还挺和得来。”   元佑红着脸说:“我俩本来就挺好的,是我请皇上赐的婚。”   “噢,原来是这样。”女将军露出开心地笑容,“那我就放心了,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们晗月。”   “我哪敢欺负她,向来都是她欺负我。”元佑露出委屈的神情告状,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他还将袖子挽起来,露出胳膊上的一小块青紫,“瞧,这是昨天晗月掐我的。”   女将军看了看,哈哈大笑:“打是亲,骂是爱。这事儿我可管不了。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三章 :颜伯被打   萧元瑾会辨香,颜伯会做饭,只要颜伯将做的饭菜往萧元瑾的鼻子跟前一放,萧元瑾就能把颜伯所用食材一一说出来,更甚者,萧元瑾能把颜伯所用食材的各种配比都说出来。   这样一项神乎其神的技能,让颜伯大感惊讶,他索性让萧元瑾和齐一南住到1号院,跟大家伙儿一起吃饭,顺便考校一下萧元瑾能不能辨出所吃的饭菜里都用了什么食材,萧元瑾没一次失手。   颜伯来了劲头,各种怪味饭菜层出不穷,可苦了来这儿吃饭的一群人,呲牙咧嘴也要往下咽啊。   萧奎在某次吃了些怪味辣条后,麻着嘴悄悄对萧元瑾说:“你让着点颜伯,说错一两个没关系,还是让颜伯正常做饭吧。”   “那会影响我声誉,我才不干呢。”萧元瑾还挺倔。   萧奎没办法,只好让寻古去劝颜伯,别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不行,我一定要难倒她。”颜伯坚持。   后来还是童晗月想出一个办法,她把南边得来的一种香料偷偷给了颜伯,颜伯用这个做汤,萧元瑾愣是尝不出是啥。颜伯得意的大笑,元瑾不服,还要再比。萧奎连忙制止,出主意说,让元瑾跟着颜伯学艺,这样能互补,两人对此都很满意。   至此萧元瑾没事儿跑到厨房,给颜伯打下手,学艺;齐一南去2号院,查看工程进度,帮着监理。   1号院又恢复了以往饭菜飘香的幸福日子。   颜伯和萧元瑾一老一少相得益彰,相处愉快。萧元瑾聪明,会辨香,没两个月就把颜伯的厨艺学了个五成,颜伯直叹,天才!   女将军到京后,为了帮萧元佑讨好未来的姑姥姥,颜伯将大勺交给萧元瑾,让她负责整个1号院众人的伙食,自己则专心给元佑做后援。元佑去见女将军所拎的礼物和吃食都是颜伯亲自准备的。   知道女将军想吃当年德福楼里的糖渍花生,颜伯连夜凭记忆做了出来。元佑回来的反馈不错,说女将军说就是这个味儿,颜伯感觉特成就感。   “女将军还想吃什么?”颜伯问刚进来的元佑。   “女将军说谢谢您做的糖渍花生,她还想请您做当年东街巷子口那家向三店做的怪味麻豆。”   “女将军喜欢吃当年那种怪味麻豆?”颜伯有些惊讶,似乎又有些不确定什么。   “女将军说她想尝尝,没说喜欢。”   “哦,一般人都不喜欢那个味,”颜伯略有失落,“那个怪味麻豆是我当年做的,满京都只有一个人喜欢吃,哎……没想还有人记得。”   见颜伯情绪突然不佳,元佑忙笑着说,“多亏了颜伯您的糖渍花生,女将军今天终于冲我笑了。”   “那感情好,”颜伯又笑了起来,“让这么凶的一个女将军笑起来可真不容易,我这就给你做那个怪味麻豆。”   “谢谢颜伯!”   “谢啥。麻溜儿的把那位女将军伺候好了,把童晗月娶回来,比啥都强。呵呵,”颜伯笑着说,“我早就想做一场大的婚宴,这次正好,可别因为没伺候好女将军,把这婚宴搅了。”   “女将军其实挺好的一个人。”   “这就向着外人了?”   “没,”元佑忙扶着颜伯的手臂,“谁也没有颜伯好。”   “那是,”颜伯得意的一仰头,“别拉我了,我给你做怪味麻豆去。”   “颜伯,啥时候能做好?”   “你明天上午下了早朝就来拿,顺便把我做的午饭一起打包给女将军带过去,让她也尝尝我的饭菜手艺。”   “好嘞,谢颜伯!”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元佑就跑来拿颜伯给女将军准备的食物。颜伯笑着对站在旁边的童晗月打趣说:“瞧瞧,有了姑奶奶就忘了媳妇。”   元佑和童晗月闹了个大红脸,童晗月示意元佑拿着食盒赶紧走,随后对颜伯说:“谢谢颜伯这些日子给我姑奶奶备的这些吃食,其实她在北疆生活挺苦的,什么好吃的也没有。”   “知道,所以我才特意帮着元佑讨好女将军。”颜伯笑着说,“只要你姑奶奶在京都一日,我就一日专给她做吃食。”   “谢谢颜伯。”   元瑾跑来,笑着对童晗月说:“嫂子,我特想见女将军,可我哥总不让我跟去,你啥时候带我去看看?”   “行,今天下午我就带你去看我姑奶奶。”   “小丫头,你还是别去添乱了,过几天就是你哥他们的婚礼了,你在婚礼上见不是一样的吗,现在还是跟一南、修远他们,帮我准备婚礼食材吧。”颜伯在一旁劝说。   “好吧。”元瑾低头想,还是哥哥的婚礼重要,于是拎着菜勺继续到锅边炒菜。   中午,1号院热闹起来,刑部的大捕头们挤在原来的馄饨铺子里吃饭,玄一他们外加八位轿夫挤在后园子里吃饭,萧奎、桑源、寻古和单应挤在萧奎的小屋子里吃饭,颜伯、童晗月、元瑾、齐一南和刚回来没多久的罗修远,挤在厨房里吃饭。1号院内满满的,到处是人,用颜伯的话说,人气旺,热闹。   饭吃到一半,玄七跑来报信:“女将军要见颜伯问点儿事,元佑正带着女将军往这儿赶。”   “女将军要来?”元瑾赶忙站起来,将自己的碗筷收了起来,催齐一南,“快点吃,跟我一起去见女将军去。”   齐一男笑着将自己的碗筷归拢到元瑾那边,起身拉着元瑾,“我们一起去门外迎着。”   童晗月、颜伯和罗修远也一起站起身,颜伯对修远说:“赶紧去告诉你二伯和你师傅,让他们准备一下;其他人先不告诉,等他们都吃完了,再让他们见见女将军。”   “好!”罗修远赶去通报。   众人还没迎到门口,元佑已经自来熟地将何晚女将军请进了1号院,抬头正好看到颜伯他们,便指着颜伯对童晗月说:“姑姥姥,他就是颜伯!”   “颜伯,这位就是……”还没等元佑继续介绍,他就发现颜伯和女将军同时变了脸色。   “盐巴?!”   “小碗?!”   二人同时呼出对方的小名,只似悲似喜。随即,女将军抄起身旁的门闩,冲着颜伯就打了过来:“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救命!”颜伯吓得抱头就跑,边跑边说,“小碗,你听我解释。”   “先挨我几棍子!”何晚女将军紧追不舍。   旁边的几人都吓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颜伯抱头在院中跑,最先遇见萧奎他们,萧奎让开颜伯,挡在女将军的面前,刚要开口,就被女将军一棍子挥了过来:“躲开!我今天,定要将他的狗腿打断!”   萧奎忙侧身躲过,桑源上前抓住棍子,“将军,有话好说!”   何晚抽动几下棍子,居然没有将棍子从桑源手中抽出,她诧异地看了眼桑源:“好小子,呆会儿咱俩再单独过过招!”随后,她弃了棍子,继续追打颜伯。   单应和寻古刚要出手制止女将军,结果颜伯反而大声说:“不可以伤了将军!”两人愣神、住手,何晚继续追着颜伯要打,颜伯继续高喊“救命!”   前院的动静早把后院的玄一他们招来了,他们刚从房顶落下,颜伯就跑进前,大喊:“不可以伤着女将军!”随后就在他们中间乱串,一边喊“救命”,一边跟何晚玩起了躲猫猫。   何晚被激地怒火冲天,开始她还顾忌着不能伤着旁人,后来她也不管了,只要有人挡路,她就开打。玄一他们自然不能跟女将军打,他们像鱼一样地从何晚手下躲过,滑溜溜的。   打了一阵子,何晚发现这院中大部分都是顶尖高手,她也不打了,冲着颜伯喊:“有种你就过来,让我打几下,解解我这三十多年来的心头之气!”   “我……”众人真担心颜伯说自己“没种”,但事实上颜伯还是有种的,他哆哆嗦嗦,慢慢腾腾地挪到何晚眼见,“小晚,我该打。”   何晚抬起手来,童晗月见状,急忙将何晚的胳膊抱住:“姑姥姥,您消消气!”   周围的众人也略微往颜伯的身前移了移。   何晚杏眼有些湿漉,花白的碎发在风中微拂,“算了!是我执着了。”她叹了口气,果断地转身离去。   颜伯自然不能让何晚这样离去,他跑到何晚前面,抓着何晚的胳膊说:“小晚,你打我吧。当年是我跟人斗厨,输了,被扣下,所以没能按约定跟你一起走。你打我吧。”   何晚甩开颜伯的手,“都过去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今日对不住大家了。”   颜伯继续挡在何晚的跟前,说:“小晚,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也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你要信我!”   何晚一掌将颜伯掀翻在地,“老不羞!”说完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大步从院门口走出。   院中的众人都张着嘴,石化了。   罗修远默默地扶起颜伯,萧奎反应过来,急忙说了一句:“颜伯,去追呀。”   “哎!”颜伯捂着胸口,迈着胖腿,一身凌乱地向门外追去。   为了颜伯的人身安全,院中的人跟去了大半。 第一百一十四章 :颜伯追妻(一)   今日,云香楼最热门的八卦就是:昨日中午,颜伯跪在何将军的府外,浑身狼狈。刑部众人倾巢而出,在颜伯身后围成一个圈,驱赶着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午后,颜伯被何晚女将军揪着耳朵,拎进将军府,随后人们似乎听到从将军府里传出的一声声惨叫。晚上,颜伯被从院墙上扔出,被候在将军府门外的刑部众人接了个正着,随后被抬了回去。有眼尖的人看到颜伯满脸青肿。   “这何将军得跟颜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把颜伯打成这样。”   “颜伯肯定做了对不起何将军的事,否则刑部那么多人也不能任由颜伯被打。”   “到底是什么事呢?”   “难道是杀父仇人?”   “要是杀父仇人,颜伯早就没命了?”   “难道是颜伯偷过何将军的东西?”   “何将军那么大度,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毒打颜伯。”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王二斗和李小四眼冒星星火,激烈地猜测着。可以说整个京城都燃起了一股熊熊的八卦之火。何晚女将军和颜伯都是年过半百的传奇人物,突然这么一闹腾,大家想不八卦都难。   奈何知情的都是刑部的大捕头们,他们又都是守口如瓶的,所以越探不出口风,越激起了人们的好奇。   连武帝都在百忙之余,满脸带着八卦象问云一:“颜伯那边有什么动静?”   云一回道:“昨晚蒋御医给颜伯上的药,颜伯上午已经能走了,中午颜伯还要去何将军府门外跪着。”   “女将军这么有名,颜伯这些年怎么没找去?”   “听昨晚颜伯对蒋御医透露,当年女将军是化名跟颜伯交往,颜伯只管叫她小碗,因为女将军那时喜欢拿着一个小碗来找颜伯。后来女将军说她被人逼婚,她相约颜伯一起私奔,没想到了日子,颜伯因为跟人斗厨被扣住了。”   “这么说,颜伯,似乎,该打。”武帝颇有兴味地说,“让他们都着紧点,别让颜伯被打残了。”   “是。不过听说女将军没下狠手,都是些皮外伤。”   “那就好,那就不用管他们了。”武帝虽然这么说,但满脸的八卦却依然还挂着。   中午,颜伯一蹶一拐,顶着满脸的青紫往何将军府走去,后面跟了一群刑部的人,他们提心吊胆地看着颜伯,又不忘将围观的众人隔开。   到了何将军府门外,颜伯刚跪下,府门开了,萧元佑跑出来,凑着颜伯的耳朵低声说:“将军让您进里面跪着。”   “哎!”颜伯面露喜色,颠颠跑了进去。   “元佑!”跟来的寻古急忙拉住元佑,“女将军现在情绪怎么样?”   “昨天没见颜伯前还有个笑脸,现在一点笑脸都没有了。”   “你怎么在将军府?”   “我一大早就跟皇上请假来看将军了。”   “那你进去把颜伯护好了。”   “好嘞,没问题!”说话间,元佑便跑进将军府。   颜伯在将军府里跪了半天,傍晚又被女将军从墙头扔了出来。   晚上,众人齐聚1号院,一起帮颜伯出主意。   萧奎说:“颜伯,我看女将军没有将你打成重伤,说明她还是念旧情的,要不您再使点苦肉计?”   寻古不同意:“女将军那是什么人,万一苦肉计被揭穿了,更不好。”   单应说:“女将军生了颜伯三十多年的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还是慢慢来。”   芮大捕头说:“再慢,女将军就回北疆了。”   “以后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颜伯哼哼唧唧地说,桑源和蒋御医一起给他的膝盖上药,疼得他一抽一抽的。   众人了然一笑。   蒋御医笑着说:“以后我给你备上一堆的伤药,你去哪儿就带到哪儿。”   “多谢老弟!”   “叫老兄!”   “老兄!”   第三天,颜伯接着去何将军府上罚跪。   武帝派吉夫人上门,做个说客。   “何将军好!”   “吉夫人好!”   何晚和吉夫人相互见礼。   落座后,吉夫人说道:“何将军,我这次来是想跟您商量下十日后两个孩子的婚礼。”   “哦,”何晚露出些笑容,“这两天忙的都快把正事忘了,难得有吉夫人操持,我这正经的长辈反而多闲了。”   “都是定南侯和萧大人看重,我是尽力而为。”吉夫人客气了一般,说:“我这次来是想跟将军确认下女宾的排位。”   何晚略有为难:“吉夫人,我不在京都三十年了,人都不认识,您让我怎么排位,还是请您来排位吧。皇上让我回来,是让我压压那些长舌妇人,我已经将魁首打了,剩下的,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做了。”   吉夫人笑着说:“行,我来排位。但您作为童晗月唯一的娘家女眷,婚礼上怎么也要露个面,跟那些个夫人打打交道。”   “哦?晗月的嫂子不来吗?”   “晗月的二嫂怀孕来不了,大嫂本来要来,但是南蛮子近来有异动,她大嫂要帮着打南蛮子,所以就不来了。定南侯在婚礼过后,也要往南边去。”   “南蛮子又不老实了?”何晚一下来了精神,“扰边的有多少人?”   “这可真不知道,我也就听我家吉相说了一句,朝中人都不知道。估计不严重。”   何晚搓了搓手,笑道:“我只会打仗,对于这些庶务我真不会弄。我只知道是定南侯和萧尚书请您帮忙操持婚礼。您就全权做主,有什么让我做的,您就告诉我。”   “何将军太抬举我了,”吉夫人谦虚地说,“我也就是帮忙请个人,看看婚礼还有什么漏的没有。大部分的事都是皇上派的司礼官弄的,婚房也是小两口自己布置的,连晗月自己的嫁衣和嫁妆都是她自己准备的,我还真没做什么。”   “皇上请司礼官来帮忙?”   “是。”吉夫人解释,“定南侯府的情况您知道的,没个主母。萧尚书家里,据说也是因为有事,萧夫人回老家了,过不来。两边都没主母,皇上又是主婚的,他就派了司礼官来帮忙。”   “看我,回来这几天,还不知道情况呢。”何晚有些愧疚。   “您回来就把晗月以前那个继母打了,十日后我们在婚礼上省了不少事,您是不知道那些个夫人小姐们说的话有多难听。”   “看来,我该早些回来给晗月做主。”何将军有些簿怒,似乎打那个继母打轻了。   吉夫人笑笑没说话,她作为文人的夫人一时还接受不了何将军的做法,虽然她也觉得这样做很解气。   “婚礼我除了要应付那些夫人们,我还该做些什么?”何将军虚心求教。   吉夫人趁机下套,将何晚女将军和颜伯套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颜伯追妻(二)   何晚女将军为了做个合格的长辈,虚心的请教吉夫人她该在婚礼上干什么。   吉夫人为了给颜伯说情,便缓缓地下套。   “我今天来就是跟您商量这件事,”吉夫人笑着拿出一份婚礼章程和婚礼宾客名单,“这是婚礼女宾名单,晚上让童晗月给您讲讲大概,您有个印象就行。过两天,我排好座位,再拿来给您看。”   “吉夫人,您就负责到底吧,我看着这些人名就头疼。”   “好,”吉夫人笑道,“那将军您再看看这份章程。”   何晚看着那份厚厚的章程,讶然说道:“我三十年没回来过,没想现在京里结个婚这么麻烦!”   “不麻烦,这都是标准流程了。只是这次的主婚人是皇上,所以多加了些仪程。”   “天,这么重,”何晚颠了颠那份厚厚的,有一块方砖那么重的议程,“在北疆,结婚就是把两家请来,拜个堂,喝个酒就行,哪儿有这么多事。”   “在京里结婚,流程是多了些。皇上虽然派了司礼官来帮忙,但在应酬方面,还是需要我们来负责。我怕有疏漏,所以才来和你商量。”   “吉夫人您看有什么要我做的您就说吧,我真地对这些一窍不通。”   “请人、排座位的事,我来负责。宴席的事儿,要不您来帮个忙?”吉夫人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今天来的重点上。   何晚觉着自己做个长辈,啥事儿也不做似乎说不过去,让她来负责宴席总比让她负责人情往来强,于是她就说:“成,我来负责宴席。”   吉夫人笑着将章程翻到宴席那一页,指着上面的条条框框说:“这次是皇上主婚,请的人多,这是大概的宴席排位,前院加上后院,大概有六十多桌吧。”   “这么多人?这得请多少厨子和餐具才供得上?”   “厨师和餐具都是云香楼的,为此,云香楼要停业三天。”   “我倒是听过云香楼的大名,它居然要为这个婚礼停业三天?”   “这酒楼本来就是元佑占大头,停业三天,把那边的厨师和餐具借来,也说得过去。”   “哦,没想这小子还挺有钱。”   “晗月在那里也有一份子。”   “这俩孩子,看着还挺好。”何晚笑。   “是呀,你是不知道,京都有多少人家想将萧元佑收了,结果最后还是落到你家童晗月手里,据说是萧元佑主动求皇上赐的婚。晗月这孩子也不错,要不是我那孙子有个娃娃亲,我早就想把晗月定下了。”   何晚看吉夫人肯定了晗月和元佑,便笑着点头:“这俩孩子都不错,我这当长辈的也放心了。”   “所以呀,这次的婚礼您可要费点心。”吉夫人顺过话茬。   “没问题,我尽量把这酒席操办好。”何晚爽快地应承下来。   看着吉夫人可亲,何晚又说:“您比我大点儿,知道的比我多,往后我就管您教老姐姐吧。”   “成啊,老妹妹,呵呵。”吉夫人笑着握了握何晚的手。“想当年,老妹妹你在京都时,我还在一次游园会上见过你……”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接着又转到婚礼上来。   “云香楼为了这次婚礼,前前后后要停业三天。二十八号婚礼,二十七号开始停业,将餐具和桌椅开始往元佑他们那个御赐的崇德园搬,当天我们要进崇德园布置会场,按图纸摆放桌椅……”吉夫人介绍。   何晚与吉夫人聊得投机,见吉夫人说了这么多,有些晕头转向,便直言道:“老姐姐就直接说我要干什么吧。”   “布置会场、摆放桌椅之类的,就由我和司礼官商量着办,老妹妹就负责菜品吧。”   “这个好办,”何晚笑道,“老姐姐这是把最轻省的活给我了。”   “也不轻省,”吉夫人笑,“那么多人呢,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要想不让那些长舌妇说嘴,这菜品可是要下番功夫。”   “说的我都不敢接这个活了,”何晚笑,“老姐姐有什么建议?”   “谈不上什么建议,”吉夫人顿了顿,说出了重点,“颜伯是这次婚礼的主厨,他可是连皇上都请不动的厨神,老妹妹只要多跟他商量就行了。”   “他?!”何晚非常后悔接了这个活儿。   “是呀。颜伯可是轻易请不动的,多少人想吃他的饭菜,都吃不上。这次要不是请柬上都定好了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呢。”   “他做菜真有那么好吃?我怎么感觉清汤寡水的。”   “可能老妹妹口味重吧。”   “确实,北疆人口味重,我刚去时还不适应,现在我反而不适应京都人的口味了。”   “颜伯是厨神,老妹妹口味重,可以让他把饭菜的味儿做得重一些。”   “我才不吃他做的饭菜!”女将军依然有气。   “那老妹妹你看这婚礼的菜品?”   “让他看着办吧。我不想见他!”   “要不我们现在把颜伯请来,一起把菜品定下来,然后让人准备去?”   何晚想,自己也不能推的太干净了,否则白担了个长辈的名头。于是,她勉为其难地说:“颜伯就在我府里,把他叫来,我们定个菜单,然后就让他回去准备,还请老姐姐劝他不要再来烦我。”   “好,不管你俩有什么恩怨,咱们先放一放,先把晗月的这次婚礼办好了。”   “行,就听老姐姐的。”   跪了一中午的颜伯被终于请到了正堂。暗地里,颜伯投给吉夫人一个感激的眼神,吉夫人回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第一百一十六章 :颜伯追妻(三)   颜伯一瘸一拐来到正堂,对着吉夫人和何晚躬身施礼:“吉夫人好!何将军好!”   何晚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吉夫人自作主张,道:“颜伯辛苦了,请坐!”   颜伯抬头看了一眼何晚,没敢坐:“我站着说话吧。”   吉夫人笑着对他俩说:“我刚才也劝过老妹妹了,你俩把恩怨放一放,咱们先把晗月和元佑的婚事办好了。”   何晚冲颜伯一瞪眼:“还不快坐,啰嗦!”   “哎,哎!”颜伯战战兢兢,挨着椅边坐下。   吉夫人不受影响,依然笑眯眯地说:“这次婚礼,颜伯的菜单定了吗?”   “定了,定了!”颜伯忙说。   “说出来,我们也参详参详。”吉夫人给了颜伯一个你懂的表情。   按理,有颜伯出马,婚礼的菜单压根就不用报给婚礼的操持者,可以说,颜伯就是婚礼菜品的全权负责人,任谁都得听他的。但现在不同了,吉夫人要制造机会,让何晚女将军和颜伯多多接触。   颜伯自然会意,他恭谨地说:“这次婚宴,我准备男席一套菜品,女席一套菜品,每桌都备有四种餐前小点、八道凉菜、八道热菜、一道汤、四种主食、四种餐后小食。四种餐前小点有凤梨酥、双皮奶……”   “颜伯你说这些我们也听不懂,要不这样,”吉夫人笑着说,“按平常人家的婚宴,婚礼上的菜品都要主家试吃,要不你做几道出来给我们尝尝?何将军负责婚礼宴席,你要有问题可以随时跟何将军说。”   “哎,好的。”颜伯连忙应承下来,这没事也要找事啊。   “老妹妹,我觉着做好的饭菜要现吃,不如让颜伯就借用你府上的厨房,做好了给你尝?”   “这,”何晚有心拒绝,但听吉夫人这么一说,自己如果拒绝了,又有些太不近人情,“好吧。”何晚最终同意的吉夫人的建议。   当晚,颜伯美滋滋地带着罗修远进驻何将军府。寻古等人送来一车又一车的食材,蒋御医送来一罐又一罐的伤药,桑源和萧奎一再叮嘱罗修远护好颜伯。   第二天一大早,颜伯就起来操持,平常洗菜摘菜都是别人做的,这次他全包了。罗修远就干些劈柴生火的活儿。   “修远,待会儿你悄悄地看看这府里大概有多少人,我好给他们做早饭。”   “好嘞,我这就去!”修远将火生着,便提身飞了出去。   没一会儿,何将军府的一个年轻的家丁跑来跟颜伯说:“将军说了,早饭您随便做点就行。您的小跟班乱闯将军府,将军把他扣下了,要他陪将军练武。”   “哎,好嘞。”颜伯有些心疼罗修远,“请小兄弟告诉修远,让他安心陪将军练武,不用担心我。”   小家丁走后,颜伯望着厨房里摆着的一大摊暗自叹气,自己有多少年没亲自做这些下厨了,果然人不能偷懒。不过为了讨好何晚,做什么也值!颜伯鼓起干劲儿,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就这么两个人,做这么多,简直浪费!”何晚训斥站在桌边的颜伯。   “是,下回少做点。”颜伯笑着讨好。   “没有下回,你今天就把要试的菜都做出来,明天就不用来了。”   “这,”颜伯可不想就这么回去,他想了想说,“平常人家试菜都要试上好几回,有的人家甚至把主厨扣在府里半个月,就是为了不断改进菜品。你好歹也让我做上几天,试几回菜,体现出对这个婚礼的重视吧?”   何晚冷哼一声:“真有这个说法?”   颜伯赶紧说:“真有,不信你让人问去。”   “看在小罗的面子上,我就再信你一次,”何晚说道,“中午就试菜,你下去准备吧。小罗这孩子不错,我要他留下来陪我练武。”   “好,我这就去准备,”颜伯使劲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修远,你陪将军好好练功。”   “是,颜伯。”罗修远挺直腰杆保证,有自己陪着何将军练武,颜伯就安全了。   中午,颜伯做了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和四样小点。   何晚尝了口四喜丸子,评价道:“太淡!”再吃口八宝蒸鱼,还是说:“太淡,没滋味。”几样菜尝下来,就没个满意的。   “你真的是厨神?”何晚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颜伯擦擦头上的虚汗,很挫败地说:“我哪儿是什么厨神啊,都是他们瞎说的。”   “我看也是,就你这些饭菜,根本端不上台面。”   颜伯扎心了,他努力挤着笑脸说:“何将军说的是,我这就改进,晚上给您做些味儿重的。”   “可别,”何晚说道,“我知道京都人口味淡,你要做的重了,别人又说这菜品不好了。你就琢磨着怎么两者兼顾吧。”   “是,小……何将军说的是,我这就去琢磨。”   颜伯低垂着头,回到了厨房。   何晚暗自有些解气。   罗修远看看两边,闷头吃饭。   何晚在每个菜上撒了些盐,每样又尝了一口,嗯,味道确实不错。   “小罗,”何晚边吃边跟罗修远聊天,“你功夫这么好,又在刑部的那个院子里,怎么没弄个一官半职?”   “我主要是跟着师傅学武。”   “你师傅是谁?”   “桑源,现在是禁军总教头。”   “你想不想跟我去军中历练?”   “想,不过我不想离开颜伯和我师傅。”   “就那个言而无信的老头,你有啥离不开的。”   “颜伯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俩一直相依为命,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亲爷爷。”罗修远赶紧洗刷女将军对颜伯的不良印象,不仅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身世和颜伯对自己的关照,还谈了颜伯以往的为人,“……颜伯向来是热心肠,谁有难处他总是第一个着急。周围不管谁生病他都要亲自给熬药,亲自给做调理膳食。他说过,人一定要守信。往常一谈到失约问题,他就有些情绪低落。”   “嗯。”何晚女将军似乎听进去一点。   晚饭,何晚难得的叫颜伯坐下来一起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颜伯追妻(四)   三日后,也就是八月二十四日,早晨,何晚女将军终于没再对颜伯做的饭菜提出任何意见。   吃过早饭,女将军留下颜伯单独谈了一次。   “这两天委屈你了,盐巴。”   听何晚女将军再次叫了自己的小名,颜伯激动地差点落下泪来,当然这眼泪最后还是流了出来:“不委屈,小……小碗,当年是我失信,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自责。”   “算了,我们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点恩怨真不算什么。我这几天只是想出出我当年的恶气。”   “你要是没出尽,尽管出。”   “没时间了,明天我们就要去崇德园准备婚礼,元瑾婚礼过后,我就要回北疆了。”   “我跟你去北疆。”   “听小罗说你腿不好,北疆苦寒,你受不了。”   “我让蒋御医多给我开些药,我肯定受的了。”   “北疆可没有京都这些食材。”   “没关系,只要是能吃的,我都能变着花样做出美味来。”   何晚看着颜伯微微一乐:“你还是老样子,就爱变着花样做菜。”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也好,”何晚点头,“北疆的将士们常年吃不到好的,你去了正好给他们改善一下。不过我只准你在那呆半年。”   “我要一直跟着你。”   “再议。”何晚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食神,把你诓去半年,京都不知道多少人要念着你,我反倒成了讨嫌的。”   “不会的,小左和元瑾跟我学了个差不离,他们现在水平也不弱,京都有他们撑场子就行。”   “随你,”何晚微笑,“你明天还是好好准备晗月婚礼上的菜品吧。你做的菜都不错,就按你原来设计的办,我说不好吃纯属是找你别扭,你该怎样还怎样。”   “哎!”颜伯终于得了何晚的一句肯定,心里比蜜还甜。   “当年的事就算掀过,以后我们谁也别提。我们都年过半百了,以后就做一对老朋友吧。”   “好的。”颜伯拭泪点头,“我还是最后跟你说一句,当年我真是被扣下了,想跑都没法跑。”   “好吧。今天把话都说开了,以后就不要提了。当年你是怎么被扣的?”   “当年,那时的禄王请我去他府中与一个御厨斗厨,他说如果我赢了,就向皇上保举我,让我当御厨。当时御厨对我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我就去了。可当时不管我怎么做,禄王请的评判都说我不如那个御厨。本来这事就算完了,可他们却扣下我,说我偷了御厨当时做菜时放在案板上的菜谱,我脱光了衣服跪求也不成。他们扣了我一个月,后来还是我趁他们看守松懈时跑出来的。”   “你笨啊,你明知禄王当年有意与我结亲,你还去?”何晚有些急。   颜伯委屈地说:“我当年真不知道啊,你向来化名秋晚,我跑出来后想找你都没地儿找去。”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原来姓向,现在怎么人们都管你叫颜伯?”   “因为你一直管我叫盐巴,我就把姓改成颜了。”   何晚低头不语,真是阴差阳错。当年知道禄王有意结亲,福王也有意,他们步步紧逼,她就约着盐巴一起私奔,躲开京里的一滩浑水,结果到了约定时间盐巴没来,她只好一个人去北疆投奔父兄了。   “算了,当年事也算因我而起,不谈了。今儿个中午你就回去,好好准备晗月婚礼上的菜品。”   “我在你这里准备也行。”   “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   “什么?”   “狗皮膏药。”   “我喜欢做你的狗皮膏药。”   何晚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嫌你这狗皮膏药有味!得了,我跟你去趟你们那个1号院,我还想跟那个桑源讨教讨教。你那个院子里的人身手都不错,我还想招几个到北疆去。”   “好嘞。”颜伯乐道,“不过,那个院子里除了修远,其他人都有官职在身,你要招他们怕有些难度。就是修远,也有皇上赐的金腰牌,旁人轻易不敢指唤,他的活儿都是皇上给定的。”   “难怪。看情况吧,不行我跟皇上要人去。”   上午,颜伯乐呵呵的将何晚女将军请进了1号院。   留守1号院的萧元瑾一看女将军来了,立刻狗腿子似地粘了上去,“将军,您真威风,我要向你学习。以后我也去边关打仗。”   “得了,你现在就挺威风的,一南在你面前都不敢说重话。”颜伯挥手将元瑾赶去做午饭,“快点去做饭,我和将军今天中午可就吃你做的了。”   “好嘞,看我的。”元瑾又粘了何晚将军一小会儿,笑着转身往厨房跑,“我才不威风呢,齐哥哥是不会说重话的,平常我都听他的。”   一起出来迎接的齐一南站在那里笑着不说话,何晚看了奇怪,“没想你们这1号院里还有这么文静的人?”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元瑾自己找的夫婿。”颜伯笑着介绍,“脾气最好的人。”   齐一南给何晚躬身施礼:“将军好!”   何晚牵起他的手,仔细看,“哎呀,我从上次来就发现,你们这个1号院,相貌是个顶个的好看,一南这相貌不错,瞧着真文静。”   颜伯咳嗽一声,牵过何晚的手,“来,我带你看看我的厨房和我住的小屋……”   中午,众人回来,背着何晚女将军,在暗地里围着颜伯,悄悄地夸赞颜伯苦尽甘来,终于讨得女将军的欢心。萧奎甚至起哄,问颜伯:“你们啥时候成婚?”   颜伯红着脸敲了萧奎一个脑壳:“开什么玩笑!我们都五十多岁了,成什么婚。以后女将军只要让我跟在她后面,给她做饭,我就满足了。”   众人听后,略微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圆满。 第一百一十八章 :热闹的婚礼(一)   八月二十八日,万众瞩目的萧元佑和童晗月的婚礼终于在御赐的崇德园举办。   早在五日前,崇德园内就已经张灯结彩。   二十七日,云香楼里的桌椅和餐具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崇德园。   平常一大早就要到云香楼一楼喝茶的王二斗,站在街边看着这阵势,感慨地对旁边的李小四说:“这萧侍卫和童大捕头结个婚,搞得我们喝不了茶了。”   “我是觉得萧侍卫娶童大捕头可真舍得下本,这云香楼一天得给他们挣多少钱,他想关就关了,一关还三天。”   “有什么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忘了以前那个酱菜铺子了?人家一个月就开张三次!”   “人家这是有底气。有颜伯在背后撑腰,他们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咱们还得巴着去。”   “颜伯和何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二斗开始八卦。   李小四搜索了下脑内的信息,说道:“不知道,反正他俩现在和好了,好几个人看到颜伯引着将军去1号院。”   “什么恩怨,毒打几次就能和好?”   “不知道。不管怎样颜伯没被打残,明天沿街发的喜糖估计还是颜伯做的。”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茬,我明天早点到崇德园门口站着,多抢点喜糖。”   二十八日,午时,吉时,萧元佑身穿红色新郎官服,骑着他那匹战马准时从1号院出发,迎亲!   按道理,萧元佑应该从萧府也就是酱菜园子出发迎亲,但两家离的实在太近了,用武帝的话说,还不够看的,所以就改到1号院。   迎亲队的最前面自然是锣鼓、唢呐、舞狮队,“哔哔叭叭”地开道。   紧跟着的是二十个御林军,他们是武帝特意调来给萧元佑撑场面。齐刷刷的御林军们穿着统一的暗红绸衣,骑在高头大马上,在前面开路,“得得得”一路行来,引得众多围观的姑娘婆子不住的眼冒星星火。   萧元佑骑马走在队伍中间,满脸的春风得意,本就是修眉俊目,这下越发得惹人眼。好多姑娘都暗自懊恼自己没有嫁得如此好儿郎。   骑在马上,紧随其后的吉文宇和罗修远也是身姿挺拔、俊秀异常。好多人家自此将目光放在了这两个人身上,婚礼过后,给这两人说亲的就没断过。   在这三人后面是八人抬的绣花大轿,轿夫自然就是萧奎的八个轿夫,个个精神干练。   再往后就是迎亲的礼物和喜婆子等。   迎亲队到了定南侯府,自然是大门紧闭,俗称拦门。   平常人家这时都会由男方给门内递几个大红包,请求开门,女方再出几个对子让男方对或是出些刁钻的问题让男方答。但到了萧元佑这儿,情况就不同了,男方仅递了个红包,门就开了。   定南侯在前院摆了个简单的梅花阵,让萧元佑他们闯!   萧元佑也不顾得形象,拉着吉文宇跳到墙头,开始研究破阵之法。商量好之后,萧元佑带着八名轿夫往阵里闯,吉文宇站在墙头指挥。   顿时,定南侯院内一阵喊打喊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场械斗呢。   定南侯为了阻止萧元佑可是费了些功夫,那些府兵不断的变换阵式,萧元佑他们闯了半个时辰,才前进了一半路程,眼看着上轿的吉时要到了,萧元佑不免有些着急,如果让定南侯到了点,撤走阵式,自己也太没面子了。   罗修远站在墙头默默地看萧元佑他们往里冲。旁边的吉文宇急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快喊破了,好几次要掉下墙头,都被罗修远拽住。   眼看要到时辰了,罗修远几个蜻蜓点水飘到萧元佑身旁,揽住萧元佑,又几个蜻蜓点水从人头上飘过了阵。   “这也行?!”萧元佑落地,看着身后依然变动的阵法,愣愣地问罗修远。   “行,只要人到了门厅就行。”罗修远笑着说。这也是临出门前寻古和萧奎叮嘱的,不管定南侯那边出了什么拦门的法子,只要罗修远把萧元佑带到门厅就行。   定南侯站在廊下拍手:“好功法!”   萧元佑急忙躬身施礼:“岳父!”   “快去迎晗月吧。”定南侯满意地点头。   等童晗月坐到轿子上,已经是申时。迎亲队伍起劲儿地敲锣打鼓往崇德园走去。童晗月的嫁妆也开始一抬一抬地往出搬,紧跟在迎亲队伍后。   围观的群众一边吃着队伍分发出来的喜糖,一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阵势都赶上皇亲国戚结婚了。”   “可不。”   “瞧瞧人家童大捕头的嫁妆,这一抬抬的都是实的。”   “估计那边到了崇德园,这边还没抬完呢。”   “人家这才叫实打实的十里红妆。”   “定南侯哪来这么多钱?”   “这不是定南侯的,这是童大捕头她亲娘的陪嫁,也就是何大将军府当年大半的家当了。”   “噢,难怪听说童大捕头的那位继母,当初还想抢童大捕头亲母的嫁妆呢。”   “快别提她了,污耳朵。”   “你说现在得有多少人家后悔当初没有娶童大捕头。”   “估计挺多的,呵呵。最终,还是萧侍卫占了便宜。”   “萧侍卫不差钱,人家那个云香楼才叫赚钱呢。”   “也是,你看这云香楼制的喜糖,要模样有模样,要味道有味道。这往后谁家结婚,可不都得到他家买喜糖去?”   “你想买,人家还不一定卖呢。”   “也是,人家不差钱,底气足。”   ……   花轿在吉时进入崇德园。   跨火盆,射箭,一套前序流程走完后,一对新人在武帝的面前拜天地、拜双亲、夫妻对拜,进入洞房。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热闹的婚礼(二)   萧元佑美滋滋地用金杆挑起红盖头,冲着精装细描的童晗月傻乐。   “呆子!”童晗月毫不客气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酒说,“快点喝交杯酒,喝完了我们还有事做。”   萧元佑的脸腾得一下红了,与晗月喝过交杯酒后,他目露春光、心猿意马地轻声说:“夫人,咱,含蓄点,行不。”   童晗月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拧着萧元佑的耳朵说:“你想哪儿去了,我说正事呢!”   萧元佑呲牙,用手捂住耳朵,顺便捂住童晗月的手说:“什么正事?”   童晗月微红着脸,由着萧元佑拉着自己的手说:“元瑾和一南想在我们的婚礼上公开他俩的关系,他们不想再补办婚礼了,说有那钱还不如去干点正事。”   “啊,这我怎么不知道。”萧元佑惊讶地说,趁势将童晗月搂在怀里。   童晗月也不抵抗,偎在萧元佑的怀里,说:“这是昨晚,他们瞧瞧跟我姑姥姥商议的。”   “现在也是我的姑姥姥。”萧元佑不满,纠正童晗月的语病,顺便偷亲一口。   童晗月羞涩地低下头,继续偎在萧元佑的怀里说:“元瑾现在就爱粘着姑姥姥,听我姑姥姥说,北疆那边成婚只要拜个天地,请人吃顿饭就行,没京都这么麻烦,他们就动了心思,计划在咱俩拜完堂后,肯请父亲当众公布他俩的关系,给大家敬个酒就算完事。”   软香温玉在怀,萧元佑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如果现在不能立刻洞房,那自己还是先出去办点儿正事,凉快一下,于是他松开童晗月说:“我去前面看看,帮衬一下,你在这儿等我。”说完,又亲了一口童晗月,转身往外走。   童晗月拉住他:“我也想去。”   “没听说过新妇出洞房门的,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萧元佑忍不住抱着童晗月又是一顿猛亲,随后他喘着气,红着脸,落荒而逃。   童晗月被亲得心慌腿软,她捂着脸坐在桌边,竖起耳朵听房外的动静。   刚开始前院的动静不算大,后来喧哗声就越来越大,到最后都快要掀翻天了。   过了一会儿,萧元佑跑进来,面露不可思议地笑容说:“晗月,你快到后院帮姑姥姥妆扮下。”   “怎么回事?”   “颜伯待会儿要和姑姥姥拜堂成婚!”   “啊?!”童晗月惊呆了,“我姑姥姥能同意吗?”   “皇上都下旨了。”元佑笑着说,“元瑾和一南给大家敬完酒后,我爹好像突发灵感,起哄说还有一对儿,要大家猜。然后就推出了颜伯和姑姥姥的事儿,皇上听得感动,当场下旨,给他俩赐婚。我爹又起哄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你父亲……”   “是咱父亲,叫咱爹就行。”   “咱爹,可真能闹。”童晗月在心里给公爹写了个大大的“服”字。   “所以,快着点,你给姑姥姥妆扮去,”元佑不嫌事大的说,“我到后厨房给颜伯妆扮去。咱俩待会儿见。”   “我能出洞房了?”   “反正没有规定说你不能出,出吧。反正我不介意。”元佑笑看着童晗月,迅速地偷亲一口,跑掉。   童晗月揉揉脸,收起各种旖旎心思,唤过丫鬟洗过脸,卸下头上的装饰,抱着梳妆盒,兴致勃勃地跑去后院。   后院内,满院的女眷都在面露八卦,交头接耳的议论,热闹的很。   童晗月在厢房里找到吉夫人,问姑姥姥在哪儿?吉夫人说,何将军跑去前院跟皇上说理去了。   “啊?!”童晗月吓得腿一哆嗦,“跟皇上说理?”   “别担心,”吉夫人笑着拍拍童晗月的手,“何将军心里有谱。”   过了一会儿,何晚微红着脸,大步走回了厢房。   “姑姥姥,”童晗月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皇上的旨意撤回了吗?”   “没,”何晚看了童晗月一眼,“你不在洞房老实呆着,跑这儿干嘛?”   知道圣旨没撤回,童晗月便放心地打开梳妆盒,说:“姑姥姥,我来给您妆扮。颜伯那边已经开始妆扮了。”   何晚没有拒绝童晗月给她脸上搽粉,只是在嘴上叨咕着:“胡闹!”   童晗月笑笑,转移话题:“姑姥姥,您跟皇上怎么谈判的?”   “我跟皇上要几个武功高手,1号院里要出四个人给我。我还跟皇上要一些春种和会农务的人,我想在北疆那边开荒种地,改善下那里的生活。”   “皇上答应了?”   “答应了,”何晚微红着脸,“就是我得嫁给颜伯那个老头。”   童晗月忍不住轻声笑了几下,然后接着给何晚上妆:“呆会儿颜伯他们就要来‘迎亲’,咱们得快点儿。”   “何将军的衣服这么弄?”吉夫人一边给何晚盘头,一边问。   “不用弄,我这身就是新衣服。在北疆,结婚时只要穿身新衣服,身上挂点红布就行。”   “姑姥姥要不嫌弃,就披上我的这件霞披吧。”童晗月没有换装,还是一身火红的新娘服,肩上的红色绣花霞披正好可以解下来给何晚用。   “不嫌弃,有这个就行了。”何晚笑着说。   这边还没妆扮完,那边1号院的众人已经押着颜伯到了后花园门口迎亲。颜伯身上缠着红绸,脸上扑着粉,脸颊上被人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胭脂画了两个大红圆饼。胳膊一边一个被萧奎和寻古搀着(押着),防止颜伯逃跑。众人哄笑着,敲打着后花园的大门。   童晗月听到“迎亲队伍”这么快就到后花园门口了,便急中生智,推出萧元瑾出题刁难迎亲队伍。   萧元瑾“临危受命”,她先从厢房里找了段熏香,又从童晗月的梳妆盒里找了块粉饼,将粉饼上的粉扑到香上。元瑾从微开的门缝中递出这段熏香,让迎亲队猜这段熏香上都有什么香。   萧奎隔着门缝喊:“丫头,出点简单的。”   元瑾隔着门缝对道:“这可不能徇私情。师傅,我看好你。”   一起来送亲的蒋御医拿过熏香仔细闻了下,一一说出香名:“龙葵、桂花、茶油、沉香、白芷……,丫头我说的对吗?”   门后沉默半响,答道:“对了!”   “对了,就开门!”萧奎喊道。   “开门!”“开门!”“接新娘子喽!”萧元佑、寻古、单应、芮捕头等人起劲儿的起哄。   “不打赢我们,你们谁也别想把何将军接走!”知道消息的老将们纷纷从宴席上赶来,作为何将军的娘家人开始正式拦门。   双方混战起来,有的人嫌地方小还跳到屋顶上对打。   萧奎和寻古兴致勃勃,挽起袖子,加入混战,换上桑源和罗修远保护颜伯,免得被“娘家人”夺走。   桑源和罗修远低声嘀咕了几句,笑着看了看混战的人群。随后桑源在前面开道、罗修远护着颜伯紧随其后。到了门口,桑源和罗修远一边一个,夹着颜伯跃上墙头,落入后花园。   萧元瑾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三个人,问:“这,这也行?”   “进了后花园就行。”罗修远笑着说道,随后将院门打开,大声说,“新郎官进了后花园,开始接亲!”   “噢!开始接亲!!”1号院众人哄笑着往里闯。那些老将们一边懊恼怎么让新郎官溜进了院子,一边意犹未尽地拉着1号院里的人说:“还没打够,再打一会儿!”   童晗月和吉夫人赶来,拦在门口说:“后花园里都是女眷,你们进来太多人不好。”   1号院众人哄笑着环视了一圈,推出萧奎和桑源陪颜伯进去迎娶何将军,剩下的人接着跟那些老将军们切磋武艺。 第一百二十章 :送别   八月二十八日的婚礼过后,京都的众人难得的就一件事议论了很长一段时间。萧元佑堪比皇亲的迎亲队伍、童晗月的十里红妆,婚宴的豪华……这些都不是议论重点,人们议论的重点是:何晚女将军与颜伯的爱恨情仇,以及,他们到底洞房了没有。   据说,当时是萧尚书临时起意,请旨,促成了女将军和颜伯在当场交拜成亲。又据说,当女将军和颜伯在武帝面前拜完天地后,本应送入洞房,但他们没有洞房,在场众人不免有些尴尬。颜伯原想请女将军回1号院,但女将军坚决不去,拎着耳朵将颜伯揪回了何将军府。所以他们到底洞房了没有,一直是个谜团。   这两天,1号院众人心里也很着急,据当晚跟过去的罗修远回来透露,女将军跟颜伯是分房而睡。如何让颜伯和女将军真正成亲一直是1号院众人的心头大事。   九月一日中午,颜伯带着何晚女将军“回门”。众人难免又是一阵热闹。   女将军到后院找桑源讨教武艺,前院的众人将颜伯拉进厨房,逼问这三日的生活细节。   “你俩都成亲了,怎么不在一起睡?”寻古委婉地问。   颜伯敲了寻古一记爆栗“都想什么呢。我好歹也成婚了,你们还没成婚呢!”   周围众多光棍顿时哑了嘴。   萧奎作为过来人,笑着跟颜伯说:“颜伯,蒋御医说了,他曾见过有妇人六十五岁,还能生下一对双胞胎,颜伯你可要努力了。”   颜伯红着脸说:“就你闹腾!”   萧奎贼笑着递给颜伯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些书和药,您拿回去自己研究下。”   众人哄笑着要打开看看,萧奎用手压着箱盖,笑着说:“你们以后谁成婚,我就送给谁一份,都是精品。”   众人更是笑闹着要看,萧奎护着箱子不让看,还嘲笑他们都是单身,差点儿被群殴。   众人闹了一阵,颜伯说起了正事:   一.何晚九月十五日启程回北疆,颜伯自然要跟去,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几日他都会回1号院给大伙儿做饭吃。   二.云香楼还欠着一个订单,需要问问那家是否需要提前,如果可以就安排在近日了结,菜品不再收费;如果不能提前,就取消订单,双倍返还现金。   三.何晚女将军已经跟皇上说好,从1号院这些人中调四个人去北疆。罗修远已经定了要跟去,剩下三个人,何晚女将军想让大家伙儿自愿选择。军中虽辛苦,但也不缺建功立业的机会。   颜伯说完这些事,众人一阵沉默,心中大都有些恋恋不舍。   单应说:“要说去北疆,我们都能去,就看何将军想要什么样的人了。”   “对,还是让何将军自己选吧,选中谁谁去。”大家纷纷赞成。   何晚知道大家的意思后,很高兴地每天陪颜伯回1号院,一一与众人对打、聊天。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十四日。颜伯最后一次“回门”。   这些天颜伯已经将云香楼的那张定单结了。原本以为对方会取消订单,拿回双倍定金。没想人家不仅没取消订单,还多加了些钱,只为吃颜伯亲手做的一次大餐。   1号院内要跟去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定好了,分别是芮大捕头、寻古和玄三。用何晚女将军的话说,她最想让桑源和单应跟去,可惜皇上不答应,她只能让皇上将不能去的人圈起来,从剩下的人中选最合适的跟去。   蒋御医老早就将一大堆的伤药给了颜伯,这天又带了一大堆的补药给颜伯。他将颜伯悄悄拉到一边,低声说:“老兄弟,都成婚了,别不好意思,我这儿给你俩开了几个调理的药膳方子,你没事儿就把它们加到饭菜里吃着。我还盼着你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呢。”说完他将两个小瓷瓶偷偷塞到颜伯怀里,“这是干那啥用的,你自己瞅着时机用用,啊。”   颜伯红着脸谢过蒋御医,羞涩地问道:“如果我跟小碗真那个啥了,她要是怀孕了,有没有危险?”   “要说一点危险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凡妇人生孩子,总归是要有点风险的,何况何将军都五十多了。不过,有我在,你放心,我保他们母子平安。只要何将军那边快到生产的日子了,我这边就跟皇上请假去你那去。”   “那就谢谢老兄弟了!”   中午,颜伯卯足了劲儿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大家吃着,却滋味难辨,毕竟颜伯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京都,什么时候再见就难说了。   午饭过后,何晚找萧奎单独聊了会儿天。   “萧尚书。”   “何将军您别这么叫我,您就跟颜伯一样叫我小萧吧。”   “好吧,小萧。”何晚抬头看了下房梁,微笑道,“盐巴经常这几天没少提到你,说你虽然受宠但为人正派,破案也有一手,所以我想在临走前跟你说点事,这事憋在我心里三十多年了,我不吐不快。”   萧奎也抬头看了下房梁,冲何晚点点头,倒了杯茶,恭敬地递给何晚:“何将军,您说。”   “三十五年前,我父亲受先皇旨意,进军祁连山,后来遭遇埋伏,全军覆没。虽然先皇事后给出的解释是有奸细给了先皇假情报,但我总觉得不大可能。先皇最是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奸细迷惑,而且会亲自下旨,让我父进军青连山?鞑子当时又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兵力部署?我父亲和哥哥当时其实不是被射杀的,是在山谷中被山上抛下的大石头活活砸死的,据当时活下来的小兵说,是先皇命令我父亲走这条道的,我父亲当时就觉得不妥,但先皇派来的监官却逼着我父亲按照预定时间走这条路。我现在不确认,先皇是否派了这样一个人,是否真想要了我父亲的命。而且即便先皇要我父亲的命,也不该借鞑子的手要我父亲的命。”   何晚说完,眼圈微红,她看萧奎听得震惊,便接着说道:“我说这些不是要诋毁先皇,我只是想请你有机会的话能查清当年的真相。我父亲死后,北疆军心不稳,若不是我和前威远侯逼退鞑子夺下十几座城池,北疆军反了都有可能。我想先帝不可能没料到这一层,所以我想这其中定有隐情。”   “当年的事您没跟先皇细说?”   “你难道让我当面质问先皇吗?而且,这件事我一直压在心里没说,就是怕被有心人利用,诋毁先皇,扰乱军心。”   “当年那个监官叫什么名字?”   “俞祖德,我死也不会忘记他的名字。”   “他现在还活着吗?”   “早死了,跟我父亲一起被大石头砸死了。所以我没法对证。”   萧奎皱起眉头,他很想帮何晚,但得到的信息太有限了。而且已经过去三十五年,好多人都已不在世。   “我会尽量调查,”萧奎说,“何将军如果还有什么信息,就一并说出来,哪怕是怀疑也请说出来,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下手。”   何晚见萧奎没有敷衍自己,真心想帮自己,便凝神细想了下,说:“我也是猜测,你就权当我瞎说吧。”   何晚说,当年正是几个皇子夺嫡的关键期。禄王曾想与何大将军府结亲,结果何晚自己跑去了北疆,何大将军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何大将军说,他只忠于皇上,不想与哪个皇子有牵连。   何晚猜想,或许是何大将军谁也不靠,挡了某些皇子的夺嫡路,所以他们想把何大将军除去。先皇的圣旨是否是真,现在已经没法考证,但是上面的印章肯定是真的。至于鞑子怎么知道何大将军要走那条山道,并提前埋伏,何晚想肯定是有人通敌。先皇当年杀了误传鞑子情报的人,但真正的黑手并没有找到。   “这几日,听盐巴闲聊你们办的各种大案,在其中的镇国公府案子里出现了禄王和鞑靼文,我就想这事儿是不是跟以前的禄王有关系。”   萧奎有些震惊,这事儿当时被姬无过以‘他和禄王的那个幕僚只会鞑靼文’敷衍过去了,现在想来里面可能还有内幕,可惜现在两人都已经死了。   “何将军请放心,有镇国公府这个案子在,我就有可能去挖当年的事,有问题我们随时沟通。我养了一只信鹰,正准备送给颜伯,让他随时跟我们通信,将军与我就用这只鹰通信吧。”   “好,我先谢谢你了。”何晚笑着说,“看来盐巴跟你们处的确实不错,我都有些不忍心带他走了。”   “可别,”萧奎急忙说,“您要不带走颜伯,他估计得疯掉,您还是带走他吧。”   何晚笑着应下了。   次日清晨,何将军带着颜伯和二十几个亲兵,赶着五辆宽蓬大马车,离开何将军府。   1号院众人早早的就等北城外的长亭处,连蒋御医也拎着大包小盒赶了过来。   见了面,蒋御医将颜伯拉到一边低声叨咕着什么,颜伯的脸一直是红红的。过后,蒋御医不放心颜伯,又把罗修远拉来,低声叨咕了一阵,罗修远红着脸接过蒋御医手里的大包小盒。   萧奎与何将军和颜伯拜别后,特意将罗修远和寻古叫住,一再叮嘱要保护好颜伯。寻古笑着说:“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倒是你和三弟要时刻提防着雄霸的人。”   “有三弟在,我不怕他们。”萧奎说,“昨天我跟何将军聊了聊,鞑靼每年冬天都会有所动作,你们去正好建功立业,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   尽管不舍,最终还是要分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挖   何晚女将军走后,武帝找萧奎深谈了一次。   “何大将军的事,你好好查查,朕相信先皇不是那样的人。”   萧奎就知道,自己身边没有秘密。估计何晚女将军找他说这事时,就已经打算着让皇上知道这事,毕竟任谁也没胆量跟皇上对质,尤其还事涉先皇。   “臣,遵旨!”萧奎说道,“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也没什么人证物证,臣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皇上对当年的事是否还有印象?”   “朕想着,何晚女将军或许说的有一些道理,当年几个皇子夺嫡,各施手段。四皇子和五皇子甚至联手逼宫,他们设法夺取兵权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禄王当年才十四岁,虽然他受人怂恿铁了心地要娶何晚女将军,但我想当时他还没那个魄力和能力陷害何大将军。”   “或许是背后有人,在利用禄王。镇国公府案中出现了鞑靼文,当时臣原以为这只是旁枝末节,没想这才是重中之重。”   “背后有人?”武帝沉思片刻,“肯定是了,背后有人,或许禄王也是被利用,这个黑手曾经控制过朕的后宫,可惜朕没有将他找出……”   何晚骑马,带着队伍一路向北。虽是九月末,但是越往北天气越冷。颜伯躲在马车里,身上越裹越厚。罗修远递给颜伯一个暖炉:“颜伯,听将军说在北疆有火炕,到了边城,呆在屋里就不冷了。”   “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冷。”颜伯哆嗦着说。   “嫌冷,你现在还可以回去。”何晚骑马跟在车外朗声说。   颜伯将车窗上的帘子拉开,露出一个裹着棉被的脑袋:“谁说要回了,我只说这边比南边冷。小碗,你也骑了半天马了,上来坐坐。”   何晚看了眼滑稽的颜伯,最终还是屈尊降贵,上了马车。罗修远识趣地下车,与寻古一起并排骑马。   “蒋御医给颜伯开的御寒的方子,你给颜伯用上吧。”寻古有些担心,生怕还没到北疆,颜伯就冻出病来。   “颜伯不让用,说等天再冷些用。听将军说,在北疆,到了冬天,滴水成冰,比现在冷多了。”罗修远也有些担心,“颜伯说,现在他还能挺得住,等挺不住了再说。”   “那到了下一个镇子,咱俩买些皮袄给颜伯御寒。”   “好。”   马车内,何晚看着裹成球的颜伯,心下一阵感动,她已经赶了颜伯好几次,但颜伯就是不回京,非要跟着。现在只好让他多裹些棉被了。   “到下一个镇子,我给你买裘皮去,那个暖和。”   “小碗你真好!”颜伯感动地从棉被中探出一只手来,拉紧何晚的手。   何晚微微一笑:“傻瓜。”   到了雁城边上的流云镇,一行众人分头去给颜伯买皮袄。   何晚带着几个侍卫在一个皮货商那里买了几件裘皮皮衣、皮裤、皮鞋、皮帽,她想着颜伯喜欢尝试各种调味料,于是她想着再给颜伯买点当地特产的调味料。刚出店面,就见一个独臂老猎户肩上扛着一个虎皮走来。   何晚想着给颜伯做个虎皮毯子披身上应该暖和,于是便拦在老猎户面前问:“老人家,你这虎皮怎么卖?”   老猎户抬头愣了一下,细看了何晚几眼,小心的问道:“何将军?”   “你认识我?”何晚也在仔细看老猎户,“你是?”   “哎呀,大小姐!”老猎户突然激动起来,浑浊的双眼甚至有了泪光,“我是何大将军以前的亲卫,因为断了一臂,上面就将我放回来。”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梁柱!”何晚惊喜地说,“没想你还活着。”   “大小姐……”猎户哽咽起来,“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小姐。”   何晚带着虎皮和老猎户回到了车队。这时颜伯身上已经裹了三层皮袄,头上带着皮袍,脚上穿着皮靴。本来就胖的身子,现在越发胖了。   “小碗,你回来了。”老远的,颜伯就向何晚奔去,像只大狗熊。   到了近前,看到何晚给自己买的东西,颜伯更是高兴,只说:“还是小碗关心我。”站在后面的寻古和罗修远众人只撇嘴,敢情颜伯现在身上穿的不是他们买的。   何晚爽朗一笑,给颜伯介绍那个老猎户:“这是我父亲以前的一个亲兵,叫梁柱。”   “这是我夫婿,颜伯。”   老猎户急忙躬身施礼:“见过姑爷!”   “呵呵。不必客气。”颜伯笨熊一样伸手拦住。   几人回到车上聊了聊过往。   “小姐,当年大将军死的冤啊!”老猎户似乎陷在悲痛中,“当年大将军看我身残,便留我守营,知道大将军阵亡后,我跑到那个山谷,救下了几个还活着的兄弟,其中一个兄弟还带着那份沾了血的圣旨。当时我们本想去找大小姐,但大小姐已经带人杀了过去,那几个兄弟都奄奄一息,我也放不下,便没有跟去。后来我们便被殿后的顾将军放回家了。我们几个兄弟相携着在这个山上打猎为生。”   “当年那份圣旨还在你们手上?”何晚惊喜地问道。   “在!而且我们在前年发现那个圣旨是假的。”   “怎么回事?”   老猎户见周围没有外人,便放心地说开来:“那份圣旨我们收在箱子里,那日下雨,房子漏水,我们抢救那份圣旨时才发现,那圣旨是一块块拼出来的。”   “果然有问题。”何晚似乎早已预料到。   “发现这个问题后,我们本想立刻把它送给你,但老三说,过了这么多年,拿一个被拼凑过的圣旨给大小姐,就是给大小姐找事。”   “没有给我找事,正好我也想要这份圣旨,我对当年的事一直存疑。”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把这份圣旨拿回来,顺道让兄弟们过来见见大小姐。”   “我跟你回去吧。”何晚说完,带着几个侍卫跟老猎户走了。   何晚再回来时,除了手里捧着一份圣旨,还带了一些年轻人,有些是那些老兵的后代,有些是曾经当过山匪的人,他们都想跟着何晚奔个前程。   何晚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没法探查出当年的实情,于是,何晚请罗修远帮忙,带着这份圣旨返回京都,把它交给萧奎。   也因着这份圣旨,才牵出后面的那只黑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蛇   御书房里,武帝与萧奎一起研究罗修远带回来的先皇假圣旨。   “这得拿多少真圣旨才能拼出这么一份假圣旨来?”萧奎感慨。   武帝凝眉,仔细看了下,说:“这里的字有些是先皇写的,有些不是,但仿的很像。说明做假的人看过不少先皇的字。”   “那么,这个做假的人很有可能是先皇身边的人。皇上是否还记得当年先皇身边的人?”   “记不得,你去内务府查一下,都有记录。”   萧奎得了武帝授权,整个内务府都任由他调查。萧奎担心自己一个人查不过来,又把单应和芮捕头拉了进来。一时间宫内众人战战兢兢,无人知道刑部这次要破什么大案。   宫内的这般折腾,自然也传导到宫外,人们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在西郊的一处宅院里,一名穿着灰布棉袄的老翁将门口的积雪扫尽,打开院门,一条大黑狗跑了进了,从着老翁汪汪直叫。   老翁拍拍黑狗的脑袋:“大黑来了?!过来跟我吃肉骨头去。”   大黑摇着尾巴跟老翁来到厨房,老翁从柜中拿出冻着的大棒骨,放在炉架上略微烤了烤。趁着这个功夫,他将大黑狗的嘴掰开,从牙床中拔出两个假牙,放入袖袋。随后他将大棒骨扔给大黑狗,自己走了出去。   在后院的一间暖室里,老翁恭恭敬敬地将两颗假牙中塞入的字条递给一位年逾古稀身穿裘皮的白发无须的老人:“主子,这是宫里面传来的消息。”   老人看了眼,沉下脸来:“他们在调查三十年前内务府的卷宗。”   “他们要查什么事?”   “不清楚。”   “那您的事儿会不会被发现。”   “呵,在卷宗里我早就死了。他们去哪里查。”老人轻蔑的笑着,“当年他们让我断子绝孙,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只有珍妃尊重我,现在我用了四十年,终于也看到了他们断子绝孙,不,我还要让他们亡国。”老人恨恨地说。   “主人有何打算?”   “是时候了,我要让它内乱加外乱,我要让它亡国,我要完成珍妃的遗愿!”   “老奴听主子吩咐。”   “让潜伏的人都动起来……”   ……   洪武三十四年十月,南边的蛮子大举入侵,北边的鞑靼也像商量好似的同时入侵。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   十一月,原禄王的残余在荆州叛乱。   十二月,京都城内出现一伙人,专门在天黑杀人放火,搞得人心惶惶。   武帝一时心焦,在一次朝会上晕倒,朝中众人慌了神。在武帝醒后,明的暗的都在劝武帝早立储君,武帝冷眼看着众臣,再次重申储君已立,就在金殿的牌匾后。   萧奎这些日子也很忙,连胡须都来不及刮。他和单应他们蹲点在京都各个角落,终于抓住两个夜晚捣乱的人。   经过吉符亲自审问,再顺藤摸瓜,他们找到西郊的那个小院,但早已人去院空,只有一只大黑狗还在刨地里埋着的骨头。   在搜查院子时,他们发现了大黑狗的假牙,和专门用来写小字的细笔。   萧奎看了看假牙,又看了看那条大黑狗,似乎略有所悟,他将假牙装入黑狗的牙床,黑狗汪汪叫了几声,便跑出门外。   跟着黑狗,他们穿过西街,顺着官道,从皇宫侧门进入废料处,在那里抓住一个正在给大黑狗拔牙的老太监。   经过吉符特殊地审问,那个老太监爆料了四十年前的一段宫廷秘史。   四十年前,鞑靼的使臣来到京都议和,送来了公主、皮毛和良马。公主被封为珍妃,深得先皇宠爱,但很不幸,珍妃不喜欢先皇,反而喜欢上一个大太监李公公。先皇知道后,震怒,杀了这二人。   “其实,那个李公公没死。”这个被押的老太监说,“当时他在宫里的势力大,当发现事情暴露时,他就找了个体型像自己的毁了容,顶了上去。他自己悄悄跟着倒粪桶的马车逃出去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这些年都为他做了什么?”   “他救过我,我认他为干爹,这些年就是把宫里的事通过大黑狗送给他。”   “除了送信,有没有送过什么东西?”   “珍妃曾私自埋了一些先皇写给她的一些情书,他让我把那些书信挖出来给他偷偷送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老太监在吉符的注视下,已经神志模糊,有什么说什么了,“还有,以前的大内主管包公公也是他的人,我收到红色的字条要悄悄的传给包公公。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还有……”   ……   “这个老贼!”武帝还没看完吉符和萧奎递上的卷宗就已经气愤不已。   “皇上,据臣等推测,那个珍妃是鞑靼派来的奸细,他迷惑先皇,拉拢太监,目的就是要扰乱朝纲。先前宫里发生的事都与这个珍妃和那个李公公脱不了干系。”吉符说道。   “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抓住!”武帝怒道。   “臣恳请皇上允臣前往北疆抓捕这个老贼。”萧奎躬身请求。   “为何是北疆?”   “他身份暴露,自然要逃回珍妃的故里,鞑靼。”   “为何是你去?”   “因为他武功高深,雄霸的武功就是他交的。所以只能是臣带着桑源等人去抓。”   “雄霸的武功是那个大太监教的?!”武帝震惊了。   “是!据那个老太监说,在他们太监里有个传说,传说前朝有个神武大将军与皇帝相互喜欢,大将军为免世人攻讦皇帝,便入宫做了太监,临死前传下一本武功绝学,这书一直在宫内保存。那个李公公找到了这本书,曾说过,他要按这本书教个徒弟,名字就叫雄霸。”   武帝惊得有些合不拢嘴,半天才说:“准奏,路上小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元佑遇袭   萧奎接了旨,便带着桑源、单应和一众明卫、暗卫和几个轿夫去北疆抓捕那个大太监。1号院顿时冷清下来。   “嫂子,吃饭了!”元瑾还像以前那样在1号院的厨房里做好饭,出去喊人。喊了半天没人来,她觉得有些奇怪,按常理,这会儿元佑应该跟着嫂子在2号院里看一南的试验,一喊就回来的呀?   院子里很静,元瑾跑到2号院挖回了一南。   “我哥和我嫂子没来?”   “没。”   正这时,院门被冲开,吉文宇跑了来,胳膊上还流着血,“快去帮元佑,他和童大捕快被围攻了!”   “在哪儿?”   “在东街!其他大捕快呢?”   “他们这几天没来,你去前面衙门里叫他们帮忙,我和一南这就过去。”   “你们别去了,那些人厉害,我来的时候,玄六都挂彩了。”吉一南说完跑出门去,“我到刑部找人帮忙,你们准备药品吧。”   元瑾撕掉身上的围裙,提起院内的一把剑就要冲出去,齐一南连忙拦住她,“小瑾,他们厉害,你去了反而添乱。”   “我哥危险!”元瑾还想冲出去。   “我制了两个火炮,估计能炸,正好拿来试试。你等我一小会儿。”   齐一南和元瑾一人抱着一个火炮,与赶来的刑部捕头们跑到事发地点时,场内一片狼藉,围观群众早就跑得远远的,地上躺了很多人,有巡街的衙役,有德郡王的世孙嬴万方及其随从,有几个灰衣人,还有玄六和两个麻秆,元佑跪在地上抱着倒地的童晗月大呼,一个灰衣人提着大刀就往元佑身上砍。   常捕头飞刀打偏了那个大刀,灰衣人依然还要砍元佑,剩下几个灰衣人冲这常捕头杀来。   齐一南大喊:“你们让开!”手里的黑色圆球直直扔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灰衣人被震翻了三个,还有三个依然举刀向他们砍来。   “看我的!”元瑾也将手中的黑球抛出,由于劲儿小,抛的不够远,当爆炸时,自己这边的人也被热浪掀翻。很明显的,元瑾手中的这颗黑球要比齐一南刚才扔出的威力要大得多,等爆炸过后,场地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这件事影响恶劣,举朝哗然。这么多人,公开在大街上械斗,而且还出现了传说中的火炮!   王二斗啧啧称奇地跟李小四说:“听说是德郡王世孙嬴万方带人羞辱童大捕头和萧侍卫,萧侍卫气不过与嬴万方打了起来,哪儿想,嬴万方居然与雄霸的人有勾结,上来几个灰衣人就把萧侍卫和童大捕头打趴下了,你还别说,这萧侍卫身边跟着高手呢,要不然萧侍卫和童大捕头早没命了。”   “萧侍卫和童大捕头还活着?”   “好像还活着,反正没见两家挂白幡。”   “那还是德郡王倒霉,跟雄霸的人沾上边,他家就没好了。”   “已经定了满门抄斩。”   “那现在的可能皇储岂不就剩了一个睿亲王世子?”   “睿亲王世子昨日也被抓了!”   “啊?!”   “那天那些灰衣人有些被震晕了,据说吉大人亲自带人到现场绑人,有吉大人在,只要不是死人,什么话问不出来。”   “这也太邪乎了。”   御书房内,武帝沉着脸听吉符禀报案情。   “那个李公公真毒!”吉符先给出定论。   据右相吉符亲自审理,案件前后相连,大概有了个眉目:那个李公公教了雄霸邪功,助雄霸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平常两人基本不来往,但是,雄霸的亲信却知道他的存在。甚至在雄霸在世时,雄霸手下有一半人暗暗听命于他。   雄霸死后,他的手下一部分跟着黑一逃到北疆,另一部分直接回了京都跟了李公公。   李公公在京都多年暗中经营,已经是无孔不入。各个勋贵府上大都有他的人。   那个轩阳伯府就是第一个被李公公渗入的,轩阳伯还跟李公公达成协议,李公公借给轩阳伯雄霸手下的高手,帮助轩阳伯争夺皇位。轩阳伯为李公公办些小事。   同样的,睿亲王府和德郡王府也被李公公送进了几个雄霸的手下,这些人家因为都有被人认定的可能储君,心思也就大了起来,加上李公公派出的人挑拨,他们也就顺势分别接收了这些雄霸的手下。   “那个阉狗还给多少人家塞过人?”武帝怒道。   “这是名单。”   武帝看过名单后,气得满脸通红:“这个国还姓不姓嬴了!”   陪同吉符一起进宫的梁相在一旁劝谏:“皇上,为了稳住群臣,此事不宜弄大,只把收留人数最多的几家拎出来即可,其他几家敲打一下,备个案。”   武帝点头应允,对梁相说:“你来负责此事。”   接着武帝又问吉符:“嬴万方挑衅并有意让那些人杀萧元佑和童晗月,也是那个阉狗的主意吧?”   “是。”吉符回道,“那个李公公意图扰乱朝纲,灭掉所有可能的皇储,扰乱在南方打仗的定南侯的心思,最后推禄王的嫡孙上位。”   “这又是怎么回事?”   吉符抹了抹头上的汗,又爆出一个皇家秘闻:“禄王的这个嫡孙其实没有一点皇室血统,他其实是鞑靼王的一个孙子,被李公公在禄王嫡孙生产时调包了。”   “这也是那些雄霸的手下说的?”武帝现在已经不知惊讶为何物了,现在如果吉符说他不是他亲娘生的,武帝也不会惊讶了。   “是,其中一个灰衣人参与了这次调包。原禄王和福王府里有不少雄霸的手下,其实他们大部分都是听李公公的。”   “好吧,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剩下的你们俩商量这去办吧。”武帝疲惫地挥手,让梁相和吉相退下。这一大摊子,相当于都是先皇留下的,现在才发觉。万幸的是,萧奎隐藏的深,否则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武帝叹口气,来到宫内的一处院落。萧元佑和童晗月躺在这里养伤,这也是在变相的保护他们。在京都内的灰衣人和那个李公公没有被抓获前,一切还需小心再小心。所幸躲在暗处的黑手已出现,就看萧奎能不能抓住那位李公公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北疆事(一)   大年夜,北疆的拱平城内异常热闹。到处是旺火和炮竹声。大街上到处是穿着新衣来回奔跑的孩童,人们欢声笑语享受这佳节的快乐。   顺着线索,来北疆抓捕李公公的萧奎一行众人,在北疆搜索了一个月,没见任何成效后,索性先来这里与何将军和颜伯他们一起过个年。   “来,尝尝我做的羊汤莜面窝窝!”颜伯兴致勃勃地将一盆热汤面端上桌,又给汤里加了些佐料。来北疆,没那么多的食材,他就将功夫下在北疆特有的食物上。   “颜伯,您歇会儿,一起过来吃。”看着裹成一个大圆球的颜伯,众人虽然很想尝尝他的手艺,但还是怕累着他。   “没事儿,还有一个菜,你们坐着先吃。”颜伯乐呵呵地搓着手跑回厨房。来北疆两个月,乍一见到1号院的众人,颜伯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什么事儿都要亲自来弄。   餐桌上,萧奎与何晚将军举杯:“何将军,幸亏您提供的那份先皇圣旨,让我们找到了所有案件中的幕后黑手!”   何晚举杯与众人碰了下,诚恳地说:“多谢诸位相帮,让我知道实情!”   “何将军放心,我们肯定会把那老贼抓住!给所有被他害的人报仇!”萧奎说完,干了杯中酒。众人也纷纷干了,发誓一定要把那个李公公抓住。   “他会不会已经跑到鞑靼那儿去了?”寻古不无忧虑地说。   “有可能,所以过完年,我们计划潜伏到鞑靼那边去。”萧奎夹着小菜说道。   “这么多人?”   “不,我们分拨,我和桑源几个扮成商旅往鞑靼那边去。单应他们轻功好的,就分头潜伏入鞑靼都城,视情况而定。”   “不用那么麻烦,”何晚打断他们,“我这边有队斥候已经潜伏进鞑靼,他们熟悉那边的语言,行事方便,把那个老贼的画像传给他们,只要那个老贼一露面,我们就能知道。”   萧奎眼睛一亮,冲何将军举杯:“那就谢谢何将军了!我们正愁不熟悉地形和人情,不好混入呢。”   “客气!我是为给我父亲报仇!”何晚险些把酒杯捏碎,颜伯进来刚好看到,急忙近前,握着何晚举杯的手安慰:“这仇马上就要报了,大过年的,咱们聊点喜庆的。”何晚回头看着颜伯,微微一笑,转而说起其他。   一时众人又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把去年的喜事一一说了一遍,众人又重新恭贺了何晚将军和颜伯的新婚之喜,不出意外,颜伯的老脸又红了。   酒喝到半酣,有士兵来报,大门外有位姓关的老人,称是何将军的旧友,有紧急情况汇报。   “快请进来!”大年夜来此,定是有要事,何晚急忙起身相迎。   来人一进来,众人不禁一惊兼一喜:“威远侯!”   “我是罪民,大家不可再乱叫,如果给面,就叫我关伯吧。”关云天没想到在何将军府里会遇到这么多熟人,一一见礼后,关云天没有废话,直述来因:他怀疑镇守北疆的另一位将军顾存远私通鞑靼,这几天那边可能有动作。   “关伯,证据呢?”   “我二孙子在顾将军手下的一个亲卫那里做马夫,前些日子,他发现有以前禄王的人在顾将军府里出现。以前禄王曾经给我府上派过这些人,我都推拒了,我那二孙子恰好见过。我二孙子跟我说过后,我就让他再多加留意,后来他利用放马的机会,在顾将军府的后院看到两个疑似鞑子的人。”   关云天见无人打断他的话,他便接着说了下去:“前两天,顾将军突然做出了军事部署,将驻守离城的军队调到阳关驻防,现在离城空防,而离城距鞑靼的前卫大营最近,这相当于撕开了口子让鞑靼往里钻!如果离城后面有布防,我还能赞他个请君入瓮,但是,没有!一旦鞑靼进入离城,后果不堪设想。”   “以我现在的罪民的身份,我也只能求助何将军。只求派出斥候或一小队军队去拦截一二也好,闹出动静,让其他军有所准备。即便我猜测错误,也不会给何将军带来大麻烦。”   说完,关云天眼眶微红:“我虽以谋逆同犯获罪,但我一直无叛国之心,还请何将军重视一二,情势紧急。为了能尽快来此报信,我派我那二孙子偷了一匹战马来,还不知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关云天说完,满场静寂。   何晚将军沉声道:“我信你,我这就去安排。”说完,起身出了堂屋。   萧奎对关云天说的那些禄王的人很感兴趣,他问关云天:“关伯,那个前禄王的人是否喜好穿灰衣?”   “是!”   这下,萧奎、桑源和单应他们也坐不住了,“我们就是为了追捕他们而来,还请关伯带路!”   “没问题!”   “哎,都带点吃的,省得路上饿!老侯爷还没吃饭吧,快带点吃的再走。”颜伯一看众人群激昂,起身拿刀拿剑便要出去,就急忙将桌上的饭菜大概装了几个食盒追着让他们带走。   整个大堂就剩颜伯和罗修远两个人。   “你也跟去吧,我看你也是猴屁股。”颜伯笑着对修远说道。   “我去了,就没人陪您了。”罗修远说。   “有小碗呢,你在这儿纯属当蜡烛。”颜伯笑着说,“我看那边凶险,你还是快去帮忙吧。毕竟雄霸手下都不是好对付的。”   罗修远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奔出门外,“那我去了,颜伯自己小心!”   颜伯叹口气,雄霸的手下哪是那么好抓,何况里面可能还有个雄霸的师傅,这帮小子是搏命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北疆事(二)   洪武三十五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年前,年后,有十几家勋贵和大臣被抄家罚没,原因是涉嫌谋逆,具体怎么个谋逆法,负责此案的右相吉符和大理寺都没给出原因。因为这些勋贵没有多大实权,所以朝堂为此只是稍稍动荡了下,反倒是云香楼里的茶室为此喧哗了一些日子。   刚过完年,北疆传来消息:顾将军私通鞑靼,在大年夜打开离城大门,以空城迎接鞑靼的铁蹄。何晚女将军提前知道消息,初一赶到离城外,将鞑靼留在城外的军队包了饺子。已进入离城的鞑靼被留守城内的一些残兵、一群武功高手和刑部众人包了饺子。   刑部尚书萧奎带领刑部众人赶到潼关,亲自斩杀顾将军,夺了顾将军的令符,并拿出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塞北军的调兵令符,纠结了几乎所有驻扎在北疆的军队,共三十万兵将,与何家军一道,杀入鞑靼。   因着这一个消息,朝堂上顿时沸腾起来。   众臣群情激昂:“这个萧尚书简直无法无天!顾将军通敌固然是灭门之罪,但应该押回京都受审,他不该私自斩杀,更不该夺令符杀入鞑靼!”   “擅自用兵,死罪!”   “这比谋逆还谋逆啊!”   “应该立即召回!”   萧奎的铁杆支持者吉符、邢尚书和梁相虽然他们心里也很惊讶,认为萧奎此举不妥,但还是勉力为萧奎辩护,:“事出有因,还请皇上明察。”   武帝看着御桌上萧奎的请罪折子相当无语:这个儿子胆子太大,太能折腾,胜了还好说,万一败了,他该怎么平复众臣的情绪呢。   萧奎在请罪折子里说:兵出奇谋,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实在来不及请示。鞑靼认为此次出兵,必胜无疑,所以放松了警惕,何将军已经将他们先头部队包了饺子,只要再多些兵力,就可以反击回去,直指鞑靼王庭,所以萧奎只好杀了通敌的顾将军,夺了他的军,再加上皇上给的调兵令符,将所有能调的兵都调起来,出击鞑靼。萧奎以项上人头保证,此战必胜。   武帝听群臣吵了一会儿,便独断朝纲,下旨:着户部和兵部立刻调集粮草,支援前线。原威远侯关云天暂代顾将军的职位,协助萧奎攻打鞑靼。   “兵已经发了,总不能撤回来。”这是武帝的解释。群臣集体无语。这萧奎简直了,简在帝心。   前线的战役不能总是顺畅,刚开始,趁鞑靼还没反应过来,萧奎这边的军队势如破竹,待到鞑靼反应过来后,双方交战开始僵持起来,这时已经到了十月,草原上的草已经开始枯黄。   萧奎、何晚、关云天和其他几个将军正坐在白色的军帐中商讨军情。   “铁布尔汗是草原上的雄鹰,他带领的一万铁甲军已经让我们损失了三万人,不能再硬碰硬了。”   “只要打败铁布尔汗铁军就能直取鞑靼王庭,现在不能退。”   “温都压罕是铁布尔汗的叔叔,或许我们可以绕路先打败他,然后和他联盟,提出议和的意思。朝中那些人也是这样提议的。”   这仗已经打了十个月,大汉军队已经向草原深处推进了一千里,这是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战绩,同时打仗所耗的粮草物资等也日益增加,国库日益吃紧,朝中见好就收、停战议和的声音越来越响,武帝已多次明示萧奎尽快结束战斗。   “就目前这个状态,如果停战议和,我们会少了不少好处,只有让铁布尔汗败一次,我们才能在议和中讨得更多好处。”萧奎手握兵符,在武帝的默许下,已然成为这次出兵的总指挥。   “那我再组织一次进攻!”关云天虎目暴突,他很珍惜这次得来的翻身机会,在这次战役中老人家带着几个儿子已经立了不少功,武帝已经肯定了他的功劳,如无意外,以后原顾将军领的军就都归他统领了。   “不急,我们再考虑下战术。而且,”萧奎目光深沉,嘴角上翘,微微一乐,“我女婿要来,他带了些大杀器。”   齐一南带来的大杀器就是火炮,在武帝全力支持下,他已经成功做出三十几个火炮,这次全部带到了前线。   铁布尔汗的铁骑猛地遇到这三十几个火炮,顿时慌不择路,铁布尔汗被炸成重伤。与此同时,桑源、罗修远、寻古、单应和八个轿夫,配合着斥候,潜入鞑靼王宫,生擒鞑靼国王达布而坦及其王后。鞑靼正式投降。   等两国正式签订完各种条约后,时间已经到了洪武三十六年的三月,武帝命令萧奎务必回京,同时命令前线将士进京受赏。   临回前一晚,萧奎与桑源同榻而卧,萧奎握着桑源的手说:“三弟,我这次回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留在这里安心守着,不要轻举妄动。”   桑源因为生擒鞑靼国王,已经被武帝提前封了将军,有了自己的军队,将要镇守阳关。桑源握紧萧奎的手,用眼神描摹着萧奎的眉眼说:“二哥放心,我定会替你守好阳关。”   萧奎回眸,灿然一笑:“怎么是为我?应该是为皇上,以后别乱说。”   桑源沉默不语,只要不是笨蛋,从武帝对萧奎的种种迹象都能看出:萧奎身份不简单。普通人是不会得到那些兵符的,更何况拿着那些兵符调兵后,武帝还能立刻从粮草上进行支援。普通人也不会有玄一这些暗卫不离左右,尤其是作战时,宁可不要功劳也要护好萧奎。普通人更不会多次抗旨不尊还能安然无恙。   桑源能看出,其他亲近的人也都能看出,只是大家都没说破。由着萧奎“胡闹”。   对于外人来说,萧奎这次可谓大功兼大过,朝中关于他的争议一直没断过。打败鞑靼这是泼天的功劳,擅自发兵这是天大的罪过,该赏该罚,一直没个定论。萧奎为了稳住北疆局势,一直呆在北疆,没有交出兵符。   这次,两国间的合约已经签署,武帝已经连下三道圣旨,召回萧奎,萧奎不得不回。   “小萧,要是京都呆不下,你就到北疆来。”颜伯拉着萧奎的手絮叨着。何晚和关云天要带着有功的将士进京受赏,颜伯为了不拖累大伙儿,决定就留在北疆,桑源、寻古和罗修远陪着。   “行,我回去就辞了官,过来陪您!”萧奎笑着说。   颜伯拍了拍萧奎的手背,心说,这是不可能的,但受些罚是肯定的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终章   洪武三十六年五月,何晚、关云天和其他几位将军押着作为质子的鞑靼王子回京。进京时,整个京都几乎空城,人们迎出城外好几里,就为了一睹众位英雄的风采。   与这些将军进京的热闹相比,随后进京的萧奎明显低调了很多,人们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五月十八日,武帝在金殿上嘉奖众位将士,众臣热议。   五月二十日,萧奎独自一人,突然出现在朝堂,众臣骤然冷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话。武帝不赏也不罚,只是问他去北疆的事办完了没有。   萧奎跪地,直说:“臣有负圣恩,当臣等赶到鞑靼王城时,那个通敌的李公公早就被鞑靼国王一杯毒酒赐死了。”   “闹了这么大动静,人还没抓住,你呀,就别再任刑部尚书了。去礼部任个侍郎,好好学学礼仪!”   武帝说完,便退了朝,理都不理萧奎。当然了,昨晚他们已经在御书房见过面了,该打的,该骂的,早就进行过了。   众臣看武帝这个样子,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闹了这么大的阵仗,这就完了?萧奎这就算没事了?不赏,轻罚?   在形式没有明朗前,众臣一时还不大敢接近萧奎,只有梁相和邢尚书冲他微微一乐,吉符更是拉着萧奎说:“好久不见,走,去云香楼开一桌去。”   酒桌上,吉符问萧奎:“怎么没见桑源、寻古和小罗?”   “他们有功,都被封了实职,就都留在北疆镇守了,毕竟鞑靼里面还乱着呢。”   “桑源不在你身边,你不怕雄霸的人来杀你报仇?!”其实吉符想问的是,皇上就不担心萧奎的安全?   “雄霸的旧部已经没剩什么人了。跟着那位李公公的,基本都被鞑靼国王一杯毒酒要了命。”   “鞑靼国王为何要他们的命?”   “鞑靼国王按照李公公的部署,组织了那场大年夜的夜袭,结果损兵折将,还被我们反击,不把怒火发到那位李公公身上,还能发到谁身上?估计是畏惧李公公他们的身手,所以只能悄悄地在酒里下毒了。”   “那没跟着李公公的呢?”   “没跟着李公公的,都跟了黑一,黑一虽然想为雄霸报仇,但他不想叛国,最后归降了我们,只求能将雄霸葬回青峰山,在青峰山的历代武林盟主牌位中,留他一块牌。”   “你不怕他反悔,再来找你报仇?”   “不怕,”萧奎微微一乐,“他现在就在桑源手下,有桑源看着呢。”   “还是你鬼精!”吉符笑道。   “不是我鬼精,是皇上不放我走,这次我想辞官跟桑源他们一起在北疆呆着,结果皇上不让。”萧奎略感萧瑟,“1号院现在除了元瑾和一南,就没什么人了。我再去礼部任职,估计刑部那些人也不好意思每天中午来蹭饭了。哎!”   “皇上让你去礼部,那你就去,老老实实呆着,没准儿以后还有大发展。”吉符实话实说,“这次你确实是胆儿太大了,幸亏皇上帮你压着,否则你早不知被那些个大臣参奏着,掉了多少回脑袋。”   萧奎微微一笑,举杯道:“幸亏那些将士们给力,否则我这颗脑袋早没了。我可是用我的脑袋跟皇上担保,我们这次必赢。”   “为你这颗脑袋还在,我们干一杯!”   “干!”   两人又聊起了这次的北疆见闻,萧奎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这次打仗中遇到的人和事,顺道还将多年前的许多案子撸了个顺。   “记得那个曾经劫了我去的荆州山匪么?”   “怎么不记得。我当时将引蜂蜜滴到你头上,想着万一你被斩首了,我还能把你的头找回来,哈哈。”   “这次我们在军中见到他了,他已经投靠了何晚将军,这次立了不少功。”   “我怎么听说他那几个结拜兄弟都不怎么样?”   “其他人还好,只有一个老三好色,不过早就死了。”   “关将军的二孙子怎么样了?”   “他偷了校尉的马,只为让关将军来报信,人被打了个半死,还好我们去的及时,救过来了。”   “你与黑一他们握手言和,那他们做下的案子都留底了吗?”   “留了,将功赎罪,所以这次他们基本没得什么赏赐,也没什么惩罚。”   “这样也好,那你有没有问清当初在游园会上,是不是他们将昌平伯三子放到假山上的?”   “这个,他们也只是听说,是李公公那边的人,把死人放那边,想诬陷元佑,把朝局搞乱。”   “诬陷元佑,就能引得那帮人跟你掐起来,引起不小的骚乱,不管哪边赢,他都能得利,他倒是好算计。”   “可惜了,他的算计,没能让他如意。”   “呵呵,以后刑部旧案是不是有审不明的,都往那个李公公头上推?”   “哪儿能呢。刑部还是以证据说话。不过他曾经往禄王、福王、曾相府里塞人是事实,关于他们的一些无头案,倒是可以归到他头上。”   “你都到礼部了,还这么关心刑部的事?”   “习惯了,还是有些放不下。”   “来,干杯!”   洪武三十六年八月,武帝在一次早朝上说,他要立皇太孙,让礼部的萧奎负责相关事宜。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皇太孙?!有朝臣当庭参奏,没有太子,何来太孙?武帝看了眼萧奎,笑道:“谁说朕没有太子?”   有朝臣再问,太子为何人?武帝避而不答,曰:“五日后迎太孙入今,到时便知。”   嗯???整个京都城都懵了,这么多年争储不断,皇上哪儿来的太子?只有那些老臣似乎隐隐约约还能想起,在洪武二年,皇上立先皇后之子为太子,不过不是都被烧死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八月初十,京城南门口。   武帝率众臣在城门口亲迎皇太孙。又有那大臣劝谏,皇上亲迎太孙,似乎不妥?武帝冷眼看了那人一眼,缓缓说:“朕亲迎皇后回朝。”   所有大臣都在秋风中凌乱了,皇后?我没听错吧?!   巳时整,两辆马车缓缓向南门行来,站在武帝身后的萧元佑眼尖,一眼看到车头坐着的正是大哥萧元祁,他急忙跟武帝请示:“皇上,前面那两辆车是我家人,我让他们避一避。”还没等武帝有所表示,他就跑过去了,冲撞了圣驾可是大罪。   武帝笑着迎了上去,群臣愕然。   元佑还在兴奋地跟元祁说话呢:“大哥,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前面是圣驾……”   还没说完,武帝已经站在了身后。   萧元祁下车,跪地请安:“拜见皇上!”   “叫皇爷爷!”   “皇爷爷!”   !!!!萧元佑楞了!!!!!周围不明情况的众人都楞了!!!   武帝站在马车门口,向里面说:“皇后,以前是我错了,还请皇后念在儿孙和社稷的面上,原谅我吧。”   车门缓缓打开,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萧母在萧元祁的搀扶下,走下车辕,武帝伸手,萧母望了望明显苍老了许多的武帝,微微一叹,将手放入武帝的手心,帝后肩并肩,走入城中。   萧元祁紧随其后,萧元佑反应过来,跟在萧元祁身边,拉了一下萧元祁的袖子:“你真是我亲哥?”   萧元祁微笑着还没回话,武帝先定下来,回过头,打了萧元佑一巴掌:“你是我亲孙子!”   噢!!!   群臣心里顿时雪亮,萧元佑是皇上的亲孙子,而萧元佑的父亲是萧奎!原来,萧奎是皇上和皇后的亲子,是太子!!!   哎,不对,他不是断袖吗?   人群中的萧奎垂下眼帘,嘴角微微勾起,他早就发现了脖子上那块玉的秘密皇太子印,否则他也不会拿着兵符肆无忌惮地发兵。   ……   多年后,当萧奎已经当腻了皇帝,将皇位传给元祁,自己一个人跑到北疆跟桑源他们混日子时,他跟桑源说,我们曾经是断袖,你得收留我。桑源笑而不语,只是握紧了萧奎的手。   全文完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